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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第 58 章

這不是一段很長的故事, 但是迪克仍為那個在雨夜中艱苦跋涉的孩子感到揪心。

他記憶裏還有那場大雨，就差一點他就又失去了父親。沒有人想再經歷一次那種恐懼，所以在他和阿福的強烈建議下, 蝙蝠俠給自己也植入了生命檢測器。

可是小傑寶呢, 迪克眨了眨眼睛, 想把那種過于酸澀的情緒壓下, 原來他曾經距離那個孩子那麽近......

“你沒有找到他嗎？”

布魯斯搖了搖頭, 他沒有提取到任何DNA, 監控也沒有那個男孩的身影。

“可是布魯斯我覺得這樣不對。”迪克看着布魯斯, “你為什麽想收養我呢？”

布魯斯沒想到迪克會突然問這個。在這個家裏父母的逝去永遠是傷痛。布魯斯想到那個在臺上絕望哭泣的孩子, 一些兩人心知肚明的話還是磕絆地說了出來。

“我想，給你一個家！”布魯斯不能看着那個孩子重蹈覆轍, “我沒有想過取代你的父母，但是我還是願意成為你的父親, 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那時候布魯斯才二十幾歲，沒有人看好他的收養，外界對他的懷疑就沒有停止過。但是布魯斯還是堅定地簽訂了那份協議，甚至把監護權的選擇交給迪克。

那個哭泣孩子讓他想到了犯罪巷裏無助的自己, 他想給這個孩子更好的未來。

“在這份關系中, 你永遠占據主權。”警局裏布魯斯緊緊地抱住了迪克, 像十幾年前戈登警長為他披上的外套。

那時候的迪克還沒有從父母逝去的陰影走出來，但是他從來懷疑過布魯斯的初心。從這個闊佬第一時間沖到臺上拿外套罩住他開始，他的種種都在告訴迪克他可以依靠他的。

迪克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布魯斯對他的好。他挨着布魯斯更近了, 不管是布魯斯還是蝙蝠俠, 他不善言辭的老父親始終是愛着他的。

“我永遠愛你。”迪克給了難得敞開心扉的父親一個擁抱。

“我也是。”布魯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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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迪克的問題并不是突發奇想。他轉過身和布魯斯面對面，“接下來這個問題很重要, 你要坦白告訴我！”

布魯斯看着正襟危坐的迪克也嚴肅起來，“你說。”

迪克定定地看着老父親，不錯過他臉上的一點表情變化，“你說想收養傑森的時候在想什麽？”

鋼藍色的瞳孔迅速縮小，布魯斯居然下意識避開了迪克的目光……

他在迪克了然的眼光下感到了難以言喻的難堪。

迪克心裏已經有答案了，“這個問題很難嗎？”青年的眼裏多了一抹愧疚，那是幸運者對不幸者的愧怍*。

“迪克，我——”

迪克輕輕拍了布魯斯的肩膀，這個安撫的動作打斷了老父親想要脫口而出的解釋。

“我們是家人，所以我能理解你。”迪克有些苦澀，“你不止是布魯斯，你還是蝙蝠俠。所以我可以理解你的。你總要做好一切準備。”

迪克看着自己的父親——他是風靡全國的布魯西寶貝，他是家世顯赫的闊佬。他是美國老錢的代表，金錢和權力都不缺。上天甚至還給了他一張比明星還要俊美的臉。

但是這是這樣的他卻願意沉入哥譚的黑暗中為了這個城市付出一切。

“你多疑，你謹慎。”迪克的話不帶着任何偏見。他只是平和的敘述着，努力忽略話中的顫抖，他告訴自己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你告訴我——”

難以言喻的痛苦讓迪克眼圈悄悄紅了，傑寶真的對他很好，所以布魯斯怎麽能這樣呢？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像是在叩問眼前人的靈魂，“你對傑森陶德這個人帶有偏見嗎？”

客廳安靜下來，就連阿福都降低了存在感。老管家看着啞口無言的布魯斯在心裏無聲嘆了口氣。布魯斯的這些毛病很多都是他們慣出來的。

布魯斯無法回答……

迪克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這麽情緒化的人，他的聲音甚至帶上了懇求。

“布魯斯，回答我！”

迪克只想要一個答案。哪怕這個答案是他接受不了的也沒有關系。

“告訴我，你沒有覺得他需要警惕，覺得他可能會是個罪犯預備役去監視他。告訴我你是真心想收養愛他的——你想給他一個家！”

布魯斯狼狽地低下頭，避開了迪克的眼光。

“你怎麽能這樣呢？”迪克喃喃自語，“布魯斯，傑森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強大的力量從來不是一個人需要被警惕的理由。”迪克抱了抱布魯斯，“他不是你的責任。”

迪克的話并沒有帶着憤怒，他只是在陳述着一個事實。沒有什麽比這一刻更讓布魯斯清楚迪克是真的長大了。傑森把他照顧的很好。

“如果你對罪犯都願意相信他們會變好的話，那就抱着同樣的心情去相信傑森吧。更何況他不是罪犯！”

“我是幸運的，我在最痛苦的時候被你收養了。我有了最棒的家人也有了最棒的事業。在和你分歧時候我又遇見了小傑寶。成長的一路，我才是最輕松的。”迪克自嘲一笑，“痛苦造就的靈魂不會輕易堕落，譬如你譬如傑森。如果真的害怕有些人走上了歪路那就盯着我吧。輕松走上這一條路的我才是你最該警惕的。”

“no。”布魯斯只能說出這個詞。

迪克看着低着頭的老父親，“你和小傑寶還是隔開先距離吧。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如果真的想要收養他，我希望你能尊重他的意見。文件也別說了，我不想傑森傷心。”

“迪克……”布魯斯眼裏有着迷茫，“我是真心想要收養哪個孩子的。”

布魯斯根本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迪克幾乎被氣笑了。

“你的真心能給他帶來什麽呢？”

“一個家庭？”迪克反問。他熟悉布魯斯，所以這些話難免帶上了刺，“一個原本就帶着偏見的收養，你真的沒有想過會造成什麽後果嗎？”

“傑寶如果真的想要一個家人，他得知你的別有目的收養的時候該有多傷心。”

“而且說難聽的，你覺得你能給他什麽呢？布魯斯？”

“金錢？地位？”迪克深吸一口氣，“這些傑寶都不缺，而且也不是他想要的。傑寶是個物欲很低的孩子，他不在乎這些。”

“如果不是你和我說，我或許永遠也不知道傑寶有這樣的經歷。我是不合格的哥哥。”迪克有些倉惶地別開頭，晚上他本來沒有想和布魯斯吵架的。

“傑寶以前生活的不好我只會心疼。我只想到他要經歷比別人更痛苦的苦痛才能長大，才能站在你面前。你怎麽能這麽草率的決定呢，審視的看着他的時候你不會愧疚嗎？”他已經語無倫次了，“布魯斯，求你別——他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摔倒了多少次才能變成這樣好的人，別傷害他。”

他美麗的藍色眼睛幾乎被霧氣籠罩，一種無名的痛苦跨越了時空将他的心髒攥緊。

拼命掙紮出犯罪巷束縛的小鳥怎麽會知道外面世界會更殘酷地對待他，外界的指點和偏見會打濕甚至毀去鳥兒稚嫩的翅膀。迪克心疼的要命！

“他是個很傻的孩子，他會當真的。”迪克知道傑森心裏有多柔軟。

“我沒有。”布魯斯嘴拙地看着他的兒子，他沒有那麽想過。或許有但這也不是主要的原因。這些話刺耳的讓他幾乎無法面對迪克。

但是迪克作為和布魯斯的兒子，他往往能戳中布魯斯的不願細思的地方，他肆無忌憚地将眼前人的想法攤開在陽光下。

“那你告訴我，是什麽讓你想收養一個年少有為的孩子，是紅頭罩集團威脅到韋恩的地位了嗎？”這些話有些難聽了，但是迪克不感到抱歉。

“迪克！”布魯斯也有些火大。

“我只是想收養傑森。他只是一個孩子，我想引導他。”從見那個孩子的第一面開始他就動了這個念頭，甚至比奧利弗還早。

一見如故從來不是理由，迪克不明白為什麽他們總是在吵架，“布魯斯別那麽傲慢。真心不是不值錢，但他不缺你的引導。”

小傑寶身邊也有人，比如剛才據說是聖山大師兄的，那也是傑森的長輩吧。

“別放縱自己，解決辦法有很多，你可是蝙蝠俠。收養後你們關系就變了，你不會指望自己行駛父親的權利？”

迪克的話像一把劍刺破了布魯斯的心防，他沒有想過迪克會這麽想他。

“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傷。”而且父親天生占着心理上的高位，他知道和父親吵架的痛苦。

迪克越想就越難過。傑寶本來就有個不幸的童年了，他甚至還沒有恢複記憶。他接觸家庭這個概念可能全部來自自己對韋恩莊園的描述。

距離讓一切矛盾都平息了，只有迪克知道和傑森說起的韋恩莊園幸福時光背後隐瞞了多少沖突與争吵。

傑森對家人當然也會有憧憬，但這不是布魯斯利用這點的理由。

無論作為迪克還是作為羅賓，他都不否認布魯斯的魅力。沒有人可以拒絕他。哪怕自己想要獨立他也沒有想過離開這個家。這裏是他的起點，這裏才是夜翼的起源。

“daddy，我們都是混蛋。但別讓黑暗和恐懼掌握你。”迪克半跪在布魯斯面前，看着眼痛苦的人，這是他的父親啊……

感情建立在欺騙上？迪克慘淡一笑，他好像已經預見到了當傑森真的承認了這個父親後知道布魯斯最開始的想法的時候該有多難過。

傑寶對自己要求那麽高，他的成長本來就缺少父親的參與，所以他只會覺得自己不夠好，他只會沉默地更拼命。光是想到這裏迪克就心如刀割。

“阿福，我出門一趟。”迪克現在只想抱抱那個孩子。

阿福一直都是這個家的大家長。他只是看着迪克：“晚上回來嗎？”

迪克要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他不能同時惹兩個人傷心。

“當然。”迪克還是打算回來，“夜巡有事叫我，其他的我相信布魯斯可以搞定。”

當迪克離開後，布魯斯還是保持那個姿勢。良久，他輕輕開口：“阿福，我又搞砸了是嗎？”

阿福只是沉默把他的牛奶往前推了推。

布魯斯接過了杯子，手指在杯身上不自覺的摩挲着，“阿福，你也不認可我收養那個孩子嗎？”

阿福看着眼前這個倔強的布魯斯，他的老爺希望他說什麽呢？“我想這是不公平的。”阿福嘆了口氣，他當然不忍心拒絕布魯斯，“您的決定需要更慎重一點，傑森少爺是個很好的孩子。”

何止是不公平啊，這種簡直把兩個孩子都架在火上烤。

“我想韋恩家不需要養蠱決定繼承人？”

布魯斯被吓了一跳，“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但是如果兩個少爺沒有一開始就認識的話，這一切都可能發生。替代品與被替代品，您為什麽會覺得這兩個人會和平共處？”

布魯斯從來沒有這麽想過，每一個孩子在他心裏都是獨一無二的。

“但是我們總要時間。”阿福了解布魯斯，所以他不能在他家老爺抱着那樣想法去收養那個孩子時還抱着公正的看法。人心總是偏的，那個孩子注定會痛苦。

是我的錯，布魯斯一口氣喝完了牛奶，“阿福我去夜巡了。”

阿福平靜地收了杯子，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但是卻可以給他家老爺再次思考的時間。養孩子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

當迪克穿着夜翼的制服來傑森給的地址時，整棟房子只有二樓在亮燈。

迪克沒有選擇走門，他突然想賭一把。左邊的第二個窗戶是他最習慣爬的窗戶，他靈活地爬上去。

他以為自己會碰壁，他以為自己會像壁虎一樣砸在窗戶上。他無所謂疼痛，這個時候疼痛會讓他清醒。可事實上這扇窗戶在他靠近時悄然無息打開了。

傑森對奇裝異服的迪克并沒有表現什麽意見，他若無其事地看了一眼迪克，手裏翻文件的動作沒有停，“就那扇窗戶是自動的，算你好運。”

這算什麽好運，迪克的心好像被泡入溫水，暖呼呼的。

“小傑寶~”他的聲音又輕又黏。

沒有記憶的他是怎麽忍受的了這只黏糊糊的大藍鳥的，傑森壓住上翹的嘴角，“夜宵做多了在冰箱裏，要吃自己拿。”

迪克發出了一聲大大的抽噎，受不了了，傑寶真的好好。

傑森手上動作一頓，他放下手中的文件靠近還呆在窗戶邊上的迪克，遞過去一杯熱水，“怎麽了？那邊冷，先進來。“

這是又吵架了？

迪克看着這個穿着一身家居服的小傑森，燈光下，這個孩子柔軟又美好。迪克再也忍不住了。他撲過去把傑寶抱在懷裏。

“迪克頭，你！”傑森被莫名其妙的動作吓到了，罵人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他現強的可怕！

濕潤浸濕了衣服，迪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