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76章

溶洞內很黑, 魔氣凝結而成的魔息猶如實質。

謝稹玉手裏提了一盞燈,桑慈施了個清塵術後粗略檢查他身上沒有傷,就和他一起檢查這溶洞裏有沒有弟子還活着。

但可惜的是, 其他人都死了, 各宗門弟子都有,最多的還是青陵弟子。

“不知道風吟春和大師兄去了哪裏, 現在怎麽樣了。”桑慈給死去的弟子施了一道安魂咒,随即忍不住皺眉道。

到了這裏後, 玉簡就沒辦法傳文了。

謝稹玉有些心神不寧, 沒應答桑慈這一句, 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桑慈起身許久沒聽到他聲音,回頭看他一眼。

“謝稹玉!”

謝稹玉回過神,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朝她走去, 低聲道:“他們都是天英榜上的人, 不會出事。”

桑慈還是偏頭看着謝稹玉。

那雙漂亮的眼睛清澈,仿佛能一眼望到人心裏,謝稹玉垂下眼睛避開她的視線,但安靜了一會兒,還是從袖子裏将那只小魇獸拿給她看。

“剛剛捉了只小魔物。”

桑慈順着燈火看過去, 是一只鹿頭貓身羊尾的小魇獸, 不過巴掌大,還很小, 白色毛,身上有魔紋。

比起上輩子困住謝稹玉的那只魇獸來,這似乎是只幼崽。

魇獸龇牙咧嘴, 很是兇狠地瞪着兩人,卻發不出什麽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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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慈看了會兒問:“它不會說話?”

謝稹玉默然一瞬, 擡手将施在它身上的清音咒去掉。

“愚蠢的修士竟敢捉住老子,等你們睡着,你們都完了,馬了個巴子!”嚣張的聲音氣勢洶洶。

桑慈面無表情再給它施了個清音咒,揪着它後脖看了看,問謝稹玉:“你捉它做什麽?”

謝稹玉沒有立刻說話,安靜了一會兒後,才平靜地說道:“魇獸除了可以織夢,也可以挖掘人腦海深處的記憶。”

桑慈揪毛的動作一頓,仰頭看他。

謝稹玉沒有把話說完,也低頭與她對視一眼。

那場她和沈無妄都知曉的大夢,他也想知道。

或許只是深埋在他腦海深處,只是現在他還沒想起來。

他擔心他的時間不多了。

桑慈別開臉,沒把魇獸還給謝稹玉,朝前走去。

一時間,她想到了許多,想到了上輩子他任由自己沉溺在夢中三個月,也想到了他前世吃過的種種苦。

恢複記憶,就要再嘗一遍那樣的苦。

謝稹玉跟了上去,她怎麽走,他就在後面跟着怎麽走。

好半晌後,桑慈輕聲道:“魇獸織的夢都是假的,不可信,你堂堂小劍仙還要沉溺在那種小把戲裏嗎?”

謝稹玉去牽桑慈的手,平靜的嗓音裏有一分懇求:“小慈,我想。”

沉悶的溶洞裏偶爾有積水,腳踩上去發出一些踢踏踢踏的聲音,桑慈許久沒說話,卻将魇獸丢回謝稹玉懷裏。

謝稹玉接過魇獸,正垂頭時,下巴卻被桑慈挑了起來。

他擡眼看去。

她什麽都沒說,摸了摸他下巴,又摸了摸他的臉,最後靠過來,小聲說:“你想要你就做啊,求我做什麽。”

她的動作很輕柔,謝稹玉知道她其實是在安撫他。

他提着燈籠的那只手擡起按住她的手,忍不住看着她笑。

她實在是不會哄人,但只要表露出那麽點意思,他就很輕易被哄得心中歡喜,輕聲說:“因為你不想讓我大夢。”

這話被謝稹玉直白地點了出來,桑慈不否認,只拉着他脖子往下壓,親了他一下。

“如果你想,那就看看吧。”

被兩人擠壓着的魇獸奮力掙紮,口吐芬芳,可惜沒人聽得到它說話。

桑慈松開謝稹玉,很是懷疑地拍了一下那魇獸腦袋:“但是它……能行嗎?”

謝稹玉說:“魇獸和魅妖類似,擁有獨特能力,因為戰力弱的關系,其實不好抓,也很稀少。”

桑慈又揪了一把魇獸的毛,問:“那它能老實聽話麽?萬一給你瞎織夢呢?”

魇獸:對!老子就織夢讓你們全部陷進噩夢裏被魔撕碎吃掉,嘻嘻嘻嘻!

桑慈莫名從這魇獸眼神裏看出它的意圖了,一巴掌拍它腦門上。

謝稹玉語氣很平靜:“那就揍它,揍到老實為止。”

桑慈又看一眼魇獸,明顯看到它又罵了謝稹玉一句,她忍不住笑:“你說得對。”

魇獸:強大的魔永不屈服!

“啪!”

桑慈一巴掌拍它腦門上。

謝稹玉拿了根繩子出來系在魇獸脖子裏,牽在手上,讓它在後面跟着。

魇獸不肯跟着走,奈何太小,只能被硬拖着走,又是一陣無聲的口吐芬芳。

幾次變幻場景,兩人從滿是屍體的溶洞裏走出來,出口處卻是一處峽谷,地上長着一些奇特的花,一叢叢的色彩斑斓,如寶石一樣,在地上綻放。

峽谷四周沒有路,只山壁有無數個洞口通道,顯然又是一個陣法,走錯一步可能就要陷入危險,比如瞬間掉入深淵岩漿,又比如迎面遇到巨嘴魔張嘴吃人,也可能會一直在焦山裏繞路,去不到九幽魔地。

他們在這焦山裏已經連續走了一天一夜了,研究陣法也費精神,謝稹玉掃了一眼地上那些花,彎腰抱起桑慈,“先休息一下,或許大師兄和吟春也在附近,正好也等一等。”

桑慈冷不丁被抱起來,吓倒是沒吓到,她順手抱住他脖子,歪着頭看她,“我又不是不能走路。”

謝稹玉讓她看地上的那些花,“這是魔息多的地方特有的多肉魔花,散發惑人香氣,會釋放魔息,似吟唱歌聲,蠱惑着人彎腰,一個不慎被迷惑了就會被魔花吸食靈力。”

桑慈不滿:“我看起來像是被輕易迷惑的人嗎?”

謝稹玉搖頭,“不像。”

他看桑慈一眼,想了想說:“我像。”

桑慈一下眨了眨眼,不與他糾結這個問題,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到一塊石頭那坐下,但她也沒真的停下來心算,腦子裏還在根據之前入焦山後闖過的陣法計算接下來的陣法出口。

“小慈,我想小憩一會兒。”坐下後,謝稹玉将那只魇獸拎到了手中,輕輕摸了摸它腦袋。

魇獸龇牙咧嘴的,顯然不服。

桑慈看他一眼,別開眼, “哦,你睡啊,我幫你守着。”

說着這些話時,她有些緊張,手指在腿邊忍不住蜷縮起來,有點緊張。

謝稹玉應了一聲,躺下前傾身将桑慈撈過來親了一下,這才看了一眼魇獸,聲音平靜:“滿足了我,自會放了你。”

魇獸在外面只能任由人綁着脖子,尤其它還是只幼崽,更沒辦法掙脫,如今一看謝稹玉閉上眼要睡覺,身上立刻魔息高漲,誓要在夢中折磨他。

它張牙舞爪,盯着謝稹玉躺下閉上眼睛,迫不及待地入他夢中織夢。

桑慈看了一眼魇獸,沒有動,轉而看向四周。

……

無盡的黑暗籠罩下來,四周是數不清的妖魔,天空破裂,炎火滾落,下方的人無處可避。

謝稹玉被扭曲着臉的巨魔一腳踩在胸口,妖魔謾罵折辱着他,他有短暫的意識混亂,随即很快起身,他漠然擡手,小行劍出現在他手中,揮劍斬下,眼前黑暗便盡數退去。

魇獸不停織出黑暗的世界,試圖将謝稹玉逼瘋降伏在它腳下,卻屢屢被他的劍意斬碎夢境。

它氣得不行,和謝稹玉打了幾個回合都敗了,要不是他不肯走出夢境,早就中止了它織夢。

魇獸轉念一想,換了法子。

都說人有三喜,看這劍修和那女修情意綿綿,就給他織個喜中噩夢。

窮苦的書生謝稹玉木讷不善言辭,苦讀十年只為迎娶恩師女兒桑慈。

成婚那天,滿目的紅綢喜字,迎親隊伍熱熱鬧鬧的,謝稹玉沉靜的臉上也帶着笑,一路應對攔門的親友,終于娶到新娘。

拜過堂成過禮,送入洞房,謝稹玉牽着新娘回到新房後,面帶羞澀地輕聲道:“小慈,我去去就回。”

轉眼畫面一轉,謝稹玉飲了點酒回來,他面色薄紅帶笑,推開門看到的卻是新房裏狼藉一片,桑慈倒在地上,雪白的脖子被人折斷,鮮血浸透了地板。

天地驟變,魇獸的魔息都像在這瞬間凝結,夢無法再織下去。

它被謝稹玉身上瞬間爆發的強大殺意驚到,它看到那個本該被夢境魇住的男人擡頭朝它看來,精準地在一片虛無裏找到它的蹤跡。

強勁霸道的劍勢瞬間攻來,皆是不留情的殺招。

魇獸怕了,在夢境中化成的巨魔瞬間縮小成一團黑霧。

可他依舊狡詐地叫嚣着:“可惡的人族修士!你不是說滿足了你就會放了我嗎?這就是你內心深處的記憶!”

謝稹玉不說話,表情平靜得可怕,出手的劍招卻一劍比一劍狠。

即便在夢中,魇獸都被斬得四處奔逃,無處可躲,又因為謝稹玉不願意醒來而掙脫不掉,反被困在夢中。

“可惡的人族修士,停下!我試試看,試試看!”魇獸終于叫嚣着投降。

謝稹玉收了劍。

他在夢境中如此清醒,顯然不會輕易被迷惑。

魇獸不敢再搗亂,只想快些從這人族修士手裏逃脫,它用夢魇之力探尋他內心深處深埋的記憶。卻反而被痛苦、歡喜、瘋狂、悲恸的情緒吞噬,不斷墜入黑暗裏。

它看到了無數碎片畫面,卻捕捉不到任何一片,那些記憶是破碎的,模糊的,難以被挖掘,那些情緒吞沒了它,但它不敢說自己無法織夢,男人的劍勢下一瞬就能斬碎了它。

它努力從模糊的碎片裏挖出一慕,織出夢境——

問劍宗的山中,白雪落下。

兩道人影執劍交纏,霸道強勢的劍勢橫掃周圍積雪,樹影簌簌,殺意蔓延。

謝稹玉的劍指向沈無妄心口,帶着絕殺銳意刺去。

“沈師兄!”

驚叫聲響徹夜空。

桑慈從黑暗裏躍出,張開雙手擋在沈無妄面前。

“噗嗤——”

“小慈!”

是小行劍刺入她肩膀的聲音。

謝稹玉匆忙撤劍,鮮血瞬間染紅了桑慈的裙子。

沈無妄大怒,帶着她迅速後退。

謝稹玉朝着沈無妄疾沖而來,試圖将他懷裏的人奪走。

桑慈吐出一口血來,擡起蒼白的臉,忽然沖着他大喊着什麽。

“那你怎麽還沒死。”

……

謝稹玉從夢中驚醒,坐起身來,急喘着氣,焦山到處都是晦暗的魔氣,一如剛才夢中的死寂。

時間才過去了一會兒,桑慈剛剛算出下一個陣法出口在哪兒,聽到動靜忙回頭,卻見晦暗天色下,謝稹玉的臉色慘白而茫然。

桑慈心裏一緊,心跳快了起來,忍不住攥緊他袖子。

“你……”

謝稹玉聽到桑慈的聲音才緩過神來,伸手就将她攬進懷裏,按在胸膛上。

他的情緒劇烈起伏着,剛才的夢境太過真實,又真實到讓他恍惚不敢信。

桑慈被迫埋在他胸膛,聽着他急促的心跳聲,展開雙手抱緊他的腰。

她咬着唇,遲疑了一會兒,問:“你夢到什麽了?”

謝稹玉沒吭聲,只是緊緊抱住桑慈,他抿緊了唇,不敢信他會傷了她,也不願信她會攔在沈無妄面前。

但心誓發作的痛苦仿佛還印刻在腦海裏,那樣真實。

謝稹玉心緒難平,此刻唯一慶幸的是人在他懷裏,好好的。

他俯身額頭抵着她的額頭。

桑慈雙手抱着他的腰環得更緊了一些。

許久後,謝稹玉低聲說:“夢都是假的。”

桑慈鼻子一酸,認定他一定在魇獸織的夢裏見到了什麽,她張了張嘴,還是忍不住,悶聲問:“你看到了什麽?”

謝稹玉的心跳又快了起來,在桑慈耳朵裏咚咚直跳。

桑慈從他懷裏擡起頭來:“嗯?”

謝稹玉摸了摸她的頭發,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信那些。”

他不願意說。

桑慈咬了咬唇,緊緊抓着她腰間的衣服,道:“大夢裏,很多事都不是我做的,是有魔物奪舍我。”

她嘗試着說出來,發現這一次心口葉子沒有阻攔她,沒有發燙灼熱。

桑慈心想,或許是因為經歷過十月初七那一次,一些原本屬于未來的事被徹底改變,不屬于未來的事,便能說出口了?

想到這,她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訴給謝稹玉。

可她剛要開口,謝稹玉卻吻住了她的唇。

離開時,他輕聲說:“大夢已變,都過去了。”

桑慈聽後将臉埋在他胸口,悶聲說:“那你還捉了魇獸。”

謝稹玉不說話,他下意識不想從桑慈嘴裏聽那些。

下意識覺得那對于她來說,是痛苦不堪的,再說一次,或許又是經歷一遍痛苦。

他一直記得昏禮時,她最後倒在他懷裏,又哭又笑,說“這輩子你一定會活得久久的,成為劍道至尊,除了我,誰也不能欺負你,誰要是敢欺負你,還有我幫你。”

他也記得在青陵仙府,她陷入夢魇時跪在他的屍體旁,哭得那樣傷心。

謝稹玉笑:“剛好捉到一只魇獸,所以想看看,好了,我們離開這吧,或許大師兄和吟春正着急。”

他語氣平和,低頭看到從他懷裏擡頭的桑慈,忍不住又垂首吻了吻她眼角。

那裏有一點濕潤的水痕。

桑慈嗯了一聲,也擡頭親了一下他,低聲說:“還好,我們還在一起。”

魇獸還只是一只幼崽,它被謝稹玉內心深藏的不可挖掘的情緒吞沒,元氣大傷昏了過去,謝稹玉将它随手塞進了懷裏。

從桑慈選定的石洞裏走出來,天地再次一變。

前方出現幾道熟悉的劍勢斬來,兩人擡手攔截,擡眼看到了前方兩道和妖魔糾纏的熟悉的人影。

是江少淩和風吟春。

桑慈和謝稹玉忙上前幫忙。

一刻鐘後戰事停歇,幾人落地。

江少淩和風吟春兩個人狼狽不堪,像是從沼澤地或是凡間糞水池裏滾過一樣,又髒又臭,滿臉污跡,落地後,都急急忙忙在身上施清塵術。

不等桑慈開口問,江少淩就怨氣十足道:“十足倒黴!竟是叫我們兩個遇到了一群糞魔!師妹你可知什麽叫糞魔?那是凡間污濁之氣沾了魔息化身成的魔物,巨臭無比!那糞魔攻擊便是從自己身上挖下一塊肉丢糞球,一般的魔斬了至少一段時間是死的,這糞魔落地還能立刻馬上圍聚!吟春一時不察,還被丢了個滿嘴!對了師妹你們沒事吧?”

“嘔~~”

一旁風吟春什麽話都沒說,但已經嘔出來了。

桑慈對兩人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是她拉着謝稹玉趕緊離這兩人遠了至少兩米,并默默掩住口鼻。

江少淩看到她這動作,頓時又氣惱,直呼師兄難為!要不是追随師妹進入魔隙,他們哪能遇到那劫難!

風吟春吐得臉色發白,起身看到桑慈動作,忍不住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又一陣幹嘔。

“快走吧,別說了,一會兒糞魔又來。”再起身時,風吟春奄奄一息地說道。

桑慈毫不猶豫,拉着謝稹玉趕緊走。

四人在焦山裏又走了兩天,後來沒分開過,路上倒沒遇到什麽厲害妖魔,只是遇到地底下好幾簇地魔火岩漿。

這天傍晚,終于走出了焦山。

焦山以北,是九幽魔地的天塹封印。

此時天塹封印已經破損,即便各大宗門長老來修補過,依然抵擋不住魔氣不斷外洩。

黑色的魔氣凝結成魔息,在天塹上方形成一片黑色魔息屏障,阻擋着修士進入,卻不停有妖魔出來。

在焦山這一側,同樣有各宗門長老守着,連日來與妖魔不停交戰。

此時有弟子正在掃蕩戰場。

“元英!”江少陵立刻看到了低着頭正背着一名弟子面色沉重的陸元英,忙喊道。

陸元英回頭看到幾人,凝重低迷的情緒瞬間好轉許多,忙應了一聲。

江少陵忙走過去與他說話,了解現在這邊的情況。

風吟春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站一起的桑慈和謝稹玉,趕緊也跟上江少陵。

桑慈擡頭看着這道把九幽魔地隔絕開來的天塹,要是地魔火繼續蔓延,天塹被徹底填沒,九幽魔地的萬魔将沒有任何阻攔,暢通無阻,這裏的修士完全攔不住裏面的魔。

別提黃泉路封印被揭開了。

焦山這裏臨時搭建了營地給受傷的弟子療傷用,能過焦山來到這裏的都是各大宗門最優秀的內門弟子,但如今一個個灰頭土臉。

桑慈幾人也幫着治療這裏的修士,等陸元英忙完手頭的事情,才有空和他們多說幾句。

陸元英最是敦厚,說起這些,神情凝重悲痛,“雲師叔主戰,兩日前我師尊壓不住他,他已經帶着四名長老進入魔地,還不許弟子進去,只讓所有弟子在這兒守着用咒律陣法阻止地魔火蔓延,并攔截從裏面逃竄出來的魔物,其他幾個宗門另有八位長老,如今不知道裏面情況。”

目前地魔火依舊在蔓延,說明進去的人還沒找到源頭撲滅,也可能在裏面和諸多魔物纏鬥,生死不知。

“雲掌門戰力超群,乃當今第一,有他在,大家不會有事的,地魔火必被撲滅。”

江少陵張嘴,信誓旦旦。

如今這情況,大戰是必然的了,修仙界如今還沒下定決心就是因為還要保護凡間諸多凡人,邊境線不能失防,所以暫時若能派遣部分修士阻斷地魔火,攔截住天塹封印是最保守措施。

陸元英沒應聲,倒是擡頭看了一眼人群裏顯然陌生的臉,遲疑道:“這位是?”

“哦,楚心,和我們一道過來的散修。”江少陵含糊解釋。

陸元英對着桑慈點頭,算打了招呼,他又對謝稹玉沉重道:“桑慈的事……節哀。”

謝稹玉垂眼沉默着,看起來和平時一樣安靜。

陸元英不敢再提桑慈,趕緊轉移話題:“阿慎他們前幾日也到了,在最西邊那裏駐守。”

“陸師兄,靠東邊的天塹封印裏有大量妖魔突圍。”有弟子灰頭土臉飛身趕過來報信。

“什麽!”

陸元英大驚。

衆人跟着那弟子趕往東邊。

被魔息包圍的天塹封印撕開數道口子,大量妖魔還在不斷分別從那幾道口子沖出,率領衆魔和修士們交纏的魔身穿銀色铠甲,一頭紅發垂至腿彎,邪氣橫生。

大家極有默契,一人負責一道口子,飛身迎上。

桑慈收起山聿,提起一把普通的劍沖進人群裏,只用春水劍術,不用劍魂。

高空之上。

“你就是謝稹玉?”

紅發魔攔截在封印破口處,手裏也拿了一把劍攔截住謝稹玉,目光挑釁地打量他。

謝稹玉不動聲色擡眼,神情平靜,劍勢霸道強勢斬過去。

“怎麽?”

紅發魔迅速後退,只躲不攻,神情意味深長。

“尊上在等你。”

魔行道在上方忽然打開。

桑慈仰頭看去,就見魔行道将謝稹玉瞬間吞噬,轉瞬消失。

“謝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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