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第二天,夏年就愉快地前往半月巷,準備挑個合适的屋子住下來。

路上,憋不住的系統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現在到底是幾周目啊?】

夏年想了想:【大概……十二?還是十三?十二吧,吉利點兒。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瞎玩兒。】

系統說道:【潮汐瞭望是你創辦的?那個超級出名的創始人郁賢,就是你自己?】

夏年說道:【老黃歷了。】

系統有些發呆:【……別告訴我你還有比這個身份更牛的馬甲?】

夏年失笑。

身份更牛?她想了想,幾個馬甲中身份比較高的,除了潮汐瞭望的創始人郁賢之外,還有百年內個體戰鬥力最強的雇傭兵、臨星城上一任市長、以及紅遍全球的巨星。其他馬甲雖然沒有達到這種高度,但也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但她卻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馬甲?別說得好像那些身份還有用一樣。你覺得我為什麽會結束一個身份、創建新的角色?——因為他們,都死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她的語氣像是被燃盡了的灰燼,輕飄飄仿佛一吹就散,卻又帶着毫無溫度的灰敗。

這也是為什麽她明明擁有很多臨星城天花板級別的技能,卻不願意重新走馬甲老路的原因。

她已經用死亡來證明,那些路是走不通的。

【我确實挺好奇,你曾經都經歷過些什麽?】

夏年沉默了片刻,說道:【為什麽?】

【我們畢竟是合作關系。】系統說道,【……好吧,潛在的合作關系。增加一點彼此的了解,總歸不是壞事。】

Advertisement

夏年笑了笑。

她倒是不忌諱提起過去的事情。況且,人總歸是有傾訴欲和表達欲的,而系統,恐怕是她唯一可以敘說的對象了。

【其實也沒什麽複雜的。】夏年說道,【一開始,我想研究這個游戲世界觀裏的異常現象,于是我走了學術研究路線,創建了潮汐瞭望。後來,我大概是動了什麽人的蛋糕,被人殺了;然後我就想查清楚到底是誰殺了我,又是為什麽要殺我——所以我開始走網絡黑客路線,不再暴露自己的信息和位置,試圖從暗處來調查。】

【……你還是個黑客。】

【不算頂尖。】夏年說道,【因為作為黑客的我死得更快,直接被電纜炸了腦花。】

【……】

【然後我就發現,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我想到,郁賢——也就是潮汐瞭望創始人被殺的事情曾經立案調查過,或許我可以從司法部門入手找到一些線索,于是……我去當檢察官了。】

【……你這跨度也蠻大的哈。】

【過獎過獎。但這次也沒有活多久,查得太深入,五六年不到我就死了。但我總算是知道當年為何會突然将我的死亡定為意外了——這是柏塔插手的結果。】

【然後呢?你就開始對付柏塔了?】

【是啊,對付了幾次都失敗了……于是我發現,必須要想辦法爬到足夠高的位置,才能抗衡柏塔,于是我去當政客,競選市長了。】

【而且你還選上了。】

【是的,這花了好多年的時間,也發生了很多我不太願意回想的事……可惜,選上沒幾個月,我就被人用狙擊槍在三千米外爆了頭。】

【……】

【……我知道你想笑,笑吧,我已經看開了。】

【沒有,太悲慘了。然後呢?】

【然後我有點破防了,就去論壇裏面找攻略,其他玩家都說我玩得不對,這個游戲應該是玩義體的。】夏年接着說道,【于是我建了個雇傭兵的號,開始矜矜業業給自己換零件。】

【……我想,這就是你戰鬥力最高的那個賬號了吧?】

【對。那會兒道上的人還給了我一個稱號叫赤獅,因為我把頭發染紅了。】夏年說道,【全身改造率高達90%以上,基本上除了腦子和部分內髒外,全都替換掉了,整套義體全是我自己打造的,戰鬥力也突破了Omega級別。】

【那這個賬號為什麽會死?】

Omega級別,在臨星城完全是傳說級別的存在了,甚至在全球都是最頂尖的。

【……】夏年沉默了。

系統也就等着夏年開口,沒有插話。

片刻後,夏年說道:【……我在潮汐瞭望創立之前,有過三個直系的學生。】

系統不知道為什麽夏年突然講起了第一個賬號的事情。

【那個和你一起編寫了教材的圖子楠,是其中的一個?】

夏年接着道:【嗯,他是我帶的第一個學生。我在郁賢那個賬號死亡之後,曾刻意讓自己不要再關注他們三個。我死之後,潮汐瞭望就是他們的了,他們必須得足夠獨立。】

系統覺得這大概不是真正的理由,但夏年不想說,它也就沒問,只是充當一個合格的傾聽者:【然後呢?】

【然後,】夏年說道,【……我死後十多年,我的第二個學生,喻秋文,他身上發生了一些很嚴重的事情,轟動了臨星城,以至于那時候在雇傭兵圈子裏打拼的我都有所聽聞。】

【大名鼎鼎的“喻秋文事件”?】

【嗯。柏塔的人耍了一些小手段,讓小喻堅信……是因為他的失誤,導致郁賢當年的慘死。】

【他以為是自己害了你?事實确實是如此嗎?】

【……我也不知道,那起事件很複雜。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柏塔在背後操縱的——整個喻秋文事件的起因,就是小喻最新的一篇論文中的結論對他們不利,還被他們誣陷學術不端,導致他名聲狼藉,幾乎被學術界除名——不然,我想他的學術成就應該會比圖子楠還高吧,輪頭腦和天賦,他是最好的那個。總之,事情的結果是他被那些豺狼們逼瘋了,進了瘋人院。】夏年說道,【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在那之後,潮汐瞭望也積重難返,最終解散了。】

——所謂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

【我很憤怒。】

【……憤怒的後果是?】

【我殺了柏塔的董事長。】

系統似乎是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準确說,是同歸于盡了。我那時候确實氣昏了頭,滿腦子都是“跟柏塔爆了!”所以,我可是現任柏塔董事長的殺父仇人呢。啧,沒準是殺父恩人也說不定。】

【……後來呢?】

【後來?柏塔還是那個柏塔,最頂上的那個人變了,臨星城卻依然是老樣子。】夏年說道,【後來我陸陸續續建了幾個公司狗的賬號,試圖從內部去了解公司究竟是怎麽運作的,試圖攀上公司高層——但我都失敗了。柏塔像是一個鐵桶,被季家靠着鐵腕手段和裙帶關系牢牢把控,無從滲透。所以我另辟蹊徑,走了娛樂圈路線,想試試看能不能直接接觸到高層——嗯,就是阿拉貝拉。】

【色又?】

【啧,別說那麽難聽好不好?】夏年十分不滿。

【所以這次是如何失敗的?】

【……我不想讨論這個。總之,我這一路失敗過來,造就了現在的我。】她攤了攤手,微笑着說道,【一個普普通通的,第六區的受排擠的義體醫生。】

系統沒再說話。

在夏年快要抵達半月巷的時候,沉默了半天的系統終于開口了。t

……一開口就是重量級信息。

【如果你綁定我,】它十分認真地說道,【我就有辦法幫你複活那些角色。】

夏年的腳步在巷口停了下來。

系統見有效,連忙加大力度:【你肯定還有很多朋友吧?難道你不想去見他們嗎?死亡所留下的遺憾,難道不想彌補嗎?】

夏年停了一會兒,又重新邁向了半月巷,微笑着說道:【是啊,但人總得往前看嘛。】

雖然她确實對這個密教系統很好奇,也确實有點興趣。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她還沒有到非要綁定不可的地步。

畢竟,這位系統可是絕口不提,在那些誘惑力十足的力量背後,究竟有什麽代價在等着她呢。

再一次推銷失敗的系統不想說話了。

……它仔仔細細一算,如果這位潛在宿主真的經歷過十二個周目,假設每個周目的時間是十年——對一次人生來說十年已經算很短很短了,至少潮汐瞭望創始人那個角色絕對不止十年——那她豈不是至少一百多歲了?

……難怪這麽超脫通透,原來是看破了紅塵、看慣了生死的老太太。

夏年鼻子有點癢,差點打了個噴嚏。

【……但說起來,我還是很好奇。】夏年說道,【怎麽複活呢?那種形式複活?醫療手法,還是什麽數字生命之類的?複活的是身體,還是靈魂?如果屍體已經火化了呢?能憑空造一個出來嗎?用什麽材料造的?如果複活的是靈魂,別人能看見我嗎?】

系統:……

你的求知欲是不是用錯了地方啊!真想知道就綁定我啊,別想白嫖知識!

沒有得到答案,夏年也沒有多沮喪。因為她一進巷子,就險些被鐵絲網下面伸出來的一條腿給絆倒了。

夏年身手敏捷,一個跨步直接躍了過去。她正想着到底是什麽人這麽沒素質,然後她就聽見,這條腿的主人在她身後用一種有氣無力的語氣說道:【行行好吧,給被公司抛棄的可憐人一點吃飯錢。】

她下意識轉過頭去一看,瞅見一個沒了一條腿和一只手、下巴也被拆了的人坐在牆角,用他剩下的唯一一條腿橫在路中間,脖子上挂着個牌子,上頭寫着“公司騙我血汗錢”。那語氣并不是有氣無力,而是他壓根沒法說話,所以用喉嚨那的義體在發出聲音。

……大概是快要沒電了?

他看起來骨瘦如柴、臉色蠟黃、有氣無力、衣衫褴褛,身上沒有瘾君子專屬的可疑針孔,臉上也沒有長期使用吸入器留下的印子。

見夏年回過了頭,他像是找到了什麽救星一樣,眼睛瞪大了,用唯一的一只手在地上挪了兩步,喉嚨又機械僵硬地播報道:“行行好吧,給被公司抛棄的可憐人一點吃飯錢。”

“你這是怎麽了?”夏年問道。

乞讨者歪着腦袋看着她,喉嚨裏發出刺啦刺啦的電磁音來。

……看樣子說話有困難。

就在此時,旁邊一個靠牆站着的年輕女性吐出一個煙圈,漫不經心地用低沉沙啞的煙嗓說道:“他啊,之前在礦坑裏給公司挖礦。公司嫌他效率低,給他免費換了胳膊換了腿,就當是員工福利,結果這倒黴鬼自己不小心,被車子撞壞了腿,公司就把他解雇了,還把手腳都給收了回去,撞壞的那條腿還得他自個兒賠償——他現在房子全賣了也賠不起,利滾利已經快要滾到下輩子了,所以只能天天在這兒礙眼。”

夏年皺了皺眉:“……這樣啊。”

乞讨者又播報了一遍:“行行好吧,給被公司抛棄的可憐人一點吃飯錢。”

夏年問道:“他是住在這巷子裏的人嗎?”

女人又吸了幾口煙:“睡大街的也能叫住巷子的人?”

夏年沉默了。

【這種乞讨者……可能是騙子。】系統說道,【你不會真要給他錢吧?】

夏年說道:【我只是在想,臨星城這麽多年了,還真是從未變過啊。】

所謂日光之下,并無新事。

系統:【那你打算?我不建議你給錢,太善良是會吃虧的。】

夏年笑了笑。

是啊,太善良是會吃虧的,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混沌的世界。可事情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她想,她總不能因為世界上有惡意存在,就否認嘲弄所有善良,僅僅只是因為善良看起來很軟弱,很吃虧。

就在此時,她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帶着嘲意:“莎莉,弗萊迪,又換花樣了?”

那個抽着煙的、穿着暴露的、名叫莎莉的煙嗓女人不爽地看向夏年的身後。

“哦,見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有氣無力播放乞讨錄音的弗萊迪突然字正腔圓地說道,“點兒可真背,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夏年回頭一看,一個肌肉線條非常漂亮、個頭很高、穿着破爛T恤和牛仔褲的年輕女性站在她身後,叼着根棒棒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夏年:“嘿,漂亮的好心妹妹,我眼睛鼻子都痛,給我轉兩百塊讓我去一趟診所好不好?”

夏年嘆了口氣。

唉,這世間可真是險惡。

莎莉很不開心地大聲嚷嚷:“嘿,我們說好了的,米歇爾,你可管不着這事兒!”

“半月巷還有我管不着的事兒?”米歇爾擡着下巴,吊兒郎當地說道。

“這小丫頭可不是半月巷的,外人來這兒不就是挨宰的豬?你看她那個天真的樣子!”莎莉瞪着米歇爾,毫不退讓。

夏年很迷茫:【我看起來很天真嗎?】

系統:【……你長得太甜妹了。】

米歇爾吊兒郎當地說道:“別這麽說。這小丫頭明顯是來租房的。路過這兒的外人可不會和她一樣,來回觀察附近的環境,看她剛才那一仰頭,明顯就是在看采光。最重要的是,她對着巷子口的招租廣告看了好一會兒,是吧,好心妹妹?”

夏年說道:“……好吧,我确實是想要來租房的,但……”

但迎面就碰上這麽個事情,真的很讓她懷疑半月巷到底是不是個好選項。

……大概第六區普遍就是這樣吧。她必須盡快适應,并摸清規則。

此時此刻,弗萊迪已經不知道從哪掏出了腿部義體,給自己裝了上去,穩穩當當站了起來。

“租房,哼……”他罵罵咧咧地,一瘸一拐地走了,只留下一個髒兮兮的背影。莎莉對着夏年和米歇爾翻了個白眼,也跟着弗萊迪一起走了。

米歇爾聳了聳肩,絲毫不在意地說道:“弗萊迪就這樣,偶爾騙點小錢。莎莉就是個看熱鬧的,順便幫鄰居忙。”

“他倆編的故事,聽起來還真挺像那麽回事兒。”夏年說道。

米歇爾笑了笑,一口咬掉了棒棒糖,又取出根煙叼在嘴裏,漫不經心道:“編的故事?是不是那個跟挖礦公司有關的?”

“是啊。”夏年說道,“你也聽過?”

米歇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點,她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大團霧氣來。

“那不是編的故事。”米歇爾說道,“那就是弗萊迪三年前的真實經歷——不過他運氣足夠好,趕上了政府的救濟,換了條只能代步的腿——感謝那位腦洞大開、敞開胸懷的市長頒布的長期有效的法令。但一輩子的債務是真的,沒了胳膊也是真的。”

【腦洞大開、敞開胸懷的市長……不會是你吧?】

當年頭上中了一槍、胸口中了兩槍的夏年:……

原來民間都是這麽調侃她的嗎……

“好了。”米歇爾說道,她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夏年,像是在打量着一只肥羊,“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屋子,免得你被坑了?放心,我當中間人,價格公道。”

同類推薦

仙霧渺渺

仙霧渺渺

浩瀚世界,無邊歲月。
漫雲女子不英雄,萬裏乘風獨向東!

絕頂槍王

絕頂槍王

一塊鍵盤,一只鼠标,要麽殺戮,要麽死亡!
從深山裏走出來的獵人少年,一頭紮進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學校和陌生的電競職業圈——帶着他飛揚的雙手,和他的槍!
吶,所以,你以為我們要講的是一個失足少年撞大運撿秘籍得金手指然後人擋殺人佛擋滅佛的故事?
不不不,并沒有那麽複雜。

惡魔心尖寵:小甜心,吻一口

惡魔心尖寵:小甜心,吻一口

【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

星際之女武神

星際之女武神

一朝複活到了星際時代?!
夏錦繡幹勁十足,摩拳擦掌,作為一個有金手指的穿越女,我們的目标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嗯,理想很偉大,只是,首先……
作為一個被未婚夫陷害的通緝犯,她先得給自己洗脫罪名。
……
總結:這是一個崇尚以暴制暴的穿越女在星際時代升級滅渣成為人生大贏家的故事。

重生足壇大佬

重生足壇大佬

英格蘭足壇有兩只喜鵲,一只是大家所熟悉的紐卡斯爾,另一只則是低級別聯賽中的諾茨郡。重生01年出任諾茨郡的主席,憑借着超人的眼光打造無敵之師,登頂歐冠之後,卻發現,未來世界足壇的巨星卻都在諾茨郡的青訓營中。高處不勝寒啊!新書《我是瓦爾迪》已上傳,請多支持!有興趣交流的讀者可以加一下!小說關鍵詞:重生足壇大佬無彈窗,重生足壇大佬,重生足壇大佬最新章節閱讀

唐朝好舅子

唐朝好舅子

大唐如詩篇、長安美如畫。
苦力級寫手穿越大唐,吟不得詩,提不動槊,上不得馬,種不了田。
發現野生單身翼國公一只,嫁了姐姐扒上豪門。
家中還有姐妹四人,尋覓長安可否還有單身國公幾只。
現在的沒有,未來的國公小正太也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