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西裏爾的獻禮

第66章 西裏爾的獻禮

科林在那邊等待天使的到來, 這邊的西裏爾在返回的途中，原本已經做好了繼續和死林裏的一些高級魔物戰鬥的準備。

可當他真正進入死林領域的時候，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

他站在死林的空地上, 看着安靜的森林, 感受着鼻間濃郁的魔力, 有些凝滞的環顧四周。

在西裏爾的視野中, 眼前的森林完全就是普通地獄樹林的模樣，甚至比起其他地區的樹林更加安靜一些。

地面上的紫紅色植物輕輕搖曳着, 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攻擊性, 此刻安分的像最普通的植物一般。甚至從西裏爾頭頂飛過的蝙蝠或者鳥魔物都狀态平和——

即使西裏爾本能的發動了攻擊, 可那些魔物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躲過去，然後平靜的從他頭頂飛過。

看着這和自己從前認識的死林截然不同的畫面, 西裏爾的表情晦暗不明, 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收起來, 将身上浮現出來的魔力漸漸收斂起來。

從出生開始就在投靠并背叛各種各樣的人的堕天使, 對于這種情形已經十分熟悉了。

畢竟每次他更換更強大的主人的時候，曾經在自己眼前十分不客氣的生物總是會變化的很快的。

……可他還是第一次被野獸魔物所接納。

甚至是這些在地獄中可以稱王稱霸的退魔後的原始魔物。

和魔物不屬于一個力量系統的堕天使面露複雜的神色——雖然他不需要退魔, 但知識儲備超常的西裏爾當然知道退魔這種東西, 對于現在地獄的魔物來說意味着什麽。

可現在, 這些魔物卻在面對自己的時候表現的像人類大陸最普通的生物一樣——甚至比那些普通的野獸還要友善。

……這只是因為自己更換了一個新主人。

西裏爾純金色的眼眸低垂下來, 微微顫抖着。

這種情形就連之前自己見過那位閣下後都沒有過, 而這次一和對方效忠之後, 這些魔物就像得到了什麽啓示和命令一般，一下子退避三舍。

難道說……那位閣下剛剛和自己簽訂的契約是靈魂上的，才會被這些懼怕祂的魔物們一下子感知到嗎。

西裏爾的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面, 現在的他的确無比渴望成為科林閣下的附庸，另一方面, 狡猾自私的堕天使又不想這麽沒頭沒腦的和一個自己不了解的生物簽訂靈魂上的契約。

畢竟這種契約，如果哪天自己真的想要再次背叛的話，代價恐怕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眼神變換不同的西裏爾維持着這樣的姿态，眼眸微垂、即使他在內心思考，也不敢表現的過于明顯，無論是很可能時刻窺視着整個地獄的科林閣下、還是周圍這些普通的魔物，他都要避讓。

可就在他內心快速思考着自己的未來的時候，忽然，他低垂着的視野中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低垂着眼眸的西裏爾忽然一怔。

在他的注視中，一個松鼠蹦蹦跳跳的來到自己的腳邊。

西裏爾認識這種魔物——這是惡魔鼠退魔後的生物，它是罕見的退魔前後外表不變的生物。

曾經的自己就是被對方無害的表現騙到了，被接近的對方瞬間變得的嘴咬傷了腿部，好不容易才瘸着腿抑制着魔力侵蝕逃離了這裏。

畢竟西裏爾也不是一次兩次想要主動來找科林表忠心，但只要他沒有得到對方的允許，每次進入都會被這些可怕的魔物打出去。

西裏爾又不會像傻大個安塞姆那樣，無論如何都要闖進去，一身傷也無所謂，他碰壁之後就謹慎的退出去了，這次因為無奈的提交了申請的魔咒，才會順利的進入死林。

“……”正因如此，現在的西裏爾并不害怕眼前的惡魔鼠會暴起傷害自己。

更何況現在自己靈魂上應該有科林閣下的烙印，這些野獸不敢觸碰自己的。

然而，就當西裏爾眼神冷漠的準備移開目光的時候，他忽然被惡魔鼠的動作驚到了。

——在他的視野中，惡魔鼠就像一只普通的善良小松鼠一般，小心翼翼的用一只爪子抱住他的小腿，站立起來，将手裏的松果遞出來。

“……給我的？”

西裏爾一臉詫異的伸出手，看着那顯然是惡魔樹果實的松果——這種東西就算對于西裏爾來說也是相當珍惜的魔藥道具了。

于是，他熟練的對松鼠露出一個虛僞的笑容：“謝……”

就在他虛假的話剛剛吐出一半的時候，他眼前的惡魔鼠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忽然收回了松果，然後一爪子扒住西裏爾的手臂！

西裏爾瞳仁微縮，下意識就要發動魔咒防禦，可下一刻，抓住他手臂的惡魔鼠靈活的跳上來，在僵硬的西裏爾的注視下順着他的手臂直接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

這只擁有魔将級實力的魔物就這麽乖巧的坐在西裏爾的肩膀上，雙手抱着懷裏的松果，左顧右盼着，蹲在西裏爾的肩膀上不離開了。

僵硬的西裏爾內心低咒一聲自己大意了，同時又有些驚疑不定，悄悄看向自己肩膀上的松鼠。

它沒有移動，就這麽蹲在自己的身上，像個普通的膽子大的野獸一樣。

“……你想跟着我嗎？”西裏爾試探性的問出一句話。

聽到西裏爾的話，這只靈動的小松鼠轉過頭來，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

然後，它忽然張開了血盆大口——在西裏爾僵硬的注視下，将小手伸了進去，開始胡亂的在自己嘴裏掏起來。

……片刻後，一枚亮閃閃的東西被它取了出來，交給了下意識伸出雙手來接的西裏爾。

“……！！”本能接住這枚石頭的西裏爾滿眼震驚，猛地轉過頭來，看向身邊閉上了嘴，忽然口吐人言，發出粗犷的男性嗓音的“可愛”小松鼠：

“堕天使，拜托你點事。”

西裏爾：？你的聲音？

壯漢就從我肩膀上下去啊？

在西裏爾似有所察的怪異注視下，這只可愛的小松鼠語氣低沉中帶着嘆息：

“……地獄裏的那些低級魔物只是想要這個吧？我們每天都可以再生的，可不可以讓莊園裏的那位大人不要殺我們了，我們上貢。”

西裏爾捧着手裏蘊含着魔力的魔核，這就是他們真正從科林閣下那裏購買的東西——每次獲得那些高級魔物的血肉，都需要他們再次費力挖掘出來。

可現在這只惡魔鼠告訴他，這種東西其實是可以再生的。

西裏爾默然了。

片刻後，他溫柔的聲音有了些許破碎：

“……主人的決策，我也無法改變。”

外形可愛的小松鼠立刻露出了懊惱的神色，但是現在的西裏爾絲毫不覺得他可愛了。

粗犷的男聲帶着無奈：“我就知道…還以為你會更有用一點，果然只是個說不上話的仆人啊。”

西裏爾：我只是主人的仆人還真是對不起了啊。

笑容不變的西裏爾随手收起了魔核，轉而故作好奇的看向從自己肩膀上跳下來的惡魔鼠：

“你們為什麽不自己去求主人閣下呢？”

惡魔松鼠一僵。

這次不等他回答，西裏爾的背後立刻傳出了各種各樣的嗓音：

“哈？！超可怕的啊！反正死不到我，我跑得快！”尖利的女聲從土裏的鼹鼠嘴裏吐出來。

“…我只是個植物，按照那位閣下的殺死順序，應該會排到後面一點。”弱弱的男聲從長出了人臉的大樹上傳出來。

“該死的老鼠，下次那些殺人蜂出來，我第一個暴露你的藏身處！要死一起死！！”這是一個發出可愛女聲的獠牙毒蛇。

……

聽着身後吵吵鬧鬧的高級魔物們的聲音，西裏爾眉毛微挑。

殺人蜂？

他顯然在科林閣下的莊園裏見到了，現在看來，動手的人果然不是主人，而是那些殺人蜂啊。

西裏爾若有所思的默然片刻，随後挑了挑眉：“那你們應該也可以對那些出來工作的殺人蜂講吧，說你們可以提供魔核。”

身後的議論聲靜了一瞬間。

打破死寂的是那個可愛女聲的巨大毒蛇：“…做不到的。”

魔物的聲音多了些許沮喪：

“那些血液中流淌着‘服從’的殺人蜂像劊子手，無法交流。”

“還有啊，那位閣下的其他手下也都是比我們更高級的生物。”

“是啊是啊，誰敢去和報喪鳥說話啊？！”

“那只狗仗人勢的家夥……嗚，我是不是不該說出來？”

……

再次熱議起來的魔物們并沒有注意到，在他們吐出“報喪鳥”這個名字的時候，西裏爾的眼神瞬間變化了。

顯然，他想起了之前莉莉安對自己緊張的低語。

——在那之後，她和巴裏就被因果魔植襲擊了。

西裏爾沉默片刻，随後發出一陣輕微的嗤笑聲，看着眼前像單純的孩童一樣聚在一起交談的魔物們，但西裏爾知道，這些殘忍狡猾的家夥根本一點也不單純。

比如說——那邊的那個毒蛇已經将那個鼹鼠吞下去了。

輕描淡寫的收回視線，其他魔物顯然也接受的良好，習慣了死林的弱肉強食。

眨巴了一下眼睛，西裏爾忽然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那不如這樣如何？”

“你們每日都将魔核收集起來，放到一起，或許能讓殺人蜂們少殺一些？”

魔物們靜了一瞬間。

他們不知産生了怎樣的思考，随後不約而同的達成了這個協議。

只不過，除此之外，他們還産生了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要将弱小的魔物一起“上貢”的念頭。

——而這個念頭完全在西裏爾的意料之中。

笑眯眯的他站在外圍，看着各懷鬼胎散去的魔物們，眼底帶着冷漠。

這些魔物們為了自保，會主動将弱者獻上的。

——也就是說，殺人蜂們的收獲不會變少，甚至還會用更少的力氣獲得更多的收獲。

西裏爾微笑着和魔物們告別，走出了死林。

……就當是自己作為主人閣下的新仆人，對于自己這些“同僚”們表達友善的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