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崩塌(2)
第七章 崩塌(2)
二寶帶了許多人和一條狗,從水窖出發,一路追,追到了村裏的田地邊上,可到了田地附近,狗就找不到方向了。他左右張望了一會兒。現在是大白天,她們絕對不敢走大路,那肯定是上山了,他把手一揮:“一字排開,往山上找!”
事實上,人并沒有上山。麗雲下地的時候摸清楚了堆肥坑的地點,袁晴晴和牟敏跑到田地裏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堆肥坑邊,在對方身上裹滿糞肥。
麗雲說了,第一步就是躲過狗的鼻子。兩個人根本顧不上糞肥臭不臭,只牢牢記住麗雲的囑咐:裹了糞肥之後不要往山上跑,而是藏到玉米地深處。
月亮坨海拔高,種的玉米是晚熟玉米,十月正是葉片最肥沃、催穗追肥的時候,裹滿糞肥的人往剛追過肥的玉米地裏一躺,狗聞不到氣味,人看不見影子,到時候他們在大路上追不着人,就會往山上找。要是直接往山上躲,追來的人排開搜索,範圍只會越來越小,并且爬升太多過于消耗體力,不如躲在玉米地裏。一定得沉住氣,躲到天黑,才可以重新上路。
麗雲的判斷沒有出錯,一直到天色擦黑,也沒有人往玉米地的方向來,在一片空曠的綠色田野裏,牟敏和袁晴晴彎着腰穿梭在其中。
照着麗雲的第二個囑咐,鑽出玉米地之後,牟敏帶着袁晴晴朝着西邊一直走,走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才通過月光勉強判斷出通往鎮上的路就在不遠處。
看到遠處大路上鋪着月光,像一條通往回家的坦途,袁晴晴非常高興,她興奮地從山坡上往下跑,就算樹枝劃破臉頰,她也毫不在乎,牟敏在背後焦急地輕聲叫喚:“等等,等等,不能下去。”
袁晴晴及時停住了腳步:“林子裏什麽也看不到,這樣摸索着走太慢了,我們很快就會被追上的!”
牟敏警惕地觀察着四周,走到她的身邊:“麗雲說了,絕對、絕對不可以走大路。”
“可是......”
“她在農村長大,比我們了解農村,并且她之前在外面觀察了這麽長時間,我們必須相信她。”
袁晴晴留戀地看着不能走上去的大路,“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呢?這裏照不到月光,太黑了,我怕走着走着,走錯方向,迷路了。一直困在這山裏,沒有東西吃,或者遇到野獸毒蛇......我們會死的。”
袁晴晴不知道,走在山裏最大的問題其實并不是野獸或毒蛇,相比較下來,它們更怕人類,只要不是生命受到威脅,它們聽到動靜就會主動躲開。最大的危險來自于不明朗的路況,說不定下一步就是一個深坑,或者腳滑了就摔下山坡。
“沒有那麽容易死,已經撐到現在了,肯定能活着出去。你把棍子拿着,從現在開始,咱們走得每一步都必須扶着樹,探一步,走一步,只要腳下沒踩實,手就不能松開。咱們就一直看着路走,但不到路上去,這樣就不會迷路了。一定能行,相信自己。”
牟敏的話既是在鼓勵袁晴晴,也是在鼓勵自己,說真的,她對于麗雲教給的方法也是将信将疑,可是事到如今,她必須百分百相信麗雲,相信她的經驗和判斷。
兩人整整走了一夜,到了天亮時,已經離月亮坨很遠了。她們走到了另一個村子附近,正是村民起床燒竈做早飯的時間,即便在林子裏,也能聞到燒柴火的味道。這陣煙火味勾起了她們的饑餓,尤其是袁晴晴,已經快兩天沒好好吃過東西了,她坐在樹下,看着遠方時有時無的煙,小聲地問:“我們可以進村子讨點吃的,再繼續走。”
“不行!”牟敏當即否定了她的念頭,“只要還沒走出狗鴨子鎮,就不能和任何人打照面。”
“我們已經離月亮坨很遠了吧?”
“你忘了嗎?我是從大莊村再賣到月亮坨來的......他們是差不多的人。晴晴,這些人不會為了幫我們兩個陌生人而破壞鄉規民約的,咱們不能冒險。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在路上找東西吃。”
“什麽東西?”
“帶刺的嫩芽、有芯的草,或者生的玉米、毛豆、豌豆......過了這個村子一定有,但是得等天黑。我們輪流睡覺,太陽快下山了再接着走。”
袁晴晴自言自語:“不能讓幹農活的人遇見。”
牟敏點點頭,她示意袁晴晴靠在她的腿上休息,她先來放哨。山裏的風涼得很,她覺得自己的嘴唇都凍僵了,身上臭得像只死老鼠。她縮着身子,和袁晴晴緊緊貼在一起,不禁擔心起麗雲來:她們就這樣走了,麗雲會如何呢?她能靠自己順利地活下來嗎?
想到麗雲最後一刻說的“千萬別報警,忘了一切,重新開始”,牟敏的心口就開始收縮,她總覺得自己對不起麗雲。
這時候的麗雲經過一夜的痛楚,終于生下了孩子。是個男孩。王家兄弟很滿意,就連王偉國在屋裏聽說消息,也高興得拍起手來。
她把粉粉皺皺的、老鼠崽子似的孩子抱在懷裏,如釋重負,任由王青松繼續處理她撕裂的陰道口,收拾胯下的一片狼藉。就這樣當上媽媽了,麗雲覺得有些恍惚,看着懷裏這個小小的人,她竟沒有覺得非常幸福,這讓她感到錯愕,女人們不是說,做母親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嗎?為什麽她只覺得疲憊和無盡的害怕呢?
剛懷孕的時候,她渴望是一個男孩,因為人們都喜歡男孩;剛到月亮坨,她也希望是個男孩,因為男孩能幫助她獲得王家的青睐,以至于不要虧待她;可現在,真的是一個男孩,麗雲卻害怕極了,她不知道該怎麽養育這個孩子,才不讓他變成和月亮坨的男人們一樣的人。
如果她的孩子長大以後,比他們更惡劣,她該怎麽辦?可他要是個純良的人,她又該如何保護他?
越想,麗雲的心裏越慌,她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孩子。
百感交集的還有王鳴,盡管他不是第一次看着一個小嬰孩在家裏出生,可這一次的情況是如此地不同,在他毫無波瀾的人生裏,第一次弄出來這麽大動靜。他一夜未眠,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收拾現在的局面。第二天一大早,王鳴就慌慌張張跑到學校,等待着可能到來的電話——他必須親自接這個電話。
果然不出他所料,剛過早上8點,警察的電話就打來了,面對對方的疑惑和追問,王鳴不知該怎麽回答,出門之前排練好的內容此時一片空白,不過,袁晴晴已經順利逃跑了,他的目标達成了,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不是嗎?想到這裏,他脫口而出:“那我應該是搞錯了,其實我也是道聽途說的......”
二寶在山上翻了一夜也沒找到人,心裏又慌又急,他橫沖直撞到趙前進家裏,“得叫別村的幫忙一起找,要把路攔住,她們八成是沿着路跑了。”
這時候趙前進才剛起床,握着一個褪色的綠色塑料杯在院子裏刷牙,他把口裏的泡沫吐在腳下:“兩個女人,還帶着傷,再跑能跑哪兒去?山上找不着,說明沒上山。你立刻帶着人,騎着摩托車沿着路找,尤其留心路兩邊林子裏的動靜,我推測這兩人可能是躲在林子裏順着路走呢。”
說完,他指着二寶的臉指責:“我早說了,這回的人肯定要出事,你看看,當初不聽我的,現在知道後悔了。要是人真的逃出狗鴨子鎮,我看你怎麽收拾局面。”
趙前進的口氣就像在訓兒子,二寶一聽就很不爽,恨不得把那綠色漱口杯扣在趙前進的臉上。分錢的時候怎麽不見叫喚,現在狗叫什麽?可他理虧,并且人要是真的跑鎮上去了,還是得靠趙前進去打點後續的事,他只能把這口氣忍下來:“我現在就帶人去,按照你說的方法找。”
二寶前腳剛離開,新一波的不速之客就到了趙前進家門口,他老婆胡冰秀聽到嘈雜聲,打開院門一看,差點沒吓得背過氣去——芳嫂的男人陳開國,用一輛板車推着芳嫂的屍體,橫在門口,屍體上連個草席都沒蓋,芳嫂的臉蒼白中透着青紫,一截舌頭挂在嘴邊,胡冰秀當即就尖叫起來。
陳開國帶頭哭着喪,他叫來的男男女女的外村親戚,則圍着門破口大罵,話裏話外就是在罵趙前進害死了芳嫂,咒趙前進不得好死。
一看這陣仗,趙前進的頭皮都要搓掉了,他披着外衣叫大家冷靜,可喊得嘴角起了白沫,也沒人理他,趙前進氣急了,眼看就要厥過去,陳開國才讓大家停下。
“陳開國,人又不是我殺的,你把這屍身拿來我家門口幹什麽?”
“你把警察攆走了,我又查不出來兇手,只能來找你。那兩個女人,是二寶和你一起弄進來的,現在我孩子媽死了,總要有個說法。”
衆人附和:“對,要個說法!”
“這這這,你這話不對,怎麽說是我弄來的?那是二寶弄來的人,你們該找二寶去。”
“誰不知道你們是一夥的?趙前進,你別裝孫子。總之,你要給我一個說法,要不到說法,這人就一直放你家門口,你來給她送葬!”
“你不能不講道理,那芳嫂是自己提出來要去地窖看着的,當時也沒人要她去啊......”
芳嫂要去地窖,因為她想做一個“有用的人”,她的一生最恐懼的事就是變得無用,陳開國也一直要求她“要有用”。看到苗頭對準了自己的理虧處,陳開國大喊:“殺人償命,殺人償命!”這招很有效,人群又激動起來,對着趙前進推推搡搡,一頭高、一頭低的板車,在他們中間搖搖擺擺,情緒上頭的人們忘了板車上還有個死人,鬧着鬧着,芳嫂從板車上滑了下去,在混亂中被踩了幾腳之後,才重新被擡起來。
趙前進不知道,眼下王偉國家門口和賴金福家門口也是一樣的景象,陳開國聯合另外兩名死者的家屬,分別到兩個幸存者家裏要說法。
王偉城知道吵不過對方,把院門一鎖,只管和麗雲一起在屋裏看孩子;賴金福開門罵了一輪,吃了敗仗,只能回到屋裏。看着呆呆傻傻的趙曉梅,他冒火地抄起了燒火棍,臨了又放下了,捶着自己的頭痛苦地蹲在院子裏:“我咋淨攤上倒黴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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