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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自是不及婉嫔娘娘的，只是娘娘貿然出門，陛下知道嗎？”

婉嫔一病不起後，聞祈便讓她在瑤雪殿中好好養病，玉堂殿家宴都不曾出席，如今倒是出來了。

她這話說的算是威脅婉嫔。

周幼檀這些時日一直在聞祈身邊，可未曾聽過婉嫔病好，她如今卻貿然出門聞祈定然是不知道的，而瑤雪殿外可是戍守着不少原先禦前的人。

瞞着禦前的人也好，還是賄賂了禦前的人也好，婉嫔私自出殿都是犯了宮規。

“陛下若是知道娘娘未曾痊愈就出來吹這涼風，必會心疼的。”

“你還敢拿陛下威脅我？”

婉嫔自知是偷偷溜出來的，留在這兒也是不妥當，便也沒多刁難珍貴人，只是走前惡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後才帶着宮女從這宮後苑離開了。

周幼檀起了身，叫紙鳶去給這宮女請了太醫好好醫治，宜嫔卻嘆了口氣。

“你為了個宮女惹了婉嫔可不值當，我瞧着如今皇後失勢，婉嫔為了讓貞妃不痛快，也要出來了。”

宜嫔一語成谶，當晚便傳出了婉嫔身子大好的事兒，聞祈也一下子賞賜了不少東西，說是将瑤雪殿主殿和兩個偏殿都堆滿了，往來宮人瞧着也盡是豔羨。

瑤嫔在雲臺殿中氣的咬牙，本是她懷了身子更應受陛下的寵愛才對，如今陛下去了貞妃宮中，那婉嫔還輕而易舉的搶了她的風頭，她怎能不恨，可恨又如何，她又能如何？

……

正月剛過，京州便匆匆入了春，日頭暖起來了，皇後身子也漸漸好了不少，過了雨水便恢複了晨昏定省。

自瑤嫔懷了孩子，婉嫔身子好了，這後宮的恩寵幾乎便被瑤嫔，婉嫔，貞妃占了個差不多，但聞祈倒也沒略下周幼檀，雖不是常常相見，但也叫景林隔三差五的便送些賞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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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三人有的，周幼檀這兒也不會差下。

這滿宮瞧着風平浪靜的，但她總覺得這西偏殿的崔常在不對，她這病來的怪。

自瑤嫔有喜當日這崔常在抱病之後，便再未出過門子，只是聽往來的太醫說這崔常在病的越來越重，或許會危及性命，命不久矣。

聞祈聽了也叫景林送來些補品和藥材以示慰問。

桐月初，皇後娘娘依着宮中歷年來的規矩在京洲城內廣下請貼，邀了各家夫人小姐入宮賞花，除了這些夫人小姐外還有各宮的嫔妃也要一同随行。

周幼檀今兒是刻意打扮過得，應着賞花宴穿了一身兒應景的玉色繡折枝堆花福裙又跟着搭了兩條相得益彰的輕紗披帛，如意高鬟發上戴着并蒂蓮海棠修翅玉鸾金冠，冠下簪着金海棠珠花流蘇長簪，額心一點花钿，雖說穿着素了些，卻也依舊明豔可人。

她今兒一身從頭到腳都是聞祈幾日前命景林帶來給她的，還傳了話叫她務必在賞花宴當日穿上。

周幼檀伺候着聞祈也有段時日了，她算是發現這人就是一個賞了你，你若是不穿上謝恩便會不太高興的主兒。

既如此，她又何必敗了聞祈的興致。

宜嫔同那個張答應在她身側，自上次宮宴後，這張答應便有事兒沒事兒來楊安殿找她們打發時間，久而久之關系也就親近起來。

她們三人站在了一棵柳樹底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小話。

皇後同明妃站在一處，身側圍了不少朝臣的婦人，而貞妃和瑤嫔也非得摻進來。

婉嫔今日依舊是那一副“谪仙”模樣，卻是看着那些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世家貴女，翻了個白眼，若是離近些周幼檀興許還能聽見她罵她們“狐媚子”。

宮中召開賞花宴，皇帝自是要來的，那些夫人們一早便将自家的姑娘打扮好帶進宮中，是何居心不言而喻。

桐月初的京州已經熱了起來，周幼檀拿着柄繡着芍藥的團扇扇着小風，聽着宜嫔講着那些名門之間的八卦，沒一會兒這皇帝便來了。

聞祈像是剛從九華殿召見大臣處理了公務，來時身上還穿着龍袍，他走入這宮後苑，滿苑子的人便跪拜請安。

“恭請陛下聖安。”

“免禮吧。”

他走了來将皇後扶起身後又關心了一句，然後便看向了站在柳樹下的周幼檀。

這女人今兒倒是乖覺的将他賞下的衣衫首飾都穿在了身上，只是他顧着周幼檀好似不喜歡亮堂顏色，所以才吩咐景林制了一身玉色的來，如今這麽瞧着應是華貴些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才會更為好看。

“珍貴人今日倒是打扮的好看。”

聞祈突然出聲贊了珍貴人，貞妃婉嫔她們立刻便看了過來，圍在皇後明妃身邊的夫人小姐們也瞧了過來。

周幼檀盈盈一禮瞧着嬌俏。

“謝陛下誇贊。”

“景林，朕記得近日明州新進獻的碧玺不錯，你去取了讓司飾坊打了首飾給珍貴人送去。”

“謝陛下。”

聞祈這一賞賜，倒是讓不少夫人小姐走過來同她攀談，外頭人是知道這宮裏近日有一位得寵的珍貴人，卻也知道珍貴人出身貧寒，但她們沒想到皇帝竟這麽将這珍貴人放在心上。

別人看來是盛寵，但在周幼檀眼裏卻覺得這聞祈不懷好意，變着法的給她樹敵。

她同那些夫人小姐聊着，聞祈待了一會兒便要以國事繁忙為由先走，可衆人剛跪拜行禮恭送皇帝，就有個小宮女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她跪拜在皇帝腳下，攔住了她的路。

“求陛下救救我家常在吧。陛下！”

宮女邊說邊磕着頭，景林過去扳住了她，叫她好好回話，她這一擡頭宜嫔和周幼檀便認出來了。

二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後便聽那宮女哭道。

“陛下，奴婢是楊安殿西偏殿崔常在的貼身宮女，常在...常在不太好了，求陛下救命啊！！”

皇後起身走至聞祈身畔先開口呵斥。

“大膽！這是賞花宴，誰準你如此跑進來哭天喊地，丢了皇上的顏面！”

聞祈卻擡了手攔了皇後想叫人把這宮女拖下去的舉動，他看着這宮女額頭上的血口子說道。

“帶朕去看看。”

……

楊安殿，西偏殿。

一場賞花宴本開的好好的，卻被這不知輕重的宮女貿然打斷，皇帝還要親自去瞧瞧。

皇後和明妃便只能叫這些夫人小姐回府，其餘衆人便跟着皇帝一同來到了這西偏殿。

景林率先推開了這西偏殿的殿門，門被推開的那一瞬，一股捂得有些發臭的氣味散了出來，衆人皆捂住了鼻子，裏頭黑乎乎的瞧着便讓人難受。

聞祈雖皺了眉，但還是走了進去，皇帝都進去了，別人自然也就走了進去。

周幼檀跟宜嫔是後進來的，二人剛踏入店內便瞧見了如今的崔常在。

崔常在不知在這西偏殿抱病不出多少時日了，如今的她早已沒了當時入宮時俏皮可愛的模樣，她整個人像是吹了氣兒般漲了起來，滿臉橫肉白的滲人。

她一瞧見聞祈，便扭動着身軀從床榻上爬了下來，哭喊着。

“陛下，陛下救我。”

景林帶着兩個小太監将如今胖的不行的崔常在扶了起來，帶到了聞祈身前，可他們剛撒開手這崔常在便直接抱住了皇帝的腿開始哀嚎。

明眼人都能瞧出着聞祈的臉色冷了下來，他厲聲呵斥但也沒将崔常在踹出去。

“成何體統，先把朕撒開！”

崔常在卻不肯撒手，只是死死的抱着，她如今太胖那幾個太監也不能将她從皇帝身上扒下來。

周幼檀看着她這副模樣微皺緊了眉，她本想轉頭看向宜嫔，卻意外的瞧見了瑤嫔似有些慌張，但貞妃卻緊緊的攥住了她的手，只是這二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皇上，嫔妾有喜了，皇上救救嫔妾吧。”

有喜了？

衆人的目光都齊齊落在了崔常在的肚子上，但卻也什麽都看不出來。

“傳太醫來。”

聞祈就這麽讓崔常在抱着自己的腿，等到太醫來了給她診脈。

太醫也是頭一次在皇帝的腳下給一個妃嫔診脈，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反複診了數次才敢下定論。

“恭喜陛下，這..崔常在有喜了，胎像康健。”

他一語落下，滿座皆驚，就連周幼檀也意外。

她知道這崔常在同貞妃瑤嫔不同，她如今肚子裏的孩子是真的，畢竟這來請脈的太醫是平日裏給聞祈請平安脈的，自是不會說謊。

“既有喜了，那便是喜事兒，你先起來。”

聞祈說着便叫景林他們将這崔常在扶起來，可崔常在卻絲毫沒有喜色，甚至哭着喊。

“陛下，她們...她們要害我，瑤嫔根本就沒有身子！她們知道嫔妾有了身子後，就以重病為由将嫔妾關在了這兒，想要搶嫔妾的孩子啊！！！她們還威脅嫔妾，說若是嫔妾告了密，她們便殺了嫔妾的父親啊。”

天子腳下，竟有人敢随意囚禁後宮妃嫔，打殺朝廷命官，還未等聞祈說什麽那二人便吓得跪了下來。

“臣妾沒有說過這種話，都是這崔常在胡亂攀扯，至于什麽将崔常在關在這兒，臣妾真的沒有做過。”

崔常在卻聲聲泣血的控訴着這二人。

“今日若非是嫔妾的宮女冒死跑去找陛下，幾月之後嫔妾就會病重而亡，而嫔妾的孩子就會成為那個賤婦的孩子！”

她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瑤嫔和貞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