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與君相決絕

第14章 與君相決絕

“阿照，該去吃飯了，今天有你最喜歡的佛手金卷，你再不出來，可要涼了。”林黛玉站在顧照門口道。

這小姑娘，從昨兒起知道那位孔二公子的事情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她和顧逢秋也沒多管，小姑娘人生中頭一次遇見這麽大的事，想要一個人冷靜冷靜也是應該的。

只是難過歸難過，飯卻是不能不吃的，阿照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平時用膳稍微晚一點都要嚷嚷着餓的。

“阿照，你不願意理我了嗎？”林黛玉的聲音裏有一點傷心，顧照最是心軟，吸了吸鼻子哭唧唧的把門打開，“嫂子。”

林黛玉拉着她的手在貴妃榻上坐下，掏出手絹給她擦了擦臉，“阿照，你在氣我告訴你哥哥嗎？”

“沒有。”顧照揪着林黛玉的衣袖，她昨天雖然生了一會兒氣，但其實也不是真生氣，她知道嫂子是關心她。

“那你在氣你哥哥不該去查那位孔公子？”林黛玉伸手替顧照理了理微亂的鬓發，小姑娘眼睛都哭紅了，看着可憐兮兮的。

“不是。”顧照鼓着小包子臉，慢吞吞道，“我是氣我自己太笨了。”

“是挺笨的。”林黛玉笑，惹得顧照不開心的撅起嘴看她，林黛玉兩眼彎彎，“不過也挺可愛的。”

林黛玉這話并非為了哄顧照，她是真的喜歡顧照的性格。

顧照和她哥哥一樣，他們兄妹倆，總是能看見世間美好的那一面，自己看見落花，便想到傷心，他們看見落花，卻想到果子，想到桃花糕，想到很多開心有趣的事情。

阿照雖然是太天真了一些，但林黛玉喜歡她的天真，并且希望，她能有幸這樣一直天真下去。

不過，就是看人的眼光能再提高一些就好了，經了今兒這事，想必她們家傻阿照也能經一事長一智了吧。

林黛玉捏捏阿照的小包子臉，“那若是那位孔公子後悔了，要求你原諒，你會原諒他嗎？”

“不會。”顧照認真的搖了搖頭，不論宏毅哥哥是好人還是壞人，總歸是騙了她，也不喜歡她，她自然不會再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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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喜歡銀秋姑娘，希望他能好好對待銀秋姑娘，不要辜負了她。

“嫂子，我不想嫁人了。”顧照鼓着臉，孩子氣道。

宏毅哥哥看起來這麽好，卻一直在騙她，萬一她以後的夫君也是這樣的，那怎麽辦？

林黛玉笑，“我們家阿照這麽漂亮，又這麽可愛，你若是不嫁人的話，不知多少好兒郎都要傷心死了。”

“嫂子。”顧照小臉紅撲撲的瞪她一眼，看起來不僅半分威懾力也沒有，反而更顯得可愛了。

“阿照。”林黛玉笑，拉着她起身，“這世上有壞人，更多的卻是好人，無需因為被騙了一次，就不敢再相信其他人。”

只可惜道理永遠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林黛玉開解顧照時是這麽說，她如此聰慧，到自己身上時卻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反正我以後就不嫁人了。”顧照鼓着臉同林黛玉撒嬌，“嫂子你以後可不許嫌我煩。”

“我哪兒敢嫌你煩呀？”林黛玉樂，“到時候你一生氣，又把自己關在屋裏，飯也不肯吃，怪可憐的。”

“哼。”顧照氣得像個鼓鼓的小河豚，一時也忘了剛才的煩憂了。

……

再說那孔宏毅回到家中，一臉的鼻青臉腫，雖則他不敢聲張，只含糊道自己被不知哪來的小混混打了一頓。

但他一臉的傷，卻又含糊其辭，不願聲張，終究是叫家裏人發現了端倪，外室銀秋的事情也沒能瞞住。

孔老爺一生飽讀詩書，正人君子，卻不料教出個這麽自私自利又窩窩囊囊的兒子來，想起自己還想着撮合自家不成器的兒子和顧家小姑娘，孔老爺更是氣個倒仰。

當即把人抓住，祭出家法來狠狠揍了一頓，打得孔宏毅是傷上加傷，半個月沒能起身。

而這銀秋姑娘雖然出身低微，但既然已經跟了他們家不成器的兒子，總不能讓人家就一直這麽不明不白的。

孔老爺嘆了口氣，“你要是真喜歡這位姑娘，就把人娶進來，別這麽藏着掖着的。”

別說什麽人家姑娘身份低微怕惹人笑，惹人笑的事情都做出來了，還怕人知道嗎？

家人并未如他預想般的激烈反對，孔宏毅自己卻是猶豫了。

他是很愛銀秋，但是若真娶了銀秋進門，他的仕途怎麽辦？他的朋友們會不會嘲笑他，看不起他？

“我……”孔宏毅猶猶豫豫，當着銀秋的面卻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畢竟他承諾過銀秋的，一定會娶她，如今家中人也不反對了，他一時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倒是銀秋到此刻終于徹底看清這人，看清這個曾經同她海誓山盟的枕邊人。

“從前姐妹們和我說，你這人不可靠，我還不信。”銀秋冷笑一聲，“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跟了您孔二爺，還不如我從前在樓裏倚門賣笑來的自在。”

銀秋幼時也是官家之女，後來父親犯了事才淪落至此，雖然流落煙花之地，但她容貌拔尖，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從來都是被捧着哄着的，千金買一笑。

銀秋素來心高氣傲，牙尖嘴利，她也是真對孔宏毅有意，才漸漸收斂了些自己的脾氣。

如今心灰意冷，又拾回從前的伶牙俐齒來。

銀秋生的是真美，她有一個清冷的名字，卻生得如芍藥花一般豔麗動人，孔宏毅第一回見她時，她就是這樣，穿一身水紅長裙，懷裏抱着琵琶，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孔宏毅愣神間，銀秋已尋了他贈的琵琶出來，将琴弦絞斷擲在地上，“您是貴人，我是賤籍，本不堪匹配，您孔二爺今後也不必再來找我。”

孔宏毅一個猶豫間，銀秋已自去了，除了孔宏毅替她贖身時她自己帶的一個小包裹，什麽也沒帶走。

孔宏毅後來多番打聽，也再不知她去了何處，總歸已經贖了身，孔宏毅只将她養在外室，也沒有婚書，銀秋已是個自由人了。

這些事顧逢秋後來知道了，卻也沒再同妹妹提過。

顧照這個傻丫頭，雖然剛剛得知孔宏毅事情的時候，傷心了一陣，後來顧逢秋帶着夫人和她出去好好玩兒了幾回，每天好吃好喝的哄着，顧照便也漸漸不怎麽想起這事了，每日照樣開開心心的，顧逢秋和林黛玉也就不再提起這些事惹她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