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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勤政殿內, 不止有聖德帝和楊博文在，巡營的童遙，周玉波, 甚至親衛營的魏震也在。

如此聚了這麽多人, 應該是在商讨大事。

而要說最近的大事，就是來自萬貞的小王子葉郎胥了。

小桃來到聖德帝的身邊，問道：“聖上，可是有葉郎胥的消息了？她真的對昨晚出宮的禦賜使者動手了？”

聖德帝沒有說話, 童遙解釋說：“去帝師趙大人家的使者被攔, 我們的人把刺客全都拿下了，最後留下一個活口, 審問之後得知葉郎胥的藏身地點, 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了。”

這般倒也正常，葉郎胥那麽聰慧狡詐的人, 不會這麽容易就被捉到的。

楊博文道：“我已經派人牢牢守住了關押她奶娘的院子，只要她敢出現, 一定能抓住她。”

小桃問道：“葉郎胥會去救她的奶娘嗎？這明顯是一個針對她的局，她不會看不出來。”

“如是別人也就罷了，這個奶娘對她來說, 是比親娘還要重要的存在。只要她知道了地址，t一定會去救的。”楊博文道。

“那怎麽讓她知道關押的地址？”

楊博文自信一笑：“陳岩是我的至交好友, 對我了解甚深，他能猜到。”

對啊，還有陳岩在葉郎胥的手中。

楊博文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小桃, 這次叫你過來，是有件事要和你說。”

小桃看看聖德帝, 見他垂眸不說話，直言道：“楊大人請講。”

楊博文道：“今早霞兒姑娘曾來府中找我，說你父親母親，還有二妹和三弟來到了京中，已經在霞兒姑娘的家中住下。”

小桃疑惑，她進宮這些年，幾乎沒存下銀子，也沒有往家裏捎過錢，家人更是從未來京看望過她。她還記得當初被人帶走賣為奴仆時，父親曾說就當沒生養過她這個女兒。

楊博文看出她的驚訝，解釋說：“霞兒說是楊富華在給家人寫平安信時，順道說了你的情況，被你父母知道如今你在宮中當了女官，所以她們才尋過來的。不過這些可以晚些再說，你家人過來也有另外一件事，她們說你大妹失蹤了。”

“失蹤？”

“對。她和霞兒一樣，被你父母要求嫁人，你大妹不願，就學霞兒想要離家出走，要來京中投奔你。沒想到過了半月餘，也不見她的身影。她一個女子，恐怕會遭遇危險。”

小桃的心一慌：“怎麽會？她一個姑娘家怎麽能獨自走這麽遠的路。”

聖德帝安撫道：“先別急，我已經派了人沿路搜查，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她的消息。”

童遙看着兩人，上前道：“聖上，讓末将去吧。從小桃姑娘的家鄉到京中，要經過蕲州和斐州，這兩個地方末将很熟悉。”

聖德帝允許了，“要快。”

“麻煩童将軍了。”小桃答謝道。

童遙朝兩人拱手，轉身離開了勤政殿。

事情已說完，楊博文等人也相繼退了出來。

小桃正擔心大妹妹，耳邊聽到聖德帝堅定的聲音：“你妹妹會沒事的。”

“她一個弱女子，若是.....”小桃不敢再說下去。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小桃不知聖德帝為何會這麽篤定，但毫無疑問，他的這份篤定也慢慢安撫了小桃慌亂的心。

聖德帝看她的臉色有些緩和，問道：“你想出宮去見見你的家人嗎，要是想的話，我可以安排。”

小桃搖頭：“見不見都一樣。”

早在認出小桃之後，聖德帝就暗中派人調查過她的過往，也知道雖然是家中老大，但她并不受父母的重視，要不然也不會在八歲的時候，就被父母賣給他人，送進了宮裏為奴為婢。

他心中也是不想她再見從前的人，想起幼時的傷心事。

可是以後若是她在宮中起來了，縱然有他的護佑，也不能沒有母家人的支持，不然朝中那些多嘴的臣子，定然不會放過她。

對，他還沒有放棄要她。

“那就先不見吧。”聖德帝岔開話題：“今日博文方進宮，我就瞧出他和昨日不一樣了，也精神了許多。他說是你昨日的一番話點醒了他，我問是什麽，他也不說，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從前我和同營将士們說的口幹舌燥也沒不見他醒悟。”

小桃也有些奇怪，“不過是一些前朝将士的英勇偉績，按道理來說，他也應該都知道。”

“那為何.....”聖德帝盯着她，心中升起警戒，莫非博文放棄了趙青顏，眼光突增，想要和自己争一争小桃。

這可不行！

聖德帝不敢保證，楊博文在小桃心裏的優先權還在不在。萬一他随便一出手，不，也許博文只抛出個橄榄枝，小桃就屁颠地跑過去了。

“小桃啊，”聖德帝想要再為自己争取一下。

小桃卻想着昨日遇到楊博文的事：“在竹苑的時候，楊大人和趙小姐争吵完，我去追趙小姐，又回去找楊大人，他還旁敲側擊地問我趙小姐的事，此時楊大人的心結還沒有打開。後來我說了這一番話之後，楊大人氣得拂袖而去，鎮安公主在一旁偷看，估計暗中追他。所以我覺得，應該是鎮安公主起了決定性作用吧。”

“藍幟？”

小桃點頭：“對。公主和楊大人有同袍之誼，情誼自然非比尋常。再加上他們同去涼州和錦州查案，一路上也會遇到艱難險阻，可能公主比較了解楊大人，知道他的痛點，所以才一擊即中的。”

這麽說也有道理，聖德帝道：“等我尋到機會再好好的問問藍幟。”

“不管如何，楊大人能重拾信心，變回以前那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悍将’，總是好的。”想到楊博文的自我介紹，小桃笑道。

聖德帝點頭：“确實如此。”

說完了此事，小桃道：“聖上，那奴婢就先退下去巡視各局了。”她作為禦前女官，平時也要負責六局中有關前朝的事情。

聖德帝‘嗯’了一聲：“去吧，若是有你大妹妹的消息，我會讓俊恩去尋你。”

小桃欠身，退出了勤政殿。

剛過永定門進入去往六局的長廊，小桃就看到粉煙氣喘籲籲地過來：“小桃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粉煙是大公主的貼身婢女，小桃問道：“慢些走，如此匆忙，可是大公主尋我有事？”

粉煙點頭：“大公主請你即刻去芳菲宮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小桃心下納悶，“行，那我們這就走吧。”

粉煙是個合格的好婢女，兩人一路上把宮裏最近發生的事情聊了個遍，她都沒有開口吐露大公主的任何事情。

直到小桃見到了大公主，才明白為何粉煙不肯說。

“大公主想要去邊界尋陳随将軍？”聽完大公主的話，小桃震驚地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大公主坐在羅漢床上，意興闌珊地道：“我在這京中也沒有什麽挂念的，就擔心他是否過得好，想去看看。”

小桃直言拒絕：“大公主不可。大公主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怎可因為擔心一個将軍就千裏迢迢的跑到邊界。再說，”

小桃的話音略微有些發沉：“大公主和陳随将軍，已經沒有關系了。”

大公主嘆口氣，手中攪弄着白瓷茶杯蓋，杯蓋不停地碰到杯身，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是我害他至此，我對不起他，去看望一下他，有什麽關系，誰敢說什麽？”

小桃一言刺中大公主的心：“大公主如此疾言厲色，是在掩飾內心的不安吧。”

當朝大公主奔赴邊界，只為看望一個和她有過親密關系的将軍，這一點定會淪為天下人茶餘飯後的笑點。

大公主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

“我，我就是.....”

大公主也說不出什麽。

小桃道：“那退一步說，就算大公主看過陳随将軍，知道他安然無虞，然後呢？”

“什麽然後？”

“大公主要回京嗎？”

大公主扭頭看着窗外：“本宮千裏迢迢去了邊界，自然要在那邊住上些時日了。”

“就算住上十天八日，還是要回來的？”小桃問她。

大公主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這宮裏我沒有可以商量的人，你救過我，所以我就想問問你的看法。”

粉煙在外頭守着，屋裏只有她們兩個人，今日她們的談話也不會讓第三個人聽到。小桃直接說道：“大公主這是頓悟了，知道自己早就喜歡上了陳随，只是一直不肯承認，也不肯直視自己的內心。”

大公主低着頭，用指甲扣着桌面：“哪有，我就是覺得對他有愧，想親眼看到他安好，和他說聲對不起。”

“公主都找奴婢推心置腹了，如今還要瞞着奴婢嗎？”小桃道。

大公主看着她，心一橫幹脆承認了：“好了，我說還不行嘛，我就是覺得陳随這個人挺好的，比宋況，陳岩都好。而且他忠厚誠實，又很單純善良，我就算是做事過分了，他氣得臉又黑又紅，一個人生悶氣，也不敢看我，挺好玩的。我很想他，想天天都見到他，甚至我還想為他生兒育女，和他成為這世上最親密的人。”

小桃道：“軍中大部分人都這樣，比如楊博文大人，他比陳随将軍相貌還要好，家世也不錯。童遙将軍，軍事能力比陳随将軍好。大公主只接觸了陳随将軍一個，可能會有這種想法。等以後遇到更多更優秀的人，說不定就覺得陳随将軍是個很普通的t人。”

“怎麽可能！我是那麽見異思遷的人嗎？再說，他們那些臭漢子，怎麽可能比得上陳随！”

大公主生完氣，看到小桃眼中的打趣，反應過來，惱羞成怒：“我都快急死了，你還笑話我？虧得我把你當好人，心裏話都和你說完了。”

她的頭向裏一扭，眼睛立刻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