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互相在意

第60章 互相在意

淮虞在這個不冷也不熱的夏日, 第一次看到淮星沖着司允澤叫他爸爸。

他的心一瞬間從萬米晴空堕入萬丈深潭，将會失去淮星的感覺太痛苦，可眼前司允澤對待幼崽溫馨的這一幕,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淮虞有點僵硬地站在那。

淮星居然會叫司允澤“爸爸”, 說明他已經能接受司允澤是他另一位爸爸，那他呢, 淮星叫他什麽，還會叫他爸爸嗎？

淮虞垂眼不去看他們好不容易擁有的父子溫馨時光, 把自己的眼睛阖起來，心卻在飛快跳動，只是站在那，都能夠感受到胸口劇烈起伏時心髒猛跳的聲音。

淮虞酸澀地想，自己應該躲起來，回避一下。

司允澤卻已經發現他, 走進他的視線之中了，他牽着淮星走過來, 淮星眉眼處和司允澤簡直像極了，臉都笑成一朵花, 淮虞垂眼轉過目光。

司允澤捕捉到了他的情緒變化, 發現他走上前時, 淮虞似乎看起來很意外, 司允澤很不好形容他臉上的表情，明明自己并沒有做什麽。

淮虞身體抖了一下，司允澤把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 眼睛盯着淮虞，眼神裏滿是不解和困惑。

“我不明白。”司允澤直接開口問他, “你和黎绾鬧不愉快了嗎？買東西沒買到心儀的，我可以讓陳東買過來。”

淮虞沒回答，終于目光看向他們，只不過落在淮星身上。

他和司允澤的眼神交彙了一秒。

司允澤感受到淮虞的目光紮在自己身上，他面上鎮定自若，內心卻隐隐不安起來，淮星喂到他嘴裏的草莓味糖果似乎都開始發酸味。

淮虞走過來，離他很近，然後牽住淮星，他眼皮半垂下來，很虛弱的樣子，魂都飄走了，司允澤完全猜不透淮虞心裏的想法，他總是感覺到患得患失。

就連他一只手牽着淮星，一只手把淮虞攬在壞裏，他這般主動不要臉，淮虞都沒做什麽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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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攬着往前走。

幼崽很擔心他，一直昂頭盯着他看，松開他倆的手停下來，比劃問道：“爸比，你腫麽不開心，系星星吃太多糖果你生寶寶氣了麽......”幼崽問這句話時，嘴巴委屈地癟起來，眼淚一下子就存在眼眶裏了。

“那星星不吃糖果了，星星把糖果都給你好不好，爸比？”淮星說完這句話，小手手揣在一塊，眼睛眨巴幾下。

淮虞不忍心看他這樣，于是蹲下來哄他：“不是...爸爸沒有因為這個生星星的氣，星星別難過。”淮虞把他抱起來。

幼崽環住他的脖頸，趴在他胸口，頭垂在他肩上，眼睛閉着，沒往司允澤那邊看。

司允澤想去摸摸淮星的頭，淮虞卻往前走了。

司允澤被他這個樣子氣得要死，胸口劇烈起伏，他的心，被淮虞高高丢到天空，又摔下來。

淮虞從進來開始就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他忍不住皺眉。

卻又不好繃着臉，他不想被淮虞看見又對他害怕，也不想再看見淮虞那雙獨一無二的眼睛，為他流淚。

走回去的這一路上，司允澤很矛盾，多少次想開口問他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情，又不想這個事情是跟自己有關，害怕聽到真相。

兩人就這麽沉默了一路，淮星因為哭過，這會兒已經趴在淮虞肩上溫順地睡着。

進了別墅的門，淮虞只是直接上樓安頓好睡着的幼崽，随後下來準備做晚飯。

期間，一句話，甚至就連眼神都在回避他。

這些司允澤都能感受得到。

他想去找淮虞，心裏又沒底氣，真正要去跟他說話的時候，司允澤又徹底喪失了語言功能，不知道如何開口求和。

他不會的東西，他都能去學。

司允澤站在陽臺那看着花園裏和黎绾一起洗菜的淮虞，默默給文昭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直響了38秒才被接聽。

“喂，怎麽了允澤，錄節目那麽忙，這會兒怎麽有空跟我打電話了？”文昭的聲音一開口，司允澤心就定了一些。

他的手從褲袋子裏探進去，想摸煙，結果摸了個空白，轉頭一看，這才想起來煙都在行李箱裏沒拿出來過。

司允澤有些煩躁的扶了扶欄杆，低頭看腳下。

“喂？”文昭的聲音有一些不解疑惑，他再次問：“允澤，你在聽嗎？”

“嗯，在聽......”司允澤的聲音很急。

“有什麽事嗎？剛才我和雲松在電梯裏面，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信號。”

“你倆還好嗎，最近？”司允澤先為自己找了個開場白，卻沒發現他自己說話不似平時那般穩重。

“還可以呀，挺好的，最近我們天天買買買，在你公司附近買了一套精修海景大平層當新房，每天都在裝飾，我們倆累得樂在其中，在外漂泊那麽多年，終于要有一個屬于彼此的家了。”

“恭喜恭喜，到時候新家落成要住進去的時候開個宴，我請客。”司允澤淡定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

淮虞就在樓下花園裏切西瓜，秦許時不時過去找他請教做菜，淮虞很耐心地回複他，司允澤全都看在眼裏，他只能在一邊恨自己沒有瞬移功能。

“那怎麽好又要你破費，每次回國都是你請我們，我和雲松早就過意不去了。”對方說話的聲音消失了三秒，“等你哪天有空我給你發消息，你帶淮虞還有星星來我們這吃飯吧，我和雲松自己下廚款待你們。”

“好。”司允澤回。

“對了，你找我是什麽事情來着？”

司允澤已經慢慢平靜了一些，他背靠在欄杆，翻着相冊裏之前拍的一些照片，陳東發給他的所有。

他的目光在某張照片上停留了很多秒，這張照片的相冊分類被司允澤設置了私密。

“沒什麽事，只是打個電話過來慰問一下你倆，畢竟有一些天沒見了，你們倆還是這麽恩愛那我就放心了。”司允澤話到嘴邊，卻又轉了個彎，心裏的酸澀滋味讓他不在狀态。

“哦哦哦，這樣啊，我倆那肯定是沒得說，全世界的情侶誰有我們這麽相愛。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和淮虞最近咋樣，嘿嘿，你倆搞上了沒？”文昭八卦的小心思又犯了。

“老公！你幹嘛搶我手機，我要說嘛！”對方手機似乎經歷了一場惡戰，司允澤聽見了很多雜音。

“別聽他八卦，你和他好好的就行。”洛雲松怪冷漠道，“想做什麽，你就去做吧，有時候大膽一點，想問什麽，說什麽，就直接來。人都喜歡和不玩心眼子的人相處，戀愛也一樣。”

他說完這句，文昭才從他手機裏搶到手機，“喂喂喂，允澤，我還想跟你說洪天最近談了個男高，每次我們出去，他都對洪天哥哥哥哥叫個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一只鴿子呢！”

文昭吐槽完，正經了一下，“記得跟我向星星寶寶問好呦，就說我想他啦，他超級可愛，不過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其實我剛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很想你，但是，你小時候哪有他一半可愛，你是個書呆子，只知道端正坐在書桌上學習，無趣多了。”

“知道，你跟我說了很多次，可惜星星現在在睡覺，等他睡醒了，我要他跟你們打視頻。”

“好呀好呀！”

“嗯，那我先挂了，下次見。”

“拜拜！”

......

司允澤挂掉電話，垂眸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淮星，幼崽又睡得四仰八叉了，被子都被他睡到身體下面，司允澤無奈地扶了扶額，重新給他蓋好。

他知道幼崽愛打被子，每次睡覺前都會給他蓋好，最近他的睡眠質量比以前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每次和他們同床共枕，司允澤都睡得很香，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安全感萦繞着他。

等他每次醒來的時候，淮星身上永遠都會有被子，小手小腳基本上都在被子裏面。

以前他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現在細細想來，肯定是淮虞晚上會經常起來給幼崽蓋好被子。

司允澤心裏莫名又繼續酸起來，他這位父親當得一點都不稱職。從前淮虞瞞着他，不讓他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卻依舊讓淮虞在操心，司允澤心裏猛然升起一陣愧疚。

他很小心地捏了捏幼崽的手，放到自己手心捂住，頭垂下來，額頭輕輕靠在捂住淮星小手的兩只手上。

-

付尋帶着一群激動的幼崽回別墅，付晝跟在他們後邊。

一回別墅幼崽們就喊起來。

“表谷谷——你快看來看，付叔叔和晝哥哥釣了好多好多魚！”郝夜的聲音蓋過廚房正在做飯的咕嚕聲。

“吱吱——！”俞園也跟着他喊，眼睛緊随着付尋手中提着的桶。

鐘樂樂倒沒有像他們一樣喊人，而是直接跑到廚房裏面去說。

黎绾急忙趕來，眉心緊皺：“噓——！星星在睡覺呢，待會兒誰把他吵醒了我就打誰的臭屁屁。”

幼崽們瞬間噤聲，捂住嘴巴。

郝夜超級小聲地說：“谷谷你快看！八條大魚十條小魚呦~”

“真的欸，太厲害了吧。”黎绾朝付尋手裏提的捅裏看。

付尋被他們誇得有些飄飄然，笑着說：“小意思小意思，我去處理魚，搞個魚湯喝喝。”

他一走，幼崽們也跟着去。

半個多小時以後，可以開飯了。

一群人圍着一個大方桌，郝夜和俞園搶魚旁邊的位置，最後在石頭剪刀布裏面決出了俞枝勝利，黎绾和淮虞盛飯，俞枝端到餐桌。

秦許在安頓好幼崽，付尋去拿每個幼崽的飯兜給他們系上。

等盛完飯要坐好時，忙碌的大家夥才注意到淮星和司允澤沒下來。

“你們先吃，我去樓上看看。”

俞枝道：“沒事，等你們一起。”

淮虞輕聲上樓梯，走到門口很小聲地把門打開，動作很慢很慢。

果然，幼崽睡得香香，就連司允澤也坐在床邊睡着。

淮虞本來不想進去打擾他們安睡，門本來已經關上了，過了一兩秒，門被他打開，他從行李箱裏拿了一條淮星的毛毯，披在男人身上，慢慢推出去，關上門。

他嘆了一口氣，下樓。

“欸，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下來了，他們呢？”秦許問。

“他們都睡着了，沒事，你們吃。”

“好吧，給他們留一些出去。”俞枝說。

“沒事的，不用麻煩。”淮虞坐下，心不在焉地吃着飯。

飯局過後，秦許和黎绾他們非不讓淮虞進廚房，還特別交待廚房重地，目前僅洗碗人員可以入內。

四個人圍在一起洗碗的場面，淮虞還是第一次見，這兒也沒有他能待下去地位置，他只好尴尬地笑了一下，退出去。

又過了半小時，司允澤給他打了個語音電話。

手機響，上面顯示是司允澤的時候，淮虞吓得心率急速升高，緩了幾秒鐘，他挂了司允澤的電話。

慢慢走上樓梯，走到房間門口，這個房間門口視野很好，淮虞卻沒有心情去看，門開了一個口子，可他出來的時候分明已經被他關緊了。

淮虞知道，門是司允澤特意給他留的。

走進去，司允澤還坐在剛才的位置，就那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今天怎麽了？”

“你吃好飯了嗎？出去買東西誰惹你了嗎？”

“還是我惹你了？”司允澤想說的話說出口，卻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他明白，淮虞在躲着他。

“沒有人惹我，只是心情有一點點不好。”

“為什麽心情不好，因為我，是嗎？”

室內有幾秒沉靜，司允澤已經盡力柔聲去說話，怕吵到淮星，也怕吓到淮虞。

他幾面要顧。

“我惹你了，是不是？”

“是，就是你！”淮虞的情緒突然崩潰，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指着司允澤，聲音無比沉悶，“就是你惹我，都是你，除了我，沒有人受得了你這樣子......”

“你超級超級讨厭！”淮虞沖着他悶聲吼。

幼崽睡得沉，他倆說話都沒有什麽影響。

驟然被淮虞指責，司允澤愣在了那裏。

“過來，我們有話就說清楚，情侶之間，不要生隔夜仇。”司允澤這通話說出來，淮虞原本還有很多兇巴巴的話想說，全被他給堵住，他突然什麽都說不出來。

“你...你好不要臉......我們才不是...才不是情侶。”淮虞給自己辯駁。

“你是一個...超級超級壞的人，為什麽要讓淮星叫你...”那個詞，淮虞在喉嚨裏莫名哽咽了很久才說出來，“為什麽要他叫你屬于我的稱呼，寶寶一直叫我爸爸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司允澤緩了一口氣。

“那叫我什麽，難道要叫我媽媽？”

淮虞被他這句話說得不知道該怎麽回，悶了半天。

“那難道要叫我媽媽嗎......”淮虞垂下眼睛，不在看司允澤。

“淮虞，星星從你肚子裏生出來的，雖然我也不知道是怎麽生的，但你就是他的媽媽，小家夥比起要兩個爸爸，他更希望擁有一位媽媽。”司允澤站起來，雙手背在後面，走到淮虞面前，“別鬧了，眼睛都哭紅了。”

“可你要搶走他......”淮虞擰過頭去，往後退一步。

“我什麽時候要搶走他？”司允澤對此很疑惑，“我難道會無聲無息把他帶走嗎？等他醒來，他會恨我一輩子的。”

“你前些天親口跟我說的，你是不是不打算承認了，”淮虞說話的聲音帶着哭腔，“司允澤什麽時候也是一個不講信用的人了？”

司允澤這才完全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淮虞會突然失控，根本原因在于他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來，讓他單獨帶淮星出去，在淮虞的潛意識裏，還抓着他說過會搶走淮星的那句話。

這是他的權宜之計，當時氣勁上頭，他說這些就是想讓淮虞逃不開他。

“那是我說的氣話，你不要聽到心裏面去。”司允澤擡起手想要給他擦眼淚。

“但我當真了，”淮虞終于轉過來看他，“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全都當真了。”

“你就只當真這句，那我其他的話呢？我們要談戀愛，我們在一起，我喜歡你的這些話，你難道全部都沒有當真嗎？”司允澤也撐不住，今天窩了很多火忍着，可一涉及到他們的話題，司允澤就像一個控制不好自己情緒的嬰孩。

悵然若失，素手無錯，只能加重語氣，說些狠話代表自己的在意。

淮虞還想要說其他的話欲言又止，他擡頭，看見一貫高大，像山一樣巋然不動的男人，居然也會眼眶猩紅，為他流了兩行眼淚。

完全在意料之外。

白瘦，形單影只的淮虞，像個破碎的洋娃娃。

可他身前，卻有一個每天放在展示櫃裏，需要保持完美形象，誰靠近都不能動，不能親近的巨大模型。模型居然偷跑出來。原本他的身體無堅不摧，可吹過一陣柔軟的風，他身體裏最為重要的零部件也開始慢慢瓦解，倒塌。

不是演戲，是真情流露。

因為影帝暴露出來的破綻實在漏洞百出，連他這樣演技一貫被數落的演員都能一眼看穿。

當過真的。

淮虞看着他，點了一下頭，“司允澤不是騙子吧。”

男人像是被他态度的大轉變驚到，說話都急了些：“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司允澤會做淮虞的君子。”

“好，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那麽兇。”平靜的語氣硬生生被淮虞覺得有一些羞恥，但他還是很鎮定，想說“不可以騙我”這種話。

但沒等他說出來，司允澤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下一秒，男人從身後拿出食盒，食盒蓋子被他一只手放到身後，裏面正是他一口氣可以喝三碗的酒釀小湯圓。

淮虞看愣了。

“不用對不起。”司允澤說。

淮虞乖乖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從身後拿出帶上來的一碗飯，頓了一下，“我知道你不喜歡吃別人剩下的東西，出鍋前特意先盛出去的，有很多你喜歡吃的菜......”

好吧，他該如何說他倆的這種默契呢？淮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