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陛下人前人後都不曾醉過
第31章 陛下人前人後都不曾醉過
陛下這一句句話敲打在将軍耳畔心上, 都只傳達了一個意思——
那就是将軍一直在自作多情。
陛下從來都沒有過旁的心思。
書房裏靜得只餘下呼吸聲,能感受到将軍略微加重的呼吸,彰顯他此刻情緒的變化。
祝蔚煊見狀收回了手, 轉而走向高位,坐到椅子上, 靜靜地看着趙馳凜, 耐心等着他開口。
隔了良久。
趙馳凜:“臣知道了。”
祝蔚煊心裏冷哼, 知道了, 上次也是這麽說, 然後呢, 捏造一些子虛烏有之事,夢裏好一通對着他發瘋。
陛下可不想他夢裏又借題發揮。
祝蔚煊如今發作完也沒先前那般氣惱了,瞧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稍心平氣和道:“将軍, 從前的事, 朕寬宥你了, 朕說到做到。”
“你不是想知道今日朕為何這般對你嗎?”
趙馳凜卻不像剛剛那般堅持索要理由,仿佛答案在此刻已經不重要了,“陛下懲罰臣,自然是臣犯了錯。”
祝蔚煊見他神色有些疲憊, 這話說的認真,不似陰陽, 陛下罕見地反思自己剛剛話是不是說重了。
雖然夢中男人過于混蛋了,可将軍本身卻沒錯。
可若是将軍總是這般, 時不時在夢裏發瘋, 陛下心高氣傲自是忍不了。
祝蔚煊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趙馳凜不想再繼續和陛下共處一個屋檐下,之前由着陛下任打任罰是建立在他以為自己于陛下是特殊的。
陛下或許也是和他心意相通着, 所以才那般對他,是以先前那些懲罰于他就不是懲罰了。
趙馳凜自是心氣極高之人,委曲求全不是他所為,于是開口:“臣回來多日,承蒙陛下厚愛,準臣在行宮避暑,如今臣多次惹惱陛下,也無顏繼續留在行宮。”
“請陛下準許臣即刻回京。”
祝蔚煊:“……”
趙馳凜:“陛下保重龍體,臣先告退。”
說是請陛下準許,也不等陛下開口,将軍已然起身。
祝蔚煊愣了一瞬,跟着一起從椅子上起身,“朕都說了先前之事原諒将軍了。”
趙馳凜抱拳恭敬道:“陛下寬宏仁慈,是臣無顏再面對陛下。”
只見将軍那剛毅冷峻的面容透着認真,不似作僞。
祝蔚煊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将軍身上的傷還未痊愈,不宜奔波。”
趙馳凜:“臣傷勢已無礙,臣可坐馬車,不過一日的路程,談不上奔波。”
祝蔚煊也知剛剛那些話說的太重了,害得将軍無地自容了,一時之間軟下态度,“将軍府邸還在修葺,現在回去還不妥,且将軍久居邊關,尚不能适應京中的酷暑,暫且先住在行宮吧。”
趙馳凜:“臣——”
祝蔚煊見他執意要回,打斷道:“将軍覺得無顏面對朕,就要躲着朕了嗎?以後入朝難道也要躲着朕,将軍多大人了豈可這般意氣用事?”
“回去之事休要再提,将軍就在沁竹軒待着好好養傷。”
趙馳凜:“……”
祝蔚煊觑着他:“怎麽?”
趙馳凜見陛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就沒繼續堅持,再多說一句,指不定又要惹惱陛下。
“臣多謝陛下。”
祝蔚煊話鋒一轉,嚴肅道:“将軍回來這麽久,還未同朕詳談過邊關之事。”
“坐。”
趙馳凜本來打算回沁竹軒,聞言也正色嚴肅起來,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邊關之事,非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趙馳凜将邊關的軍力,形勢等都仔細說與陛下聽。
直到傍晚才結束。
祝蔚煊:“将軍回京之後把今日所講寫下來,呈給朕。”
趙馳凜起身躬身道:“是。”
祝蔚煊也起身:“将軍留下一起用過晚膳再回去。”
趙馳凜沒拒絕,仿佛回到了最初二人相見時,對陛下的态度,恭敬謹慎,“臣多謝陛下。”
孫福有見陛下和将軍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書房,面上看不出異樣。
不過陛下表情并不是生氣。
祝蔚煊:“傳膳。”
“是。”
晚膳設在了湖中涼亭,是二人初次見面時,陛下設宴款待将軍的地方。
祝蔚煊掀開袍裾率先坐在石凳上後,擡手:“将軍別拘束,坐吧。”
趙馳凜依言在陛下對面就坐,“謝陛下。”
晚膳準備的極豐富,陛下一整日都沒怎麽進食,腹內空空。
孫福有在一旁伺候着陛下用膳,将軍身旁也有宮人布菜,趙馳凜不再是先前幾次和陛下一起用膳時的大塊朵頤。
祝蔚煊單手捏着酒盅:“這酒香醇,将軍嘗嘗可喜歡。”
趙馳凜雙手舉起酒盅,“謝陛下。”
陛下從不貪杯,對飲酒只是淺嘗即可,今日心中說不來的煩躁,只想縱飲,卻又克制住了。
只因他是天子,他不能失态,陛下人前人後都不曾喝醉過。
祝蔚煊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将軍,見他也只是飲了那一盅,便再也沒碰過酒。
陛下覺得或許将軍和他是一樣的想法。
祝蔚煊收回了目光,不再多看。
一頓飯最後吃的靜寂無聲。
趙馳凜一直等陛下放下筷子後,才起身告辭。
祝蔚煊也沒多說什麽,應了一聲。
趙馳凜便轉身離去,祝蔚煊卻并無起身的動作,孫福有讓宮人将桌上的飯菜撤下。
“酒留下。”
孫福有伺候陛下多年,自然能感受到陛下情緒的反常,只見陛下怔怔坐在那裏,垂着眸子,卻并未落在實處,手指執着酒盅,即便如此陛下的坐姿也保持着端莊威嚴,不曾有一絲的放松。
“陛下。”
祝蔚煊眸子落到了酒盅:“嗯?”
孫福有剛剛只是想喚一聲陛下,心裏想着便叫了出口,只好提醒道:“夜裏涼。”
祝蔚煊最終沒有喝那盅酒,起身道:“回去吧。”
昨晚沒睡好,今日祝蔚煊早早就睡了。
-
祝蔚煊睜開了眸子,此刻身上什麽都沒穿,因着在夢中,他也不在意,從沙發上起身,赤着腳踩到了羊絨地毯上。
門從外面打開,皮鞋敲打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祝蔚煊并不在意,自從他入這個夢以來,就沒見過別的人。
這個夢就仿佛是一場荒唐至極的春.夢,将他和趙馳凜捆綁在一起,在夢中,他和趙馳凜兩個人也只有一件事可做。
“怎麽沒穿衣裳,也不怕被別人看見了?”
祝蔚煊沒回頭,熟悉好聞的味道席裹着他,男人從身後将他摟抱到懷裏,在他的耳畔低語。
“看到就看到了。”
男人不滿地咬.住他的耳朵,霸道地宣誓主權,“寶貝漂亮的身體只能我看,寶貝是我一個人的。”
祝蔚煊早已習慣了他那露.骨的話,“有酒嗎?”
“好好地怎麽想喝酒?”
因為這是在夢裏,因為醒來後某人沒有記憶,因為陛下想放縱一番。
祝蔚煊:“想喝了不行嗎?”
男人親昵地嘬了一口他的耳垂,笑道:“行,寶貝想喝多少老公都奉陪到底。”
再次躺到沙發上時候,祝蔚煊依舊沒穿衣服,男人取了酒擱在茶幾上,坐到沙發上抱着他親,“寶貝是不是故意不穿衣裳?”
祝蔚煊被摟坐到他懷中,和他面對面,感受着他西服褲.下那玩意的輪.廓。
隐隐有起頭的趨勢。
祝蔚煊不想,掌心按住了他的唇,“不準親。”
男人親在了他的掌心上,眸中帶笑,仿佛在說親了又如何?
祝蔚煊松開他,從他懷裏起來,坐到了一旁,下颌微擡示意他給自己倒酒。
男人打開瓶塞,往透明的高腳杯中倒酒,祝蔚煊在一旁看着杯中鮮豔的顏色,不禁蹙眉,“能喝嗎?”
“當然,寶貝聞聞是什麽味道?”
從男人倒酒時,祝蔚煊就聞到了,這酒很像是他二人的信息素碰撞在一起誘發産生的味道。
祝蔚煊接過,微抿了一小口,眉頭攏的更深。
不辛辣,是酸澀的,很奇怪的口感,最後在口中殘留了些許淡淡甘甜。
祝蔚煊從未喝過這種酒。
男人笑着喝了一大口,而後親了過去,用嘴渡給了祝蔚煊,慢慢勾.着他的舌。
等祝蔚煊下意識将口中的所有酒都咽下去,男人才松開他,笑吟吟感慨:“這酒好甜。”
祝蔚煊:“……”
不給祝蔚煊反應的機會,男人又如此喂他喝了小半杯,将他唇邊沾染的酒水都給舌忝去,才松開他。
這酒後勁大。
祝蔚煊第一次喝,并不甚酒力,清冷烏潤的眸子透着些許迷離,眼尾一抹洇紅,唇也濕淋淋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帶了些刻意的蠱惑:“寶貝,你都喝這麽多了,是不是該喂我喝了。”
祝蔚煊反應都有些遲鈍了,撫上他的臉,“怎麽喂?”
話說完,男人将杯中的紅酒倒在了他的月匈前,仿若潔白無瑕的宣紙一瞬間被顏料打.濕。
霜白冷感的肌膚因那豔紅的顏色蔓延,變得淫.靡色.氣。
祝蔚煊倘若清醒着,自然要大發雷霆,可他現在已有幾分醉意,只是下意識抓住了男人的頭發,由着男人品嘗。
外面雨聲極大,遮掩住了屋裏細碎的嗚咽聲。
……
行宮也下雨了,大暴雨,電閃雷鳴,很是恐怖。
祝蔚煊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孫福有點燃了燭,拉開床幔,輕喚道:“陛下。”
祝蔚煊還是第一次從夢中驚醒,坐在床上半天沒有緩過神,孫福有手裏捧着熱茶,遞了過去。
祝蔚煊接過喝了一口,沖散了口中仿佛殘留的幹澀酒味,剛剛夢中之事在他腦海裏浮現,陛下握着杯子的手指下意識收力。
有些驚訝。
這個夢……或許,可能,應該是他心中所想才有的。
孫福有見陛下臉上失了血色,“陛下,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奴才這就叫人去宣太醫。”
祝蔚煊并沒有聽孫福有說話,他正在心裏反駁這夢不可能是他要做的。
一定是将軍白日裏被他打了,心有不甘,才會在夢中幻想着他的柔情蜜意。
一定是這樣的。
孫福有已經派人去宣太醫了。
這麽大的雨夜,幸而太醫住處離得近,劉太醫背着藥箱匆忙往這邊趕過來。
祝蔚煊見太醫來了也沒說什麽,由着他給診脈。
劉太醫知道陛下不喜吃藥,“陛下,您近日稍有些肝火旺,心緒不寧,微臣給您開些安神的香。”
祝蔚煊:“嗯。”
外面雷聲轟隆,祝蔚煊有些難以入睡。
孫福有見陛下披了件衣袍坐在窗邊,有雨絲打進來,“哎呦,陛下,您仔細着涼了。”
祝蔚煊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怎麽突然下這麽大的雨?”
孫福有:“回禀陛下,許是好久未下雨的緣故。”
這還是夏日以來的第一場雨。
祝蔚煊其實并不是想問雨,他想問的是也不知将軍此刻在做什麽?
他都從夢中醒來了,将軍會一個人在夢中嗎?
還是也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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