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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同意。”
何樂知笑着答完,又跟了句:“真沒計較。”
“那也陪你練一個月。”韓方馳說。
于是下一個周末,何樂知沒回何其家。
何其發消息過來:今天不回來?
何樂知打球間隙過來喝水,對面韓方馳從地上撿起球筒換球,何樂知随手拍了張照片過去。
何其:又有玩的了?
何樂知:[愉快/]
“累嗎?”
何樂知喝水回來,韓方馳問他。
“還行。”何樂知擡起袖子擦了擦汗,他被韓方馳遛得滿場跑,而且速度要求很快,這跟他平時耐力跑不是一回事。
韓方馳室內運動玩的多,跟何樂知比起來動作輕描淡寫,還真就是個陪練。
“等會兒吃什麽?”何樂知問。
韓方馳等着他發球,笑了:“你不來之前剛吃了?”
“我好像消耗沒了,”何樂知也笑了,“怎麽覺得餓了。”
何樂知出來運動不戴眼鏡,不方便,戴的隐形。
在球館沖澡換了衣服出來,韓方馳已經換完了,在和人說話,碰見熟人了。何樂知沒出聲,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等。
韓方馳回頭看見他,轉頭要跟人打招呼說先走,剛轉回去又回頭看了何樂知一眼。
何樂知揚揚眉毛,在問怎麽了。
“那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韓方馳說。
“好嘞韓哥,回見。”
兩人并肩下樓,韓方馳問:“眼睛怎麽了?”
何樂知“嗯?”了聲,說:“怎麽了?”
“這麽紅?”韓方馳看着他明顯紅得不正常的左眼,“打球撞的?”
“啊,沒事兒。”何樂知不在意地說,“剛才洗澡進水了,戴隐形進水就這樣。”
“摘了?”韓方馳問。
“摘了。”
韓方馳問:“能看清嗎?”
“度數不高。”何樂知說,“就有點模模糊糊。”
韓方馳“嗯”了聲,說他:“盡量別戴着洗澡洗臉。”
何樂知笑笑說:“好的醫生,我今天忘了。”
其實就算韓方馳不陪打球,何樂知也不會再提那個電話,但韓方馳既然說了,就陪得有模有樣。
每周至少兩練,偶爾晚上下班臨時起意還能去玩會兒,反正住得近。
何樂知運動神經發達,體能又好,練了兩周就比之前打得好了。這中間還跟寧肯他們打了一回,他倆從一局贏不了到現在的偶爾贏一局,雖然不多。
在寧肯的盛情邀請下,何樂知跟他一隊玩了會兒,寧肯本來想帶他贏着爽爽,然而剛玩一局就又給他攆回去了。
“你去,回去。”寧肯從後面用球拍推他肩膀,“趕緊回對面去。”
“怎麽了?”何樂知讓他推得一頭霧水,哭笑不得地問,“我太菜了?”
“你太講禮貌了,你算什麽工科男,速速回去!”寧肯崩潰地說。
何樂知和他沒那麽熟,每次他打出界或是沒接到的球都會習慣性地說一聲“對不起”“不好意思”,确實是好有禮貌一男的。但是寧肯不拘小節,說話也沒那麽注意,何樂知講文明懂禮貌他有壓力。
何樂知被人攆了回來,尚奇溜溜達達地回了對面,跟寧肯說:“人都說了不跟你一夥兒,你非得叫過去,再給人攆回來。”
韓方馳喝水去了,一回頭何樂知又回來了,問他:“怎麽了?”
何樂知站旁邊晃着球拍,說:“寧哥讓我回來,不跟我玩兒了。”
“為什麽?”韓方馳問。
“嫌我道歉。”何樂知失笑地說。
韓方馳從地上撿了顆廢球,一球拍打過去敲在寧肯肩膀上,說他:“你折騰來折騰去閑的啊?”
“他老道歉!”寧肯也撿顆球打回來,被韓方馳豎起拍擋了。
“就道。”韓方馳說。
何樂知跟韓方馳就用不着道歉,熟,以及輸習慣了。
最近的生活對何樂知來說挺自在的,平淡安寧,上班、運動、回何其家,其他時間看着安排。
他在公司的人設向來不是能為工作拼命的人,之前已經跟領導說了今年不想再接項目了,領導來問他能不能接個項目的時候問得頗有些小心翼翼。
沒想到何樂知答應得倒痛快,平和地說:“沒問題啊。”
領導吃驚地看着他。
何樂知對領導表現出的不可思議感到有點想笑,說:“我來負責。”
領導關懷地問:“加班家裏沒問題?”
何樂知心想哪來的家。
“沒問題。”何樂知笑着說,“能處理。”
“行啊何工,”領導誇了句,“這地位也是上來了。”
何樂知笑笑,沒有搭話。
現在家裏已經沒有需要他陪的戀人,加班也不用再哄着誰跟誰交代。
來的急活兒,加班起來沒日沒夜。
跟韓方馳的球自然也練不成了,何樂知主動發消息說:韓主任,申請陪練延期。
韓方馳:理由?
何樂知:加班,來了個項目。
韓方馳:批。
何樂知:謝謝韓主任[愉快/]
韓方馳:忙完告訴我。
何樂知:好的。
何樂知的這段繁忙期墜在夏天的尾巴上,今年的夏天對他來說似乎格外漫長,長過每一年。他的這個夏天從加班開始,也由加班收尾。
在這個濃烈美麗的悠長夏日,他多年的戀情被終結,随着一場又一場大雨被沖散。那段算得上熱烈的愛情沒有完整地度過又一個夏天。
夏天的最後一個臺風季帶來了一場長達數日的暴雨,路面積水,交通受限,地鐵停運,幾乎算得上水災的一場雨,讓這個區域的夏天結束得兵荒馬亂。
何樂知住的樓層高,影響不大。
何其家住一二樓,好在地勢不算低,在小區裏的高位,家裏雖然進了水,但不算嚴重。何樂知離她遠,第一天的暴雨下起來之後封了路就過不去了。
何樂知在電話裏跟她說:“你把電閘關了,去小姨家住,家裏別管了。”
何其說:“我反正睡二樓,沒事兒。”
何樂知說:“沒有電你怎麽住?”
何其說:“我看着來。”
何樂知嚴肅地跟她強調:“電一定要關。”
“知道知道,我這麽傻嗎!”何其笑着說,“別擔心我。”
雨一直沒停,等到何樂知晚上再打電話過來,何其跟他說:“小黑過來了。”
何樂知略微停頓,何其又說:“他晚上在這兒住。”
何樂知不知道能說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水再進來你們倆就趕緊走。”
“放心,有數。”何其說。
何樂知在電話裏聽見周沐堯的聲音:“樂知嗎?讓他別擔心。”
何樂知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說:“那你們待着吧,我加班。”
“注意休息。”何其說。
周沐堯爸媽家也在那個區,離得不遠。雨下起來他就給何其打了電話,問她家裏怎麽樣。何其說進了點水,問題不大。
過了一小時左右,周沐堯帶了幾個人來,何其一開門看見他非常意外。
周沐堯穿着身雨衣,裏面是短袖短褲,腳上穿了雙人字拖。
“姨。”周沐堯沖她笑笑,笑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透着點傻氣。
“這麽大雨過來了?”何其問。
“家裏就你一個人,陪陪你。”周沐堯走進來,地面已經進了水,也無所謂換不換鞋了。
他招呼身後幾個人進來,跟何其說:“我還有個大事兒呢。”
那幾個人是剛才周沐堯特意找過來的,這天氣裏好容易找着這麽幾個,都人高馬大的。
何其看着周沐堯脫了雨衣随手扔洗手間去,跟那幾個人說:“這邊。”
何其家有兩臺鋼琴,都在一樓。如果說這個房子進了水不能再住了,其他東西何其都沒那麽在意,只有鋼琴她放不下。
這兩臺琴,一臺是這幾年她自己買的,要是泡了水心疼歸心疼,但還算過得去。另外一臺是何其十五歲的時候何樂知姥爺背着全家給她買的一臺進口雅馬哈,當時小姨還氣哭了,到現在三十多年,何其平時保養得極上心,給學生上課都不舍得用,只偶爾自己閑了彈琴時才憐愛地打開。
周沐堯帶人去一樓的琴房,見只有一臺新琴,回頭茫然地問:“另外一個呢?”
何其知道了周沐堯是帶人來搬琴的,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
何樂知什麽事兒從不瞞她,因此從何樂知和周沐堯好上的最初她就知道了。那會兒周沐堯二十出頭,活蹦亂跳的一個黑小子,性格可好了,能陪她逛街,還特意買個相機為了出去玩給她拍好看的照片。
現在他跟何樂知分了,何其生氣是真的,但這麽多年拿他當兒子一樣也是真的。
這會兒周沐堯渾身濕答答的,眨着他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問她琴呢,何其鼻子泛酸,緩了幾秒才笑笑指指樓上:“樂知讓物業幫忙搬上去了。”
“哦哦。”周沐堯問,“那這個怎麽沒搬?”
何其說:“物業都忙瘋了,這還是打了好多電話才來的,給搬一個不錯了。”
“那還是搬上去,十好幾萬呢,能買個我了。”周沐堯笑着說。
周沐堯花好多錢雇來的這幾個人,加上他,合力把幾百斤的琴搬上二樓。
過程中何其一直能聽到他跟人說:“小心小心,千萬小心。”
到了二樓,工人想把兩臺琴擺在一起,周沐堯說:“放這兒就行,不用離太近,別磕着。”
兩臺琴安生地擺在二樓,這樣即便雨下得再大何其也了無牽挂了。
工人自行走了,何其拿了條毛巾上來,遞給周沐堯。
周沐堯蹲下就開始擦琴,這麽一通搬,上面留了不少手印和水痕。
何其輕敲了下他後腦勺,失笑:“擦它幹嗎?”
周沐堯回頭:“那擦什麽?”
“擦你呗。”何其也蹲下了,毛巾展開翻了個面重新疊起來,在周沐堯腦門兒上用力抹抹,像擦個淘小子,“這滿頭的水。”
“啊,我以為抹布呢。”周沐堯笑着說。
周沐堯對這棟房子相當熟悉,他住過太多次了。
直到現在,櫃子裏甚至還有他過來時穿的家居服。
何其說:“衣服在樂知房間,你自己去拿。”
周沐堯低着頭說“嗯”。
何其嘆了口氣,站在旁邊摸着他的頭說:“但是我不能讓你住他的房間了,對不起,小黑。再給你收拾一間更大的。”
周沐堯沉默了幾秒,吸了吸鼻子,點點頭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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