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沉默支撐躍過陌生

第44章 沉默支撐躍過陌生

HotPot-44.沉默支撐躍過陌生

其實過年的假要到二月八號, 除夕前才放。

但是和婁與征近水樓臺,指不定擡頭不見低頭見,明雀實在沒想好要怎麽面對他。

就怕他哪天脾氣一上來, 連冷靜的時間都不給她,把她壓在牆邊強迫她立刻給出一個答案。

那時候她想鑽地縫都來不及挖。

于是就跟蔣望請了一天假,提前一天說走就走,踏上返回崇京的路程。

雖然她很排斥回到那個家裏,要熬過整個過年假期, 但當下她更怕婁與征。

他只要一用那個專注又深熱的眼神看她,她就要化掉了。

毫無招架能力。

田野在高鐵列車窗外飛逝,明雀靠在座椅裏, 想起前陣子關流筝女士對她說的那些話。

【別執着婁與征了。】

【我只是一個靠寫書教課立足的女人, 就算不同意也對你做不了什麽。】

【但有的人和我不一樣。】

明雀戴上耳機,對着窗戶嘆氣, 聯想起媽媽生前對她的最後一句囑托。

媽, 你可真是……留給我一個大難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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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阖眼,把婁與征的臉強勢擠出腦海。

總之……先躲一下吧。

…………

雖然濱陽距離崇京只有四個多小時的高鐵路程, 但從車廂踏出去的一瞬間, 明雀還是感覺到一股久違的溫度。

雖然僅僅相隔八-九百公裏,但溫度差得還真是不少。

相對比濱陽冬天那種刺入骨髓的凍冷, 崇京的清冷簡直顯得太溫柔。

崇京最冷的時間在每年的十一月到一月, 如今距離初春三月越來越近,崇京的冷也逐漸失去了力度。

明雀拉着箱子排隊出站, 聞着幹燥的冷空氣,回歸家鄉的踏實感湧上心頭。

她拉緊羽絨服的領口, 低頭埋入人群,随着走向出站口。

她家的小區在崇京市區的西邊, 房子比較老,一個三居室勉強夠一家人住,是當初她媽媽學校分到的教職工購房優惠名額,她拿出了所有嫁妝和她親爹湊足首付買下來的房子。

明雀下了出租車,拎着箱子走到單元樓,看了看周遭的變化。

最後仰頭看向五樓的那一間的窗戶。

快二十年過去,小區裏的老街坊賣房的賣房,搬走的搬走,她媽媽曾經在這兒生活過的痕跡,也淡得幾乎看不清了。

明雀沉了口氣,提起箱子走上樓梯,默默想:都二十年的老破小了……怎麽還沒輪到這裏改造裝電梯啊……

每次都要搬着箱子上來下去的。

呼哧帶喘提着行李箱上了五樓,還沒開門,明雀隔着大鐵門就聽到裏面一家人嘁嘁喳喳的歡笑聲。

她握着鑰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扭開防盜門,進了家。

進門玄關正對着餐廳和客廳的中間區域,因為繼母柴方榮的嗓門太大,笑聲嘹亮,明雀拎着箱子進家的第一時間竟沒有被人關注到。

站在柴方榮身邊的,還穿着褐色夾克的高個男人回頭過來,瞧見她眼神發亮,主動開口:“小雀回來了。”

男聲響起的時候明雀手一抖,彎腰的動作頓了下。

她擡眼,對上繼兄羅昊的目光。

柴方榮這才看見明雀,一如平時在家裏那樣的僞善,笑着過去迎她:“喲,小雀怎麽今兒回來了,你們單位提前放假?”

“怎麽都不跟家裏說一聲,我們好開車去車站接你。”

弟弟明睿和父親明國興站在一起,明雀看向他們,率先問候:“爸,我回來了。”

明雀的五官随母親多一點,只有嘴巴比較像父親。

這些年在她的回憶裏,父親始終是那個,在母親還沒去世的時候,總把自己放在肩膀上,架着她走街串巷的溫柔爸爸。

她小小一個,趴在爸爸寬闊的肩膀上,聞着他身上煙草和陽光混合的味道睡去。

因為曾經的父女關系太好,以至于自從他再婚後,明雀總覺得——

那個爸爸已經死了,現在的父親,不再是她的那個父親。

明國興年輕的時候也算是俊秀青年,時間蹉跎,如今也露出了老态,在職場裏周游得啤酒肚也出來了,發際線也一直往後退。

他背着手,看着女兒的目光溫和,卻也說不上多激動:“回來也沒先給家裏打個電話,怎麽瘦了。”

即使對父親再無感,聽到了關心的話還是忍不住會酸澀一下,明雀笑了下:“沒有,就是工作太忙了。”

柴方榮接過她的行李箱,對大兒子羅昊說:“昊啊,你趕緊,把你東西從妹妹屋裏拿出來,先放客廳吧。”

明雀一聽,反映了一下,直接問:“您讓他把行李放我卧室了?”

“不是,為什麽不能放睿睿房間啊。”

她的語氣沖了些,氛圍驟然就變了些。

柴方榮一聽她又頂撞長輩,語氣稍微嚴厲些,更多的是無奈:“哎呦,我們又不知道你今天回來,你哥也是剛進門沒多久。”

“睿睿那屋子讓他糟蹋得沒有下腳的地方,我就讓你哥先放你屋了。”

明雀看了眼寬敞的客廳,納了悶,一笑:“我要是今天不回來,是不是他今天就睡我床上了?”

柴方榮臉色一變:“你瞧你這孩子,咱家本來就三個屋,你想想你哥上大學之前,那都是和睿睿湊在一個卧室的,不管我們四口住得多擠,從來都沒動過你的房間。”

“你不在家,你那屋空得落灰,你哥這剛回來就放一下東西,你說你脾氣就上來了。”

柴方榮回頭看向丈夫,埋怨:“老明,你看看這孩子現在。”

明雀緊抿嘴唇,從她手裏奪回行李箱,握着箱杆的手泛白。

就在明國興要說話之前,一直杵在旁邊的羅昊笑了兩聲:“媽,你別老數落小雀,多大點事,我這就把行李拿出來放睿睿屋裏。”

說完,羅昊招呼明睿:“睿睿,趕緊着,把你那豬窩收拾幹淨,快過年了。”

明睿傻乎乎哦了一聲,悄悄看了眼明雀,趕緊溜到自己房間去收拾了。

明雀已經不想再和柴方榮待在一個空間裏,提着箱子往自己房間走去:“我先回屋了。”

她進了房間,看着和當初走的時候沒有任何變化的擺設,松了口氣。

除了放在門邊和床上的男款背包,與女孩的閨房格格不入。

明雀剛進屋,感受到身後逼近的男性氣場猛地回頭,十分防備:“你跟進來幹什麽,這是我房間。”

羅昊看着她防備的神情,聳聳肩,笑着:“我拿我東西啊。”

說完,他盯着明雀的臉,無奈懇求:“都是一家人,能不能別這麽生分。”

明雀最讨厭羅昊這張嬉皮笑臉的臉,他總表現的無所謂,幹什麽都是開個玩笑,每一次,都顯得她的認真和戒備特別無理取鬧。

明雀暗暗摳着自己掌心,眉眼松弛幾分,勸說自己冷靜:“我跟你不是一家人,我早就說過。”

“東西趕緊拿走,男女有別,這點分寸感你沒有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羅昊拎起自己的包,回頭看她,仍然笑着:“我也說過,我不會跟你計較。”

“我願意陪你在爸媽面前扮演好兄妹。”

他的目光不像外面的流氓小混混帶着明顯的色氣,總是很純粹,也很深不見底,更讓她感到後怕。

羅昊盯着她的臉蛋,“誰讓你是我理想型中的理想型呢。”

明雀的臉剎那氣得通紅,壓抑着嗓門:“出去!”

“再讓我聽到這種話,我就報警,你別想過好這個年。”

不管她怎麽威脅,羅昊眉頭都不皺一下,拎起行李揮揮手,出了她的卧室,還好心的帶上門。

房門關上的瞬間,明雀沖過去鎖好門,憋了許久的胸口釋放出一長口氣。

她緊緊攥着門把手,低着頭,使勁調整呼吸,不讓情緒失控。

當年羅昊高考失利,選擇了外地的大學,她才有四年清淨的時間。

後來畢業之後他留在了南城,平時也不回來,但每年過年的時候肯定要回來。

所以每年過年的這七八天,明雀是這一家五口裏最煎熬的那個。

明雀把箱子裏的東西收拾出來,調整好心情之後出了房間。

她在衛生間洗手,聽見客廳那邊柴方榮興奮的語調,嗓門大得傳到她耳朵裏的時候都還能嗡嗡作響。

“叫什麽啊,哪裏的人。”柴方榮笑得臉開了花:“你說你,把人帶回來了,怎麽不馬上領回家給媽看看。”

明雀搓香皂的動作一頓。

随之羅昊的嗓音響起,語調輕松愉悅。

“榆安人,也是在南城上的大學,南大的,比我厲害。”

“我倆一個公司認識的,她在隔壁部門。”

柴方榮哦了一聲:“榆安人啊,地方是小了點,但南方小姑娘聽話賢惠,你啊一忙起來就不顧自己,有她在,你倆能互相照顧着。”

她湊在兒子旁邊,“我看看照片,哎喲這小姑娘長得,溫溫柔柔的啊,一看性格就特別好,真可愛。”

“她家裏是幹什麽的你知道嗎?家裏條件怎麽樣?”

“多高啊,近不近視?以後生孩子可別遺傳了。”

明雀站在洗手間聽明白了。

羅昊有女朋友了,還帶回崇京了。

她對着手裏的香皂翻了個白眼。

垃圾。

都有未婚妻了,竟然還對着自己的繼妹說那種騷話。

傻比一個。

羅昊這個爛貨,一點都沒變。

這時候明睿走到門口,“姐,你洗完了嗎?”

明雀看了眼他,趕緊關了水龍頭:“你上廁所?”

明睿點點頭。

“上吧。”明雀看了眼馬桶:“家裏的馬桶是不是又壞了,我看抽水不太好用。”

明睿颔首:“爸說過了節換新的,不修了。”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好像想和姐姐敘敘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合适。

明雀了然,把衛生間讓給他,出去走向客廳。

人剛走到客廳,羅昊看見她來了,招呼她:“小雀,過來吃草莓,我回家的時候看果蔬時代的挺新鮮就買了點兒。”

“我記得你愛吃。”

柴方榮瞥了眼大兒子,搖頭,感慨:“雀雀啊你看,你哥半年半年不帶回來的,還這麽惦記你。”

明國興贊同,倒着茶水:“羅昊這點一直都比另外倆孩子做得好。”

明雀沒說話,沒坐沙發,拉過來一個小板凳往茶幾旁邊一坐,伸手繞過羅昊買的草莓,挑了個砂糖橘。

“對了,話趕話了。”柴方榮看向明雀,把她也拉到話題裏,“老明啊,你不知道,小雀談男朋友了。”

她話一出,明國興和羅昊同一時間擡頭,看向明雀。

明國興放下茶杯,看她:“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明雀沒想到話題會拐到自己身上,還沒開口,柴方榮就忍不住搶話:“我上次帶着睿睿去濱陽,瞧見那男生了,哎喲,一表人才的。”

“他說也是崇京人,和雀雀是大學校友,也在濱陽工作。”

說着,柴方榮小聲對明國興強調:“家裏做生意的呢,我給你帶回來那茶葉,就是小婁送的。”

明國興點點頭,看向明雀:“既然交男朋友了怎麽不跟家裏說。”

“小雀什麽性格你還不知道嗎,有什麽事都憋着。”柴方榮笑笑,情緒高漲地撮合:“既然男朋友也是本地人,你過年就把人家帶回來,給你爸看看。”

“小雀,這可是大事,可別不當回事啊。”

明雀一聽心都涼了一半,這怎麽莫名其妙就到了見家長的地步了。

婁與征這“男朋友”本來就是假的啊。

麻煩又來了,弄得她心煩。

明雀暗然蹙眉,摳着手裏的橘子,沒說話。

柴方榮催促:“雀雀,聽見沒有,過兩天帶回家啊,這算是你爸給你下任務了。”

明國興點頭認可:“你們年輕人有時候看人看事不夠全面,帶回來,家裏人給你把把關。”

明雀真想立刻告訴他們男朋友是假的,又怕柴方榮借題發揮,說自己在外地敷衍她欺騙她。

她沉默,擡眼,對上羅昊直勾勾的眼神。

他的眼神過于赤-裸-裸,還帶着點看不透的情緒。

讓明雀心生厭煩,于是起身:“我先回屋了,還有點工作。”

說完頭也不回逃回房間關緊門,任由他們一家四口和和美美。

…………

傍晚羅昊出去了,說是找以前的哥們吃飯。

剩下他們四口人在家簡單吃了些家常菜,把大魚大肉留到後天除夕的時候再吃。

明雀吃完飯點了個奶茶外賣,線上處理了最後一點工作。

早上趕高鐵到現在都沒好好休息,舟車勞頓,讓她沾床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太多水果,又喝了一整奶茶,明雀一晚上睡着覺,跑了好幾次廁所。

淩晨十二點多,一家子全都休息了,三居室沉浸在黑暗與安靜之中。

她回家的時候睡覺是習慣鎖好卧室門的,但是因為跑廁所的次數太頻繁,最後一次她回到卧室的時候就沒帶門。

明雀疲憊地栽進床裏,輾轉兩個回合,最後摸出手機打開朋友圈翻了翻。

所有朋友都沉浸在一年到頭放假的喜悅中,有人已經到了度假的地方,正在曬照片。

她看來看去,怎麽都覺得羨慕。

好像只有自己明明放了假,回到家裏心情反倒更差。

還不如留在濱陽呢。

但不回來的話,親爹和繼母那邊又要唠叨個沒完。

而且每逢過年她都要回去給媽媽上墳燒香。

刷着手機,明雀莫名翻開了婁與征的朋友圈,果然,空空如也。

于是又點開他的聊天框,上面的對話還停留在一周之前。

一兩周都沒個消息來往。

明雀自嘲一笑,心想:還帶回家呢,這算哪門子的“男朋友”啊。

躺在床上,腦海裏卻逐漸開始浮現婁與征的各種模樣。

明雀回想着兩個多月以來,竟發生了這麽多事。

以前覺得每天過的都一樣,麻木得運行着工作和生活,時間一眨眼也就過去了。

但遇到婁與征以後,她卻覺得這不到一百天裏,好像每一天都有的可回憶。

雖然每天仍然匆忙,卻也多了很多充實。

明雀沉浸在回憶裏,沒有察覺到房子裏産生的動靜。

等她再回過神來,沉重的腳步聲已經逼近了卧室門口。

明雀意識到有人靠近卧室,猛地回頭看去——羅昊高大的身影已經擠進了她的房間。

羅昊搖搖晃晃的,身上帶着厚重的酒氣,推門就往裏走。

明雀吓了一跳,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撈起抱枕扔他身上:“羅昊!這是我屋,你往哪兒走呢!”

羅昊醉醺醺眼睛都睜不開,瞧見她嬌小的身板,不退反而更逼近,嗓音暗沉目光審視:“你交男朋友了?”

“為什麽交男朋友,在外面獨居就這麽寂寞?”

明雀怒從心中起,使勁推搡他:“跟你有他媽什麽關系!滾出去,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到時候讓你媽臉上也挂不住!”

羅昊哼了一聲,“你喊人有什麽用?我是摸你了還是抱你了?我不就喝多了走錯屋了麽。”

說着,他借着月光瞧着她姣好的臉龐,眼神更深了:“他比我還好?他比我好在哪兒了你告訴我。”

“你真他媽是瘋子。”她撈起手邊的東西往他身上砸,怕得渾身抖:“出去,滾出去我喊人了!”

她排斥恐懼的模樣激起了羅昊作為男人骨子裏的劣根性,左手攥住她兩個手腕,右手摟住她的腰,把臉壓了下去——

那一瞬間,明雀張大了嘴卻沒有任何聲音。

【爸……爸!!】

她吓得失聲了。

羅昊酒氣熏天的氣息湊近她的臉——

應激反應叫醒了明雀的神經,她擡腿正要向他的下-體攻去——

也是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哥,你回來了?”

是明睿。

羅昊瞬間停住,清醒了幾分,松開了明雀回頭,明顯很煩躁:“你怎麽還沒睡。”

明睿緩緩拉開明雀的房門,看見這兩人,眼神帶着顫抖和猶豫,握着放門把手的手卻死死的,毫不松懈。

“我起來上廁所,聽見你們聊天呢。”

明睿看了眼扭着頭,散發遮住整張臉明雀,最後看向羅昊:“你今天住家裏嗎?我屋在那邊,哥,你喝多了。”

“我房間收拾好了,你睡床,我打地鋪。”

羅昊盯着弟弟那張怯懦的臉,沉了口氣,使勁撓了撓頭發:“真特麽喝多了,走錯屋了,你趕緊上廁所,我洗個澡。”

說完跟着明睿出了房間,走出卧室之前,還不忘回頭凝了她一眼。

嘭。

卧室門被帶上。

明雀渾身酸軟,一脫力撲得栽到地上。

雙手都在發抖,她鼻尖劇烈聳動着,眼底澀得發疼,卻怎麽都分泌不出能纾解壓力的眼淚。

就在這時,地毯上的手機忽然亮起來電。

婁與征的名字赫然彈進她的視線裏。

這一束光瞬間刺到了她心底最陰暗的地方,照得一片炙熱。

明雀艱難地擡動劇烈抖動的胳膊,摸到手機,顫顫巍巍又急忙點下接通。

她需要他的聲音,迫切地想要聽到他的聲音。

明雀撈起手機放在耳邊,接通後,那邊安靜了幾秒。

見她不吭聲,最終聽筒裏響起男聲:“喂?”

婁與征的嗓音震響她耳膜的瞬間,明雀的眼淚啪得掉了下來。

“喂?明雀?”婁與征反複呼喚:“聽得見麽。”

明雀努力壓抑着哭腔,費勁力氣,最終也只是故作平靜的“嗯”出了一聲。

“睡覺了?”他問。

明雀盯着地面,又“嗯”了一聲。

婁與征那邊頓了幾秒,然後說:“我回崇京了,剛下飛機。”

“這兩天見一面吧,我們談談。”

他說的話越多,她眼前蓄起的眼淚就越多,幾乎要把視線全都屏障了。

明雀生怕這個電話再多持續一分鐘,自己就要暴露,于是深吸一口氣,裝出平靜的口吻答應:“好,再聯系。”

那邊有些嘈雜,應該還在機場裏。

“行,你睡吧。”

電話挂斷,明雀松了口氣。

她手脫力,手機掉在地上。

方才在這個房間裏發生的事情再次侵上心頭,恐懼在婁與征嗓音消失的瞬間返潮回來。

明雀抱住頭,把自己縮成一團,在灰暗的卧室裏獨自顫抖。

小時候的她一定想不到,二十年之後,在媽媽的房子裏,她卻感受不到半分安全感。

就在這時,腳邊的手機再度震動起來——

明雀看向來電人,愣住。

她緩緩拿起來,接通,放在耳畔。

兩秒過後,婁與征的嗓音再度響起。

“聽你語氣不太對,怎麽了,有事兒?”

“別等明天了,就現在見面吧。你在家?”

明雀捂着嘴還是沒憋住,呼吸間溢出一聲哭腔。

電話那邊安靜了。

再說話時,他的聲調放得更溫和。

“等我三十五分鐘,你直接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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