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忙碌的時候，都市人總是習慣把咖啡當成一種慰藉。即便她們心裏很清楚，身體早已耐受咖啡因，根本無法驅散所謂的困倦。

林雪依再次飲完杯中的咖啡，白天總是比夜晚更加讓人疲憊。

“大家注意點，新的總經理要來了，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忽然間，部門小組長老王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一聲沉重的低吼把人吓了一跳。

随後人群低迷地應了一聲哦。

部門換領導這種事情，對于LT公司來說是非常常見的一件事情，大家早已司空見慣，畢竟對于普通職員來講，更換領導并不會改變工作枯燥的本質。

“小道消息，新來的領導是從第三區調來的，而且黎總年齡只有28歲，聽說是個大美女，還沒結婚！”

“老王，真的假的！”

“保真，比珍珠還真！”

忽然間，那群男同事都興奮地嚎叫起來，然後一個個精神抖擻地跟磕了藥一樣。這一幕，林雪依十分熟悉，記得最初自己剛來的時候，那些男前輩總是熱心得過分。每天圍着她打轉，讓她喘不過氣來，不過好在有顧蕭蕭替她解圍。

顧蕭蕭雖然在公司裏不是領導級別的人物，但是她卻是整個網安部最有實力的工程師，不少資歷高的前輩還需要向顧蕭蕭請教。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顧蕭蕭早就可以升職加薪，但她的級別目前也只是高級工程師而已。林雪依問過顧蕭蕭為什麽不抓住公司的晉升機會，顧蕭蕭的回答不喜歡勾心鬥角。

在林雪依的印象裏，顧蕭蕭總是率性而執拗。

在新凱瑟都，同性戀是一件不太能被大衆接受的事情，都市法則不會認可同性婚姻，因為一旦認可同性婚姻，将會對新凱瑟都的生育率造成影響。但顧蕭蕭向來大膽，她從來不會隐瞞自己的性取向，她的家人最初是極力反對，可她非常堅持，最終拗不過，家人還是選擇支持她。而她的前女友付萌是一個深櫃，那個女人被迫出櫃以後，就開始經常揪着雞毛蒜皮的小事和顧蕭蕭争執。兩人說到底還是三觀不合，付萌想要形婚，想要正常生個孩子，但顧蕭蕭死活不同意，分手亦是必然。

林雪依低着頭在電腦上整理項目材料，忽然間，她聽見一陣高跟鞋碰撞地面發出的腳步聲。

她擡頭望去，只見一個穿着粉白色職業裝的女人走進了辦公區。

女人留着一頭褐色卷發，長發垂至胸際。她的五官非常精致，有着一雙明豔動人的柳葉眼，看起來溫和可親，與王嘉男的氣場截然相反。

“黎總好！”

男職員紛紛從走出工作崗位，湊到這個叫黎總的女人跟前問好。林雪依見狀也急忙起身，畢竟對方是新來的領導，還是得給對方一個好印象。

她拍了一下顧蕭蕭的肩膀，示意對方趕緊起身，但顧蕭蕭絲毫沒有反應。她撇了一眼那家夥的電腦又是滿屏幕的代碼。

顧蕭蕭有個習慣，只要她敲代碼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她。

于是林雪依只能一個人小跑過去，向着黎總問了一聲好。

黎總的目光在林雪依身上停駐了許久，像是在細細觀察什麽東西。随後她又目光掃視向整個辦公區。只見顧蕭蕭仍一個人在坐在電腦前，神情專注地敲擊鍵盤。

在烏泱泱的從衆人群裏，顧蕭蕭的行為顯得格外紮眼。

只見黎總緩緩走到了顧蕭蕭的身後，她盯着電腦屏幕兩分鐘後，開口道：“type後面的指令是不是改成layout-shift更好？”

“不，layout-shift指令從目前看框架結構沒有問題，但實際後續測試中會出現偶發BUG。”顧蕭蕭難得地應聲了。

“那舍棄這段代碼，改成新的指令試試呢？”黎總輕輕問道。

聽到女人輕柔的話語，顧蕭蕭仿佛受到了啓發，她立即删除原代碼，短暫地凝結思緒後，她選擇在屏幕上敲下另一串開放代碼，沒想到最終程序測試竟完美通過。

顧蕭蕭興奮地起身，她剛想誇誇這個新來的女同事，結果回頭一看對方的工牌：黎美清，職位網安部總經理。

她瞬間愣住了，原來搞了半天是新來的總經理。這下子簡直要完蛋，以前王嘉爾在的時候，那女人就和她不對付，老是把公司裏最麻煩的項目扔給她。

“黎總好，嘿嘿……”顧蕭蕭尴尬地笑了一聲。

黎美清沒有說話，只是對着顧蕭蕭笑了笑，随後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等待黎美清離開後，整個辦公區變得沸騰起來。那些男同事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讨論起黎美清的長相和身材。他們逮着黎美清一頓狂誇，同時還不忘把王嘉男拿出來對比，把女魔頭抨擊得一無是處。

對于黎美清的上任，大家都很開心。但在這一片熱鬧歡呼氣息中，林雪依心裏卻感到一絲落寞。

人走茶涼，公司都永遠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就變得無法運作，每個人都是随時可以更換的齒輪。王嘉男的案件目前還沒有向大衆公布結果，但公司卻早已做好了公關一切的準備。即便後續王嘉男的案件警方能還給她一個清白，王嘉男也無法再度回到LT公司。

“林雪依，黎總要你去辦公室。”老王敲了敲林雪依的桌子。

“好的！”

林雪依一顆懷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向辦公室，或許是習慣了在女魔頭的威嚴氣場下唯唯諾諾，只要是領導叫她去辦公室，她心裏總覺得沒有好事。

她推開門，只見黎美清站在窗臺邊，手裏不斷地擺弄着王嘉男遺留下的那幾盆吊蘭。陽光透過玻璃灑在黎美清的身上，讓原本就很美麗的臉龐上增添幾分柔和。

“聽說王嘉男以前的項目規劃，都是由你對接，對嗎？”黎美清開口道。

“是的，黎總。”林雪依微微低頭。

“那行，不用太拘束，其實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黎美清緩緩走至林雪依身邊，輕輕說道，“你把資料整理一下，下周一放到我的辦公桌上。”

對方過于溫和的語氣，讓林雪依感到一陣意外，如果換做女魔頭安排工作，那肯定是下班前必須上交資料。這一瞬間，她覺得雖然黎美清是從第三區空降，但可能其實是個性格還不錯的領導。

回到辦公區後，林雪依也開始在崗位上一陣忙碌，她将王嘉男之前扔給自己的規劃書，全部做了篩選，細心排版成一個完整的合集後，在打印機上一份份地打印出來。

很快她做完了黎美清吩咐的工作。

此時，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她像往常一樣沖好咖啡，悠閑地飲了一口，涓涓熱流緩緩湧入口腔，絲滑細膩的觸感在舌尖萦繞。她不禁感慨，原來不加班的時候，喝咖啡也可以這麽享受。

“小林同志，你怎麽忽然這麽閑！”

“噓——！新來的領導還不錯，她給我安排的工作已經做完了，我今天不用加班了！”林雪依小聲說道。

“那你還不快來幫我，我也不想加班啊，混蛋！”顧蕭蕭一臉怨念地瞪着林雪依。

“好好好！”

林雪依急忙放下咖啡，開始幫顧蕭蕭檢測一些基礎而常規的程序運行。每當看到顧蕭蕭寫下那些不可思議的代碼，她都不得不感嘆對方真是個電腦程序方面的天才。

下班打卡後，兩人開始讨論周末該如何度過。

從前的周末，顧蕭蕭大多數時間都要陪在付萌身邊，但現在分手了心裏總感覺空落落的。

失去愛情的時候，友情總是最強有力的支柱。在她心目中，林雪依雖然比自己小上幾歲，總是細膩而溫柔，不管傷心也好，難過也好，對方總能包容，給予善意的關懷。

“小林同志，你周末有時間麽？”顧蕭蕭問道。

“我周六晚上要帶K去聽帕裏蘭朵的交響曲，其他時間随意。”林雪依笑眯眯地回應。

“又是這種沒意思的事情，你确定你家吸血鬼跟你一樣喜歡古典樂麽？”顧蕭蕭冷眼吐槽。

“她說只要我喜歡的東西，她都喜歡！”林雪依笑得更甜了。

顧蕭蕭瞬間感覺自己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嘴狗糧，但她還是很希望K和林雪依的戀情順利下去。

她還記得那天夜裏，K急匆匆地飛到她家。一直晃蕩着她的肩膀，問道：人類，到底愛情是什麽？

盡管作為一個失戀的過來人，她很想告訴K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折磨人一種感情，但當她看到K急切的模樣，通訊裏70多次撥打記錄，以及林雪依那一條條認真關心K的短信息。她的腦海裏也會想起最初的自己，最初那些快樂的時光。

“行吧，那白天我買點菜去你家，順便給K準備點禮物。”

“呵，什麽禮物呢？”林雪依有些疑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顧蕭蕭頓時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看到顧蕭蕭這不懷好意的模樣，林雪依心裏頓時又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回家後，林雪依準備好飯菜和K一起享用。

夜幕時分，兩人靜靜坐在餐桌前。K學會了給林雪依夾菜，盡管她依舊無法下咽人類的食物，但還是想學會使用筷子，而林雪依則會在酒杯裏給K斟滿新鮮的動物血液。

“K，動物血液對你來說，一定沒有人類血液可口吧？”林雪依輕輕問道。

“人血的确口感會更好，但是和雪依一起坐在餐桌上，會有一種安定的感覺。”

林雪依不禁嘴角微揚，其實她也有同樣的感覺。不知不覺中，K變得越來越像人類了。最初的她完全不會幻想人與吸血鬼之間的愛情，但不知不覺中，那些荒誕的，不切實際的夢，好像正在一步步照進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