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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第 9 章

他微微頓了頓腳步,疑惑布滿心頭。

但很快就被自己壓下了,重整步伐跟上秦柏言。

也許秦先生忘了這裏有餐具吧。

秦柏言走的很快,卻并不顯得匆忙,身後的小青年倒是顯得有些急哄哄。

上車之後,沈時青額前都挂上了幾顆汗珠,還好車裏涼氣足夠。

他剛調勻呼吸,身旁低頭不知在看什麽文件的秦柏言毫無征兆的開口:“王途說下午的時候你出去了。”

沈時青正愁不知道怎麽和秦先生說自己要去當學徒的事。

剛好能切入了。

“對,我看到這邊上有一家甜品店在招學徒。”他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瓣,繼續措辭,“我就去試了試,通過了。”

“學徒?”秦柏言貼在A4紙上的手一頓,劍眉輕鎖,“你要去做學徒?”

只是很微小的動作,卻在沈時青的眼裏無限放大。

秦先生肯定是不開心了。

“我......想去試試。”他硬着頭皮承認。

男人的手從紙上離開,從兩人間的中央扶手裏随意摸出一張黑卡,遞給沈時青:“缺錢的話,先拿着用吧。”

沈時青的瞳孔猛地收縮。

差點就要意志不堅定。

其實他也不是完全為了掙錢,總想着學點什麽,将來也能養活自己。

“不...不用,秦先生。”他連忙擺手,“我還是想找點事做,每天在秋園裏也無聊。”

秦柏言夾着黑卡的手在原地停了幾秒,緩緩收回,重新丢進扶手的儲物空間裏。

沈時青小心翼翼地瞄着男人。

有點兇巴巴的,好像不太高興。

“秦先生......我可以去嗎?不可以也......”沒關系。

如果因為要去做學徒的事而激怒秦柏言,那也太不值當了。

“我是覺得你身體不好,不用這麽累,覺得無聊,可以做點別的消遣。”男人并未看向青年,将眸光重新落在文件上。

“您說的也是。”沈時青哪敢說不,只是眼神不由黯然。

不能去做學徒了。

他得和準老板解釋一下,不是故意放鴿子。

路上,兩人再沒交流。

沈時青更是顯得心事重重。

秦柏言當然能感受到,畢竟就連吃晚飯的時候,小青年也吃的不香了。

“羅伯,他好像不太開心。”秦柏言的膝前翻着一本《老子》,忽而擡眸和一旁又在侍弄花草的羅伯搭話。

羅伯一頭霧水:“誰?‘老子’麽?”

“......”男人将膝前的書合上,“我說沈時青。”

羅伯尴尬一笑:“噢,确實,小沈先生看起來有點悶悶不樂,是不是今天出門累着了,要不讓徐醫生來看看。”

“恐怕不是身體不舒服。”男人起身,端起茶幾上的一盤水果,朝着二樓去。

彼時的沈時青正舉着手機犯愁。

該怎麽措辭和寸頭老板說自己來不了了呢。

房門卻在此時被敲響。

“請...進。”沈時青游離的思緒被抽回,開口。

以為是小金來給自己送睡前的口服藥了。

門被推開。

竟是秦柏言。

“秦先生......”沈時青松下手機,端正坐姿。

“看你晚飯沒怎麽吃。”男人将裝滿水果的玻璃器皿置在茶幾上,“都是今天剛從園裏摘得。”

“謝謝秦先生。”他在猶豫要不要起身,秦柏言已經在他身旁落座。

古董沙發的軟芯下陷。

男人伸手,拿起一顆黃澄澄的柑橘,從中心凹陷處剝開:“那個甜品店就在秦氏附近?”

沈時青愣了愣,沒想到秦柏言會再次問起。

他慢半拍的點頭回應:“對,就在萍水街,拐個彎的距離。”

“你很想去?”

“我……”

他下意識咬住下唇,眼波流轉,輕輕掃在男人身上。

男人低着眸,認真的在剝橘子。

柑橘橙色的外衣被脫下,散出清新的果香。

沈時青将自己逐漸跑偏的注意力牽扯回來,張口:“我想去。”

好硬氣诶。

只是剛說完……他就慫了。

會不會有點太硬氣了。

好像不太合适吧。

于是急忙慫兮兮的耷拉着腦袋補充道:“如果…如果秦先生不想我去,我就不想去。”

話畢的同時,秦柏言也将橘子的外衣剝的差不多了。

這才偏過眸,望向青年。

他并不敢和男人對視,臉上的皮膚率先感知這道灼熱的目光。

頓了大概三秒。

“去吧。”

“您…您同意了?“青年的語氣裏充滿驚訝,驀地擡起脖子。

男人小幅度的點了點頭,将手中裹在橙黃外衣裏的柑橘遞到沈時青手中。

“吃完早點睡,明天和我一起過去。”

沈時青有點懵圈的低頭看了看手裏沉甸甸的橘子,又擡頭看向已經起身的秦柏言。

男人一邊用手帕擦拭雙手,一邊往門前走。

“謝謝您…秦先生。”眼看男人就要離開,沈時青終于憋出一句話。

秦柏言回眸,那雙平日裏自帶氣場的劍眉似乎都變得溫柔。

“不急着謝謝。”男人薄唇輕啓,“也許過幾天,你會更開心。”

沈時青眨巴眨巴眼,并不太能理解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思考的間隙,男人也早已離開,只剩下手裏那顆橘子還在。

他掰下一塊來嘗了嘗。

挺甜。

翌日。

他醒的很早,可能是太興奮的緣故,但也沒覺得沒休息好,精神高漲。

最近的身體還算是争氣,也可能是徐醫生妙手回春,總之,那晚留下的後遺症基本已經完全恢複。

今天的早餐吃的是秋園廚師做的,現磨豆漿和一些精致的中式早點。

沈時青恨不得每個都嘗一遍,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青年的微表情太實在,秦柏言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饞嘴又不好意思。

畢竟那雙水汪汪的杏眼裏對遠處那屜水晶蝦餃的渴望都快溢出來了。

于是男人伸出手指在圓盤上輕轉,将蝦餃轉到青年眼前。

沈時青有種被看破的局促感,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吃下了兩大顆蝦餃。

秋園的廚師手藝實在精湛,吃的沈時青捂着鼓脹的小腹才肯作罷。

不能再吃下去了,再吃就要走不動路了。

路上,秦柏言一直在看各種資料,和前排的王特助交代着具體的工作安排。

“這個會議提前,商會那邊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推掉吧。”

“好的,秦先生,歐洲的代理商想和您......”

“沒時間,有事讓他發公司郵箱。”

“好的。”

“......”

沈時青不禁偏過眼,偷瞄秦柏言。

黑色槍駁領西裝,內襯是灰色馬甲與純黑襯衫,絲綢質地的領帶也是純黑。

男人長腿交疊,低着眼在看文件,額前的長發垂墜而下,遮住一點眼角。

像漫畫裏的人。

只不過,像那種不愛說話的大反派。

他也覺得自己這麽想,多少有點對不住秦先生。

畢竟人家對自己這麽好。

于是急忙收回眼神,晃了晃腦袋。

一直到他下車,秦柏言仍然還在看文件。

“午飯記得上來吃。”

就在沈時青要關上車門的那一秒,視線依舊停留在文件上的男人忽地開了口。

“好,謝謝秦先生。”

“去吧。”

沈時青抿唇點了點頭,緩緩将車門關上。

青年離開後,男人的語氣陡然嚴厲:“秀麗灣的地皮,沈家都接手了麽?”

坐在前排的王途即刻回答:“已經接手了,您放心。”

秦柏言:“江局那邊呢?”

王途:“他說政策還沒正式下,能辦到。”

秦柏言:“嗯。”

早上的行程安排的很滿,秦柏言開完兩個會議後,又去項目地巡查了一圈。

回到辦公室後,又開始簽署成山的文件。

簽完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

王途進來送午餐:“秦總,可以吃午飯了。”

他将食盒一一從袋裏拿出,準備打開。

“等等。”秦柏言出言,松下手中的簽字筆。

“是要等沈先生麽?”

“嗯。”

“好的。”王途忍不住彎唇偷笑。

偷笑嘛,表情當然不會太明顯,卻還是被秦柏言抓個正着。

“你笑什麽?”

“沒......沒什麽。”王途不禁結巴,即刻收住笑容,将五官各複其位,“我先......我先出去了。”

秦柏言端坐在辦公桌前,雙手環胸,盯着桌邊的電子鐘。

......

大概過了快二十分鐘,辦公室的門終于被推開。

男人擡起眼。

噢。

是王途。

“午休時間,你不用去吃飯的嗎?”秦柏言蹙眉。

王途僵住腳步,冷汗在腦門上冒:“有...有份緊急文件要您簽字。”

“拿過來。”

“好......”王途小心翼翼将文件遞上前去。

男人接過,翻頁查看的同時,眼神不由的往門上移。

“秦先生,要不......我給沈先生打個電話問問他?”王途不瞎,看得明明白白,于是試探性的開口。

“你有他電話?”

王途被問懵了,大腦飛速運轉。

這個問題......是不是他不能有小沈先生的電話?

第一次看秦先生談戀愛。

哇,占有欲還挺強。

“昨天下午......沈先生出去的時候,留了一個電話,我想着方便聯系,以防萬一。”王途咽下一口唾沫。

他倒也想過要不說沒有......但萬一沈先生一直不來,他大老板的臉豈不是要黑成包公。

秦柏言将文件翻至最後,臉色并沒有緩和多少,薄唇微張的同時。

禁閉的大門發出一點推拉的聲響。

“不......不好意思。”青年喘着粗氣,額前的小碎發被汗水黏在一塊,那張清秀的臉蛋上騰起兩朵紅暈,“我忘了時間,一下子...就遲了,抱歉,秦先生。”

“沒事,我也剛剛結束工作。”秦柏言眉心上的一把鎖驀地被解開,行雲流水的簽完手中的文件,遞給王途。

剛剛結束。

王途緊緊抿住嘴,不讓自己的微表情發生變化,拿着文件迅速退場。

秦柏言也從位置上起身:“過來吃飯。”

“好。”沈時青還在努力調勻呼吸,邁出步子跟上去。

男人将餐盒一一打開:“都忙什麽了?這麽趕。”

“還在熟悉環境和一些機器的使用方法,其實也沒有很忙。”青年坐下來,視線被眼前豐盛的美食填滿。

好多好吃的,還有一塊樹莓小蛋糕。

沈時青的那雙杏眼都開始發亮。

秦柏言當然都看見了,眉眼舒緩,将餐具遞給青年:“趁熱吃吧。”

“好。”沈時青接過餐具。

有一道腌篤鮮特別鮮美,鹹香的腌肉搭配季節限定的新鮮春筍,實在太對他的胃口。

之前在沈家,總是饑一頓飽一頓,落下胃病後,他的胃就成了玻璃,塞得太滿要難受,空着更要難受,所以他只能盡量控制自己掌握好進食的量。

吃了半份米飯後,他開始垂涎那塊樹莓蛋糕。

然後......蛋糕就被推到了他的跟前。

當然不是蛋糕自己推的自己。

“吃吧。”幕後推手秦柏言開口。

“秦先生您也吃。”他抿唇,臉上微微一紅。

他饞的有這麽明顯嗎?

“我不愛吃甜食。”男人像是想到什麽,一本正經的問起,“你在甜品店,做的夠自己吃的嗎?”

沈時青的臉一下煮熟了。

他...他也沒有這麽貪吃......吧。

“店裏有規定,要注意衛生,不能在後廚亂吃的。”況且,這點職業操守,他還是有的!

“這個規定,是剛出的嗎?”

哇,沈時青第一次發現,秦先生還挺毒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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