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迷途

第9章 迷途

見到阿正,單先生也不說話,隔着三三兩兩穿行而過的人,把阿正剝離出來,看個明白。

阿正站在午後的晴光裏,也把形單影只的單先生看在心裏。

把手機遞給了阿正,單先生尋摸着最好的位置,倚在橋邊上。

阿正将紅色的橋、橋上的單先生,橋下的流水行船,還有單先生身後幾枝探出頭來的金蓮花,拍成了一幅畫。

單先生沒動窩,沖阿正招招手,阿正走過去,還沒站穩,單先生已經摟着阿正的肩膀,對準鏡頭,一連拍了好幾張,不停地叫阿正笑一下。

阿正忍不住問:“就這麽喜歡合影嗎?”

單先生收好手機:“怎麽,不喜歡跟我合影嗎?”

阿正沒所謂地說:“客人喜歡,我們怎樣都行。”

單先生忽然道:“是嗎?那好,陪我去吃點東西。”

阿正懊惱自己,明天,他就走了,只是合影留念罷了。

單先生很幸運,最後一串烤鱷魚肉買到了,這也要歸功于阿正的泰語,別人還在詢問這是什麽,多少錢的時候,阿正已經和攤主買走了最後一串。

盯着單先生蠕動的嘴唇,阿正等了片刻,鱷魚肉快吃完了,單先生也沒說什麽,阿正只好問:“怎麽樣?”

單先生只給了兩個字:“一般。”

魏濤說得對,這個人對什麽都不感興趣,還很挑剔。

阿正又推薦芒果糯米飯,真心的,阿正自己都很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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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先生買了一盒,和阿正倆人分着吃,他只吃了一口便都給了阿正,說是太甜。

阿正不客氣,捧着盒子吃起來,單先生忍着笑看着芒果糯米飯被一掃而光,孩子都好騙,阿正不是孩子,卻也好騙。

摘掉阿正唇邊的一粒糯米,單先生一指前邊的水閣:“走,去那邊看看,買杯椰汁。”

阿正擦着嘴,低頭跟上單先生慢悠悠的步伐。

夕陽西下,染紅了河水,也映紅了賣椰汁的小哥俊朗的面容。

單先生伸出兩根手指,表示兩個椰子。

小哥洋溢着燦爛的笑容:“OK。”抓起一個大大的椰子,用薄刀利落地砍削起來,手法娴熟,姿态潇灑。

單先生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看着,然後扭臉對阿正道:“你幫我問問他,我想跟他合個影可不可以?”

阿正耷拉着眼皮,沖着那小哥蹦出幾句泰語。

小哥立馬放下手中的椰子,大方地向單先生一展雙臂,笑得更加魅惑衆生,一旁的幾個女客也紛紛要求合影。

單先生把手機塞給阿正,走到小哥身邊,小哥一手搭在單先生的肩膀,一手挑起大拇指,單先生也毫不客氣地摟上他的腰,引得女人們發出陣陣尖叫。

拍了幾張,單先生和小哥友好地擁抱告別,舉着椰子水,單先生心滿意足地喝起來。

阿正不喝,拒絕了單先生的好意。

單先生舉着兩個椰子,跟在阿正的身後,一邊喝一邊說:“真帥,是不是?”

阿正回過身來,一板一眼地說:“集合的時間快到了,你快點喝,不要把椰子水帶到車上。”

“這麽多我怎麽能喝得完?”

阿正繼續執行着導游的權力:“椰子水會招來螞蟻,不能帶到車上去。”

“你幫我喝啊?”

“都說了,我不想喝。”

“是你說的,只要客人喜歡,怎樣都行。”

阿正站住了腳,盯着一臉無辜的單先生:“喝不了,就丢掉。”

單先生咬着吸管咕咚咕咚喝着,很拼命的樣子。

阿正心裏嘆了口氣,無奈地伸出一只手來:“算了,給我一個吧。”

單先生笑眯眯将一個椰子遞了過去,加快了步伐,反而催促着阿正:“時間到了,快點啊。”

椰子水清亮入肺,阿正喝了幾口卻沒了,搖了搖椰子,這才發現,椰子輕得很。

單先生回過身來,沖着發愣的阿正喊道:“那是我喝剩下的那個。”

暮色沉沉,幾只烏鴉飛過頭頂,嘎嘎地叫着歸了巢……

晚飯吃得人心又是一陣不滿,魏濤早早地收了隊,芭提雅的最後一夜,女客們也就這樣了,男客們還都意猶未盡。

阿坤被幾個女客纏着去買東西,魏濤拉着阿正坐在711便利店的門口,望着對面的酒店,一人一碗泡面,一個鹵蛋。

很快,洗過澡換好衣裝的客人們,三三兩兩地出來了,不知是從什麽時候,中國的客人到了泰國,別的地方可以不逛,711便利店是一定要去的,東西便宜又有許多在國內買不到的本地貨。

711便利店的侍應生也都習慣了中國游客的購買力,挨着酒店,很多物品常常斷貨,他們成箱成批的買回國內去,幾近瘋狂。

阿正看着他們進進出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男客過來和他們搭讪,阿正将剩下的泡面放到了地上。

一雙長腿停在了正在聊天的兩人面前,魏濤仰起頭,滿臉堆上了笑:“喲,您也出來溜達了?”

單先生點了下頭,将手裏剛從711店裏買的幾罐冰啤酒放在了地上,塞給魏濤、阿正一人一個,随即一屁股坐在了阿正的身邊。

魏濤說着謝謝,單先生還買了些香腸、小菜,推到兩人面前,一頓泡面也添了不少的噱頭。

單先生喝着啤酒,意興闌珊地回應了魏濤幾個不鹹不淡的話,剩下的就聽魏濤一個人侃天侃地,別說,僅憑魏濤一張嘴,也可以将泰國了解個大概,每每講完,總是習慣性地問阿正:“我說的對吧,阿正?”

阿正每次也都點點頭,作為導游,魏濤遠比他更有資質。

收拾起地上的垃圾,魏濤颠颠地跑向不遠處的垃圾桶。

單先生開了口:“你們在等什麽?”

阿正低聲說:“生意。”

“等到了嗎?”

“還沒。”

“都玩累了。”

“昨天他們去過了,今天可能自己去。”

單先生哦了一聲,繼而道:“那走吧,今晚你帶我去轉轉。”

阿正瞟了眼單先生,坐在地上沒吱聲,單先生站了起來,用腳踢了踢阿正:“怎麽?不願意?”

魏濤抹着兩手走過來,阿正随即也站起了身。

“怎麽了?單先生?”

單先生道:“最後一個晚上了,想叫阿正陪我出去走走。”

魏濤一笑:“就是嘛,芭提雅來都來了,您老在房間裏待着算怎麽回事?”說罷,扭臉又對阿正說:“我看今晚也就這樣了,剛領導來電話了,這是睡好了,我還得繼續陪着,你陪單先生吧,明天回曼谷,晚上別玩的太晚了。”

打了一輛車,倆個人坐在自帶鐵栅欄的後廂裏,就像兩顆糖豆,晃蕩着~晃蕩着~晃到了芭提雅那條著名的步行街。

阿正不說話,單先生也絕對不開口,夜晚的風溫柔得幾欲滴出水來,倆人一路緘默不語,阿正望着街景,單先生望着阿正。

下了車,眼前一條霓虹燈街,炫目閃耀,人行其中,沒走幾步就莫名地興奮起來。燈紅酒綠,花花世界,整條街似乎都在前戲中呻吟,誰還記得上邊有天,下邊有地?眼裏橫流的滿是人間色欲,就像打翻的顏料,潑灑成畫,自成一派,看得人心癢難耐,悲喜無常,不戀,不色,不羨,不貪,亦是一種罪過。

“你想玩什麽?”阿正邊走邊問。

單先生的眼睛有點忙不過來,邊走邊答:“聽你的,我跟着你。”

阿正站住了腳,看着單先生的一張俊臉被霓虹映得妃色朦胧,連眼裏都是流光溢彩。

“這裏什麽都有,收費也不相同,主要看你自己喜歡什麽了。”

“我沒來過這種地方……你推薦一個吧。”

“你想花多少錢?”

“無所謂。”

阿正又向前走去,單先生不緊不慢地跟着。

一雙手突然伸到單先生面前,扯着他的胳膊不肯放開:“薩瓦迪卡,薩瓦迪卡……”

單先生一時無措,下意識地喊了聲:“阿正。”

阿正返回身,從那個妖豔的低胸女手中拉回了單先生。

單先生解釋着:“她突然過來,吓了我一跳。”

阿正又站住了,停在一間白色的房子前,指了指對單先生道:“這裏的表演還行,不會太過分。”說完,別過臉,等待着單先生的決定。

“噢,那好,進去看看。”

昏暗的燈光,低迷的曲樂,金發碧眼的赤身美女,在發亮的鋼管上攀上翻下,展現着自己動人的酮體。

随便撿了個座,要了兩杯啤酒,單先生開始安靜地看表演,鋼管上的金發美女,幾分鐘換一個,個個冷豔迷人,跳下鋼管時,便圍着卡座轉一圈,客人們紛紛掏出小費塞給她們,有的給,有的不給,給與不給,美女們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單先生每一個都給,給完了繼續喝酒,看下一個表演,很快,一個美女便坐在了單先生的身邊,微笑,點煙,迷人的眼眸勾魂奪魄地看着單先生。

單先生回笑着,替她要了杯酒,倆人頻頻舉杯相碰,女人的身體漸漸軟在單先生的身上,單先生的手也沒那麽規矩,偶爾摸摸腿,摟一下腰,笑談幾句,說的是英語,金發美女笑得一顫一顫的。

單先生摟過美女一陣耳語,阿正不動聲色地喝着酒,越過美女的臉,望着滿臉笑意的單先生。

單先生掏出小費,放在了桌上,起身離席,美女拿起錢,挑挑眉梢,繼續尋着下一個目标。

重回街面,空氣陡然清新,單先生深吸一口氣,望了望身後的阿正,今晚,他就像他的一個影子,聽之任之,黯然相伴。

“我們還去哪兒?”

“你還想玩什麽?”

“有沒有刺激點的?”

阿正轉身即走,單先生照舊緊跟。

只要肯花錢,什麽樣的表演都可以看得到,有的地方,人家一見阿正都不用排隊等位的。

昏昏暗暗,晃晃悠悠,這店進了那店出,這個世界仿佛只剩下男歡女愛了,等着你盡情地愛撫和侍弄。

真人秀表演尚未完,單先生就棄場了,還是那句話,問身旁沉悶的阿正:“還有沒有更刺激的了?”

阿正輕蹙眉宇,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審度着不因人間煙火所滿足的單先生,淡淡地回道:“應該沒什麽了。”

單先生兀自嘆了口氣:“最後一夜,怎麽會有些無聊?”

“只要你肯花錢,這裏的人,任你随便帶走哪個。”阿正手指一劃拉,劃過街面上搔首弄姿的人們,有男,有女,還有妖。

望着一臉認真的阿正,單先生的眼底不禁泛起一抹笑意,輕嘆道:“我倒是真看上了一個,也不知道他肯不肯?”

阿正大腦偶爾也不拐彎,只是問:“哪家店的?我可以幫你去找。”

單先生含笑不語,望着此時看上去有點傻頭傻腦的阿正。

阿正忽然閉了嘴,死盯着單先生那張意味頗深的臉,中國男人的不要臉果然含蓄得淋漓盡致。

單先生将“含蓄”進行到底,摟過阿正的頭,嘴唇幾乎碰到阿正最柔軟的耳垂上:“你不知道嗎,最刺激的那個整晚都跟在我身邊。”

就在芭堤雅這條霓虹閃爍的色情街上,在熙來攘往尋歡作樂的人群裏,聽着耳邊熱暖的話語,嗅着單先生身上阿瑪尼的香水味,阿正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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