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過程

再次來到這間酒吧，霍卓然已經不是走馬觀花可以冷眼旁觀的過客了，他有了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出現的理由，于是心态便也跟着發生了改變。

他聽清了底下觀衆大多數都在叫着“大西”這個詞，雖有一字之差但喊的應該就是沈小西，這讓霍卓然想起剛剛在來的路上沈小西說起的樂隊名字：風暴與溪。

結果氣勢萬千的風暴沒有掀起波瀾，反而是溪水格外引人關注。

這也不奇怪，舞臺上的沈小西确實耀眼，她的長相，她粉紅色的頭發，她低低的眼眸中那不可一世的眼神，還有最最重要的那清澈猶如天籁一樣的嗓音，都是她魅力的組成部分，是煙花中一顆又一顆的花火，在同時燃燒。

她如果出了道，大約會非常受歡迎，這是霍卓然完全客觀的評價，不參雜任何一點個人因素。

只是再想想今天早上沈小西急急忙忙跑下樓時的樣子，坐在位置上的霍卓然又突然忍俊不禁，和臺上這個酷酷的似乎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女生還真的是沒辦法合二為一啊。

只是今天在舞臺上的沈小西到底還是有點不一樣，她的動作全部都收斂了一些，哪怕原本她就不會瘋狂的擺頭或者不停的跳躍，但還是在原有的基礎上要更為小心翼翼了，就連上下臺就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這些小細節其他人可能沒注意到，但霍卓然看在眼裏，他知道她的一個秘密，所以才了然于胸，那是他們共同的秘密。

四十分鐘過去的很快，應該說霍卓然原本并不算喜歡搖滾樂這種形式，卻依舊可以跟着享受其中，并沒感覺到絲毫時間難熬表演就已經來到盡頭。

然而臺下的觀衆似乎并不過瘾，他們叫着大西大西，一聲聲很有默契很有節奏，似乎是想讓演出再繼續下去，哪怕只有一首歌也好，可沈小西并沒有逗留，她放下麥克風然後就直接走下舞臺，好像不存在絲毫留戀。

這是他們樂隊的常态，沒有返場沒有安可，在沈小西看來慣例是不應該被打破的，更何況如果他們翻場了一次，就會被認為有下次，甚至是每一次，她覺得這沒什麽問題，但表現出來的可能會讓人覺得有點絕情，至少霍卓然就聽到很多人在吐槽，然而他也僅僅只是左耳進右耳出，并不留心，在位置上又坐了一小會兒就直接去了他和沈小西約定好的後門口。

他點了一根煙，利用這沈小西還沒來的一小段時間，盡量避免在沈小西面前抽煙，哪怕酒吧裏都會有煙味，但他還是選擇以身作則。

說來也是巧，這邊霍卓然的一根煙剛抽完沈小西就出現了，時間差剛剛好簡直就像是算計過的。

霍卓然扔掉煙頭，看着向他這邊走過來的沈小西，她身後還跟着幾個人，霍卓然認出似乎都是他們樂隊的成員，在看到霍卓然的時候有點意外，也帶着一絲排斥和警惕。

“這誰啊大西。”開口的人是褚俊澤，對着霍卓然明目張膽的上下打量，他不認識這個人，沈小西從沒和他提過。

而随着他的提問其他人也跟着陸陸續續開口，其中脾氣比較暴躁的貝斯手語氣并不是很友好，讓場面一度顯得有些失控，沈小西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她沒打算解釋更沒打算在這兩邊彼此之間周旋，她走到霍卓然身邊，拉着他的袖子一邊往外面走一邊扔下一句話：“關你們屁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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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全部的回答。

沈小西和樂隊的成員關系好，是女生也是年齡最小的那一個，所以他們才會在意沈小西身邊的人，尤其是男人，這孩子表面上看不出，但其實傻兮兮的，他們擔心她遇到壞人。

他們的關心沈小西雖然能明白，但并不是每一次都領情，她的性格不是太會聽別人勸的那一種，自己決定了就是決定了，她不喜歡被別人過多幹涉。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霍卓然就是沈小西要自己決定的那一部分，所以她用了一種過分簡單粗／暴的方式來把兩撥人馬分開，在她看來那是沒有必要的糾纏。

那天之後霍卓然每天晚上都會來接送沈小西，連續一個星期沒有一天缺席，他的耐心讓沈小西佩服，同時也對他的工作産生了好奇。

“每天這麽熬夜你上班不困嗎？”在又一次表演完霍卓然開車送沈小西回家的時候，她忍不住問道。

“那你每天熬夜白天上學不困嗎？”霍卓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我的課不多，偶爾還可以曠幾節課白天可以補眠。”沈小西如實的回答着，聽聞的霍卓然點了點頭，也跟着答道：“我的工作很多，但公司是我的，我也可以在不忙的時候補眠。”

“……”照搬的句式讓沈小西覺得自己受到了金錢的沖擊，緩了一下才開口：“好吧你贏了，有錢自己做老板就是好。”

轉眼過去的時間是來不及回頭的，每天都來報道讓霍卓然在酒吧混了個臉熟，酒吧老板主動上前來攀談，幾次之後兩人也算認識了，只是霍卓然與沈小西樂隊的其他成員關系始終沒什麽進展。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弄得有些僵，霍卓然這邊雖然沒怎麽往心裏去，但褚俊澤他們卻挺介意，尤其是現在成天看着霍卓然和沈小西出雙入對，他們有無數個問題需要被解答，可沈小西就是不說，這讓褚俊澤他們十分放心不下，卻誰都拿沈小西沒辦法，真是萬般無奈。

這就是沈小西的态度，不知道該怎麽說就幹脆不說，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煩心事已經很多了，肚子裏的這個她都還不知道該怎麽解決，哪裏還有心情去顧及其他，尤其是最近幾天她的身體又出現了一些狀況。

大約從前天開始，沈小西會時不時的犯惡心，很嚴重的那種，幾乎聞不了任何油膩的東西不說，就連躺着都會讓她覺得胃部在往上反酸水，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成了一種煎熬，她不能躺着，只要一躺下就會想吐，便只能半靠在床上，自然就睡不踏實，一個晚上翻來覆去的，別提多難受了。

這是沒辦法掩飾的不适，正巧這天中午霍卓然派了秘書來給沈小西送新鮮的水果，細心的秘書發現不對後回去彙報給了霍卓然，霍卓然就打了電話給沈小西，沒接，他想了想還是選擇放下手邊的工作趕到了沈小西的公寓。

他的門口等了一會兒，門鈴響到第三次的時候，沈小西終于出現，一眼就能看破的蒼白臉色，眼下還微微泛着黑青，霍卓然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皺眉。

“不舒服了是麽，我送你去醫院吧。”霍卓然不想耽擱，一開口就直奔主題，但沈小西有點怕小題大做：“我上網查了好像懷孕就是這樣的，去了醫院可能也沒什麽很好的方法。”

很難受的沈小西渾身沒勁兒便不想站着，也沒招待霍卓然，自顧自回到客廳窩進沙發裏，任由霍卓然自己關好門跟着走進來。

她顯然是做了一些功課的，只是網上說的太不可信，終究還是去了醫院才安心，霍卓然是這個意思，沈小西想了一下也确實有道理，便沒再堅持：“那我去洗把臉換個衣服。”

昨天晚上沈小西加起來可能也就睡了三個小時不到，她被折騰的夠嗆，心情自然也不好，什麽都不想做，連洗臉對她來說都是負擔。

“去吧，有需要就叫我。”霍卓然原本略顯冷硬的眼神中有心疼，像冰山的消融，但沈小西沒看到，她現在喪的不行根本連擡眼睛都嫌累，聽了霍卓然的話之後還在心裏吐槽。

有需要就叫我，她覺得這大概是霍卓然的口頭禪，她就去洗個臉刷個牙能有什麽事事需要他的？

然而打臉來的太快簡直比龍卷風還快，沈小西沒想到她竟然還真的需要了，正在刷牙的時候她突然想吐，但是胃裏什麽都沒有了便只一味的犯酸水，經過這一晚上倒也習慣了，吐過之後漱了漱口就打算繼續洗臉，剛低下頭，沈小西突然頭暈，一陣天旋地轉的，要不是扶住了洗手池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沈小西有點後怕，再加上頭暈的狀況并沒有減輕，她不敢動更不敢放開手，她摔了無所謂但是她怕傷害肚子裏的孩子，幸好，她家裏現在并不是只有她一個。

聽到沈小西的呼喊霍卓然立刻就趕來了衛生間，沈小西和他說自己頭暈，霍卓然看了一眼就二話不說将她抱起，動作利索但卻很輕柔，來到客廳讓她坐在沙發上，拿了水給她，沈小西接過來小小的喝了一口，有檸檬的味道，酸酸的伴着清香，她很喜歡，惡心的感覺也沒那麽明顯了。

沈小西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那股惡心的勁兒再上來，她不知道自己的樣子，但是霍卓然看着卻很不好受。

她剛剛在伸手接杯子的時候手都在顫抖，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因嘔吐的生／理反應而帶着未幹的淚水，看上去可憐極了，霍卓然心裏揪着有點難受，那是來自人類天性的悲憫，也有因我而此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