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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當距離被長長地拉開,他們之間開始變得遙遠,雖然不能每天見面,但關系似乎也沒什麽變化。
偶爾聊天,閑來無事打個電話,買什麽東西如果也是對方需要的會一起買一份寄過去。
距離也使那些界限不清的部分漸漸變清晰,不會再因過于親密而混淆,分別以後,他們仍是一對默契的摯友。
第一年寒假,何樂知回來的當天晚上,韓方馳和肖遙就一起來了何樂知家。何其做了好大一桌菜,他們四個一起吃。
晚上何其也沒讓他倆走,四個人打撲克打到很晚。
何樂知左撞一下右撞一下,說:“你倆就睡這兒呗。”
肖遙沒在他家住過,不确定地說:“不方便吧?”
何樂知又看向韓方馳,韓方馳說:“行啊。”
等到周沐堯出現,因為他的關系,何樂知跟韓方馳的聯系非但斷不了,甚至還比以往更多。周沐堯是個熱情的人,他能在任何時間給別人打電話、發消息,在他跟何樂知在一塊兒的時候,他經常一個視頻就給韓方馳發過去了。
韓方馳是何樂知最好的朋友,也是周沐堯的哥哥,而現在何樂知跟周沐堯在同一個學校,離得更近。
在這段可以兩兩組合的三人關系中,每個人都在某一視角裏是一個插入者的身份,每一組合也都有着不可替代性。
肖遙性格活潑,上了大學徹底撒了歡兒,他很快認識了許許多多新的朋友。在何樂知跟韓方馳還密切聯系的時候,肖遙就已經找不着人了。
但每年何樂知回來,肖遙是必定要見他的,見了面也一如既往地熱情鬧騰。肖遙跟周沐堯性格很像,跟何樂知聯系得沒有跟周沐堯多。他倆經常一起打游戲,何樂知不玩游戲,只喜歡運動。
周沐堯迅速加入了原本的三人友情中,也把他們聯絡得更加堅固。當他開始表現出對何樂知的喜歡和追求,肖遙和韓方馳的反應是完全不同的。
肖遙大學同學裏有喜歡同性的男生,也是他的朋友,因此當他聽周沐堯說喜歡何樂知,肖遙雖然驚訝,也沒有特別震驚。其實在之前他就隐隐地感到周沐堯對何樂知有種不一樣的熱情,早有猜測。
而韓方馳表現出的是一種被打破了認知的難以置信,他怔怔地問:“什麽意思啊?”
在何樂知跟周沐堯在一起之前,何樂知在一個節日假期裏自己回了家,周沐堯沒回。
自從周沐堯加入以後,何樂知跟韓方馳已經很少單獨見面了。
何其已經換了新房子,房子裏不再有韓方馳很熟悉的小床,似乎也換了新的洗衣液,即便香氣仍然溫柔,可不是之前韓方馳依戀的那種了。
何其在何樂知的床上給他們擺了個托盤,上面放着兩杯咖啡和一盤小餅幹。
只有小餅幹的味道仍是韓方馳熟悉的。
何樂知有了周沐堯,韓方馳也有了關系不錯的女生。
他們倆坐在床邊厚厚的地毯上,像從前一樣。
“方馳。”何樂知叫他。
“嗯?”韓方馳看過來。
何樂知叼着小花形狀的餅幹,含含糊糊地說:“如果我和小黑在一起了,你會怎麽覺得?”
韓方馳認真地想了想,之後說:“我會覺得有點奇怪。”
“因為我們是同性戀?”何樂知問。
“不。”韓方馳停頓了會兒,不确定地說,“我說不清楚。”
韓方馳比高中時更加健朗、英俊,肩膀變得更寬,言行間給人一種正派的可靠感。此刻他像高中時一樣盤腿坐在地上,試圖厘清思路,解釋自己的想法:“我會覺得我失去了你……你們,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覺得。”
何樂知也比從前變得更加溫潤,稚氣散了,轉而變得成熟,戴着眼睛,一副幹幹淨淨的大學生樣。
“不會的。”何樂知說,“你誰也不會失去。”
韓方馳“嗯”了聲,沒有再說話。
何其過來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化了美麗的妝出門上課去了。房子裏又空下來,跟以前的房子比起來,現在的顯得過大了,一旦沒有人說話,就覺得空。
過了片刻,何樂知趴了下去,枕着床邊,靜靜地說:“可我知道那是什麽感覺。”
當時何樂知承諾韓方馳的“誰也不會失去”,最後也不好界定他食言了沒有。
韓方馳确實沒有失去任何人,在之後的這些年裏,何樂知和周沐堯依然在他不遠處,他們仍是很好的朋友,可以經常見面。
可他沒有失去嗎?
……
何樂知現在跟韓方馳住得近了,兩個人幾乎每天見面,這些被封存的記憶都被一一翻新。
但他們都沒有過多地提起從前,如果不是那晚跟肖遙一起喝多了酒,韓方馳可能也不會提。酒醒之後韓方馳也沒再說過,似乎不提從前也是他們之間默契的一種。
韓方馳沒有質問何樂知,他當初說的“不會失去”算不算食言了。畢竟這麽多年過去,那些十幾歲、二十出頭的事,似乎也很難開口了。
只有肖遙這個從小就沒眼色的才經常在他們面前說起從前,每次何樂知和韓方馳都對視一眼,然後閉口不提。
偶爾韓方馳能在如今三十歲的何樂知眼睛裏看到二十歲的他,好像隔着中間的這些年,又和那時的何樂知見了面。
眼睛明亮,總是溫和地注視。那是韓方馳極熟悉的眼神,是他十幾年前所依賴的,即便在後來成年已久,每當情緒有起伏時還下意識想看到的。
似乎随着距離的消失,随着戀愛的結束,當初打破那段關系的一切因素都退了出去,也把他們拉回了原點。
何樂知中午開始思索晚上做什麽菜,拿起手機發消息給韓方馳。
何樂知:房東,晚上帶你飯嗎?
韓方馳午休看見何樂知的消息,回他:你自己吃,晚上回我爸媽家,小魔王生日。
何樂知:!
何樂知:你空手回去?
韓方馳:啊。
何樂知:不得給你攆出來。
韓方馳:我帶錢就行。
何樂知一邊吃午飯一邊訂了個小小的冰淇淋蛋糕,家裏估計訂蛋糕了,這個冰淇淋蛋糕兩個小姑娘吃。
何樂知把店鋪地址發給韓方馳,跟他說:下班你去取,留的你手機尾號,取貨人韓先生。
韓方馳:好。
韓方馳:我需要謝謝嗎?
何樂知看見這條笑了下,回複:不必不必。
韓方馳沒怎麽送過兩個妹妹禮物,給錢可以,費心去挑小姑娘喜歡的禮物對他來說就不現實。尤其韓知遙喜歡的那些對他來說好像是其他世界的東西,他小時候都沒見過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因此當韓方馳拿着個極美麗的五寸冰淇淋蛋糕回來,裏面還有一張手寫卡片,上面寫着——
to遙遙大王:恭喜離長大又近一步,無論是否長大,我們只需要做自己的大王。
韓知遙看見蛋糕和卡片,先是震驚地看着韓方馳,接着喊道:“韓方馳,你談戀愛了!”
餐廳的爸、客廳的媽一起朝他看過來,還有從卧室探頭出來的韓知墨。
“你指定有女朋友了!!”韓知遙肯定地說。
“沒有。”韓方馳想捂她嘴。
“不可能!”韓知遙拿着那張卡片,“你個大直男,你還知道這些?你少騙人。”
韓方馳說:“不吃還我。”
“這是嫂子心意!嫂子人美心善!”韓知遙心情相當不錯,拿着蛋糕去冰箱前倒騰半天,騰出地方來冷凍上。
另外仨人都不吭聲,只悄悄打量他。
“你哪來的嫂子。”韓方馳平靜地說,“樂知哥給你買的。”
“啊!我說呢!”韓知遙對沒有嫂子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失落情緒,愛有沒有。
韓知墨笑着回卧室,爸媽紛紛轉開眼,不再對他感興趣。
韓知遙把卡片拿回卧室夾在筆筒前,揚聲跟韓方馳說:“你謝謝樂知哥。”
“他說不用謝。”韓方馳說。
雖然韓方馳家裏不催婚,但韓知遙這一嗓子還是喊出效果了,吃飯的時候龐女士和老韓相繼向他提問。
龐女士問:“最近有談戀愛的想法嗎?”
韓方馳說:“我沒什麽想法。”
龐女士點點頭,倒不勸。
老韓又試試探探地問:“方馳,你和小方還有聯系?”
韓方馳幹脆地答:“沒有。”
老韓“啊”了聲,過會兒又問:“你要是還放不下,要不再聯系聯系呢?”
“——啊天哪!天哪聯系人家幹嗎!”韓知遙崩潰地叫道,“圈圈姐在北極摸熊呢誰要談戀愛啊!”
韓知墨笑着說:“我哥不着急,你們別催了吧,不敢回家了。”
“就是啊,這家還能不能待了!超過三十歲未婚是有罪嗎!”韓知遙無語地說。
韓方馳心想這時候看出有妹的好處了。
“随口一問,不催,不催。”老韓笑呵呵地說。
“誰催了,”龐女士也說,“就問問。”
韓方馳從上段戀愛分了到現在再沒談,家裏聊起他的時候,老韓和龐女士分析他是舊情未了。
但也沒怎麽當他面提過,主要這也沒法提,韓方馳不等說話,兩個妹妹都給堵回來,幹脆不讓問。
他們仨平時基本上各過各的,到了這樣的時候又擰成一股繩,家裏孩子多就是難管。
也正是因為這樣,上次韓知遙和龐女士的戰争哥哥姐姐都沒回來幫她,她才那麽生氣,要跟他們絕交。
飯後韓方馳把碗洗了,又坐了會兒就要回去了。
龐女士問:“不在家住?”
“不了,上班遠。”韓方馳說。
他這幾年除了過年基本不在家住,有時過年也是吃了年夜飯就回去了。現在不習慣在家住了,知墨知遙都長大了也不方便。
他臨走之前韓知遙朝他招手,悄悄說:“你來。”
韓方馳進她房間,問:“幹什麽?”
韓知遙關上門,小聲說:“這次家長會你去。”
韓方馳當即說:“不去。”
韓知遙眼睛一豎,“你少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韓方馳。”
“你又惹什麽事了?”韓方馳問。
韓知遙:“沒惹事,但我預感到老師不會說我好話,媽去回來我倆還得吵,你要想讓家裏消停你就去。”
韓方馳神色不變:“我不去。”
“哦好好好。”韓知遙點點頭,“那我等會兒就告訴圈圈姐,說你想她,想跟她死灰複燃。”
韓方馳抱胸靠着牆,微挑起眉,“你試試?”
“試試呗。”韓知遙掏出手機來,“我現在就發。”
韓方馳:“時間。”
韓知遙手機一扔:“下周五下午!”
韓方馳開門出去,說:“你想發就發。”
“我不發,我永遠跟你一條心!”韓知遙追着讨好地喊了句。
“你敢反抗魔王大人,”何樂知笑得不行,“你不要命了。”
“我給她開完家長會都可能做噩夢。”韓方馳生無可戀地說,“有一次家長會開了兩個小時,我自己占了半小時,這輩子沒讓老師這麽冷嘲熱諷過。”
何樂知問:“她真能發嗎?我覺得不會。”
韓方馳說:“她不能。我就是不想家裏又吵起來,我懶得斷官司。”
說完想想韓知遙,又補了句:“也不一定,可能真發。”
何樂知又笑起來,問:“發了會怎麽樣?”
“不會怎麽樣。”韓方馳說,“我會收到一條消息,問我又被威脅什麽了。”
韓知遙嘴裏的圈圈姐,是韓方馳上一任女朋友,一個有點內向的女孩,但是熟了偶爾又有點跳脫。在韓方馳和她在一起那兩年多裏,何樂知跟她見過挺多次,和她關系不錯,也很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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