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音尋生氣
音尋犀利的眼神從頭到腳,從腳到頭,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滄海這個徒弟,他是見過幾次的,雖說模樣長得還可以,可想要高攀玄歌那是遠遠不夠資格的,更別說還是滄海的徒弟。
鄒屠感到音尋的眼神,那雙狹長的眼睛攝出冰山寒光凝聚成針尖麥芒直刺全身。
還是第一次感受這種冷蔑挑剔的眼光,雖然不适,卻并未表現出分毫,不卑不亢地說道:“并未約好。我與她并不相熟。”
“世間竟然有如此巧合?你是說你和我家玄歌是天生的緣分嗎?”音尋問道。
“并無此意。”鄒屠冷然說道。
“那為什麽她到了東極之巅,你也到了,還是同樣的時間?”
鄒屠眼神閃爍,複又鎮靜地說道:“我時常會去那裏,今日第一次遇見她,巧合也是意料之中。”
音尋冷哼一聲,“我家玄歌從不飲酒,可偏偏第一次遇見你,就醉了。這也是巧合?”
“這……”
束止哈哈一笑,“總而言之,多謝你送她回來,想必你師父在家也等急了,帶我向他問好。”
鄒屠得話,立刻回道:“是,就此告辭。”
動作極快,卻也未失禮數,出了院門直接禦劍而行,生怕被屋中的兩人叫住一般,令束止咋舌。
音尋冷着臉看了束止一眼,“你就這麽害怕得罪他師父?”
“自然不是,我們審他一人有何用,等玄歌醒了一起問問便是。”
音尋冷哼一聲回了房間。
晨起沐浴之後,玄歌換了一身新衣服,确定自己身上散了酒味才出來吃早飯,音尋和束止見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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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兩人相視一眼,并無說什麽,玄歌一勺一勺喝着清粥,兩人時不時看她一眼。
喝完待她起身要走,束止叫住她,“玄歌,你昨天為何跟那個鄒屠一起喝酒?”
“昨日分明我一人在喝酒,誰跟鄒屠一起啊?”
音尋和束止相視一眼,又齊齊看過來。
束止輕聲道:“那為何你醉得不省人事,那個鄒屠把你送回來?”
玄歌抓了抓腦袋,“昨晚那是鄒屠嗎?不是貓順兒變的嗎?”
“貓順兒要送你回來為何要變成鄒屠的模樣?”
“因為……”玄歌咬唇暗悔,她總不能說她愛極了鄒屠,因為鄒屠另有所愛她傷心所以貓順兒變
作鄒屠哄她開心吧。
音尋和束止異口同聲道:“因為什麽?”
玄歌垂下眼簾,低聲說道:“因為我們打了一個賭,若是他變作鄒屠與我一起,看那個鳳淩玑是
不是會吃醋。”
束止輕笑,“玄歌,那根本不是……”
束止還未說完,被音尋搶白,“原來如此,若不是與他說話,我也未曾察覺,以後休要這般胡鬧。”
束止轉頭看音尋,一副看高人的眼神。
玄歌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而在東極之巅看到鄒屠種種不同尋常的樣子,此刻想來更像一場幻覺,鄒屠居然還抱了她,本來還抱着一絲幻想,被舅舅識破鐵定不是他,想起那雙眼睛看她的時候,眸光似水,裏面有她太多讀不懂的情緒,微微有些失望,心口微疼。
真可惜,若是真的該有多好,若真是他,她當真不甘心放手,哪怕最後遍體鱗傷,她也想争一争。
她咬着唇,擡眼看音尋,“若有一天,我和那個鄒屠真的在一起喝酒,你會如何?”
音尋放下筷子,臉色一冷,“我會殺了他。”
玄歌翻了記白眼,撇撇嘴,“有那麽嚴重嗎?”
音尋端起一杯茶,“入不得眼得東西,他配不上你,滄海教出來的朽木而已。”
說完輕輕抿了一口。
“舅舅,他的師父很厲害的,先不說他是不是朽木,就說他師父,若是你欺負了他徒弟滄海前輩又怎麽會善罷甘休?”
束止連連點頭。
玄歌一臉擔憂,“再說了……”
音尋那雙桃花眼犀利的目光射過來,“再說什麽?”
玄歌一哆嗦,“再說,舅舅你……你也未必打得過那個滄海前輩,我擔心你……”
玄歌話未說完,音尋手中得茶杯噗一聲,碎成粉末,眼神妖嬈凜然,“玄歌,你剛剛說什麽?”
束止大笑,笑得前仰馬翻,“音尋,你沒想到還有今天吧?”
音尋懶得看束止一眼,“你說我……打不過他?”
玄歌看舅舅說話時嘴唇微顫,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
玄歌心裏着慌,怯怯地解釋道:“因為,因為之前那個朱厭來霸占山頭的時候,都說……都說在
東極山西山頭空地上,舅舅不敵,那個滄海最後……把他打跑了。我以為……我以為……”
束止此刻笑的肚子疼,音尋猛然起身,修長的身材,氣勢洶洶向外走,周身寒氣逼人,眼中攝人的殺氣沸騰,那臉色似要殺個痛快,束止笑着追出去,玄歌也跟了上去。
音尋走出院門,束止攔住他,此刻在氣頭上,束止拉不住只好雙臂抱住,不讓他向前邁出半步,玄歌走過來擋住音尋的去路,勸道:“舅舅,打不過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你何必……”
束止忍着笑,“玄歌你不要說了,不然我忍不住,也沒力氣抱住這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人。你且先回去。我與你舅舅說幾句。”
就在束止說話期間,音尋用力掙脫,玄歌見此,“可是…可是……”
“沒什麽可是,你快回去。”說着束止抱的更緊。
待玄歌回去,束止本想開口,出口就是哈哈的笑聲。
其實他非常理解音尋此刻的心情,從小到大,音尋帶着玄歌上天入地,哪裏不曾去過,她親眼看
他大戰兇獸,音尋習慣承受玄歌崇拜的眼神,在她面前從來都是無所不能的長輩自居。就連束止
也非常享受玄歌崇拜的眼神,在讀書方面詩詞歌賦子經史集無所不會無所不通,他們都已經習慣了。現在偏偏在玄歌心裏,音尋被滄海比了下去,還成了他的手下敗将,其他人音尋或許一點也不在乎,他十分在乎玄歌如何看他,而這個在玄歌心目中高大起來的人偏偏是音尋瞧不上眼的滄海,這醋有多酸?釀出來能酸死東極山所有的父老鄉親,看他怒氣沖沖大戰一場的樣子就知道了。
“你笑夠了沒有?”
束止忍住笑,“你掰着指頭數數,多大了?怎麽跟孩子一樣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不怕旁人笑話。”
“別人笑破肚皮與我何幹?”
“音尋,這次怪不得別人,還不是你當初搬起的石頭,只不過這石頭此刻……才落地。”
“哼!”
“如今洪荒混亂,你和滄海大戰,若是傳到外面去,還以為東極山起了內讧,到時候別有用心的人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亂。你也不希望玄歌成長的淨土成了旁人觊觎的兵戈之地。”
束止看他漸漸平靜才緩緩放手,音尋轉過身來,“束止,若是有一天我不在東極山了,你要守住
這裏。”音尋面無表情,束止看不出任何情緒。
束止笑道:“你要去哪?去陰山醉生夢死?還是去人間禍害蒼生?”
“無論去哪裏?總之會有那麽一天。”不待束止回答音尋越過他回去了。
玄歌在房間候着,從門縫看到舅舅冷着臉回到房間,束止也跟着回來,玄歌破門而出,束止對她一笑,“不必擔心,沒事。”
思慮片刻,拉着玄歌來到她房間,讓她坐在榻上,背過身看着窗外的桂樹,緩緩說道:“玄歌東極山盛傳的大戰朱厭的故事,其實并不像表面那樣,你看你舅舅,平時傲嬌一些,但絕不是愛顯擺的人,那次大戰也是一樣,他讓滄海趕走朱厭,并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形勢所逼,他想讓滄海在洪荒揚名而已。當然這樣也少了一個仇人。你舅舅一向深謀遠慮,名利于他如浮雲。”
“舅舅當真……還有這樣的大愛情懷?果然我以前誤會他了。”
束止讪笑,“自然,人不可貌相。”
……
從小到大,舅舅對她呵護備至,他認為好的東西從來無需她開口,都會送到她面前,今日說的話細想起來實在過分,心裏一陣愧疚難以自持,應該想點法子哄他開心,就像小時候她不開心,他帶她上天入地到處游玩一樣。
玄歌在房間來回踱步,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又開始生自己的氣,想到舅舅總能想法設法逗她開心,如今她這個榆木腦袋卻不知該如何讨他歡心。
她坐在窗臺上上身倚着窗棂,窗外的桂樹茂盛如扇,金黃的桂花一團團鑲嵌在翠玉般的綠葉之間分外好看,想起舅舅閑來無事總躺在桂樹上假寐,側頭借用樹葉把臉遮住,微風徐徐,随着樹上的人青衣飄蕩,金色的桂花如雪,随風搖曳,落了一地金黃,樹下束止一身白衣,輕撚琴弦,曲調悠遠深沉,兩人誰也不打攪誰,她在窗前練小篆,偶爾擡頭看到這一幕,歲月如此靜美,總讓她心生悸動,她不要什麽來日方長的美好,就想留住此刻,此間的人,此間的風,此間的落英缤紛,就讓那首悠長綿遠的曲子随着時間趕路吧。
轉眼間,她便有了別的心事,從未把多餘的心思放在自己最親的人身上,想着舅舅平時的喜好,
似乎什麽都喜歡,似乎什麽也未曾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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