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正在從死走向生

第12章 正在從死走向生

桃雲體內新住着誰的魂魄，藿小葉不可能直接詢問，對方也不可能如實回答。

在桃雲跟着南竹走後的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桃雲為何變傻，南竹在哪兒，是不是活着，這些問題同樣不得而知。

唯一确定的是，那個未知的魂魄正在觀察藿小葉和帝則，沒表現出明顯的善意，同樣的，對方也沒表達多少惡意，大有各過各的架勢。

藿小葉很願意接受和平相處的現況，大家都能相安無事，只要桃雲別再加深某些對小藥村的不好言論。

眼下，太多人在嫌棄小藥村的風水差，懷疑村子的雨水有毒，不符真相的說辭惹得藿小葉心裏不痛快。

他不管桃雲有沒有成仙，體內的魂魄是仙君還是惡鬼，大家互不相幹是最好，如果非要折騰不利于雙方關系的閑言碎語，他也不懼同對方為敵。

“到底怎麽做得到，為什麽能治病？”藿小葉瞅瞅屋內的桃雲，再瞅瞅一門心思擠進桃雲家的村民，忍不住嘀咕。

按照帝則的說法，生病的小藥村村民是血脈受損，體內盡染死氣，一步步的走向死亡，最終邁入黑雲的囚籠。如此病症，桃雲雖未徹底治好，卻也短暫的減緩了症狀。

桃雲采用了何種手段，帝則早有答案：“想看看嗎，他此刻的模樣？”

“你是說？”藿小葉止住了之後的話，看的當然不是桃雲，而是那個住在桃雲體內的魂魄。

藿小葉自動自覺閉上眼，一股微涼的力量頃刻間覆蓋雙目，如同此前被困大霧的夢境，帝則為他引路的那般，他的視野變得無比玄妙。

四面八方均是閃爍着各色光芒的光團，光團蘊含生機，生機越盎然顏色越明亮。與之相反，越暗淡的意味着死氣越重，直至完全墜入黑暗。

由光團拼成的世界裏，藿小葉、帝則以及附近的健康村民，大家全身泛着柔和光芒，是生機的顯現。

那些生病的村民則是光芒偏暗，身體某些部分甚至暗得發黑。

所有色彩中，最獨特也最危險的當屬房間內的黑色漩渦，那裏對應着桃雲的位置。漩渦不慌不忙的卷入絲絲縷縷的死氣，無底洞似的永遠填不滿，那是與黑雲類似的無盡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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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黑色同黑雲相近，又與黑雲奪取生機不同。它并未吞噬四周的生命力，而是貪婪的吸取附近的死氣，以至于圍繞桃雲身邊的衆妖，各種不适症狀不斷減輕。

體內的死氣減少，身體的難受程度随之減弱，實屬正常，哪怕眼前的畫面和成仙與否沒有半點兒關系。

黑色的漩渦特別挑剔，取走的死氣亦是有限，做不到真正的藥到病除。随着死氣的緩緩吸入，那團黑色漩渦的顏色居然在莫名變淺，顯而易見的反常。

藿小葉觀察小會兒，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既知曉桃雲詭異，他們又和桃雲沒交情可言，不打算照顧對方，更不可能住在桃雲家。

出了百花村，村外的小路看不見桃雲家，也沒有圍觀的人群，藿小葉這才詢問隐藏身影的帝則：“他狀态很怪，死氣沒有破壞身體，難道這些對他沒有影響？”

“死氣于他有益，”帝則給出自己的猜測，“黑雲的能力是死亡，他所求的是死亡後的力量，新生。”

“他這是在從死走向生？”藿小葉一怔，湧起難以言喻的震驚。

吸入一些死氣，加速體內黑暗的減淡，死氣對桃雲有用，不斷的強化自身，這般變化誇張又可怕。

雙方目前雖不是敵人，就怕以後有了沖突立場對立，如此強敵注定棘手。只不過，再多擔憂以後也解決不了現狀，他們和那個未知魂魄，是敵是友，難以預料。

帝則牽住藿小葉的手，往小藥村走：“以後如何，自有以後的我們考慮。”

無論是他還是桃雲體內的未知神魂，都需要時間。

帝則和桃雲體內蘇醒的魂魄不一樣。

緣山山靈的身份，讓他四周環繞充沛的生機，能夠使用緣山的力量，更有面具随時相助。整體狀态對應着生命，鮮活的生命，他是活着複蘇的神魂。

桃雲那邊正好相反，無論是體內魂魄還是外部的軀殼，均是處于死亡狀态。

死了，又不甘心死去，正在死而複生。未知神魂要蘇醒，要重新活過來，代價妥妥的巨大，一身的死氣轉為生機，過程艱難可想而知。

同是蘇醒，同是為自己的将來籌劃，他們彼此間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至少眼下沒有。

帝則在小藥村，給這個村子送來生機，壯大自身。桃雲則是在百花村，不斷帶走這個村子的死氣，壯大自身。他們皆在獲取自身所需。

沉思片刻，藿小葉暫時放下對桃雲的焦慮：“南承有沒有必要搬到百花村？”

不提過往的愛恨情仇，住在百花村能不能改善南承的病情？若是利大于弊，他大可以勸一勸赤笑笑，假如搬家沒有意義，他也能勸勸小夥伴別再焦慮這件事。

帝則回道：“沒必要。”

南承放棄南家血脈，正在為替換血脈精心籌備，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心裏有數。桃雲所謂的吸取一絲一縷的死氣，對南承意義不大，南承更急需的應當是母親盡快進村。

藿小葉了解了桃雲治病真相，安心的留在家裏種藥草，與此同時，桃雲能治病的消息越傳越遠。

百花村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家，家世一個比一個好，有一戶已同南家不相上下，他們對桃雲贊不絕口。這般景象怕是曾經那個沒傻的桃花妖萬萬想不到的，一身盛譽，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可惜，世事難料，世事無常。

到百花村的人多了，路過小藥村的人也多了，有關村子的不利傳聞反而減少了。

小藥村依舊是該下雨就下雨，該出太陽就出太陽，村子的特色越發明顯。雨後的梧桐樹上方，常有美麗的虹彩。

生病的人認為百花村好，健康的人直呼小藥村好。他們進入小藥村立刻感受到這裏氣候宜人，整只妖精神煥發。

進村的客人陡增，冬叔果斷為大夥兒談了好幾筆的藥草生意。近期雨水充足，藥草長勢快，正是采買增加收入的時節。

最值得慶祝的是一舉洗掉了小藥村風水不好的名聲，擊碎了雨水有毒之類的傳聞，村子堅決不背黑鍋。

在這般各說各村好的日子裏，吳老爺子回來了，和他一道出門的魇丫頭已不見蹤影。

吳老爺子剛回小藥村，又馬不停蹄跑了一趟隔壁百花村。

在百花村的老村長家中，吳老爺子和村長談了許久，具體內容外人并不清楚。據說，老村長送吳老爺子出門時笑得開懷，吳老爺子走在回村的路上，亦是腳步帶風。

吳老爺子邁入藿小葉家的院門，仍維持着好心情，臉上的笑意掩不住。大概是已經得知梧桐樹的變化，吳老爺子見到長大的梧桐樹不顯絲毫詫異。

他打開随身攜帶的小布袋，取出一片翠綠的、如玉石般的小葉子，遞給乖乖巧巧的梧桐樹：“恭喜你，小家夥，出生在小藥村是一件幸福的事。”

梧桐樹彎下樹枝，托着送給自己的誕生禮物，歡喜的藏起了那片玉石般的葉片：“謝謝，曾爺爺！”

爹爹喊的爺爺，他喊曾爺爺，他是聰明的小崽！

藿小葉看得直樂，等到他給梧桐找的鳥雀小夥伴到位，小夥伴會不會更激動？他輕輕拍了拍梧桐樹，問老爺子：“魇還回來嗎？”

“如果她能活下來的話，也許會。”吳老爺子随意應道，魇丫頭的行蹤不是秘密，沒必要隐瞞。

藿小葉擔心之餘有幾分羨慕，老爺子最開始說要送魇丫頭出去，他就猜到是自己一直期待的那個出去，是自己至今尚不具備資格的出去。

“她和你不同，不得不在外面闖一闖，闖一條生路總好過困在原地等死。”吳老爺子笑問，“怎麽，又想往外跑？”

藿小葉毫不猶豫點頭，盼着外出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偏偏吳老爺子捋捋胡須，搖頭：“還早着呢，你的修為得慢慢熬。哪天能力夠了，再說去外面的事吧。”

得到這個答案，藿小葉失望在所難免，但也在意料之中。每次問吳老爺子那條路什麽樣子，外面是怎樣的風景，哪天能夠出去，吳老爺子總是這麽拒絕他。

還不到時候，到底要到什麽時候，他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魇都出去了啊。”他嘆了口氣，後來者居上，真好。

吳老爺子遞給藿小葉一枚小果子，味道有些酸：“她情況不一樣，走那條路是為了活下去。”

“血脈出了問題就能外出？”藿小葉掃了眼旁邊院子，“可你從沒堅持要帶走南承，讓南承去那條路争取一線生機。”

倘若血脈原因是滿足的條件之一，南承早具備外出的資格，為自己的将來博一線希望。事實卻是，足足的百年時光，南承留在小藥村靜養，沒任何人提起外出事宜。

吳老爺子神情自若的喝水品嘗糕點，默默繞過南承的話題，根本不讨論南家事。

南承是怎樣的情況，藿小葉無從問起。而且他發現，吳老爺子沒留意到帝則的存在，盡管是帝則自己選擇的不露面。

帝則曾說，在村裏村外，主動發覺帝則存在的有兩人，一個是南承，一個是桃雲，或者說是變得不一樣的桃雲。

桃雲那狀态怎麽看怎麽特殊，因此，藿小葉相當懷疑南承的狀态恐怕也有大問題。他不得不為小夥伴捏一把汗，赤笑笑估計還得繼續提心吊膽南承的脆弱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