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君蘭今兒實在累得緊, 兩人糾纏了會兒後她體力不支已然困倦,歪在九叔叔的懷中打着哈欠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闵清則又陪了她一會兒,看她呼吸綿長了方才起身到外間去處理政事。

這是兩人在路上就說好了的。

今日闵清則事務繁忙。若她回來尋他時不得閑的話,她就在他棘竹院的卧房睡下。他抽空回來後,在外間邊做事邊守着她。

君蘭原本不肯。一來是想着九叔叔越是忙碌就越是應該不去打攪。二來棘竹院就一間卧房。她怕自己睡在那兒的話九叔叔沒地方睡。

闵清則聞言笑道:“今日我需得在棘竹院處理事務。倘若你回了思明院,我若想見你還要在兩個院子裏來去, 怕是要多耗去不少時間。你在這兒住下, 我走兩步便能見到你, 自然安心許多。”

想到九叔叔是為了時常看到她而如此, 君蘭又開心又羞赧,小聲應下。

後來君蘭在思明院左等右等怎麽都見不到人,就依着約定來了這兒。到卧房後, 她發現外間屋子多了張榻,顯然是九叔叔累了後休憩所用, 這才放心下來, 不再擔憂他沒住處, 直接在這裏睡下。

君蘭醒來的時候, 闵清則已經起身習武。見九叔叔不在屋子裏,君蘭自顧自穿了衣裳出屋去。

洗漱過後,君蘭見九叔叔還沒回來, 就先折回了思明院,尋盛嬷嬷問起顧媽媽與玉簾的事情。

“兩人現下如何?”君蘭問道;“一切可都安排妥當?”

“都妥當了。”盛嬷嬷笑答:“顧媽媽說是要回老家去,玉簾則是打算投奔親戚。她們都感激姑娘,托了婢子來跟姑娘道個謝。”

昨兒君蘭去尋她們兩人, 除去要送湯圓外,另有一事便是詢問她們兩個人往後的安排和打算。

原本君蘭想着調了她倆來自己身邊伺候。後經了顧柏楊那件事後,她怕顧柏楊往後再想通過顧媽媽來尋玉容。

這可是麻煩。

顧媽媽不幫,依着顧柏楊的脾氣,少不得要為難她。倘若幫了,邁進這趟渾水,哪裏還能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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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君蘭思量着讓她們兩個出府去。與九叔叔商議過,九叔叔很是支持,還幫她拿到了兩人的賣身契。

因之前闵九爺對二人多有照拂,所以君蘭只需告訴她們是九爺的意思便可。

昨兒她去問過。

那麽多年過去,兩人都沒甚近親在了。不過,能夠得到自由身比什麽都重要。而且,她們也都能尋到各自的去處。

但顧媽媽和玉簾還有一事擔憂。

“我們若是走了,姑娘院子裏的東西怎麽辦?”玉簾脫口而出,“沒人守着的話,倘若被老夫人夫人給丢了,我們怎對得起姑娘!”

君蘭說道:“你們若是放心的話,不若把東西放到思明院去。我定然讓人整理好收好,斷不會讓它們有任何損傷。”

若是以往,兩人恐怕對八姑娘還多有提防。這些日子下來,她對她們的關照還有對表姑娘的态度,二人都看在了眼中,漸漸卸下了心防。

“也好。”顧媽媽斟酌着道:“那就麻煩八姑娘了。”

商議已定,君蘭與她們說好了明兒一早就走,這才出了院子,遇到了前去傳話的金雙。

現下君蘭聽聞她們已經離開,放心下來,問盛嬷嬷:“那她們可曾留下什麽東西?”

“也沒甚東西。”盛嬷嬷道:“就是把表姑娘的書和物品送了來。婢子和蔣夫人就收下了,已經按照姑娘的吩咐擱置好。”

說着指了指君蘭卧房旁邊的那間屋。

君蘭過去看了幾眼,見東西收拾的妥當,方才轉回棘竹院。

恰好九叔叔習武歸來,兩人便落座用膳。

甫一坐定,闵清則當先問她:“聽聞洛家族學今日還未開始上課?”

“是。”君蘭道:“需得到了二十一那天方才開始學習。”

那就還有四天的休息時間。

闵清則給她拿了個素菜小包,等她咽下口中食物後塞到了她的手中,“既是無事,等會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君蘭先是笑眯眯地說了聲“好”,後察覺不對,奇道:“今兒九叔叔不用去都察院麽?”

“暫且不去。”闵清則給她添了些粥,“先帶你出去走走。”

說起來,兩個人一同出去玩的次數當真是屈指可數。

闵清則平日裏太忙。

到了年裏,他倒是有點時間了,可店鋪又大都關了門。即便出去,也沒甚地方可逛。

因此對于這一次兩人的出行,君蘭期盼不已。很快地吃完飯就開始催促闵清則。

“看把你急的。”闵清則微笑着給她整理好外衫和鬥篷,“如此高興麽?”

“當然高興。”君蘭小臉紅撲撲的滿是喜悅,“和九叔叔一起,做什麽都開心。”

闵清則莞爾,輕刮了下她的鼻尖,這才帶了她抄小道往馬車旁去。

過完了元宵節,算是正式出了年。花燈下的繁華撤去,街道上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君蘭坐在車中靠在闵清則的懷裏打瞌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聽耳邊一聲“到了”。

君蘭迷迷糊糊睜開眼,撩開車簾朝外望過去,便見不遠處是座酒樓。不大,只兩層高。位于鬧市中,生意着實紅火。

闵清則看君蘭似是沒睡醒,就攬着她又多歇了會兒。待她醒來,方才給她戴上帷帽,與她一前一後地往酒樓行去。

二樓是雅間,隔開的一個個屋子。每間屋子都不算大,勝在清幽。不需像一樓那樣聽着衆人的吵嚷聲用膳,也不用在舉箸時接受旁人不時投過來的目光注視。

闵清則擇了最中間的屋子。

君蘭有些詫異。方才店家明明說旁邊還有空屋,譬如右手邊最末端那一間就是還沒客人。

九叔叔喜靜。依着他的習慣,應當是會選擇最偏的那間才對……

就在君蘭疑惑着的時候,店夥計已經推開了門。

她跟在九叔叔的身後邁步而入,就也把剛才腦海中閃過的剎那疑問抛諸腦後。

這家店的東西算是不錯。只是對于君蘭來說,吃着有點油膩,不若九叔叔廚房裏的廚子們手藝好。

君蘭就撿了清淡的蔬菜吃。

吃飯的時候,君蘭發覺九叔叔一道道菜嘗過去,不時地擰眉,便問:“九叔叔也是頭一次來這裏嗎?”

“嗯。”闵清則确實是頭回來這兒。他看排骨和雞都燒得口味太重,就只挑了蝦和魚往她碗裏擱。

君蘭雖然有口味的偏好,但也不是特別挑食的人。畢竟那時候在芙蓉院做活兒,是有什麽吃什麽。

她只是有些疑惑。

九叔叔好似也不喜歡這裏的飯菜,為何會帶了她來這兒?

君蘭選了幾道自己覺得味道不錯的給九叔叔夾了些。正要問九叔叔合不合口味,就見九叔叔正微微側身,朝着外面街道看過去。

不多時,他調轉視線,朝着隔壁西邊那間屋的方向看了過去。

君蘭詫異,剛要細問緣由,就聽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是低聲吵嚷。

“你快些下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只是來找個人。”

“找人也別來我們店裏啊!你若想吃飯,下去下去。一樓有的是地方。”

長明正守在門口處,聽聞後下意識就要推門出去。

闵清則朝他搖了搖頭。

長明手一頓,收了回來。

外面的吵嚷聲更甚。間或有推搡的舉動,引得那女子連連喊道:“放開我。放開我。”

長明又朝闵清則看來。

闵清則依然讓他按住不動。

外頭有拖拉的聲音,好似那女子在被夥計拖走。

這回君蘭也有些坐不住了,問詢地看向九叔叔。

恰在此時,旁邊吱嘎一聲響,隔壁屋子有人推開了門。

“怎麽回事?”有少女揚聲問道:“怎麽這麽吵?”

先前争吵的女子聲音響了起來,“這位可是丁姑娘?我想求見丁老爺。不,丁大人。您可否幫幫我?”

聽聞少女聲音後,君蘭覺得耳熟,回想了下,愕然,“淑眉?”

闵清則輕輕颔首,卻是按住了她的手臂,不讓她輕舉妄動。

丁淑眉說了個“好”字便轉回了屋裏去。

不多會兒,有男聲從外面過道傳來,“我與你說過,此事不歸我管,我愛莫能助。你且回去吧。”

就在他話語中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闵清則忽地朝長明點了點頭。

長明推門而出,高聲問道:“怎麽回事?這麽吵。”他朝旁邊一看,拱手道:“原來是丁大人。失敬。不知現下是怎麽回事?”

丁灏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長明。

闵九爺身邊的親随,他自然識得。看長明身後屋門半掩,丁灏問道:“九爺可在?”

長明應“是”。

闵清則推門而出,眸光淡淡地瞥了旁邊一眼,朝丁灏略一颔首,“丁大人。”這才指了被夥計們扣住的女子,“這位是——”

見闵九爺過問了,丁灏暗嘆一聲,揮手讓夥計們退去。見那女子跪坐在地上顏面低泣,他對闵清則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這便去到了屋裏。

闵清則進去的時候,擡眸看了看君蘭。

君蘭會意,出屋去尋丁淑眉了。

長明則守在屋門口,警惕地看着四周,不讓閑雜人等靠近。

進屋關上房門後,丁灏與闵清則道:“擾了九爺用膳,着實抱歉。只這人不依不饒非要來尋我,我也着實無奈至極。”

“怎麽回事。”闵清則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當先落了座。

等闵九爺坐好後,丁灏方才坐下,說道:“那人原是在我遠房堂叔家伺候的。後堂叔……也就是丁斌。丁斌家出事的時候,她剛好回家照顧母親,不在丁府,躲過一劫。現下她母親亡故,她就來了京城尋人。”

“尋人。”闵清則擡指輕叩桌案,“尋誰?”

“她家少夫人。”

“丁家人不是慘遭滅門?”

“是啊。”丁灏無奈地拍着椅子扶手,道:“當年卷宗裏也有記下,懷孕女子亦是亡故。可那春芳卻不信,非說她家少夫人肯定來京城了。還三番兩次地去尋我,求我幫忙找人。你說大過年的,總是有個人守在我們家門口不走,這算怎麽回事?”

談及此,丁灏喟嘆不已,搖頭道:“若是人還活着,我肯定幫忙。可人海茫茫,她說不出她叫少夫人去了哪裏,也說不清她家少夫人怎能死而複生的。這叫我去哪裏尋人!”

闵清則沉吟不語。

君蘭剛剛走出了屋子,門就從裏關上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這才望向前方,卻意外地發現丁淑眉正上前去扶那跪坐在地上的女子。

君蘭不知那女子是誰,只剛才聽她和夥計争吵得厲害。如今看丁淑眉主動上前,她就跟着幫忙扶了一把。

女子站起來的時候腿還在打顫,顯然剛才被拖行了幾下後有點受傷。

“那些人可真過分!”丁淑眉氣道:“不過是個吃飯的地方,憑甚仗勢欺人來動手?”她擔憂地看向女子,“春芳,你沒事吧?”

春芳不過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卻兩鬓斑白,現出老态。

“婢子沒事,牢姑娘挂牽。”春芳道:“不怪夥計動手。是我急着要見丁大人,沒遵守店裏的規矩。可我真的是沒辦法了。丁大人不肯見我,我只能打聽到大人的去處找過來。”

說着說着,她的眼中就蓄了淚。顯然心中藏着悲痛。

君蘭朝旁四顧看了看。

她所在的雅間已經關了門。路盡頭的盆景下倒是有張條凳。

君蘭指了條凳道:“我們過去坐坐吧?”

丁淑眉知道她是看春芳腿傷到了站着會疼,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說道:“不用。先去我們屋裏吧。”

春芳趕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沒事兒。我爹現在和九爺說事情,不在屋裏。你跟我過去坐會兒。”丁淑眉說着,不由分說挽了春芳的手臂行至她們的雅間。

這間屋子的布置和隔壁基本相同,只空間略小一點。

丁淑眉讓守在屋裏的丫鬟拖了椅子過來,把春芳按到椅子上坐好,這便把丫鬟都遣了出去。

待到屋裏只剩下她們三個,丁淑眉方才問春芳:“你可還好?”

“還好。還好。謝謝姑娘。”春芳說着,已經有了深深皺紋的眼角漸漸濕潤。

她忽然站了起來,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拉着丁淑眉的手道:“姑娘,婢子只求您一件事。幫忙勸勸丁大人,看看我家老爺的案子吧。”

丁淑眉聞言,嘆了口氣,試圖拉她起來。

可春芳鐵了心跪着,根本拉不動。

“不是我不想幫。也不是我爹不想幫。”丁淑眉道:“只是那案子早已結了案,當年的匪徒已經斬了,再無旁的相關之人。這該怎麽查?”

春芳哽咽不止。

君蘭看她跪着的地方恰好是她剛才磨傷的地方,思量着這樣的寒天裏跪在冰冷的地上,傷勢肯定加重。便道:“你先坐下再說。”

看春芳似是沒聽見,君蘭回想着春芳剛才說的那些話,快速思量着,又道:“你盡管糟蹋自己的身子吧。須知你們老爺的案子就等着你尋人幫忙了,你若是也倒下,一個能為他伸冤的人都沒有,那樣你才是真的對不住你家老爺!”

春芳聽聞後,慢慢止了哭泣,摸索着扶了椅子慢慢坐下去。

丁淑眉看着這一幕,眼睛一亮,悄聲與君蘭道:“你可真有辦法。”

旁邊櫃子上有幹淨碗碟,也有熱水,只沒有茶葉罷了。

君蘭倒了三杯清水,一人一杯抱着喝。

潤過喉嚨後,春芳的情緒平靜了些,這便把自家老爺全家被匪徒所殺的事情說了。又道,自家少夫人定然沒死。她來京城找少夫人。

春芳絮絮叨叨的時候,丁淑眉到君蘭跟前附耳道:“她來來回回只能說出這些。其他的就沒什麽了。再沒旁的詳細話語。”

說罷,丁淑眉又是重重一聲嘆息。

春芳來尋父親的時候,剛開始父親是好好招待她的。畢竟是遠親家中的忠仆,單為着她這份心意,就該好好對待。

只不過春芳翻來覆去只那幾句話,旁的多一句都沒有,讓人即便想幫忙也有心無力。

原本父親起過心思,想要收留春芳在家中做事。

無奈母親說這個婆子神神叨叨的信不過,不肯。

丁淑眉這般想完後,擡眼一瞧,卻見君蘭和春芳倒是說得頗為投契。

“你剛才說,老爺家出事是哪一年的事情?”君蘭轉着手裏的杯子問道。

“三十二年前。”春芳喃喃道:“原本是三十一年。如今新年過去,就是三十二年了。”

這兩個數字讓君蘭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她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繼續平靜下去,“那麽,你家老爺是哪一位?”

春芳低着頭想了很久。好似這個問題很難,又好似這件事太過久遠,她一時間想不起來。

好半晌後,春芳才低聲道:“老爺過世的時候是在青州任通判。”

“青州通判?”這幾個字讓君蘭驀地驚了驚,不動聲色問道:“哪個青州通判?”

春芳啞着嗓子道:“丁斌丁老爺。”

君蘭雙手一抖差點握不住杯子。忙穩住心神,把手中之物拿好,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丁斌。

她臨摹的那本字帖,就是丁斌寫的。

君蘭尚在暗自思量着,丁淑眉卻是看看君蘭,再看看春芳後,有了個主意。

“不若妹妹幫忙收留她一下吧。”丁淑眉拉着君蘭的手道。

君蘭意外至極,“我?收留她?”

“是。”丁淑眉挽着她的手到了窗邊,輕聲道:“爹說過,不會不管她的。但我娘……我娘不太喜歡春芳,見到她就趕她走。我就想着,暫且讓她在你那裏做活兒,晚些時候我們給她尋到了去處,再讓她往新地方去。妹妹覺得如何?”

其實,倘若春芳是個毫無關系之人,君蘭定然不會答應。

旁的不說,單就她現在的處境,也沒能力去幫一個落魄的外人。

可春芳的老爺是丁斌。

而丁斌,正是寫了那本冊子的人。

那本冊子是母親留給她的為數不多的遺物之一。

君蘭斟酌許久後,最終輕點了下頭。

“我看看吧。”君蘭道:“我問問九爺,看看能不能找個妥善的地方安頓她。”

後面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君蘭去問九叔叔,征詢他的意見時,他只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下來。

在他答應的同時,對面站着的大理寺卿丁灏顯然也松了口氣。

“這事兒本是我們丁家的家事,卻要勞煩九爺。”丁灏嘆息着對闵清則揖了一禮,“當真是多謝了。”

闵清則淡然道:“無妨,舉手之勞罷了。”

丁淑眉卻高興得很,低聲和君蘭道:“闵九爺比我娘好說話多了。如果我娘的同情心多那麽一點點,春芳也不至于現在這樣。”說着又是重重嘆氣。

在她看來,春芳是個為了主家而奔波勞累的忠仆,也是個弱女子。家裏哪怕給春芳個掃地的粗使差事呢,也夠春芳吃飽穿暖的。

偏她郡主娘不肯。說什麽小門小戶做活兒的,見識短淺,要不得。

她娘還不如旁人口中不近人情的闵九爺呢。

想到這兒,丁淑眉上前與闵清則福了福身,“多謝九爺幫忙。往後九爺有需要的話,盡管尋我爹幫忙。我爹一定幫您。”

丁灏聽後氣得擡手指她:“你個臭丫頭,幫我亂應承什麽呢!”

丁淑眉一仰頭,“怎麽?爹不肯?”

丁灏雖然在旁人跟前威風至極,卻是個疼女兒的。見丁淑眉硬要做這個承諾,他也沒轍,哼了一聲拂袖當先離去。

丁淑眉和君蘭兩個人就手拉着手,在旁邊偷笑着看他氣呼呼的樣子。

這一頓飯雖然吃得坎坷了些,卻有了不小的收獲。

闵清則吩咐長明,把春芳暫時安排到錦繡閣去做事。

待到錦繡閣來了夥計把人帶走,闵清則和君蘭的午膳也已經用完。

兩人上車後,君蘭越想越覺得今日事情太過于巧合。

聽着車子行駛的咕嚕聲,她狐疑地側首看闵清則,“九叔叔莫不是故意挑了這個時候來這個酒樓的?”

“你說呢?”闵清則調整了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一定是故意的。”君蘭拉着他的手問,“是不是?”

闵清則莞爾,并不答話。只是手上用力,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

今日他确實是“有備而來”。

先前已經知曉那春芳在京中徘徊,想要尋丁灏。後聽聞丁灏要帶着丁淑眉出門用膳,且在四海酒樓訂了位置。這便思量着今兒來上湊巧的這麽一遭。

只是他沒料到小丫頭那麽好本事。居然讓丁淑眉主動托她來收留春芳。

有春芳在,有些事情應當都能夠迎刃而解。

譬如,小丫頭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如他之前所想那樣。

再譬如,丁斌一定要調往青州任職的緣由。

經他所查,當年的時候,丁斌原本是要去往另一處任職。後托了關系方才能夠到往青州。

不過,就連春芳自己恐怕都不一定知道她經歷過的事情裏,哪些是十分重要的線索。往後需得好生去問,一點點讓她把當年的細節想起來,方才能夠撬開那藏在下面的隐秘。

君蘭此刻想的卻不是這個。

這事兒畢竟是她應下來的。

而且,她應下丁淑眉的請求也是有她自己的私心。

她想知道丁斌的事情到底有沒有隐情。她也想知道,自己和丁斌究竟有甚牽連。

君蘭握着九叔叔的手指,晃了晃,輕聲道:“今天的事情,多謝九叔叔了。”

“嗯?”闵清則反手握住她的手。

“多謝九叔叔答應我。”君蘭擡頭望着他,“若是沒有九叔叔,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憑她的本事,哪裏能安頓好春芳?

闵清則原本想說不用客氣,他本打算着要留了春芳。

但是,看到小丫頭這全身信賴他、眼睛晶亮的模樣,他心中一動,卻是改了口。

“既然這麽感激我。”闵清則含笑問道:“那我要什麽做謝禮,你都能應了我?”

君蘭覺得這話有陷阱,忙道:“九叔叔應當是知道的,我能力有限,只能給一個謝禮。”

“是麽。”

闵清則在她腰間輕揉了一把,俯身吻着她頸間的細嫩肌膚,啞然低聲道:“一個就夠了。晚上用過晚膳後,我們慢慢詳談。”

作者有話要說: 九叔叔又在暗戳戳使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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