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闵老夫人沒料到今日的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侯夫人的态度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因此回到府裏後, 老夫人的心情甚是喜悅。

雖然侯夫人說要再問過侯爺,但她基本上已經得了侯夫人的準話,這事兒九成九地沒有問題。

因此,即便那邊還沒有回話,她這兒已經在悄悄地準備開來。

——侯府是高門大戶,定親的話, 規格不似闵家這樣簡單。很多東西都要好生地準備起來, 免得往後再來不及備下。

老夫人暗中吩咐了劉媽媽去置辦物品, 她自己則日日留在府裏, 靜等侯府那兒的消息。

好在侯府的效率也快。

不過兩日功夫,侯夫人便親自登門拜訪。

闵老夫人欣喜至極,也不等侯夫人到恒春院來了, 親自迎了出去,在垂花門處候着。

侯夫人剛到二門就看到了迎風而立的老夫人, 趕忙緊走幾步上前扶着。

“您老怎地出來了?”侯夫人嘆道:“這事兒本是我們得了好處, 您老了去我們心中的挂牽。怎還能勞煩您出來等着。”

闵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輕聲道:“孩子們好好的, 我心裏高興。也不是等着,就是走幾步散散心,順便和您好好商量下。”

侯夫人欲言又止。但見旁邊還有伺候的人在, 終是沒有說什麽。

兩人随口聊了些旁的,因着心裏頭有事,所以腳步走得有些急切。待到進了恒春院的廳裏,老夫人把身邊的人盡數遣了出去, 二人方才齊齊松了口氣。

如今只她們在,說話倒是可以開門見山了。

侯夫人歉然說道:“老夫人,那事兒是我們侯府對不住您。”

闵老夫人心頭一跳,緊張道:“怎麽了?莫不是侯爺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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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侯夫人開口,她趕忙說道:“我們蘭姐兒人是真的不錯,若是侯爺那裏瞧不上,還請夫人幫忙多多美言幾句。但凡有甚覺得蘭姐兒不好的,您告訴我,我讓她改!”

闵老夫人一連串說着,侯夫人半點兒也插不上話。

好不容易她說累了側身靠在扶手上不住喘.息,侯夫人方才笑道:“您老怕是領會錯我的意思了。我們不是說不結親,而是想問問您,能不能把結親的人給換一換。”

闵老夫人怔住了,“換?難道二少爺瞧上了闵菱或是闵萱?”

不等侯夫人說話,闵老夫人盤算開來。

闵菱和闵萱是她嫡親的孫女兒,真要嫁給那個浪蕩子,她其實是舍不得的。

但是,倘若二少爺瞧上的是荷花巷那邊的姑娘們……

那麽與侯府結親豈不是沒有梨花巷什麽事兒了?

這可不成。

于是闵老夫人急切道:“菱姐兒和萱姐兒也是不錯。若二少瞧得上她們,這親事也能成。”

侯夫人忍俊不禁,笑着與闵老夫人道:“并非如此。是我們明淵啊,瞧上八姑娘了。”

這話讓老夫人停了好半晌都沒能緩過勁兒來。

洛明淵?

那不是洛世子麽!

八姐兒能有這樣的好姻緣?

饒是闵老夫人做好了萬千的心理準備,也被這個消息砸得懵了頭。

侯夫人輕聲說道:“我知道明淵這孩子看着冷了些。不過,他脾氣還算不錯,但凡認定了誰,那就能一直待她好。”

闵老夫人好不容易才找回思緒,不敢置信地問道:“您說的是,把蘭姐兒嫁給世子爺?”

“是啊。”侯夫人笑道:“您老覺得如何?”

直到侯夫人離開,闵老夫人也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在屋子裏坐了很久後,老夫人忽地哈哈大笑。

劉媽媽緊張地進來給她順背,“老夫人怎的了?想必今兒的事情順利得很吧?”

“順利!何止是順利!”闵老夫人按捺不住,與她道:“跟你說,咱們八姐兒啊,要成世子夫人了!”

劉媽媽呆了呆,“世子夫人?洛世子?”

“可不是!”闵老夫人吩咐道:“去,趕緊把這事兒與大家說一說,也好都高興下。”

劉媽媽尚還遲疑,“老夫人,這八字還沒合,禮都還沒正式過,怕是不好宣之于衆吧。”

闵老夫人這才好生思量了下,“也是。侯府一定不喜歡與太過張揚的人家結親。既是如此,不若就和蘭姐兒她母親說聲。其他人先瞞着。”

也免得荷花巷那邊提前知道後再鬧出些幺蛾子。

高氏沒料到會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等到這天君蘭回到芙蓉院後,她就美滋滋地悄聲把這事兒告訴了君蘭。

君蘭之前還在思明院裏苦練大字,想着過幾天等九叔叔回來後看到她的字有長進定然會高興。

誰知就突然聽聞了這樣一個消息。

看着高興至極的高氏,君蘭只覺得心慌。

“你是說,”她聲音微微發抖,不住确認,“我要嫁去侯府,會嫁給洛世子?”

“可不是!”高氏歡喜地拿着支金簪在君蘭頭上不住比劃,“往後啊,你可是會得诰命的世子夫人。往後就是侯夫人。”

然後她就母憑女貴,一步登天了。

君蘭頓覺心裏空蕩蕩的難受,但是心口處又好似有什麽堵着,壓抑得慌。

實在是無法面對那歡快至極的高氏,君蘭慢慢地走出屋子,腦中空白一片。

一夜未眠。

君蘭第二日起身後看到高氏,沒有多說什麽,單刀直入地問道:“若我說我不想嫁,你覺得如何?”

“怎麽能不嫁!”高氏頓時變了臉色,“這樣天大的好事,怎麽能拒絕!”

看到君蘭慘白的臉色,高氏覺得自己的話說得重了點,笑道:“你啊,是沒成親所以緊張。等你嫁去了侯府,錦衣玉食地過着,你就知道什麽叫做好了。”

聽着那個“好”字,君蘭只覺得痛苦難當。

嫁人?

離開闵家?

……那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九叔叔了……

她想要回思明院去尋求幫助。但是九叔叔不在,只有孟海他們在,這種事情他們又怎麽幫得上忙?

遙遙看着這深宅大院的四周,此時此刻,只想飛出大門去,找那解決的法子。

望向大門方向的時候,君蘭忽地想起來一件事,顧不上和高氏多說,飛奔到思明院裏她的屋子內,翻出了一個腰牌。

那是五皇子給她的。

倘若有急事,倘若有意外,她可以找他尋求幫助。

君蘭這個時候顧不上旁的了,也無法理會什麽體統規矩。

她尋了高氏,強擠出個笑容來,說道:“我想要出去走走,看看有甚需要置辦的東西沒。”

高氏樂于看到她這樣積極主動的态度,笑道:“這敢情好。我讓人跟着你去。”

說着就要叫王媽媽來。

君蘭婉拒。

她沒有坐高氏給準備的車子,而是尋了九叔叔的車夫,托了他載她往五皇子府上去。

車夫停在了府外。

君蘭上前猛扣門環。

門慢慢打開,走出兩個身材魁梧的侍衛。他們查看過腰牌,請了君蘭入內。邊走邊道:“姑娘可是來得不巧,五皇子出城辦事去了,并不在京中。不過,皇子妃倒是在。”

君蘭是頭一次見到五皇子妃。

五皇子妃和五皇子年齡相仿。和高壯的卿劍軒不同,五皇子妃身量高瘦笑容和善,待人極其有禮,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聽聞君蘭來了,五皇子妃主動迎了出來,攜了她的手往裏走,“早先劍軒和我提起過你,說是九爺有個疼得不能再疼的小姑娘,說是這小姑娘有個什麽事兒,需得盡力幫着。你不知道劍軒那脾氣,根本就想不到顧及旁人。他能唠唠叨叨叮囑我許久,可見九爺是真的很疼你,才使得劍軒對你這麽上心。”

自打聽聞親事的消息後,君蘭已經很刻意地在壓制自己的情緒了。

但是這個時候,僅僅是聽到“九爺”二字,她的情緒就差點崩塌潰不成軍。

幸好五皇子妃及時地轉了話題說起旁的,她才不至于當場落淚。

待到進了屋後,進了并未多繞圈子。

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倘若六禮開始走上日程,那麽一切就都晚了。

“我知五皇子與九爺是很好的朋友。”等到屋裏只剩下她們二人,君蘭臉色蒼白,聲音發顫地說道:“如今我剛聽說家裏人想要給我定親。這親事……這親事我不樂意。我不想那麽早成親。”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搖頭道:“不對。無論對方是誰,我都不想成親。所以想要求您幫忙看看,怎麽才能讓我家裏人同意終止這親事。”

五皇子妃心中詫異。

這小姑娘得是承受了多大的心裏壓力,才會求到了并不甚相熟的她們夫妻跟前,想要扭轉親事的走向。

不過,這也正說明了這小姑娘十分信賴九爺,也十分依賴九爺。

正是因為對九爺的全心信任,所以她才會同樣相信身為九爺好友的五皇子。

思及此,五皇子妃收起了所有玩笑的心思,正色道:“劍軒答應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你既是不肯,我必然要幫你。姑娘盡管和我說說,這事兒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君蘭起身朝她認真福了一禮,“我也不知具體情由。只知道昨兒遠寧侯夫人到了闵府,與老夫人商議我的親事。”

五皇子妃脫口問道:“為洛二少求娶?”

君蘭抿了抿唇,“不是。是世子爺。”

五皇子妃愕然。

居然是洛明淵麽?

“你,不想嫁給洛世子?”五皇子妃斟酌着說道:“說實話,他很不錯。”

無論人品相貌才學家世,洛明淵在京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好。

真論起來的話,未成家的男人裏,他也就只遜于闵九爺了。

“我知道他很好。”君蘭說道:“可我真的不想嫁。”

看着女孩兒臉色蒼白如紙的樣子,五皇子妃想起來之前兩個人攜手往這邊走的情形。

想到女孩兒那冰涼的十指,她心疼得緊,把她冷冰冰的手握在自己手裏,輕聲道:“告訴姐姐,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不然怎麽會态度那麽堅決地拒絕洛世子這樣好的人?

聽到五皇子妃用的“姐姐”這個稱呼,君蘭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可是聽清楚五皇子妃那句話後,她突然就張皇失措起來。

“沒有。”她拼命搖頭,“沒有。”

“傻姑娘,對我不用這樣見外。”五皇子妃愛憐地撫着她柔順的發,“當年我爹娘讓我嫁給旁人,我也是不肯。後來努力争取方才和劍軒在一起。”

想到自己過往種種,五皇子妃愈發心疼起這個姑娘來,“跟姐姐說,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思及這姑娘許是還未開竅,她就試探着說道:“你想想,你在拒絕這門親事的時候,想到的是誰?午夜夢回,你心裏最惦記的是誰?最主要的是,有誰是你心甘情願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她沒說一句,君蘭的心中就猛烈地跳動一下。

所有答案都歸結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九叔叔。

君蘭的心瞬間被揪起,痛苦忽然而至,讓她近乎窒息。

五皇子妃待她這樣好,但是有些話,她不能說。

說出來就是絕路。

“沒有。”君蘭驚訝于自己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保持冷靜。她不敢直視待自己這樣誠心的五皇子妃,悄聲道:“沒有什麽人。”

五皇子妃嘆了口氣。

其實這姑娘如果能說出來中意的是誰,她肯定會盡力幫上一幫。

想幫忙看看對方人品如何,若是好,她能助這姑娘一臂之力。畢竟她也有過類似的困境。

倘若對方人品不好,她也想勸一勸這傻姑娘。

可是這姑娘心意已決,五皇子妃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事兒太過緊急。九爺和卿劍軒都不在京中,兩人一南一北地去查探事情,趕回來最早也得個三四天。

偏偏此事必須速戰速決。不然一旦開始過六禮,任誰都不能随意拆開這樁姻緣了。

仔細問過了闵家的境況,五皇子妃沉吟許久,說道:“姑娘不若去尋洛世子吧。”

君蘭沒料到是這樣的答案,驚得猛然擡頭。

五皇子妃道:“遠寧侯府的情況,我是知道點的。倘若洛世子不答應,這親事壓根不會被提及。解鈴還須系鈴人。姑娘若是不想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此事最好與他商議。”

君蘭往年的時候獨來獨往,對于婚嫁之事一竅不通。

聽了五皇子妃的話後,她輕聲地再次确認一番:“您的意思是,找他才能真正解決問題?”

“對。”五皇子妃緊緊握了她的手,“有些事兒,在外人還不知道的情形下攤開來講,提前做些彌補,總好過于外人都已經知曉了再亡羊補牢。”

思量着這話說得太冠冕堂皇了些,終不是問題的根本所在。

五皇子妃又道:“洛世子我見過,看似脾氣溫和,其實很倔。這親事恐怕是得了他默許的。若非你親口告訴他你不同意,不然,即便是強逼,他也能讓事情定下來。”

“可是……這不合禮數。”君蘭輕聲道:“家裏人不會讓我見他的。侯府那邊,我這時候也去不得。”

如果她往侯府那邊去,怕是還沒到門口就會被人攔下來。

這個時候,老夫人為了不出岔子,什麽事兒都做得出。

也得虧了當初下山明寺的時候,五皇子親自去接過她。

這樣一來,她們不會防着她來五皇子府。

五皇子妃擡眼看了看外面布滿烏雲的天空,斟酌了會兒道:“這事我來安排。你等我些時候。我把洛世子叫來。”

洛明淵趕到的時候,少女正獨坐柳樹下,靜靜地看着空空的池塘。

她容顏明豔奪目,但最美的時候卻是這樣斂神靜思之時。這樣的她,獨有茶一般清甜醇香的氣質,那是任何相貌上的出衆都無法比拟的。

洛明淵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心裏不知怎地有些發慌。

躊躇許久,終是邁步上前。

“聽聞八妹妹尋我?”洛明淵的手心裏浸出了細微的汗,有些緊張,有些雀躍,“怎麽沒直接去侯府,反而來了這兒?”

君蘭的心剛才一直空蕩蕩的沒個着落。

她看着池塘的時候,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并蒂蓮。心裏鈍鈍地疼,難受得近乎窒息。

聽到有人說話,她尚還收不回思緒,有些茫然地朝着聲音來處看了過去。

望見她空茫而又痛苦難當的神色,洛明淵忽地察覺到了什麽,心驟然沉到了谷底。

“八妹妹,你這是……”他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聽上去鎮定些,“你這是怎麽了?”

君蘭起身朝他行禮。

洛明淵不肯受禮就去扶她。

君蘭把他輕輕推開一點,硬是把禮行完,低着頭道:“世子哥哥,我對不住你。這親事,能不能取消?”

洛明淵只覺得落入千年寒潭也比不過現在的冷徹心扉。

“怎麽回事?”洛明淵急急說道:“可是我做得不夠好?你怎地——”

“不怪你。”君蘭說道:“世子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問題在我。”

洛明淵這才知曉,她特意尋他過來,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昨日裏還是心情歡快如春燕。今日卻已經成了寒冬裏的霜花。

洛明淵扶着旁邊柳樹,慢慢地,一點點地靠了上去。

院中一片靜寂。

很久很久很久之後,洛明淵方才輕輕開了口。

“妹妹不必在意。既然親事……”他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才能把話繼續說完,“既然親事不成,那做兄妹總是可以的。我有兩點要求,若妹妹能夠答應,我便主動和父母去說,把親事取消。”

君蘭急道:“世子請講。”

洛明淵靜靜地看着她,許久後方才慢慢說道:“妹妹不用急着和我撇清關系。我待你也不過是如兄妹一般,你莫要心裏太過介意。”

君蘭知道他指的是什麽,猶豫過後輕聲道:“哥哥說的是。”

洛明淵淡淡笑了。

他斂去心中苦澀,緩聲道:“其一,往後你我兄妹相稱。妹妹若是有事,一定要與我說。萬不可去尋那些不相幹的人。你我往後就是親兄妹般的好,懇求妹妹待我如兄長一般。其二,還請妹妹親手為我刻一印鑒。”

聽了第一個要求後,君蘭下意識就要答應下來。可是聽了第二個要求,她開始猶豫不決。

她刻印鑒之事,從未對人說起過。也從未對人坦白過。

洛明淵自打上一次的試探後心裏已經有了數,便道:“妹妹盡管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你所刻印鑒拿給旁人看,也不會對旁人說起你刻印鑒之事。我不求刻得精致,也不求刻得用心。”

想着她指間那些顯然是刻印章留下的薄繭,洛明淵專注地看着她,“我只求一點,印鑒是妹妹親手所做。明日我們依然相約五皇子府。倘若妹妹能夠拿出一方印鑒,那這親事便不會再被提及。”

洛明淵說完就走。

君蘭獨立院中,痛苦地在心中衡量抉擇。

這一晚,君蘭沒有睡。

其實自打回了思明院後,她就再也沒有出過自己的那個小院子。

刻刀,印鑒,燭光。

這三樣伴着她,從下午到晚上,再到天明。半刻也沒有離開過。

甚至于連飯都顧不上吃。

到了停下的那一刻,她方才舒了口氣。看時間将要到了約定的時辰,毫無睡意的她即刻趕往了五皇子府。

洛明淵一夜未睡,早已等在那兒。

接過印鑒的一剎那,他覺得掌心似是被灼傷了一般,火辣辣地幾乎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最終還是慢慢接過,慢慢地擱在眼前細看。

“我才藝不精,做的不夠精致。”君蘭輕聲歉然說道:“也不知能不能用。”

“不。”洛明淵啞聲道:“已經足夠好了。”

雕工細膩選材考究紋飾精美。這樣的印鑒,他當真是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兒來。

尤其是其上刻着的麒麟,更是精美絕倫。

也不知這短短的時間內她是如何做到的。想必一夜未睡,不對,或許是連飯都顧不上吃吧?

洛明淵擡指輕撫着麒麟紋。

麒麟獸踏雲而行,可消病消災。代表祥瑞,喻人德才兼備。

她這是把最美好的祝福和最高的贊譽送與了他。

且,可以明顯看出,就算他把她逼到了不得不親手刻印這個地步,在她的心裏,他依然是個很好的人。

洛明淵瞬間濕了眼眶。

在這一刻,他終是知道,自己不是做的不好。而是來得太晚。

倘若他能早些入了她的心,或許一切都不一樣。

洛明淵痛苦地把印鑒緊緊地攥在了手中。

“妹妹放心。”他嗓音沙啞地道:“此事我會處理妥當。這門親事,就當從來沒有提起過。”

這樣的處理方式,是最好的。

對她們兩人的傷害降到了最低。

君蘭福身朝他道謝。

洛明淵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這個禮,凝視着她,說道:“妹妹終是虧欠我良多。往後既是一世的兄妹,還請妹妹待我好一些。”

說罷,他握緊手中之物,腳步蹒跚地步步離去。

之前一直在心心念念地想着怎麽解除這樁婚事,所以有很多事情來不及去想,顧不上去深究。

待到事情有了個明确的答案後,之前被刻意忽略的思緒就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地襲來。

君蘭記得,那時候,五皇子妃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她本以為沒有。

但令她猝不及防的是,腦海中居然開始浮現出了一個人。

他高大,英武。看似清冷不近人情,卻對她關愛至極呵護備至。

那便是她的九叔叔。

君蘭承認,在五皇子妃面前,自己當時說謊了。

她無法面對自己喜歡上九叔叔這件事。

君蘭痛苦不已,滿腹心事無法言說,悶在心裏。從五皇子府回去後不過短短數個時辰,便病倒不起。

病來如山倒。

伴随着遠寧侯府取消親事,闵家八姑娘忽地卧床生病。

闵老夫人被親事取消的事情攪得頭昏腦漲。

她氣君蘭不争氣,居然連個好親事都留不住。看她病了,質問高氏:“好好的怎麽病了?怪道侯府看不上她。身子不好不能生養,娶了何用!”

高氏抹着眼淚道:“蘭姐兒也不想啊!誰知道世子爺本來要娶她,後來又反悔的?任誰聽了這樣的消息也受不住啊!”

闵老夫人聽出了點不對勁來,眉目冷然質問道:“你難道把親事的事兒和她說了?”

高氏這才發現自己悲傷下說漏了嘴。但是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她只能點點頭,期期艾艾道:“當初和她提了句。取消之後也不得不提了一聲。”

“混賬!”闵老夫人怒極,拍案而起,“難怪這樁親事被攪合了。八成是蘭姐兒太過自得,不知怎地又惹惱了世子爺!”

可是事已至此,侯府那邊無論如何都不肯改變心意。闵老夫人即便“猜出”了侯府反悔的緣由,卻也無力回天。

君蘭病的時機實在太巧。

巧到兩家曾知曉過那樁無疾而終親事的長輩們,都覺得她是愛戀洛世子至深,所以在親事取消後才會病了。

洛明淵對此沒有做出任何辯解。

他知道她的心底深處應該有一個人。

他不知那人是誰。

但他明白,在這個時候,那人是她絲毫都不去提及,不能說也不肯說的。

所以當父母聽聞君蘭病倒,過來質問洛明淵為何出爾反爾不肯接受這門親事時,他保持了沉默。

——她既是不能将心事付諸于口,那就讓他成了那負心人吧。

也好過于旁人再去追問她,讓她再次面對痛苦。

君蘭不願在芙蓉院裏被旁人不住的“關懷”所打擾,因此,拖着生病的身體硬是住在了思明院中。

雖然親事被取消不必再擔心,雖然沒有人再來打攪,但君蘭的病情卻一日重過一日,絲毫都不見好轉。

孟海請了無數的大夫來給她看診都不見效。

最後一位鬓發斑白的老大夫,臨走前搖着頭悄聲和孟海說了實話:“姑娘得的是心病。心病不除,這病怕是好不了的。”

孟海嘆道:“心病怕是解不了的。”

九爺對姑娘的關心,他都看在眼裏。即便姑娘思慕洛世子,九爺也絕不會同意她嫁過去。

老大夫說話時離得不太遠,君蘭昏昏沉沉中把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心病。

是的,她得的是心病。

她一直都知道。

只不過這心裏的負擔太過沉重,也太過離奇。她只能悶在心裏,不敢對人說,不敢表露半分。

她從沒有過這種感情。

專注,勇敢。能夠為此而不顧一切。

但,即便再有勇氣,在将要臨到跟前的時候,她卻只能硬生生止住步子。所有的不安瞬間湧來,讓她不得不放棄。

并非不敢,而是不能。

她想,倘若落水的那個早上她沒有去花園裏看書就好了。她與他不是血親,可以正大光明地表明心跡。即便被拒,最起碼也能讓他知道她的心意。

在這一刻,她無比痛恨現在的身體現在的身份。

可是,如果沒有那天,他不是她的叔叔,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她好嗎?

或許不會吧。

在這一刻,她又無比感激如今的境況。

這兩種情緒反複交疊。

熾熱而絕望,讓她近乎崩潰。

即便蔣輝得了孟海的密信後有心幫忙隐瞞,但闵八姑娘思戀洛世子、求而不得後病倒的事情,還是傳到了闵清則的耳中。

闵清則原本要離開兖州府往青州而去,聽聞這個消息後,沉默許久,只問了一句:“她喜歡洛明淵?”

蔣輝艱難地回答道:“應該是這樣。”

不然怎麽會病倒得那麽巧?

闵清則雙眸緊閉眉心緊擰,十指狠狠握拳,指尖把手心都掐出了血。

最終一拳猛砸在了旁邊牆上。

他翻身上馬調轉馬頭,不顧蔣輝的一再勸阻,只冷冷抛下一句話便馳騁而去。

“諸事推後,即刻回京。”

作者有話要說: 九叔叔急了~~哈哈哈哈

高能預警:下章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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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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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