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13章

雲臺上,

“封淮。”

清垣又喊了一聲折風渡,音量又拔高了幾分,似是對他的走神有些不滿。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折風渡別無他法,只能硬着頭皮朝雲臺的方向走去,雖然現在系統幫他把煞氣給封印起來了,但他的血脈中融入了燭九陰的一魄,如果無尚寶劍真能辨別世間一切妖邪的話,那他恐怕是……

會遇上些麻煩。

折風渡站上雲臺,寶劍兩側是清垣與清堯兩位長老,身後分別跟着他們的大弟子。

他一轉頭便能望見雲臺下方黑壓壓的人群,景岚還不忘沖他比了一個“你肯定行”的手勢。

折風渡:“……”

而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清垣還是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張老臉,催促道:“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折風渡看着插在巨壑之中如同在沉睡一般的上品仙器,心想長痛不如短痛,當即沖寶劍揮出一道靈力。

幾乎是同一時間,無尚寶劍周身散發出一道白色的氣,那氣慢悠悠地繞着劍體運轉了幾圈便開始逐漸消散。

就如同先前幾個測試的修道者一樣,無尚寶劍認為他的修道天賦是那麽的平平無奇。

而折風渡這輩子從未如此希望過自己能這般的“平平無奇”,他松了口氣,心想些許是系統的封印起了作用吧。

可就在那氣即将消散之際,末端竟詭異地出現一抹紅,像是掉進了清水中的染料一般整個池子很快就被暈染成了醒目的紅,原本已快要消散的氣又突然活躍了起來,它比先前還要膨脹了數倍,外圈萦繞着一圈黑色的煞氣。

赤黑相間的氣繞着寶劍快速地運轉,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劍刃中那條原已淡去顏色的血痕竟再次變得醒目起來。

臺下所有人霎時間倒吸一口涼氣,更有甚者直接指着折風渡道:“妖……妖怪。”

而此時清垣的臉色變得鐵青,他伸手探向袖口,準備捆妖鎖:“你是何方妖人?”

折風渡:“……”

蕪湖,要不幹脆解除封印開溜吧,

可就在這時,那氣忽然又開始變色了。

赤黑色退去後它開始顯露金色,從原本的猙獰可怖變得祥瑞平和,宛如佛光普照大地一般地耀眼璀璨。

一時間雲臺上金光大作。

臺下發出的喧嘩聲更甚先前。

折風渡:“……”

這又是什麽意思,先說他有問題,再承認他有天賦,先抑後揚是吧?

清垣的動作也被身側的清堯伸手攔住。

清堯皺着眉,若有所思地凝視着眼前的金光。

能被無尚寶劍認可的人必然是像太清老祖那般天賦凜然又一心向道之人,絕無可能是個走歪門邪道的魔修。

清垣也懵了,他生氣地捋這胡子:“你這是搗的什麽鬼?寶劍怎麽可能同時散發出兩種顏色的氣?”

折風渡:“或許真人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那就是這把寶劍它壞了?”

清垣:“你放肆!”

然而他話音剛落,便聞臺下傳來一陣驚呼聲,再轉頭看去的時候,只見無尚寶劍的劍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上方開始發出紅、橙、黃、綠、藍、靛、紫幾種顏色的光芒,七種不同的顏色輪流交替着進行,幾乎就要将人的眼睛閃瞎。

清垣:“這……這究竟?”

折風渡朝對方露出一個“我剛才說什麽來着?”的神情:“真人現在可是覺得它有問題了?”

清垣瞪了下折風渡,正欲回嘴,卻被清堯揮手攔住。

他走到兩人中間,示意他們不要再吵了,随即沖無尚寶劍又揮出一道靈力。

寶劍上方的彩光短暫地消停了一會兒,少頃,又開始發出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不同顏色的光芒。

折風渡:……

看來這仙器時間長了也會出故障。

三清門不會讓他賠吧?

見狀,清堯搖了搖頭:“看來目前無尚寶劍對靈力的判斷已不能作數。”

清垣指着折風渡:“那他怎麽處置?先關起來然後交給掌門師兄?”

就在這時,

“弟子願為他做擔保。”

一道白色的身影乘風落下,夜凡塵清冷的聲音響起。

他目不斜視地看向清垣與清堯兩位長老,折風渡只捕捉到他一絲飄逸的銀發末端,宛若柳絮因風起。

對方似霜雪般挺拔俊秀的輪廓,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

場下的喧嘩聲驀地止住。

清堯真人看着夜凡塵,思量再三,沖折風渡道:“罷了,你通過了,下去吧。”

既然此刻夜凡塵能出現在這為這個散修做擔保,那肯定是得到他師父清筠掌門授意的。

望着夜凡塵的背影,折風渡心道只要他不暴露身份,他就是個一心向道的好魔尊。

而在遠處雲霧缭繞的雲閣之上,掌門清筠望着這一幕,撚着長須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嘆息還是在感慨。

……

折風渡走下雲臺的時候,人群自動為他避讓開了一條道路,皆用一種又敬又畏的眼神偷偷打量着他。

折風渡在心中嘆了口氣,本想在三清門中低調做人,結果現在倒好,果真人紅是非多……

景岚倒是毫無芥蒂的模樣,反而興奮地迎上去:

“封兄,怎麽瞧着興致不高的樣子?你往好處想,你現在也算是宗門裏的傳奇人物了,你看,大師兄是第一個得到無尚寶劍認可的人,而你是第一個把寶劍玩.壞的,從某種角度想,也很強了。”

說罷,他迅速地往自己記錄話本靈感的小冊子上添了兩筆。

折風渡的額角跳了跳:“……确實。”

……

景岚所處的名叫青苑居,青苑居位于連雲山三頂峰之一的洗劍峰下方,住在這裏的大多都是練氣、築基期的弟子,四周種着碧玉翠竹與各種綠植,正如景岚所描述的一樣,風景宜人、靈氣充沛,是個好處住。

入門試煉後,折風渡去領了自己的入門“大禮包”,裏面包含了幾件三清門的道袍、修煉用的丹藥、劍訣心法等幾本必修課的書籍,總之初級修仙者要用到的東西都涵蓋在內了。

暖暖的很貼心。

來到與景岚一道的房間,折風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床鋪,他疊好被子起身之際,只見景岚已坐在書案前迫不及待地拿出記着各種話本靈感的小冊子開始奮筆疾書。

折風渡心想這人倒是十分熱愛文學創作,比起修仙更适合去寫書才對。

他心中生出些好奇,走過去一瞧,只見那張嶄新的宣紙上用毛筆暈染開幾個醒目的大字:

“魔尊折風渡,奇醜無比。”

“……” 折風渡的額角跳了跳,他捂嘴咳嗽兩聲,打斷了景岚的奮筆疾書,“你可曾想過讓你的話本暢銷?”

景岚:“那是自然。‘

折風渡:“可想你在講話本故事的時候臺下觀衆雲集萬千、一呼百應?”

景岚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衆人為他喝彩并且沒人罵他爛尾的場景,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嘴角:“想。”

折風渡指着那宣紙道:“那我建議你把這魔尊寫成一個帥哥。”

景岚:“?”

“可不是你說他長得很醜嗎?”

折風渡沖他搖了搖頭,一副“你不懂”的樣子:“好的文學作品總是需要一定程度的誇張。”

景岚當即來了興致,往折風渡身邊一湊:“你且與我詳細講講。”

折風渡:“你想寫一個怎麽樣的故事,當中的具體情節又如何?”

景岚:“那自然是這魔頭與大師兄之間的恩怨糾葛,兩人互為對方命中的宿敵,最後邪不勝正的故事。”

折風渡笑了一下:“那就更需要将他寫成一個帥哥了,你細想一下……帥哥,總是更容易引起的讀者的共鳴,你若是将他寫成一個醜人,那臨安仙君與他之間的對決将變得毫無懸念,你的觀衆只會期待着臨安仙君早日将他殺了,這其中的是非曲折也就失去了意義……”

第一次聽到如此獨特的見解,景岚又扒拉着他讓他講了許多自己對于話本故事的看法。

兩人一番談話下來,景岚晃如醍醐灌頂,當即将“魔尊折風渡,奇醜無比”改成“魔尊折風渡,儀表非凡”,又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将折風渡與夜凡塵之間恩怨糾葛描寫得天花亂墜。

見狀,折風渡才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孺子可教也。

……

卯時,公雞還未打鳴,夜凡塵禦劍前往洗劍峰,準備練習劍決,途經青苑居,下方正是一片霧霭茫茫,夜色朦胧的景象。

築基期的弟子通常并不會徹夜打坐,許多還未擺脫凡人夜裏安眠的習性,通常這個點還在卧房中休息,所以見不到什麽人。

而這時,夜凡塵卻突然注意到下方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對着一株樹不停地揮着劍,雖然對方的劍式毫無章法。

但一下又一下,他是那麽的努力,又是那麽的執着。

有那麽一瞬間,夜凡塵被這個築基期弟子的勤奮給打動了……

折風渡忍着一臉的困倦與起床氣早起練劍并不是出于勤奮,只是因為今日下午他需和其他築基期弟子一期去上清垣的劍法課。

三清門的招式他是一竅不通,再加上清垣本就和他不對付,折風渡決意還是将幾個基礎的招式練一練。

他對着一株柳樹,揮出了幾道劍氣,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不對。”

折風渡詫異地回過頭,便與夜凡塵的視線對了個正着,後者不知已在那駐足觀看了多久。

夜凡塵站在那株柳樹前,他的目光落在折風渡握着劍的手腕上,想讓他将手腕将劍壓上去些,便出言提醒:

“壓上來……”

見後者毫無反應,他擡了一下手示意對方:“往這裏,壓上來。”

折風渡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發蒙。

壓上來……什麽壓上來?

夜凡塵為什麽要指着自己讓他壓上來?

見後者好似是忘了,夜凡塵提醒他:“泰山壓頂,驟雨急風,暴雨梨花。”

他一連說出那幾個劍式的名字,試圖讓折風渡回憶起運劍的連招。

清晨的大腦總是遲緩的,折風渡努力分辨着夜凡塵剛才說的那幾個詞到底是指什麽。

恍惚間,他總覺這幾個名字聽着非常熟悉……

好像在哪兒見過……

等等。

這不是《一劍之成為偏執魔尊的心尖寵BL》裏那幾個生物老師看了會流淚、瑜伽教練看了會沉默的雙修姿勢嗎?!

仿佛一道閃電劈過腦海,折風渡有些僵硬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現在這裏确實沒什麽人,但大清早的就這樣不好吧?

“壓上來。”

夜凡塵的語氣又強勢上幾分,帶着些許不容抗拒的意味。

折風渡:“……”

算了,既然是對方的要求,那他豁出去了。

想到這,他把劍往地上一扔,深吸一口氣,幾步并做一步地沖上去将夜凡塵抵在那株柳樹樹幹上。

折風渡的雙臂撐在夜凡塵身側,兩人面對面貼得近,近到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

他心想這樣應該算是“壓上去”了吧。

随後在夜凡塵幾乎一片空白的目光中,折風渡垂眸看向對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這樣……可以嗎?”

晨曦的第一束微光落下,景岚終于睡醒了,他惬意地走出房門,卻見兩個大男人于一棵柳樹前摟抱在一塊,個子稍高一些的是他昨日新搬來的道友封淮,而那個被他壓着的人則是……

他們的大師兄???

景岚僅剩的那一點瞌睡也被吓沒了,就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之際,那處隐約傳來了兩人的對話。

注視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薄唇,以及落在自己唇間的炙熱鼻息,夜凡塵的長睫顫了顫,他微張着唇,愣怔半晌才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話:“我說的是……”

“讓你的劍再壓上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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