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不,我才是真正的溫蒂·懷特。”她話音未落,溫蒂就打斷了她,“僞人潛入了我的家中,将我打暈後關在了衣櫃底櫃裏,然後僞裝成我并殺了前來維修管道地湯姆先生。”

她的右手放在胸前,臉上雖然略有焦急地神色,但很真誠,眼神也堅定不移,沒有一絲猶豫的感覺,不像是在說謊。

在場的人看了看遠處的溫蒂,又看向近處的“溫蒂”,全都面露難色。兩人看上去一模一樣,況且眼前的“溫蒂”還沒有接受過檢查,不能斷定她是人類,至于遠處那個......

一位D.D.D專員道:“懷特小姐,我想請問......嗯,是距離較遠的那位懷特小姐,你說僞人潛入了你的家中,并将你關了起來,但據我們所知,僞人習慣殺掉代替的那位人類。就目前來說,沒有任何一個被替代的人類能從僞人的手中存活下來,更別提......”

他舉起手,從上到下示意了一番,“像這樣完好無損。”

溫蒂其實也早就意識到這點了,她看向“溫蒂”,對方挑了挑眉,一副挑釁的神色。

溫蒂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您也知道的,僞人的潛入技術日益增強,從一開始的形似變為神似,在想如今有組織有預謀的進行潛入行動。說不定這就是僞人的計謀,讓這個世界上出現兩個溫蒂,她殺了湯姆先生,再嫁禍給我這位真溫蒂。借你們D.D.D的手殺死所想除掉的人類,并借此在人類中立足,這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可按照你的推斷,反過來也說得通啊。”“溫蒂”雙手環胸,桃紅色嘴唇微微嘟着,“你僞裝成我出現在衆人面前,憑借巧舌如簧的技巧指認我是僞人,等我被兩位專員先生清除以後,便能心安理得的呆在人類群裏中,繼續你們的僞人大業了。”

“等等!等等!”D.D.D擡起雙臂,手掌張開微微下壓着示意兩位安靜,“再這樣下去我都要被搞亂了。這樣,我們先進行一下僞人篩查,請兩位提供下相關證件......”

溫蒂:“我的證件在屋裏。”

“溫蒂”:“我也放在家裏了。”

D.D.D瞬間犯了難,他手抓着腦袋一副愁苦的模樣,此時另一位D.D.D專員開口:“既然如此,先檢查一下現場吧。”

溫蒂注意到他的眼睛,雖然前面有護目鏡這個遮擋物,但如此漂亮的如同綠寶石般地眼睛實在不多見,想不注意都難。溫蒂回憶弗雷德的話,綠眼睛的是卡爾裏斯·布萊克,那麽他的搭檔,另一位D.D.D專員——顯而易見,一定是斯芬威爾·約翰遜了。

溫蒂·懷特剛剛搬來這裏,屋裏能看到一些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紙箱,雜亂的擺放在玄關,裏面是一些常用的物品。

斯芬威爾在經過兩人的同意後走進卧室,衣櫃的地櫃大開着,他上前蹲下,用手電筒照向裏面。底櫃裏有掙紮的痕跡,頂層的木板上鞋印的劃痕縱橫交錯。他擡起頭與卡爾裏斯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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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裏斯會意,道:”那麽請兩位依次再重申一遍剛才的情形吧,看看有沒有對不上的地方。”

他朝溫蒂舉起手,掌心朝上:“剛才我已經聽過這位小姐的敘述了,那麽這次,你先來。”

“......”

“......”

“……我就是這樣從櫃子裏逃出來的,然後撥打了僞人偵查部的電話報案,但對方說之前已經有人打過電話了......”

卡爾裏斯突然開口:“接電話的是誰?”

溫蒂一愣:“抱歉,我不認識。”

他向斯芬威爾用眼神示意,對方當即領會,轉過身用牆壁上的座機打起了電話。

卡爾裏斯回頭,對溫蒂說:“請繼續,小姐。”

溫蒂:“然後......然後就沒有了,打完電話我就從家裏出來,碰上了兩位。”

“為什麽你不乖乖呆在家裏?”卡爾裏斯問:“你怎麽能夠确定外面的是我們,而不是等待着取你性命的僞人?”

溫蒂解釋道:“因為接線員告訴我D.D.D已經到了這裏,所以我才敢出門。”

卡爾裏斯微微點頭,“我明白了。”

“布萊克。”斯芬威爾已經打完了電話,他走了過來,“接電話的人是瓊,她說懷特小姐确實報過兩次案,不過兩次的語氣都不一樣。”

“不一樣?”

“是的。”他點頭,“第一個懷特小姐語氣正常,十分詳細的向她描述了所發生的情形,對我們的行動提供了很大幫助,第二個嘛——”

他下意識瞄了一眼溫蒂,“聲音比較小,很柔和.....聽起來膽子不大。”

最後一句話,他特意放低了聲音,右手靠在唇邊,貼着卡爾裏斯的耳朵說的。

他以為自己聲音很小,但溫蒂全聽見了,而且一字不落,她的眼角抽了抽。卡爾裏斯有些好笑的看向溫蒂,卻對上她不善的眼神,連忙咳嗽一聲移開視線。他對站在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溫蒂”道:“到你了,小姐。”

“溫蒂”仍然維持着環胸的姿勢,她聳了聳肩,“和剛才一樣,你們都知道的。”

斯芬威爾勸道:“但為了能夠分清到底哪一個是僞人,還需要你再複述一遍。”

“可真的沒必要。”“溫蒂”好看的眉眼皺起,“重複一遍只是浪費時間。”

斯芬威爾:“可是......”

“好了,約翰遜。”作為提議者的卡爾裏斯卻道:“既然她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啊?”斯芬威爾眨巴着眼睛,手指着“溫蒂”,“但......”

“就像她說的那樣,重複一遍不過是浪費時間。”卡爾裏斯正了正護目鏡,眼神卻始終落在溫蒂身上。她的白裙子皺皺巴巴滿是灰塵與髒污,嘴唇幹裂起皮,再好看的皮囊也經不住這樣折騰,此時溫蒂可以說是狼狽不堪,與一旁幹幹淨淨的“溫蒂”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但不知為何,比起另一位溫蒂表現過于刻意的市儈,卡爾裏斯從她的身上撲捉到一絲遠離塵世煙火,名為孤獨的氣息。

卡爾裏斯眼睛微微眯起,他經手過的僞人沒有八百也有一千。

——這兩人都有問題。

聽到這話,“溫蒂”嘴唇微彎,露出甜甜的笑容,“謝謝你,先生。”

卡爾裏斯只是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到底誰是僞人依然沒有定數。溫蒂想,後天就要交畫稿,她還有一副沒有完成,要是無法按時交稿,可是需要扣除違約金的。

這時,斯芬威爾拍了拍卡爾裏斯的肩膀,趁着他扭頭湊到耳邊講起了耳語。聲音很小,可惜溫蒂聽力不錯。

斯芬威爾:“再這樣下去不行……這個叫溫蒂的姑娘有沒有什麽熟人能起辨認作用?”

“沒有,我已經派部裏的同事調查過了,她是孤兒,而且才剛剛踏足我們這裏不久。”卡爾裏斯說:“況且你別忘了曼德拉記錄中所說的,僞人知曉一切,還十分擅長心理戰。就算在這裏的是懷特小姐的母親,也不一定能分清楚。”

“那該怎麽辦?”

“沒辦法,只能像以前那樣。”

“——寧可殺錯一千,不放過一百,到時候找個合适的機會下手吧。”

聽到這話,溫蒂心下一緊,她默不作聲地悄悄瞄向另一位“溫蒂”。

“溫蒂”表面上似乎在發呆,但溫蒂知道,她和自己一樣聽到了那兩人的耳語,正在想對策。她似乎注意到溫蒂的視線,下意識朝這裏看來。

溫蒂沒有回避,只是勾了勾唇,用唇語道:我知道,你懂畫。

“溫蒂”一愣,露出不解地神色。

溫蒂沒有做解釋,而是向兩位D.D.D道:“抱歉,打擾一下。其實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聽見她開口,兩人立刻結束了探讨。卡爾裏斯問:“什麽?”

溫蒂擡起右手,“我是一名畫家。僞人雖然可以模仿一切,我的習慣、模樣甚至是為人處事地風格,但總有東西是刻在靈魂之中,無法偷走的——可以讓我們一齊重新畫一遍我曾經的畫,能夠完全還原的就是真溫蒂。”

聽聞,卡爾裏斯贊同道:“這個方法可行。”

.

畫室內雖然東西繁多,但很幹淨,物品擺放整潔,一眼看過去賞心悅目。

溫蒂打開書櫃,從中抽出一份畫冊,打開挑選着,“溫蒂”站在一旁看着她,似乎信心滿滿。卡爾裏斯觀察着兩人,在心中默默記下。

片刻後溫蒂拿着一張畫來到卡爾裏斯面前,“這張畫中所使用的繪畫技巧是我自創的,難度較大,但如果是我本人一個小時就能臨摹完畢。”

不等卡爾裏斯點頭,她又舉着畫來到“溫蒂”展示。

“溫蒂”眼中流光閃爍,她滿不在乎地攤了攤手,“這很簡單。”

“希望如此。”溫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合上畫冊。

兩張畫板的放置距離差不多有一米,溫蒂在左,“溫蒂”再右,相對而坐。

卡爾裏斯示意身邊的警察定時,“那麽放寬點時間,兩位請在兩個小時內......”

“一個小時。”溫蒂打斷他,“我之前也說了,如果是本人,一個小時足夠了。”

卡爾裏斯看向“溫蒂”,對方點頭,“我沒意見,贊同。”

在警察按下秒表後,溫蒂突然站起身,将畫室的窗戶打開,風吹了進來,将桌面上放着的備用白紙吹落在地。

卡爾裏斯提醒道:“懷特小姐......”

溫蒂略一點頭:“抱歉,我習慣開着窗畫畫。”

對此,卡爾裏斯只好同意,不再多說什麽。

在等待地時間裏,兩位D.D.D 成員找了個凳子坐在不遠處,注視着溫蒂們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沒有上前旁觀,只是坐在那兒邊監視邊聊着天。

一個是小時過去的很快,定時鈴聲響起,斯芬威爾拍了拍手,“到時間了,兩位。”

卡爾裏斯關注着坐在畫板前的兩人,從微表情來看,這兩人都放松自如,一份勝券在握的模樣。他随口問了一句,“這裏有人懂繪畫嗎?”

“我。”斯芬威爾略帶驕傲地扶了一下護目鏡。

卡爾裏斯足足愣了半晌,不可思議道:“你?!”

他點頭,“當然,要不然我那個前美院學子地女友憑什麽看上我?”

在卡爾裏斯極為不信任地目光中,他走上前去。他先是看了看溫蒂地畫,帶着贊賞地語氣道:“畫工真厲害,而且和原作幾乎一模一樣。”

他又繞了個圈,走到“溫蒂”地那一側,可當他看到她地畫時,表情空白了一瞬。

只因為“溫蒂”地畫作與原著一丁點關聯也沒有,雖然還用紅色地顏料在畫中央寫了一個“IDIOT”。

卡爾裏斯發現了不對勁,他握緊手中的槍,“怎麽了?”

“是你!”斯芬威爾立刻抄起槍,可眼前人的動作比他還要快一步。“溫蒂”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削筆刀,狠狠地刺向斯芬威爾,刀尖穿透防護服,紮進他腹部中。斯芬威爾痛的眼前一黑,捂着肚子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砰砰——

子彈打斷了畫架的木腿,畫板摔落在地板上,四周的警察也随着號令掏出槍械。

眼前是受重傷的斯芬威爾,手無縛雞之力的溫蒂又距離僞人僅有一米地距離,卡爾裏斯額頭冒汗,竟然一時間慌了神。等他好不容易穩下心神,能夠做出反應時,僞人竟然不見了,右側的畫架旁空蕩蕩,只有躺倒在地的斯芬威爾。

他端着槍沖到窗邊,腦袋探出向下瞭望,可肉眼所及之處沒有一絲僞人的身影。

“該死。”他暗罵一聲,猛地推開畫室的門,沖了出去。

警察們也相互對視一眼,紛紛跟上,只留溫蒂一人坐在屋內,竟沒一個人想起來需要留下保護她。

在嘈雜過後,屋內顯得安靜到極致。

過了好一會,她才起身撿起掉落在地的畫板,将壞掉的畫架扶起來抵在牆邊。她看着畫板上的那幅畫,喃喃自語:“竟然還不錯,要是沒有這個單詞就更好了。”

她将上面幹透了的畫取下,而後轉過身。窗戶大開着,随着風撞上窗沿,發出砰砰的巨響。

僞人就站在身後,咧開沒有唇瓣的嘴,鯊魚牙尖銳而又鋒利,“真是逃過一劫。”聲音粗犷,鼻腔共鳴,俨然是男性的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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