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老家山頭

小家夥在懷裏咯咯直笑，他只好回東極山，那個他多年栖身的地方。

走了半天的路，懷裏的嬰兒已經睡着了，他再也沒什麽耐性，看見前面巨石上忽然落了一只重明鳥，鳥身寬大，雙翅發着金光，藍色的眼睛見到是他，忽然一道金光閃過，那重明鳥變作一位偏偏少年，玉冠束發，一襲玄衣穿的像凡間的貴公子，鼻子高高的有些怪。

音尋看着前面那個玄衣少年笑的前俯後仰四仰八叉完全停不下來，恨恨地咬咬牙，他早該把懷裏的孩子和母羊一起丢到斷頭崖。

少年為了和音尋說話，憋着笑捂着肚子，“音尋！你這是什麽情況，這才幾千年未見，你都生孩子了？”

“老不死的，給我閉嘴！”

“呦呦呦！你還是找個臭脾氣，我着實好奇！你在咱們東極山最為孤傲獨行，不走尋常路，別人修煉為自己争一席之地，你從不把這些放在眼裏，情愛于你如糞土，不醉心風月，你怎麽會....哈哈哈.....學着凡人結婚生子了？”

一臉陰沉的音尋，眼皮一翻，看了他一眼，那一笑讓玄衣少年打了個顫，每次出現這幅表情，準不會有好事，玄衣少年讪笑着後退。

音尋上前笑道：“你如此好奇告訴你也未嘗不可。”

玄衣少年松了一口氣，高興地像猴子一樣跳到他身邊，“當真？”

東極山都是住了幾千年的老相識，要說誰最愛嚼舌根那就是眼前這位修煉不到兩千年的重明鳥長舌，重明鳥的舌頭非常短，他的八卦特長為自己争得這樣一個光榮外號，大家叫的多了連他的本名都不記得了，狐小五說的對，人在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偏偏回東極山的路上遇到長舌，無需半日，只要他們一到東極山所有飛禽走獸魚蟲蛇蟻便都會知曉。

“當真，只要你化為鳥身把這嬰孩和母羊駝回去。”

“就這樣？”長舌又黑又粗的眉毛挑來挑去，太簡單了簡直不敢相信。

“要毫發無傷！”

“好嘞！”說罷一道金光閃過，一只背寬長翅的重名鳥落在音尋面前，他輕輕将嬰兒放在鳥背上，又把那只肥羊放在嬰兒旁邊。

“你若将她們傷着，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叫你做啞巴，用斬妖司的地獄之火焚燒你的元神。”

重明鳥委屈的撇撇嘴，本就一個嬰兒和一只羊，聽完此話像是背着兩座大山，鳥在天上飛，就像人在地上走一樣，此刻他緊張起來，起飛的動作小心翼翼，他從不懷疑音尋的話，這個家夥說的越是漫不經心越是要當成真話來聽，縱然此刻他想如出弦之箭馬上到達東極山把音尋回來的消息和結婚生子的奇聞說給大家聽，也不敢造次，每個側身旋轉上行下行都那麽小心翼翼，比駝着自己親爹親娘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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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敢回頭，音尋一定緊随其後。

雲霄之上，只見洪荒蒼茫浩大，縱然是小心翼翼，長舌飛的也極快，行高處，穿雲撥霧，下行時過林越湖，洪荒風光一覽無遺。

熟悉的景致躍然眼前，音尋想起了流血保命的日子，也想起了那幾年和狐小五她們胡鬧的日子，時間太久了，那些好像是假的，也仿佛剛過去不久。

一片雲霧随着不斷前進被慢慢剝離開去，一座巍峨秀麗的山此刻仿佛從心裏勾勒出來，蜿蜒的線條，層巒疊嶂，竟和心裏浮現的一般摸樣，東極山一點也沒變。

長舌送他到山腳青碧河邊，說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借口，展翅走了。

音尋抱住嬰孩看着他怕夾住尾巴般倉皇而逃冷笑一聲，不難想象他走街串巷喊着震驚東極山的大奇聞。

母羊吃着河邊的青草，他用了點力氣牽扯着，才走了兩步，迎面而來的人抱着一顆龍蛋，一襲紫衣，面帶微笑。

音尋寧可讓東極山父老鄉親知道關于他的那段奇聞，也不怨讓滄海知道，滄海這個老不死被天界貶下來的仙人，妄自尊大，平日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着實讓人想上去踹他兩腳。

此刻被他撞個正着，音尋心裏波瀾湧起面色無恙，看着對面的滄海此刻的微笑不同往日，那勾起的嘴角深了些，眼中的笑意濃了一些，他懷疑滄海在極力忍着笑。

也怪不得滄海笑他，往日裏他清冷孤傲迷倒了東極山一衆妖精仙子，仗着自己比別人多讀了些經書，在凡間多看了些聖賢，不與任何妖魔為伍不屑修道升仙俨然是東極山一股衆人仰望的清流。

此刻，世俗于他如糞土情愛于他如浮雲的音尋，抱着嬰孩牽着一只母羊，如此不可思議的一幕若是旁人說給他聽他不會信的，如今就在眼前，這多有故事的畫面！

束止曾問，“音尋你這皮囊騙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了解你之後因為你的皮囊原諒了你。”

別人怎麽看他從不在乎，滄海不行，唯一的理由便是無論皮囊還是修為滄海是一個可以和他比肩的人。

音尋怎會落于下風，他露出同樣的笑意。

看他一身紫衣，氣質比往日更加出塵，心裏笑道：“一把年紀，還穿這麽騷氣的顏色！”

聰明如音尋，平日裏也就笑笑他的穿着，滄海是一個讓人挑不出錯誤的人。

看到他懷裏抱着一顆龍蛋笑意更濃，什麽年代了還養龍？

各自的內心經過一番腥風血雨之後，悠然開口。

“音兄好久不見！”

“別來無恙啊！滄海兄！”

“這...嬰孩是男是女？”音尋終于看到他徹底放開的笑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媳婦生的。

“女孩，你這龍是公是母啊？”

“公的。”

兩人說完皆是奇怪尴尬的笑聲。也不知道在笑什麽，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

須臾，各自做了一揖，告辭！

音尋沿着青碧河向東走，天上飛的鳥群樹上挂的猴子地上竄的各種小妖獸們興奮地簇擁在他身邊，想看個明白。

音尋深深呼吸，把火盡量壓一壓，不想青碧河裏成千上萬的魚跳出水面來看他。

猴子群随着他從這棵樹越到前面的樹上，音尋感覺有無數個眼睛在看他，眼花缭亂，幾只兔子緊緊尾随在他身後，麋鹿獨角獸白馬羊群齊齊跟過來，吓得母羊扯着繩子後退，音尋見此，眼神一冷，話還沒出口，吓得一群走獸齊齊後退。

束止聽到傳言到底不信的，眼看整個山林裏空空如也，都去青碧河接音尋去了，他便也等不下去，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如貓妖說的帶着一兒一女牽着一只大黃牛回來了。

除了那些沒修成人形的飛禽走獸，成人形的妖獸像迎賓的士兵一樣站在道路兩邊迎接凱旋的英雄。

束止看到音尋的時候便是這樣的情形，從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中看去，一個男人抱着一個嬰兒牽着一只哺乳期的母羊被群獸簇擁着，音尋的眼睛挂在那張極度隐藏尴尬的臉上低垂着，那種神情像極了身上一絲不挂被人窺見自己長着一副女人的身體，那畫面.......束止掩面往回走，身子一邊走一邊顫抖。

音尋知道，他在笑。

有幾個在東極山常住的精靈仙子見到此狀，憤憤掩面而去。

束止這樣走掉不大好，但是圍觀的全是看熱鬧的，他又憋不住笑，如若他和別人一樣在人群中笑起來，盡管不是發自內心的嘲笑，也是實實在在的好笑，音尋愛記仇，此後說不定老死不相往來，然而那麽多人也不好詢問情況，只好回去再說。

音尋一咬牙，呆如死灰的臉突然陰恻恻笑起來，圍觀的衆人一驚，他向前疾走幾步，“束止！束止！孩子我幫你接到了！！”

束止聽見此話整個人一呆，回過身來還沒開口，音尋便道：“孩子的母親還留了一只母羊，怕你養不活她。”說着把懷中的嬰兒遞給束止。

衆人驚呆了！飛禽走獸蛇魚蟲蟻眼睛睜大，一眨不眨看着束止。

故事的主角馬上換成了束止，大家眼睜睜等着他接住這小嬰兒，他愣了一愣，剛想說話，音尋皺着眉說道：“自她出生你便不在身邊，長得什麽模樣你也沒見過，難道不想見見嗎？”

“音尋...你...”

“她可愛的很，長大了一定随你。”

束止一向溫潤的氣質，此刻也漲紅了臉，睜着眼眼睛說不話來。

見他不動手接着，圍觀的大叔大嬸大姑娘小媳婦齊聲催促：“快看看呀！”

“束止太激動了吧！快接住自己的孩子呀！”

“父子終于團圓了！”

“快接住自己的孩子呀！”

等束止反應過來，嬰兒已經在他懷中，一個身材臃腫的大媽過來，擠眉弄眼戳了束止一下，“束止，咱們東極山，就你最老實沒想到動作還挺快？你那相好什麽時候來啊？我們也瞧瞧。”

束止臉一黑，萬分思量，萬般無奈，嘆了口氣。抱住孩子一拂袖子一口氣飛到家中。

音尋微微一笑，“束止有難言之隐，大家以後誰也不要問起此事。若是誰管不住自己的嘴，我有的是辦法！”

衆人連忙捂住嘴，一臉恍然大悟，齊齊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束止逃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