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鬧鐘鈴聲将林雪依從睡夢中喚醒。

晨光透過窗簾灑下稀薄的光束，又是悲催打工人生活開始的一天。

林雪依起床後，發現K今天還是躲到床底下睡覺了。她俯下身摸了摸地板，果然很冰涼，即便天氣即将入夏。

吃完早點來到公司打卡後，板凳都還沒坐熱乎，她就被領導叫進了辦公室。

“小林，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麽規劃麽？”女人端坐在辦公桌前，穿着一套職業西裝，剪着一頭利落的短發，看起來十分精明幹練。

面前的女人名叫王嘉男，據林雪依了解對方是個性格很要強的女人，工作上向來雷厲風行，但她管理員工非常嚴苛，眼裏容不得的一粒沙子，所以背地裏大家管叫她女魔頭。

“沒有啊，在王總您手下做事很開心。”林雪依謹慎地回答道。

“年輕人還是要有點想法，我看你做事挺認真的。”王嘉男停頓了一會兒，“下周公司有個網絡部署項目，總部讓我去第三區考察一個星期，你也一起來吧！”

林雪依頓時一驚，換作以前她可能覺得出差沒什麽，但是現在不同，家裏多了只吸血鬼。

“王總，這可能不太方便，家裏……有點事。”

“是麽……”王嘉男眼角微眯，一臉嚴峻，“那你好好想想，這個關系到你的年度KPI評分。”

看到那張冷峻得要吃人的臉，林雪依心裏一咯噔。這個女魔頭對員工的控制欲極強，拒絕她的要求一定會被穿小鞋，以後公司的苦就有的吃了……

“不好意思，王總，家裏的事情我這周應該差不多能搞定，不會影響工作，抱歉……”

灰溜溜地走出辦公室後，林雪依只覺一陣頭大，出差一周，她到底該怎麽照顧K呢？但是她根本沒有時間思考這些問題，因為回到那熟悉的格子間後，又是一堆材料和文件等着她處理。

“你怎麽會回事？小林同志，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領座的顧蕭蕭關切道。

“別說了，女魔頭要我陪她出差……”林雪依小聲回應。

“啊哈哈，她又找你了，真慘。”顧蕭蕭一臉幸災樂禍，打趣道，“王總是不是看上你了，每次出差都叫你。”

“切，少造謠，你給我死一邊去！”林雪依對着顧蕭蕭翻了個白眼。

“啧啧啧，別生氣了，開玩笑呢，專心工作吧！”

林雪依冷哼了一聲，随後又像往常一樣遞給了顧蕭蕭一瓶咖啡。她其實并沒有生氣，顧蕭蕭這人雖然嘴欠，但是工作上會經常給予她幫助，兩個人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

她認真地整理文檔，忙碌的工作就這樣平淡無奇地重複着，直到太陽逐漸沉入地平線。

林雪依和顧蕭蕭打卡下班後，一起走出了公司大門，無邊的夜色懸于天際，這讓林雪依再次想到了家中的K。

“蕭蕭，你說哪裏能買到血液呢？”林雪依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什麽？買血，你是說想買豬血，鴨血那種麽？”

“嗯……是人血。”林雪依猶猶豫豫道。

顧蕭蕭頓時一驚，“人血？你要人血幹嘛，那種只有醫院的血庫裏面才有。”

“唉，我養了只吸血的寵物，太難了……”

林雪依不知道怎麽給顧蕭蕭描述，如果說自己是因為家裏有個吸血鬼，所以才想要人血，那顧蕭蕭肯定不會相信。

“什麽寵物啊？還吸血……”顧蕭蕭一臉疑惑。

“嗯……是飛到我家的一只吸血蝙蝠，很可愛，但是只喂我自己的血可能滿足不了她。”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癖好，蝙蝠都敢養……要不試試喂豬血，豬血和人血成分差不多呢。”

聽到顧蕭蕭的建議，林雪依索性在路邊的生鮮超市裏挑選了幾塊新鮮的豬血。她也不知道這種食物，吸血鬼能不能進食，但總得嘗試一下。

回到家後，林雪依欣喜地打開燈。房間裏出奇的安靜，只能聽見零零星星的沙沙聲。

“K，我回來了，你在嗎？”林雪依對着房間內大聲呼喚。

“在的，雪依。”K應了一聲，但聲音卻是從書房傳來的。

“在做什麽呢？”

林雪依緩緩走進書房，她發現K正在聚精會神地翻動着書頁，那副專注的模樣就像一個沉浸在自我鑽研中的學者。

“雪依，這本書上說人類是從猿猴進化而來，世間萬物都是遵循大自然的演變，那麽我究竟是怎麽誕生的呢？”

K突如其來的發問，讓林雪依頓時一懵。昨天的K明明還像個孩子一樣撒嬌要抱抱，今天怎麽會問出這種深奧的問題來。太奇怪，就像忽然變了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你來自哪裏，吸血鬼是傳說中的生物，現在人類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學術研究。”

“我需要進食血液才能生存，雪依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怪物呢？”

林雪依震驚地望向K，她發現那個家夥的眼神似乎變了，不再像孩童那般清澈純粹，反而多了一絲憂郁，這種變化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我沒有覺得你是怪物，存在即合理。不論人也好，吸血鬼也好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真的麽？”K緩緩走了過來，輕輕拉起林雪依的手，“謝謝你雪依。”

“你……為什麽一下子好像長大了？”

“我也不知道，閉上眼睛以後，總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迫不及待地鑽進我的大腦。醒來以後，我感覺自己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疑問。”

林雪依凝視着K的眼睛，那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瞳孔裏仿佛藏着無盡奧秘。K似乎每一天都成長，并且成長的速度遠超常人。

“哇，太神奇了K，你不會其實是個天才吧？”

“天才？”

“沒錯，就是人類中智慧的佼佼者。而你是吸血鬼，你還有很強的傷口愈合能力，你可比天才厲害多了！”

K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對了K，我買了豬血，不知道這個你能不能作為食物呢？”林雪依開心地拎起手裏的購物袋。

K平靜地接過塑料袋，拆開包裝後放在鼻翼間嗅了嗅，随後淡漠地說道：“有很多人類的添加劑，是不健康的血液。”

林雪依頓時有些尴尬，她急忙說道：“這個豬血，我們人都可以吃，難道你不滿意麽？”

“不，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就像你說的存在即合理，人類可以容忍這種食物，必然有它存在的意義。可惜我不是人類，我需要新鮮的血液。”

聽到K的回答，林雪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因為K成長得太快了，她不知道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

“對不起K，我沒辦法一直給你提供新鮮的血液，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如果一直讓你喝我的血，我很快就會失血過多，然後死掉。”

“不用自責，雪依，我并不想你死掉，我可以從其他地方獲得血液。”

K的話音剛一落地，就轉身走向了陽臺。

霎那間一雙巨大的蝙蝠之翼從K後背猛然生出，它們撕裂了K的衣服，四米多長的翅膀每一次煽動都在窗臺上卷出猶如利刃般的風浪。

眼前的一幕，讓林雪依感到不安。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完全體形态的K，那形态已經脫離人類的範疇，沒有天使的聖輝，看起來更像是電影中妖豔的惡魔。

“你要去哪？”林雪依大聲喊道。

“狩獵時刻到了！”

只見K縱身一躍，翅膀騰躍于空中，皎潔的月色下，一雙鮮紅色的血瞳俯瞰着世界萬物。只不過一瞬的功夫，她的身影就從林雪依的視線邊緣裏消失。

“不要，K——！”

林雪依癱坐在陽臺上，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吸血鬼始終是吸血鬼，對方需要進食人類的血液才能生存，而作為食物的人類，只能和她是對立的。盡管這一切，林雪依心裏明白，但是她并不希望K因為嗜血而成為一個人人唾棄的怪物。

林雪依倚靠在窗臺邊緣，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際，她第一次覺得黑夜是如此地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有力的臂膀将抱她回了卧室，并輕輕給她蓋好被子。

清晨，一束陽光照射在了林雪依的臉龐上，她微微睜眼，記憶還停留在昨天。迷迷糊糊中，她看到K回來了，帶着滿身的血漬。于是起床後，她迅速朝着床下望去，只見K蜷縮在床底，嘴邊還有一抹幹涸的血跡。

果然吸食了其他人的血液呢……

林雪依只覺得心裏堵得慌，她已經很努力去想辦法了，但如今的K已經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她拿起手機在撥號鍵摁下了999-110。

“歡迎致電新凱瑟都警務熱線，您好，509號話務員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嗯……我……”

林雪依凝視着K那安靜沉睡的臉龐，遲遲不知道如何開口。

“無需慌張，新凱瑟都永遠是您最安全的保護傘，您可以慢慢表達……”

“我……對不起，打擾了！”

林雪依挂斷了電話。

作為一名普通的人類，面對吸血鬼這種有危害性的生物，她應該選擇報警。但是撥打報警電話，就意味着是在K最脆弱的時候出賣她。這種事情，她始終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