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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看着眼前的局面, 俊恩難得有些卡殼。

還是小桃率先反應過來,暗中碰了一下俊恩。俊恩立刻開口:“都別愣着了,繼續搬。”

宋老夫人抽抽噎噎, 無力地看着衆人。

房裏站在窗內的宋況雙眼通紅, 無神地走出來,把手中的一支桃花木簪遞到大公主的面前,可憐巴巴地問:“公主,這個我能拿走嗎?”

那是他們定情的時候, 宋況親手做的。為了削木簪, 他的食指指腹處被刀劃中,掉了半塊肉。

大公主的眼神有些緩和, 卻還是堅持道:“本公主的東西, 就算是扔了,也不會再給你一分一毫。”

宋況有些落寞,彎腰把桃花木簪放到了她身邊的桌面上。

看兒子如此失意, 宋老夫人又燃起鬥志,踉踉跄跄地站起來, 身形搖晃:“月兒,你這是要逼死你的婆母啊!”

陳岩哼笑出聲:“全天下都知道大公主已經和離了,這怎麽還婆母婆母地叫?閣下真是好大的臉面。如此占人便宜, 也不怕皇室治罪。”

宋老夫人怒氣沖沖地對向他:“管你什麽事,這裏可是公主府!”

“你還知道這裏是公主府啊?那你們霸占公主府, 直呼公主閨名,又該當何罪?”

陳岩說完她,又把矛頭指向宋況, 字字帶着質問:“都到如今了,宋大人還只會躲在母親身後, 沒有絲毫的擔當,懦弱膽小無能,看來大公主離開你,是個明智的選擇。”

“你!陳岩,你不要欺人太甚,要不是你沒有管好你的弟弟,縱容陳随勾引公主,公主怎會同我和離!”宋況怒道。

陳岩故作驚訝:“你不是失憶了嗎?看來是假裝的,這不是知道你和公主已經沒有關系了嘛。大總管,這欺君之罪,是不是能按到他頭上了?”

俊恩尴尬一笑,點點頭:“陳大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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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岩看着他們,透着嘲諷:“還不快走?真想等着欺君之罪被砍頭?”

宋況目光恨恨,扶着宋老夫人向外走去。

院內衆人松口氣,陳岩回過神,只看到大公主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

粉煙看着那個桃花木簪,為難地問:“公主,那這個木簪?”

大公主收回目光,起身道:“掰了去燒火。”

她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頭:“把這裏的東西全都清幹淨,從今日起,我不想在這裏看到任何腌臜的東西。”

粉煙應聲,又去安排仆人去收拾宋家留下來的雜物。

看着他們忙的忙走的走,小桃道:“俊恩公公,那我們也回宮?”

俊恩點頭:“此地交給大公主就行了。”他看了陳岩一眼:“雜家要恭喜陳大人了。”

陳岩不明所以:“還請大總管明示。”

俊恩意味深長地笑笑:“陳大人的福運,還在後頭。”

俊恩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帶着小桃悠然離去。

小桃還有些可惜:“俊恩公公,我們這就走了?宋家會不會還在這賴着不肯走啊?”

俊恩道:“有陳大人在,不會的。怎麽,”

看她臉上帶着失望,俊恩笑道:“你還想着他們在公主府大鬧一場?”

小桃道:“我還以為自己能為聖上解憂呢。”

結果都沒用上她。

俊恩問道:“你已經為聖上解憂了。”

“嗯?”

“沒有你,陳大人今日可進不去這公主府。”

小桃想想也是,自覺能幫聖德帝解決了一件事,她喜滋滋的,連帶着回勤政殿的時候,臉上就帶了出來。

聖德帝笑着問她:“出去一趟,怎麽如此開心,可是見了你的那玩伴霞兒?”

小桃懊惱地拍腦袋:“光顧着去公主府,奴婢倒是把霞兒給忘記了。”

這事俊恩在彙報宋況和公主府情況的時候,曾順嘴提過‘小桃姑娘為能幫聖上解決此事而高興呢’。

沒親眼看到霞兒和楊富華安定下來,小桃也有些擔心:“聖上,明日奴婢可不可以.....”

聖德帝打斷她的話:“不可以。”

“奴婢還沒有說完呢。”

“你不是說我慧眼如炬,能看透你的心裏話嗎?”

小桃被他噎了一下,低着頭默不作聲。

聖德帝道:“明日我準備去京郊巡營練兵,預計需要三日左右,你去準備一下,和我同去。”

“巡營練兵?”

“對。此事是下午臨時決定的,所以沒有事先通知你。明恩出自軍營,你直接去尋他即可。”

小桃有些擔心:“聖上,要起戰事了嗎?”巡營練兵規模較大,一般都是作戰前激勵才會舉行。

聖德帝搖頭:“不是。我懷疑京中有某些謀逆人員,想要給他們一個震懾。”

從燈篙被毀,到搜查木行發現的書信殘片,這京中最少也有錦州的人在。

小桃道:“是,那奴婢先下去準備。”

“不用繁雜,一切簡裝。”

三日出行,雖是巡營練軍,他畢竟是當今聖上,就算是習慣輕裝上陣的明恩也羅列了三張紙的清單出來。

小桃拿着清單回含章殿,正看到彩月在給她擦書架。自從聖德帝決意讓小桃念書寫字之後,還特意讓禦工局的人做了一個半牆高的書架,上面擺滿了要她讀的書。

“小桃,這些書你都看過了嗎?”彩月看她回來問道。

小桃搖頭:“預計要看的,你右手邊的架子上是我看過的。”

“真好。”

小桃坐在窗邊羅漢床上,拿出清單開始研究,聞言道:“現在咱們住在一處,等晚上空閑了,我教你。”

彩月立刻放下抹布,跑過來攬着她的肩:“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自從讀了書我才知道,天地之寬廣,大道的簡繁,真的長了好多見識。”

彩月歪頭靠在她肩上:“小桃,聖上對你可真好。”

她的目光落到小桃的手上:“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小桃道:“聖上要去京郊巡營練兵,這是需要準備的東西,我再看一遍,晚些要去臨華殿把這些準備好,明日一早就出發。”

“你也要去嗎?”彩月問道。

小桃點頭:“應該是去的。”

彩月有些失望,不過又立刻興奮起來:“就是可憐我了,還要孤零零的在這去看護花草。不過你是女官,跟着聖上出行是應該的。”

“以後會有機會的。”小桃把她的表情記在心裏,等晚些在臨華殿看到聖德帝時,開口求了情:“奴婢想着聖上身邊只奴婢一個,可能t會有些不方便,不若再多帶一個,正好彩月也調到了前朝。”

聖德帝覺得也是,藍幟不在,她手底下的那群娘子軍說起話來沒輕沒重的。再說她們和小桃相處也不多,小桃一人混在營中,處事可能會有些困難。

“行,就讓她随行吧。”

小桃歡快地應聲,等次日要出發的時候才把此事告訴彩月:“聖上同意你和我們一起去了!彩月,你高不高興!”

彩月有些發愣:“真的?我也能出宮?”

“當然了,咱們得快些起來,聖上那邊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準備呢。”

彩月直挺挺地起身:“好!”

她對前朝的規矩不懂,出了含章殿之後,行事亦步亦趨地跟在小桃的身後,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小桃為聖德帝穿上外出巡視的行服,明恩從殿外走進來:“聖上,時辰到了。”

“嗯,傳令下去,出發吧。”

聖德帝說完,擡腳向外走。

小桃看着彩月,示意她跟上自己。從京中到巡視的軍營,車隊要走上将近兩個時辰,小桃低聲道:“等會你上第二輛馬車,那是我們坐的。”

看着殿外院裏站着成列的親衛營的侍衛,彩月的聲音有些發緊:“你呢,你不上嗎?”

“我先上第一輛,是聖上坐的,以備聖上要人伺候。”

彩月還沒有回過神,話音也有些虛:“好。”

兩人走在明恩的身後,出了殿門。

正欲下階時,太後從廊下過來:“慢着!”

聖德帝停下腳步,朝她行禮:“母後。”

太後穿過人群,把目光落在了小桃的身上,淡淡道:“她不能走。”

聖德帝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為何?”

太後道:“她身為前朝女官,自當管理前朝衆事。現在有人被查出私帶宮物出去售賣,此事合該她留下來處理。”

“可是母後.....”聖德帝欲開口。

小桃上前一步,朝兩人福身:“時辰已到,聖上先出發吧,營中将士都在等着聖上,若是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她看着聖德帝:“請聖上放心,奴婢可以解決好此事。”

聖德帝還記得,她從前說過,遇到事情他可以護着她,但不能永遠護着她。她是前朝女官,還是要學會自己成長,到能獨當一面為他分憂。聖德帝道:“好,那朕就把前朝交給你了。俊恩會留在這裏,有事你讓他給朕傳信。”

“多謝聖上。”小桃側身看着彩月,想讓她随聖德帝先行離開。

彩月看出她的想法,急忙搖頭:“不,我要和你一起留在這裏。”

太後不耐地道:“別在這演什麽姐妹情深的戲碼,你也跑不掉。”

明恩再次上前催促:“聖上,該出發了。”

聖德帝看了小桃一眼,朝太後拜別,撩袍走下臺階。

轟轟烈烈的隊伍走遠,直到出了安定門,太後側身看着小桃,柔意的眉目頓時擰住:“來人,給我捉住她們!”

當下就有兩個強壯的宮女抓住了小桃和彩月的胳膊。

彩月想掙紮,看小桃順從的身體,她也沉默了下來。

小桃心中倒沒有害怕,她擡頭冷靜地看着太後:“太後,不知奴婢犯了何罪?”

“何罪?”太後哼笑道:“你縱容宮人偷竊宮物帶出去售賣換錢,自然是犯了禦下不嚴,貪污受賄之罪。”

小桃反駁:“奴婢沒有。”

“沒有?”太後朝身後喝道:“把人帶上來。”

一個小太監被侍衛挾持着,踉踉跄跄地跑到她們面前跪下,頭磕在地面石板上,咚咚作響:“求太後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太後饒命啊!”

待看到他的樣子,小桃心裏咯噔一下,這個小太監不是外人,正是之前她在西偏房看到的那個收集聖上早起漱口的茶葉,并曬幹拿出宮售賣補貼家用的小太監!

雖說她後來在暗地裏,早就把他送來的銀子通過各種方式還回去了。可明面上仍然是他給彩月送了銀子,彩月收下了,之後自己默認了他的行為。

怎麽看都像是太後說的那樣,自己縱容他人偷竊宮物,還受賄包庇。

彩月也認出了小太監,她不知道小桃暗地裏的行為,吓的雙腿一軟,整個人像是沒了骨頭一般,跪坐在了地上。

有小太監殷勤地搬了椅子出來,宮女花意扶着太後在椅子上坐下。

“你們還有何話要說?”太後道。

小桃無話可說。

就算是她能證明已經把銀子還給小太監了,那她縱容包庇他人盜竊的罪名還是洗脫不掉。

聽着彩月顫抖的聲音,小桃快速想着解決辦法,要麽拉更多的人進來,從俊恩公公到楊大人,甚至到聖上,讓太後有所顧忌不能随便處置他們。要麽,死不承認這件事。

小桃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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