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31章

“在娛樂圈,通常都有一種紅氣養人的說法。有人為了維持住自己的紅氣,就會去選擇養小鬼。”

“小鬼通常是剛剛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夭折的原因有很多種,可能是因為疾病,可能是因為先天的營養不良。這個時間夭折的孩子因為還沒能好好去看世界,通常都攜帶有很重很重的怨氣,這種怨氣加以利用,就會讓人心想事成,大吉大利,一路走紅。”

“小鬼會和養它的媽媽進行簡單的對話,比如喊媽媽,說不可以和可以。養小鬼的人,必須要每天進行供奉,用小孩都會吃的糖果來喂養。如果哪一天沒有喂糖果的話,小鬼的怨氣就會反噬到它的媽媽身上,從而出現一系列可怕的事情。”

“小鬼只會和媽媽親近,不會和爸爸親近。因為母子是這個世上最先建立緣分的關系,而且男人的陽氣會傷害小鬼,會讓小鬼失去怨氣,從而死去。”

“有個十八線的小明星想紅想瘋了,聽說養小鬼可以大紅大紫後,不顧別人的反對,想方設法買了個小鬼來養,将小鬼的屍骨浸在鮮血之中,裝在一個壇子裏,每天進行供奉。”

“自從小明星養了小鬼後,的确一路爆紅,大紅大紫。可明星從來沒有聽小鬼叫過媽媽。明星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不叫媽媽呢。”

“直到有一天,明星在供奉小鬼的時候,好奇地打開了壇蓋。漆黑的壇子裏面發出天真稚嫩的聲音,說——”

盛明盞故意頓了下聲音,音色低沉而詭谲:“媽媽,我好餓啊,想出來吃東西。”

“小鬼喊完,就從壇子裏爬了出來。”

盛明盞的故事戛然而止,有頭沒尾的。

管家問:“然後呢?”

“然後就是……”盛明盞慢吞吞地說,“小鬼失去了所有怨氣,死了。”

管家繼續問:“為什麽會失去怨氣?那個明星呢?沒有遭反噬嗎?”

“小鬼為什麽會失去所有怨氣呢?因為當它爬出來,睜開血糊糊的雙眼,看見養它的媽媽……是個男、媽、媽。”

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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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邪門好詭異的故事。

“有鬼,還是個故事。”

盛明盞好奇地盯着管家,問:“這不是個鬼故事嗎?”

對于小鬼來說,認男為女,喂養自己多年的竟然是個男媽媽,這還不算鬼故事嗎?一個多麽可怕的鬼故事啊。

管家握着大錘子,似乎蠢蠢欲動,最終忍耐了下來,肯定道:“算是個鬼故事吧。”

盛明盞微微彎起桃花眼,開口說:“那我就開始轉轉盤,選下一個講故事的人了。”

說罷,他伸手扶住面前的轉盤,略一用力,令其轉起來。

十幾秒後,轉盤緩慢地停了下來,指針正好落在“畫家”的格子上。

“嗯。”盛明盞沉吟出聲,“講個跟畫相關的故事吧。”

畫家思索一番,開口道:“在從前,有一個畫家,窮困潦倒,連飯都吃不起。他為了生活,一直靠模仿別人的畫作為生。他模仿的技藝越來越高,幾乎達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

“後來,畫家靠着高超的模仿技術,讓自己的生活逐漸富裕起來,甚至成功買到了他模仿過很多畫作的那位畫家的隔壁別墅,成了鄰居。”

“在後半生不愁吃穿的情況下,畫家終于決定要開始自己的創作了,他覺得自己擁有超高又熟練的畫畫技術,絕對能夠像隔壁鄰居一樣,創造出絕無僅有的傳世之作。”

“畫家在一次發布會上,當衆宣布要閉關半年來作畫。發布會上的記者問畫家,從前畫畫,只需要幾天時間,為什麽這一次要特地閉關半年去作畫?是效率變低了嗎?”

“畫家沒有回答記者這個無禮的提問,但是他在心裏偷偷想,因為隔壁鄰居就是閉關中進行創作的。所以,畫家認為自己也該閉關。在他閉關半年的期間,他卻發現自己怎麽也畫不出一副獨屬于自己的畫,他的每一幅畫上面都有他鄰居畫作的影子。”

“于是,在某一天,畫家偷偷出關,僞裝成上門采訪的記者,去到他的鄰居家裏進行采訪。”

“鄰居在畫室裏接待了畫家。畫室裏擺放着還未對外發布的一幅作品。在見到這幅畫的時候,畫家下意識就在腦子裏思考自己該如何進行模仿他鄰居的這幅作品。”

“下一秒,畫家愣住,然後狼狽地收起自己腦子的想法,采訪他的鄰居,問他的鄰居要如何才能創作出獨屬于自己的畫作呢?有什麽好的方法可以分享呢?”

“鄰居說,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幾個月後,當真正的記者上門來拜訪的時候,發現畫家無故失蹤了。但是記者在畫家的畫室看到了一幅獨特的畫作,血紅的顏料潑滿畫布,隐約勾勒出一個面孔模糊的男人來。記者覺得這幅畫很特別,就擅自做主,對外界報道了這幅畫。。”

“這幅畫一經曝光,就在藝術界掀起了新的流行風潮,又因為其創作者的失蹤,而給這幅畫增添了神秘的色彩,後來,這幅畫被其他人争相模仿,就連一幅仿品都能賣出超高的價錢。”

“但是,仿品始終畫不出真品的精髓。”

畫家的故事說到這裏,也沒了結尾。

管家舉起錘子,問道:“然後呢?那名畫家呢?成名了也不回來嗎?”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畫家道:“原來,當畫家采訪了鄰居,回到家中後,他的腦子裏一直是鄰居的這句話,卻始終捉摸不透這句話的意思,幾乎快要魔怔。”

“然後,畫家想到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創作方法。在這個世上,沒有人像他,于是他把自己框在了畫裏,成了那副絕世之作。”

對于友軍,盛明盞支持道:“精彩的故事。”

管家一錘定音,道:“可以。”

畫家轉動轉盤,然後轉到小說家。

畫家道:“講個有意思的故事吧。”

小說家不說別的,腦子裏關于小說的存儲必然是少不了的。她搜刮自己看過的小說,斟酌着副本規則,出聲開始講了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有個主角,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後,準備殺死過去的自己。”

管家舉起錘子,問道:“然後呢?”

小說家道:“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啊,未來的自己怎麽可能殺得死過去的自己?如果過去的自己死了,又怎麽會出現未來的自己呢?”

小說家頂着管家的大錘子,伸手轉動轉盤,最終轉動到那名外科醫生。她道:“那就講個關于醫生的故事。”

醫生道:“聽說停屍間在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活人不能去。因為那個時間點是陰氣最重的時候,運到停屍間的屍體會活過來。”

“有一天,幾個剛參加實習的醫生,參加了‘誰最大膽’的游戲,打賭說今晚誰在停屍間待的時間最久,輸的人要請贏的人吃飯。”

“這天的深夜十一點後,幾個實習醫生坐在停屍間裏的空地上,分散開來坐。”

“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有人出聲問有沒有人餓了,他帶了零食,可以分享給大家一起吃。”

“坐在隔壁的實習醫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自己的确有點餓,就舉手說,我餓了,拿點吃的過來。”

“醫生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隔壁的人給他丢了一口袋的零食過來。停屍間裏的光線比較昏暗,他也看不清口袋裏的零食有什麽,就随手抓了一條長長的零食,往嘴裏放去。”

“與此同時,這個醫生還問,口袋裏有些什麽零食啊?”

“隔壁回答,有鹵腦花,有生切喉舌,血豆腐,酸辣豬腳,麻辣腸子,涼拌心肺,骨髓凍凍。”

“醫生剛嚼過一口的零食還含在嘴裏,當聽見這些零食名的時候,他驚恐地愣住了。這時候,隔壁的聲音幽幽傳來,你吃了我的腸子,就得還我一根新鮮的腸子。”

這個故事一出,圓桌上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大家感覺就連隔壁餐桌上的美食聞起來都不太香了。

醫生說罷,伸手轉動轉盤,指針落在偵探一欄。

醫生盯着坐在旁邊的偵探,開口道:“那就講一個今晚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的故事吧?”

說罷,他露出一個和善又惡劣的笑容。

此言一出,圓桌上的人都看了一眼醫生。

前面的明星、畫家、小說家提的故事命題,都很簡單,故事範圍并沒有被框得太死,講故事的人可以随意發揮。但是,到了醫生這裏……

什麽故事能夠保證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丁小影一聽醫生提出的問題,就知道他要遭。

丁小影之前聽特別行動區的其他同事說過,副本裏經常會有那種混久了的神經病,會在副本裏發瘋,抛棄人性,通過來殺光其他闖關者的人來發洩自己的情緒。

這是他第二次進副本,上一個副本沒遇見過這種人,沒想到在這個副本裏,就遇見這樣一個瘋子,還特地針對他。

前面的人都特別友善,怎麽到了他這裏,就遇見醫生這個瘋子?

丁小影慌忙地思索着,他放在腿上的雙手不自覺地開始輕顫,冷汗直冒。

見丁小影久久不講故事,原本已經放下錘子的管家将錘子舉了起來,鉛色的錘面在冷光下看起來可怖如斯。

“有個故事……”

丁小影發出的聲音抖得不行,任誰聽了,都能感覺得出他的恐懼。他目光瘋顫,落在圓桌上其他人的臉上,然後看見了傅憑司。

他是特別行動區的人,不能……不能給特別行動區丢面子。

他還是個覺醒者呢,得想想,想想前面他們講過的四個故事。第一個故事,鬼故事。

在這一秒鐘,丁小影腦子裏突然變得清晰無比,回響起盛明盞和管家之間的對話。

——有鬼,又是個故事。

——是個鬼故事。

字面意思,對了,可以鑽醫生字面意思的空子。

管家的大錘懸空落下的前半秒,丁小影閉上眼,不管不顧地飛快出聲道:“有個故事是這樣的。在一個華麗的莊園裏,應莊園主人的要求,有七個人來到莊園,準備參加七日談的交友會。這七個人分別是明星、保镖,畫家、小說家、偵探、醫生和律師。這七個人是五男兩女,其中,律師和小說家是兩個女性。晚飯前,大家聚在一張圓桌上,講起了故事。”

丁小影大喊:“這個故事大家都聽過吧?”

懸在丁小影面前的大錘驀然停住,丁小影甚至能夠感受到大錘的冰冷幾乎快要貼到他的頭皮上了。

丁小影遲疑地睜開眼,問道:“管家,你知道這個故事吧?”

管家掂量着錘子,道:“的确知道。”

丁小影聞言,頓時松了口氣,擡手轉動轉盤。

轉盤指針最終指向一個意料之外的地方——空白格。

管家在故事會開始前就說過,當有人轉到空白格的時候,就代表第一天的故事會結束了,剩下沒有講故事的人不用再講故事。

坐在丁小影隔壁的醫生見狀,露出遺憾的神情。

管家放下錘子,撫掌微笑地說:“經過第一天的相處,相信大家對彼此都有了一個更好的了解。現在,晚飯時間到了,請各位客人去用餐吧。”

“夜裏的莊園裏,通常會有怪物出沒,請各位客人不要出主樓哦。”

說罷,管家轉身離開了此地。

坐在圓桌上的衆人仍舊心有餘悸,誰也沒有先起身。尤其是,當他們想到醫生講的那個故事,忍不住想惡心反胃,就有一種不敢吃飯的感覺。

這時候,椅子移動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餐廳裏。

其他人擡眸望去,發現是明星率先起身了。

盛明盞發覺其他人都看着他,挑眉好奇:“怎麽?你們都不吃飯?晚上跑不動怎麽辦呢?”

“我是要吃飯的,我的保镖也要吃飯。”

丁小影手軟腳也亂地坐在位置上,一臉羨慕地盯着已經朝餐廳走去的兩個人,喃喃出聲:“明星和保镖,他們兩個人的心态真的好啊。”

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冷汗,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腿腳僵硬地走了一步。

其他人思索着明星說的那句“晚上跑不動”是什麽意思,随後也紛紛來到餐桌上,挑選自己喜歡的食物。

大家挑選的食物大都不同,但是卻有一個共同點。餐盤裏,都是素菜,沒有一點葷肉。

經過第一天的故事,大家都不肯再挨着醫生坐,怕自己哪個舉動惹得醫生發瘋亂殺,像針對丁小影那樣,故意出難題。

餐桌上,沒有人在交流。

醫生吃飯吃得快,很快離開了餐廳,不知所蹤。幾分鐘後,律師也離開了餐廳。

餐廳裏只剩下下午組隊的五個人。

小說家問:“醫生和律師,組隊了嗎?”

畫家道:“誰知道呢?至少,他們兩個明面上沒有組隊一起走。”

丁小影開口道:“吃完飯後,我們大概是不能再出這棟主樓了。夜裏休息的時候,大家小心點兒,畢竟……這個副本的名字,叫做‘噩夢莊園’。”

幾人吃完晚飯後,離開餐廳,來到旋梯前,各自分開。管家給他們安排的房間分別在二樓、三樓和四樓。

盛明盞和傅憑司回到房間,已經是晚上八點。

傅憑司鎖上房門,先是檢查了挂在衛生間門後的門後靈,依舊是成結的狀态,門後靈折騰了一下午,也沒能解開自己身上打的結。

房間裏的裝飾風格跟整棟主樓的風格相似,紅牆綠布,走的是舊藝術風格,連窗簾都像是中世紀宮廷風。

一米八的大床。

傅憑司将整個房間檢查了一遍,最後拉開窗簾,看向窗外的夜色。夜幕低沉,偶爾有幾顆星子亮在夜空中,明月又大又圓。

二樓的視野不算太高闊,依舊能夠看見莊園遙遠的邊界線。夜色中,迷霧翻騰在莊園範圍之外的地方。

盛明盞垂手打了個小聲的哈切,神色間露出一點兒困倦之意。

傅憑司回頭,将窗簾拉上之後,對盛明盞道:“寶貝,你困了嗎?”

“有點兒。”盛明盞應聲。

畢竟,在進入副本之前,是深夜十二點,那個時候正好是剛剛入睡的好時機,結果一進入這個副本,剛好是白天,又從下午堅持到了現在。

“那就早點休息。”

傅憑司走過來,道:“這裏條件有限,睡覺的時候不要脫衣服。”

盛明盞點點頭:“好吧。”

兩個人做了個簡單的洗漱,傅憑司把人抱在懷裏,和衣而睡。

夜半時分,盛明盞聽見一陣空幽又稚嫩的聲音,笑嘻嘻地在喊着什麽,聽起來像是兩個字的詞語,輕快動聽。

盛明盞沒醒。

那道稚嫩的聲音着急了,喊得更大大聲了些,試圖鑽進他的睡夢中來。

煩。

盛明盞被吵醒後,有些煩躁地伸出手去,摸黑摸到他這邊的床頭櫃上。

入手的觸感冰冰涼的,帶着一點濕潤的感覺。

盛明盞移開手,把床前小燈按亮。

昏暗的燈光下,出現在他床頭櫃上的,是一個漆黑的壇子,上面還染着一點血。

似乎察覺到了盛明盞的目光注視,漆黑的壇子裏發出一陣稚嫩又天真的聲音,在喊他:“媽媽!媽媽!媽媽,我來找你了,不要叫醒爸爸,不要吵醒爸爸,爸爸壞,爸爸讨厭,爸爸要殺了我。”

盛明盞:“……”

他看起來很像媽媽?

這時候,傅憑司聽見盛明盞這邊的動靜,睜開眼來,伸手将人一把給撈回來,問道:“寶寶?”

盛明盞擡眼看向他男朋友,遲疑地說:“老公,我們的鬼孩子來找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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