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064章 第 64 章
在幻陣彌漫的暴風雪中, 白書悅站立位置要比牧元術更高些。
他将腳下全部戰況一覽無餘,只需瞬息神識調動,便将牧元術所有動向掌握在手。
這樣的“手把手”教習并非尋常弟子能夠體會得到的, 極其考驗長者與小輩之間的默契與信任。
牧元術要從白書悅的“操控”中摸清白書悅的劍招習慣,預判他的下一步動作, 提前予以配合。他亦要全身心的信任白書悅,不論白書悅出何險招危棋都不能有分毫猶豫。
而長者常年積累下來的劍招習慣是其生存的根本, 并且一朝一夕間難以變更,被摸透劍招習慣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唯有真正的相互信任, 才能達成合一的境界。
小小的方寸幻陣,俨然已成為白書悅執掌的棋盤。
魔獸被限制于冰封冷潭之中,長臂揮舞間企圖将牧元術擊落。
但白書悅未動,牧元術亦未動。
就在魔獸掌心即将觸碰到牧元術的千鈞一發之際,牧元術驟然騰空,踩着不斷墜落的碎冰運起輕功疾行向前, 凝聚而成的靈劍摻雜刺骨森冷,頃刻間便卸下那魔獸一臂!
“吼——!!”
一段長臂轟然墜落, 砸在冰封潭水之上,地動山搖。
牧元術堪堪避過了噴灑而出的鮮血。
哪怕有白書悅的輔助, 這一擊仍耗費了牧元術目前所能用上的全力。
他的喉間湧上一陣腥甜, 但他深知今日的這場苦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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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郁血腥與凜冽冷意充斥在這片小小幻陣間, 不稍片刻, 牧元術便因心底叫嚣着的、對更多血的渴望,重新積蓄力量。
這便是白書悅那套劍法的真正實力。
無休止的透支,無休止的殺戮。
清醒地游走在最瘋狂的邊緣。
【“成仙成魔, 本就只在一念之間。至于結果如何,全看你自己的選擇。”】
——清醒地看着自己堕落。
“叮!檢測到角色【反派:牧元術】數值變化, 黑化值+5,當前數值:85。檢測到新數值開啓,心魔值+30,當前總值:70。”
刻板的電子音同時劃破白書悅與牧元術識海中的寂靜,但已無人顧及。
白書悅只給了牧元術片刻的喘息,便繼續這盤尚未結束的“棋”。
魔獸最大的優勢便是體型龐大,由于沉睡得實在過于長久,哪怕修為并無變化,但力量實則仍不到全盛時的一半。
牧元術只需要躲過魔獸的咒術攻擊,再卸下魔獸的另一只長臂,最後便可再次積蓄全力——直取魔獸獸核!
在牧元術靈劍沒入魔獸胸膛的頃刻間,白書悅驀地收回了對牧元術的掌控與輔助。
純粹的木系靈力直直破開魔獸胸膛,牧元術手腕一轉,延伸蔓延的藤蔓緊緊扼住魔獸喉嚨。
最後一擊,徹底斃命。
魔獸甚至再發不出一聲凄厲吼叫,便向後仰倒,砸在幻陣的結界壁上。
獸核被木系靈力化作的藤蔓抽出,遞到了牧元術面前,足有兩個巴掌大。
獸核還沾着血,牧元術便沒給白書悅,自己先收好,随手擦去唇角溢出的血跡,回到地面。
白書悅撤了幻陣,行至牧元術身旁,便見他搖搖欲墜。
哪怕有白書悅的輔助加持,讓他能發揮出等同于大乘期修士的威力,這樣的高強度透支還是有點難為他現在甚至還未結丹的身體。
白書悅的庇護一撤,他便覺得天旋地轉,腳步踉跄差點摔倒。
白書悅上前扶住了他。
冰冷指尖觸碰到牧元術的手腕,獨屬于白書悅的淺淡梅香幾乎是瞬息間便掠奪了牧元術的呼吸。
牧元術屏息靜氣,下意識便要推拒:“仙尊……弟子、咳……身上髒……”
他身上多少還是沾染了些魔獸的血,生怕這樣狼狽的自己會惹了一塵不染的白書悅有不好的觀感。
白書悅卻将他的手腕握緊了些:“無妨。”
“仙尊……”牧元術聲音嘶啞,眼前景象愈發模糊,卻又不舍得白書悅這一份難得的溫柔,似是強撐着想讓自己維持清醒。
只是在他無意識間,一根細細的藤蔓自他袖間伸出,輕輕地試探着,纏繞在了白書悅微涼的指尖上。
這是牧元術的木系靈力失控的象征。
他一次性損耗透支了太多靈力,以至于體內靈氣有些紊亂,這小藤蔓便是失控靈力的具象化,其舉止往往象征着此刻它的主人的內心渴求。
小藤蔓有些膽怯,只輕輕地纏了一圈,尖端還在白書悅的指尖上輕輕蹭了下,似是撒嬌讨好。
白書悅看了眼乖順的小藤蔓,沒管它,又看向還想強撐的牧元術。
這人還不如他的靈力省心。
白書悅扶穩他:“你這次做得很好,好好休息吧。”
往日冷淡的嗓音模模糊糊地傳入牧元術耳中,有些朦胧,還有些讓牧元術難以抵禦的溫柔。
最終,牧元術還是沒撐住,靠着白書悅的肩膀徹底昏迷。
牧元術與白書悅身形差不多,壓下來時還有些重,不聽話的小藤蔓還“悄悄”蔓延到了白書悅的手腕上,如同一截翠綠的手環。
“嘤嘤……?”縮在白書悅肩膀上許久的小雪狐終于敢探出頭,察覺牧元術昏迷的狀态,似乎有些擔心。
白書悅沒管小雪狐,也沒管那截得寸進尺的小藤蔓,回眸淡淡地看向了旁側還在愣神的林子辛。
林子辛一個激靈,終于回神,只是看向白書悅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若說此前他還會因白書悅的高高在上而感到嫉恨,現下林子辛是一點這樣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目睹了白書悅游刃有餘操縱整場戰局的全程,那樣的修為與實力……确實有資本傲慢。
甚至于白書悅這般的冷淡,都還稱不上是傲慢。
林子辛又想到白書悅兩次教習牧元術法決時都未避開他,顯然是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在他看來很低階的玩意。
可那兩道法決,又是多少人終其一生都悟不出來的。
一時間,他的心緒有些複雜。
白書悅并不在意他現下心情如何,開門見山地問:“你的尋物法器從何而來?”
林子辛一怔,回過神,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是此前認識的一位好友給我的……仙尊這麽問,可是這法器有何問題?”
白書悅藍眸冷淡:“你那法器源自魔界,所指向方位,皆為魔物。”
林子辛臉色“唰”的變白:“晚、晚輩當真不知這法器竟是這般用處!”
他表現得太過驚懼,似乎所言不假。
白書悅亦不在乎真假:“你自開個價錢,錢貨兩訖,此事便當偶然。”
仙魔兩界積怨已久,修士身懷魔界之物是大忌,一旦被他人知曉很容易便會被當作叛徒或是魔界的奸細。
白書悅此言,便是願意幫林子辛隐瞞,并且轉嫁他身懷魔界之物的風險。
林子辛沒有想到白書悅并未打算揭穿他。
他有些猶豫:“您……要這個作甚?您不怕晚輩告知予旁人麽?”
他覺得白書悅應當不是會輕易相信他人的類型。
白書悅卻只是給他一個奇怪的眼神:“我為何要怕?”
“……”林子辛頓悟。
以白書悅的地位修為,旁人若是知曉他有魔界之物,恐怕第一反應只會是“仙尊這麽做自有仙尊的道理”,再反過頭來懷疑散播這消息的人是何居心。
畢竟誰都不希望化神圓滿的第一仙尊會是他們的對立面。
雖然林子辛還不是不太理解白書悅此番意圖,但既然有脫手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他将羅盤拿出來交給白書悅:“錢財便不需要了,仙尊為晚輩解決這般麻煩已是晚輩之幸,晚輩定當信守承諾。”
林子辛不要錢財,白書悅便随他,收起羅盤後直接将昏迷的牧元術抱起,離開這個洞穴。
整個洞穴內只有一只魔獸,其餘的岔路多半是通向死路或是一些機關,白書悅出去時,另外兩隊尚未出來。
牧元術該有的歷練已經足夠,白書悅懶得再秦守同行,直接帶着昏迷的牧元術禦劍離開,讓林子辛自己等在洞穴外邊。
至于雲沉宿,出來後沒見到他,自會來找。
不找亦無妨,白書悅不是很在意雲沉宿在哪兒。
他帶牧元術先到了一處河邊空地,周圍無人,四下安靜。
白書悅直接把牧元術放到了雪地上。
他不懂照顧人,知道牧元術昏迷必須得抱着已是他的極限。
系統有點看不下去,提醒:“那個,宿主啊,建議您給反派墊點東西,不然雪冷冰冰的,等會兒反派可能自己先凍着了。”
白書悅思索起之前他修為被封印時牧元術照顧他的方式,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又姑且翻出了一套他不穿的衣裳給牧元術墊背。
從牧元術袖間伸出來的小藤蔓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白書悅對“他”的包容,又在白書悅手腕上多纏了一圈,并且試圖往更裏面試探。
白書悅淡淡地瞥了那不聽話的小藤蔓一眼。
小藤蔓不敢動了,縮回到白書悅的手腕,仿佛還有幾分委屈,蔫蔫地盤着,生怕白書悅會冷酷無情地走人不管了。
白書悅往昏迷的牧元術方向看去,有些弄不懂他的藤蔓所表現出來的“內心渴求”到底是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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