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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太後把他們趕出了壽康宮。

小桃低着頭, 跟着聖德帝出門。

走出壽康宮的地界之後，小桃擡頭叫他：“聖上，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聖德帝玩笑道：“那還能怎麽說, 總不能說我被你拒絕了吧？這多沒面子啊。”

他從不是在乎這些的人。願意這麽說, 也是為了在太後以及衆人面前保護她。

“可是.....”

聖德帝勸她：“沒事，就先這麽定吧。最近我們之間的事情風頭太大，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目前也只能這麽做了。

宋小滿嘻嘻哈哈的聲音從拐角處出現，聖德帝叫住他：“小滿。”

“皇舅舅, 小桃, 你們怎麽在這裏？”

聖德帝看了小桃一眼，示意她來問話。

小桃道：“奴婢和聖上剛從壽康宮出來。”

“哦, 那你們見到我母親了嗎？”宋小滿問道。

“見到了, ”等宋小滿走近，小桃道：“小滿少爺，聽大公主說你願意同她一起去邊境？”

宋小滿點頭, 理所當然地回答：“是啊。”

聖德帝和小桃相視，都有些驚訝他的态度。小桃問道：“小滿少爺, 你知道你們去邊境，意味着什麽嗎？”

宋小滿道：“知道，母親想去找臭将軍, 說不定他會成為我的父親。”

“既然知道，那你為何.....”

宋小滿看着她：“小桃, 你不知道，當時母親問我的時候，我說願意和她一起去, 她有多高興。我真的很久沒有見過母親這麽高興了，真的, 就連當時她被允許能和我父親和離的時候，我都沒見過她有這麽高興。”

聖德帝贊賞地摸着宋小滿的腦袋。

小桃蹲下來，和宋小滿平視：“那你呢，小滿少爺，你內心想去嗎？要是不想去，留在宮裏也是一樣的，宮裏有太後，有聖上，還有奴婢，有這麽多疼愛你的人。”

宋小滿堅定地搖頭：“可你們都不是我的母親，我想和她在一塊。至于臭将軍嘛，我雖然不是非常喜歡他，但也一般啦。”

聖德帝拍着他的肩膀：“好，記住，你永遠是朕的好外甥，這芳菲宮，也永遠都是你的家。”

宋小滿歪着頭靠在聖德帝的腿上，仰頭看着他：“皇舅舅，等我到了那邊，一定跟着臭将軍好好學本領，将來當個威風的大将軍！”

“好，到時舅舅封你當天下兵馬大元帥，誰也不敢再欺負你。”

宋小滿得意地嘿嘿笑。

***

大公主在某些時候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

事情得到了太後的允許之後，不過兩日，她就準備完畢，要出發離宮。

聖德帝和小桃一起，把她送到京外三十多裏。

在驿站的時候，大公主喊停隊伍：“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就到這裏吧。”

聖德帝道：“朕已經秘密傳信給你路經的各州營将，他們會護送你至臨州。”

大公主點頭，看向小桃：“小桃，我能單獨和你說兩句話嗎？”

小桃随她一起下了馬車，來到車隊不遠處。大公主道：“真是遺憾，沒能在臨走的時候看到你和阿慶在一起。”

小桃勉強一笑。

大公主道：“那日在壽康宮，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母後還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但是小桃，這種事瞞不久的。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看出些蛛絲馬跡，到了那時候你該如何自處。”

小桃低着頭：“奴婢也不知道。”

大公主看着遠處的聖德帝，他正在和随行護送她的人說話，大公主道：“小桃，我今天不提大公主和阿慶皇姐的身份，當初你救了我，又真心愛護小滿，我真的很感激你。我把你當救命恩人，當好姐妹，是希望你也能有一個好的未來，所以我真誠地建議你，事情發展到了如今，你好好的考慮一下阿慶，他是你目前來說最好的選擇。”

小桃答應她：“好，我會好好考慮的。”

“恩，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大公主心滿意足，上了馬車。

車隊慢慢走遠，等到他們遠去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小桃看着聖德帝：“聖上，回宮嗎？”

聖德帝道：“不回，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小桃跟着他上了馬車：“聖上，去何處？”

“去了你就知道了 。”

小桃的方向感很好，再加上聖德帝也沒有存心瞞她，所以小桃能看到馬車的路徑，從他們腳下此地出發，向西南方行駛了兩個多時辰，路過一個小城鎮後，道路變得曲折難辨，小桃放下車簾：“聖上，再往前走，今日我們就無法回宮了，咱們到底去什麽地方？”

聖德帝道：“別急，再有半個時辰，就該到了。”

他說半個時辰，時間到了之後，駕車的明恩放慢速度，最後停了下來：“聖上，到了。”

聖德帝睜開眼睛，對小桃道：“去吧。”

“去哪裏？”小桃問。

聖德帝道：“你大妹妹小梨姑娘的新家。”

小桃的心一晃，眼睛立刻就濕潤了：“聖，聖上。”

聖德帝用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淚：“快去快回，咱們今晚還要趕回宮裏。”

小桃點頭，掀開車簾跳下馬車。

明恩遞給她一個包袱：“這裏是鄉下，雖說民風淳樸，但太名貴的東西還是用不得，聖上就準備了些銀子和吃食，讓姑娘送給小梨姑娘。”

小桃接過包袱，向上看着馬車。窗簾沒有掀開，但小桃可以感覺到聖德帝在看着自己。

她轉身走到院門前，擡手敲門。院裏傳出一聲清脆的女聲：“誰呀，來了。”

聽聲音，帶着小桃家鄉的口音。

應該就是小梨了。

院門被打開，小桃眼前出現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姑娘，她面色蒼白，臉頰消瘦，只那雙眼睛熠熠生輝。看起來和她有三分像。小桃心酸地叫她：“小梨？我是你大姐。”

小梨愣了一下：“大姐？真的是你？”

自從小桃八歲離家之後，她們已經有七年多的時間未見，小梨拉着她的手，眼眶酸澀微紅：“大姐，我好想你。”

小桃半攬着她：“沒事，大姐這不來看你了。你怎麽樣，信裏也沒有說清楚，這戶人家是？”

小梨道：“大姐你看到那封信了？我還以為送不到你手裏。這是靖哥給我出的主意，大姐還不知道靖哥吧，他在鎮上的書院教書，是個秀才，很有學問的。當初我路過這裏失足摔下坡地，是靖哥救得我。他今日不在家，不然你們就能見到了。”

小桃随她進了院子，院裏收拾的幹淨利落，左邊圈了籬笆養了雞鴨，右邊空地則是種了兩攏小青菜，正院的堂屋整潔亮堂，小桃問道：“他家裏還有旁人在嗎？”

小梨忙着給她倒茶，聞言回道：“還有個老母親，去村裏串門了。大姐放心，他們都是好人，當初為了給我治傷，花了好多銀子。”

“你受傷了？傷到哪了，快讓我看看。”

小梨笑道：“沒事，現在都好了。大姐，我聽富華哥說你如今在宮裏做事，過得可還好？那天我看到那麽多官兵要找我，可把我吓壞了。靖哥說那些是軍中的人，平常人可不能叫他們幹活。”

小桃道：“我如今在禦前，也就是聖上面前當值，聖上待我還不錯。不過這事你也別和外人說，就說我找了很多人幫忙才請動他們的。”

小梨疑惑：“靖哥也不能說嗎？”

小桃還不了解這個靖哥的性情：“還是先瞞着吧。一會我把霞兒和富華哥在京中的住址告訴你，以後若是遇到了什麽事，盡管去找他們。他們知道該怎麽給我遞消息。”

小梨點頭：“大姐，那爹娘那邊？”

小桃知道她想問什麽：“我沒說，就說沒有找到。”

小梨放了心：“大姐會怪我沒有良心嗎？”

察覺出t她心裏的不安，小桃勸道：“大姐不乖，小梨是個乖孩子，以後小梨就和楊家沒有關系了，在這裏和你的靖哥好好生活。”

小桃拿出包袱：“這裏面是一些銀子和吃食。銀子你先藏起來，等日後有需要再拿出來，吃食可以分給大家，送給鄰居都行。小梨，聽大姐的話，防人之心不可無，記得日後務必要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知道嗎。”

小梨點頭：“我聽大姐的。”

小桃沒有多留：“我該走了，等以後有時間再來看你。”

小梨也明白在宮中做事艱難，萬事由不得自己。今生還能見小桃一面，她已經很滿足了。小梨把包袱放下，送小桃到院門口，依依不舍：“大姐，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放心，萬事都有大姐在。快回去吧。”小桃說完，上了馬車，對明恩道：“走吧。”

明恩甩開馬鞭，喊了一聲‘駕’，馬車慢慢向前走。

小桃掀開簾子向後看，小梨還站在門口抹淚看着她，小桃朝她揮揮手，狠心放下了車簾。

聖德帝勸道：“見到妹妹不是喜事嗎，怎麽她哭你也哭？”

小桃不敢在小梨面前哭，現在馬車內只有他們兩個人，便放任了自己的眼淚：“奴婢這是喜極而泣，聖上不懂。”

“好，是我不懂，”聖德帝笑道：“我只懂今日看到大妹妹，你心裏是高興的，對吧？”

小桃點頭，擡眸看他：“聖上，奴婢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聖德帝道：“你想問謝靖的事情？”

“聖上知道？”

看她那雙紅彤彤的眼睛，聖德帝不再逗她：“我早就調查過了，謝靖這個人是有些小聰明，但是性情耿直，不夠圓滑，這才考了兩次都沒有取得功名。不過他這個人是好的，他的母親也是個和善的，與鄰裏鄉親相處的都很好。等下次謝靖再參加科舉，我覺得應該能取得名次。”

“那就是說，小梨跟着他是對的？小梨眼光真好。”小桃喜道。

聖德帝拿手帕擦着她臉上的淚：“看你，又哭又笑的，小心被別人看到笑話你。”

小桃看着他，一動不動，任由他動作：“聖上會笑話奴婢嗎？”

“自然不會。”

“那奴婢就不怕了，誰想笑話就任由他笑話。”

聖德帝給她擦幹淨了臉。安靜的車廂內，小桃的聲音茫然又無助：“聖上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嗎？”

她這個問題問的太過于突兀，聖德帝謹慎地回答：“你跟在我身邊這麽長時間，還不知道嗎？”

小桃避開他的眼神，低着頭，有些落寞地道：“聖上選擇奴婢，以後會遇到很多麻煩的。”

聖德帝無懼道：“我是天下之主，是大興的君王，什麽樣的麻煩我不能解決？小桃，你不要太輕視我。”

小桃沒說話。

聖德帝隐隐覺得，接下來她的話，對自己至關重要。他緊張地盯着她，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小桃下定決心，仰頭看着他，堅定地道：“聖上，奴婢答應了！”

“答，答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