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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晚飯後, 小甜給曲清萸泡了杯茶。自從頭疼症狀消失後，她就不再像之前那麽抗拒夜晚了。和美村的夜生活很單調，曲清萸找不到讓自己飯後出去逛一圈的理由。

她抿了口茶，打算把之前沒看完的書給補了。工作再忙, 她也會給自己設定閱讀計劃, 每年要完成不同類目和一定數量的閱讀來維持自己的知識儲備。

可茶水剛入口, 她就不經意蹙了眉。

璐姨看到, 以為她被燙到, 趕緊過來：“小姐，怎麽了？”

曲清萸眉頭很快松開，看上去也沒有痛苦表情。但她的視線明顯圍繞着杯子，像是對這杯茶有點意見。

璐姨以為她不想喝茶，便要去幫她換成白開水：“我去換一杯吧。”

曲清萸緩緩松手。等璐姨回來後，她才說：“最近都不要給我泡茶了。”

璐姨不解：“這茶葉不行？”

可是之前都好挺好的啊，難道是茶葉變差了？

曲清萸剛才蹙眉只是本能反應, 換茶的功夫她已經想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

她本不想明說，但又怕璐姨為此折騰。這裏畢竟不是海城, 有些事不是光靠錢就能解決的。

“茶葉還是原來的茶葉, 只不過我今天嘗過更好的了。”她淡淡笑了一下, “凡事就怕比較，尤其像我這種不愛遷就的。”

璐姨一聽算是明白了，小姐愛喝比村長送的茶葉更好喝的。今天她就只去過葉舒然家，想必好茶也是在她家嘗到的。

“那可以問問葉舒然, 她家的茶葉是從哪裏買的。”

曲清萸抿唇, 并不覺得這個建議可行：“這茶葉, 肯定不是随便能買到的。”

“連茶葉都這麽講究？”璐姨知道葉舒然收藏的沉木好，可不見得茶葉也是稀罕之物吧。

曲清萸想起下午的事, 彎了嘴角。

她擡頭，本打算分享一些細節，對上璐姨那疑惑又帶點探尋的眼神後，便把心頭那瞬湧的分享念頭給滅了。

葉舒然那殷切期待的小表情，就還是留給自己知道就好。

“她待客挺熱情的，肯定不會用随便的東西。她的珍藏有多好，那茶葉就也不相上下。”她搖了搖頭，“在海城或許能收羅到，但在這裏，恐怕沒那麽容易。”

“那就直接跟葉舒然買一點吧？反正我們逗留的時間也不長，她總不會小氣到半個月的份量都不舍得吧？”

曲清萸起初也覺得用錢可以解決很多事，但到了和美村以後，她發現這個方法的效率打了折扣，尤其是遇到葉舒然後。

但現在對她心情影響更加明顯的是璐姨那句逗留時間不長，聽完後她怔了下。

明明在電話裏聽到父親讓她過完元宵再回去時，心裏還是有些失落的。可為什麽當話題和葉舒然聯系到一起的時候，她卻覺出些其他情緒來？

難道是不想走？

曲清萸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念頭，她怎麽可能會不想離開這個地方，真是荒唐。

睡覺前，小甜按照昨天的份量準備好燃香，曲清萸表示滿意後就讓她出去了。

其實她并不着急改變燃香的用量，畢竟才用了一晚，貿然激進并非她性格。今天那話，不過是找個理由。

但不管真實動機是什麽，說好的事情，總該要兌現。

她拍了張燃香的照片，給葉舒然發了過去。

圖片發送成功後，她接着發了句：【維持原樣or增加50%？】

曲清萸等了五分鐘，對方沒有回複。

她有些不滿，等待的感覺令人煩躁。

剛坐到床上，葉舒然的消息就過來。

【剛在洗澡，沒看到。】

曲清萸無聲嘆了口氣，還真是個常見的理由。

接着又看到葉舒然的第二條信息：【你昨晚睡覺什麽感覺？】

曲清萸想了想：【挺好。】

葉舒然發了個流汗的表情，沒說話。曲清萸咬了咬唇，這有什麽好流汗的，她難得睡那麽安穩，還不好？

葉舒然直接撥了語音過來，這倒是有點出乎曲清萸的意料。

她猶豫片刻，接了起來。

那頭的聲音和下午時有點不一樣，慵懶中蒸着水汽，既溫潤又綿軟，像熟了的桃子，讓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捏。

“你的挺好太籠統了。具體感覺怎麽樣？例如躺下多久後睡着的？睡着的時候有聞到明顯氣味嗎？做夢了嗎？半夜醒過嗎？”

葉舒然一連串的問題丢過來，曲清萸靜默了一會兒，冷靜道：“躺下以後自然睡着，其他哪些情況全都沒有。”

“那就維持原樣。”葉舒然忽然輕笑了聲，“看來這份量估得挺準，适合你。”

葉舒然的那聲笑本來沒什麽特別，偏偏此時她的聲線裏帶着水潤，加上剛洗完澡後的松弛，隔着聽筒都能帶來潮汐感。

曲清萸覺得自己的耳朵仿佛被溫暖潮水滋潤，輕觸後旋即退去，可被溫暖過的區域卻熱意不減。

她穩了穩莫名起伏的心緒：“這份量應該有講究吧？”

葉舒然的笑聲仍在，不過這回多了點欣賞的意味：“我也猜到你能猜到。”

雖有些拗口，但曲清萸一下子就聽懂了。

“那到底是什麽講究呢？”

“一般來說，和人的體重相關。當然啦，有些人虛胖就另當別論。”葉舒然的語氣正經起來，“我覺得你最多也就100斤，這個用量夠了。”

曲清萸沒想到會在別人猜測自己體重的時候覺得那麽好笑，但葉舒然一本正經說這話的時候，她真沒半點想生氣，只是覺得有點羞惱。

“冬天穿的那麽多，你猜得準嗎？”

葉舒然倒是坦然：“你泡溫泉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啊。”

“你……”

曲清萸本想逗逗她，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答案。雖然泡溫泉的時候她穿的不算暴露，可跟蹲在池邊的葉舒然相比，她确實是穿的很少了。

她咬唇，回憶起當時細節，沒覺得葉舒然打量過這個啊。要不然她也不會自在放松泡那麽久，她一向都對不純的眼神很敏感。

葉舒然也意識到氣氛有點尴尬，明明這種事沒什麽的啊。她跟齊小圓她們去泡溫泉的時候，別說體重了，其他話題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哪怕是在學校大家一起去洗澡的時候，也會偶爾開玩笑說誰最近肉變多了，誰的肌肉又松了。

唯有胡曉傾，葉舒然是不會跟她開這種玩笑的，甚至是刻意回避。如果這種玩笑有胡曉傾在場，她也會早早就保持沉默，不讓話題有跟對方産生交集的可能。

但那是因t為她知道胡曉傾的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樣，可為什麽現在對曲清萸說完後，她會後知後覺感到緊張呢？

葉舒然有些局促，不确定曲清萸是否介意，主動解釋說：“你是标準身材，真沒半點贅肉，看一眼也能猜出來。”

曲清萸聽出她的認真和那一絲不安，本想繼續保持沉默逗逗她，誰知卻被逗笑。

她把手機換了個手，借此隐藏自己那聲沒來得及收住的笑。

“那我過年期間要注意控制飲食，萬一吃多了變胖，這用量是不是就得增加了？”

“這你不用擔心，你想要多少，我都有。”

曲清萸默默翻了個白眼，她的重點是這個嗎？但葉舒然的大方，還是讓她挺高興的。

“那我還是替你省着點吧，況且我也不想辛苦減肥。”

“你又不胖。确切說，還有點太瘦了。”

曲清萸輕嘆：“這裏的菜油好多，年夜飯估計是免不了的。”

小甜備餐還能控制，但去村長家吃年夜飯可就不行了。上次的聚餐她已經領教過了，要不然也不至于飯後去透氣吹風了。

那份油膩阻塞感，她記憶猶新。

說起這事，葉舒然想起了叔公的話。

“你會跳舞嗎？”

曲清萸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忽然把話題跳躍到這上面來，但還是答了：“小時候學過芭蕾，後來也練過一段時間拉丁舞。”

“那很好啊！”葉舒然松了口氣，起碼不至于手腳不協調，也不用擔心曲清萸會被竹竿夾腳了。

曲清萸不解：“這有什麽好的？”

葉舒然見她像是不知情，便把除夕夜村裏的活動安排說了一遍。她沒說村長安排她招呼，但潛意識裏已經覺得自己得讓曲清萸的除夕夜過得開心點。

曲清萸一聽又是篝火又是竹竿舞的，眉頭輕擰，她對這種簡陋的集體活動沒什麽興趣。

但這是人家當地人的習俗，她不能說什麽貶低的話。

見她興致一般，葉舒然也不強求：“雖然待在屋裏看春晚也是一種選擇，但春晚可以看重播，我們村裏的晚會就只有一次。”

葉舒然見她還是沒什麽反應，又說：“你不想跳舞也沒關系的，我可以帶你去看夜景。除夕夜，這裏所有的人家門口都會挂燈籠，成片成片的，比城市裏那些燈光秀還好看。”

不知是她所描繪的燈籠夜景打動了曲清萸，還是葉舒然的語氣過于有挑動性，原本有些抵觸的情緒，竟然不知不自覺間轉變了。

“那就辛苦你了。”

葉舒然倒是不覺得辛苦，看夜景可比跳舞輕松多了。

“那你年夜飯得多吃點，看夜景的地方偶爾會有風，你吃太少我怕你熱量不夠會冷。”

曲清萸默笑，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凡事都這麽當真的人了。

多少人嘴裏說着下次吃飯，結果這個下次遙遙無期。

她不過是在竹竿舞和看夜景中做了個比較，除夕那晚到底去不去看還是未知，葉舒然就已經想了這麽多。

但曲清萸又被這種“天真”觸動，這回是真把看夜景當成一個約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