28

這般瘆人的笑容, 徐暖只覺得心中慌的很,開口詢問:“尹若月你怎麽來這?”

“公主難不成是在袒護周夏?”

雖然話這般冷漠無情, 可尹若月卻未松開攙扶徐暖的手, 轉而将目光移向周夏說道:

“外臣不得久留宮中, 也快到時辰關宮門, 周将軍還不離開?”

周夏目光與徐暖對視,隐晦地說着:“還望公主多多考慮微臣說的話。”

徐暖點頭, 見周夏行禮離去, 側頭看向一旁臉色鐵青的尹若月問道:

“人家人都走了, 還不松手?”

手腕上才好, 恐怕又要青一大塊了。

話音剛落,尹若月便松開了手, 兀自向前走着。

徐暖伸手揉着手腕, 因着腳踝還疼的厲害,只得慢慢的走着。

長長的宮道裏, 這時已沒什麽人, 風在這宮道裏毫無阻擋的吹着, 徐暖伸手扶着宮牆,低頭躲着迎面吹拂而來的陣陣冷風。

忽地一道身影擋住徐暖面前的路,身上便落下披風,尹若月伸手攙扶着徐暖, 只冷冷地說了句:

“再走下去你的腿會留下舊疾。”

“上來, 我背你。”

徐暖本是猶豫不決,可這宮道裏又無別的宮人, 自己這般拖下去也不是事。

只好小心的攀上尹若月的後背,細聲說着:

“你若是背不動,就放我下來。”

奈何尹若月好似自個生着悶死也不說話,風越發的大了,徐暖伸手扯着披風包裹着尹若月也沒再說話。

除卻呼嘯而過的風聲外,其餘的再也聽不到。

走了好久,眼看離宮門就在眼前,徐暖也松了口氣,正欲開口說放自己下來。

尹若月低聲地說道:“公主為什麽不解釋?”

“解釋什麽?”徐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公主身體才好些,便着急進宮來私會周夏?”

說着說着,尹若月忽地放下徐暖,眼裏很是委屈的望着徐暖。

徐暖怔怔地看着尹若月這般模樣,不知為何忽地想笑,忍着笑回着:

“你還委屈了?”

“怎麽也是我該生氣委屈才是。”

不禁好奇這尹若月兇的時候冷漠無情,眼下又這麽柔情似水,真是猜不透啊。

“再說我們可還在冷戰,你有空在乎我與誰私會?”

徐暖可還記着尹若月好幾日未曾來看過自己。

那候在宮門旁的宮女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尹若月暗自收了手說道:

“公主腳受傷了,小心伺候着。”

“是。”

徐暖被攙扶着上了馬車,尹若月伫立在馬車一旁只與車夫交待小心趕路。

待馬車調轉在都城官道行駛,徐暖掀開簾子便見尹若月上了另一輛馬車。

瞥見那馬車的龍形裝飾時,徐暖便多看了幾眼。

皇室子弟?

奈何馬車行駛越來越遠,

徐暖也看不清,只好放下簾子。

側耳聽着馬蹄聲踏踏地聲,徐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要特意趕來參加這宮宴。

明明自己又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

馬車搖搖晃晃的到別院時,徐暖其實已經很困了。

奈何腳踝疼得厲害,到內屋褪去鞋襪時,方才瞧見腳踝處腫的可怕。

簡單的洗涑後,已是近子時,徐暖讓侍女備好藥膏便退下。

等在腳踝處敷了藥,疼痛好像也減緩不少,徐暖躺着也不敢動。

窗外風呼呼地吹着,聽見外頭樹葉沙沙地作響,蠟燭已燃了大半。

盡管屋內的炭盆還在燒着,可徐暖仍舊覺得手腳冰涼,想着方才那接尹若月的馬車究竟是誰。

五賢王?

又或者是別的皇親國戚?

扳倒福王不過是第一步,尹若月定是有別的計劃,一點點拆除幕國皇室的權力。

輾轉反側,徐暖緩緩合上眼,睡意漸襲。

半睡半醒之時,因着腳踝處突的疼痛讓徐暖不舒服的醒來。

只見尹若月側身坐在一側,房間裏彌漫的是濃重的藥膏味,腳踝處被她輕輕的揉着。

力道不重,只是徐暖有些怕別人碰觸自己的腳,所以格外敏感些。

目光靜靜的打量,尹若月目光專注,好似一點也沒發現徐暖已經醒來。

徐暖掌心握着被褥細聲地說着:“你大半夜的來這,不怕吓着人嗎?”

尹若月停了手,卻并未轉頭去看徐暖,只是繼續揉着應道:

“這屋裏除卻公主再無她人,等明日必将好好懲處這些偷懶的侍女。”

“不關她們的事,是我讓她們不必守着的。”

腳掌忽地被尹若月輕輕碰了下,驚的徐暖整個人縮了一下。

尹若月這才轉過頭忙開口問道:“弄疼你了嗎?”

“沒。”徐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着:“就是有點癢而已。”

“公主怕癢?”

尹若月驚訝地看着,掌心輕柔着腳踝又說道:

“腳踝應當要揉捏才會消腫的快些,公主體質太差,沒有大半個月定是不能下地。”

徐暖微微側身看着尹若月問:“宮門不是早關了嗎?”

“我有令牌,自然是方便些。”

等尹若月停下手時,徐暖麻利的将腳移回被窩說着:

“時候不早,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尹若月在一旁的水盆裏清洗着收,握着帕巾擦拭,這才轉過身坐在一旁。

神情嚴肅,卻又不回一句話,徐暖被看的不舒服,便開口問着:

“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麽?”

“西南外敵被鎮壓,此次周夏戰功赫赫,這番回都城婚事事已是迫在眉睫,公主考慮的如何?”

尹若月面無表情的說着,手輕輕按着被褥,目光始終不與徐暖對視。

徐暖應着:“你在梅園裏是不是偷聽到我與周夏的對話了?”

“偷聽?”尹若月望着那燭火着說道:

“這麽說那應是确有此事了。”

“什麽确有此事?”

“宮中近些日子傳出玉椤公主與周夏将軍交往密切,兩人情投意合。”

尹若月側過頭看着徐暖,面容背對着燭火,顯得整個人感覺很是壓抑。

“皇帝本就有心要與周家聯姻,這流言倒是意圖明顯。”徐暖按照心中的想法這般說着。

“我本以為這只是流言,不想今夜真見公主與周夏私會。”

話語突的停了下來,尹若月俯身逼近着,雙手捧着徐暖的臉,輕吻了下徐暖的唇瓣低啞地說道:

“我真的很生氣。”

“尤其在看見公主竟然絲毫不介意被周夏觸碰攙扶時,我真立刻想殺了周夏。”

尹若月稍稍拉開些距離,指尖撫摸着徐暖的唇瓣,眼眸裏滿是困惑,眉頭緊皺着。

“為什麽到現在公主都不跟月兒解釋呢?”

那落在臉頰旁的呼吸發燙的厲害,徐暖怔怔地看着尹若月,實在沒法同她說自己與周夏情投意合,而且還要和周夏成婚。

一旦這樣說了,就真的狠狠的拒絕了她,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了頭。

可只有這樣才是合理,尹若月遲早會滅幕國,自己與她徹徹底底的斷幹淨才好。

徐暖伸手将尹若月垂落的發挽在耳後輕聲說着:“月兒你才剛十八,也許是哪裏感覺出錯了,尋常女子間就算再親密到頭來也會各自婚嫁生子。”

“婚嫁生子?”尹若月忽地笑了起來,可眼眸裏明明越發的暗沉開口說道:“公主你是在與月兒說笑嗎?”

“難道公主以為周夏是真心想娶你為妻?”

尹若月起身站在一旁,揮手将一旁那水盆打翻,臉色氣的鐵青說着:

“那周夏有什麽好的?”

“就因為梅園裏周夏說了幾句甜言蜜語,公主就當真了?”

徐暖未曾想過尹若月會如此生氣,伸手撐起身子,只見尹若月伸手生氣地扯下紗維,坐在一旁,伸手緊緊的擁着徐暖呢喃道:“我不明白,公主明知周遠會同意周夏迎娶病弱的公主只會是為了穩固權勢。”

“加之周夏是武将要長年在外征戰,公主身體不好,周夏根本就沒有時間照顧公主。”

徐暖小心擡手輕攬着尹若月,唇瓣欲啓,卻又不知怎麽說。

尹若月側頭親了下徐暖,眼角微紅地說着:“明明公主說過不會喜歡別人,我不準你答應周夏的婚約。”

即使知道尹若月情緒變幻的快,可這親眼見尹若月時而心思缜密,時而情緒失控,徐暖又為她心疼。

“我也不明白的。”徐暖伸手輕拍着尹若月的後背,細聲地說着:“先不說我與周夏的婚事是皇帝和周遠一黨兩方希望的,這也是身為幕國公主的責任。”

“而是談我與你之間的問題,我不懂你在想什麽,你顯然也不全信我,所以我們之間的争吵是避免不了的。”

徐暖緩和着語氣繼續說着:“你心知滅幕國和我之間定有矛盾,可你也仍舊沒有停手,這我也不怪你,畢竟你血仇在身心中有恨我能理解。”

“可是把我從宮中接出來,讓我在這別院裏養病,你當真沒有別的心思嗎?”

為何自己已然痊愈大半,皇帝卻從來沒有召回自己?

還有尹若月上回的質問猜疑,想起安排在身旁的侍女仆人,徐暖不得不懷疑尹若月是怕自己透露出消息,所以這別院就像是一座監牢。

尹若月驚訝的看着徐暖,遲緩地應道:“我承認是有私心,可從未想要限制公主的自由。”

私心?如果只是單純的私心,尹若月根本不會這般遲緩回答。

除非尹若月不能說,又或者她選擇對自己隐瞞。

徐暖已經不想再考慮其中到底有哪些可能性,疲憊地松開手,伸手拉開距離說道:“我與周夏清清白白,至于婚約一事只不過是流言罷了,我自從出宮養病便未曾與周夏來往,這流言定是有人有意為之。”

“那昨夜梅園裏是那周夏糾纏公主的麽?”尹若月聽着這話,好似驟然間松了口氣,挨近着詢問。

“我頭疼不想再與你說了。”徐暖沒耐心再應付尹若月的追問,索性窩在被褥裏轉身背對着她。

不想尹若月卻隔着被褥環抱着徐暖,糾纏道:

“公主這般好說話,定然那周夏與公主糾纏,那我便讓周夏離都城越遠越好可好?”

“勞煩你也離我遠些可好?”

未曾聽到尹若月說話,徐暖還覺得奇怪,不想尹若月居然鑽進被褥裏來。

徐暖掀開被褥,尹若月便貼近了過來讨好地說着:“不好不好。”

“若是我離公主太遠,就不能保護公主,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讓公主被他人奪走。”

實在受不住尹若月這般粘人,徐暖只好伸手推開尹若月湊近的臉很是嫌棄說道:

“尹若月你離我遠些,我便再安全不過了。”

徐暖不禁反思着,難道是自己太過縱容尹若月了?

果然還是自己太好說話了,以至于尹若月居然越來越得寸進尺,從前還只是偷親,現如今竟然是這般明目張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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