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鴛鴦戲水
鴛鴦戲水
于桑洲敲門的時候,饒時已經在屋裏跟鬼打牆一樣轉了好幾圈了。
敲門聲剛響起,饒時立馬就要去開門。
手放門把後,又覺得這樣會顯得自己太迫不及待。
于是他準備在心裏默數到十。
十有些長。
只數到五,饒時就将門打開了。
于桑洲像是沒料到會這麽快,他張了張嘴,愣了兩秒。
朝屋裏看了眼後,低頭咳嗽起來。
“進來吧,”饒時朝門邊讓了讓,看向他手中提着的一大袋東西,“來就來,還帶東西幹什麽。”
“一點……心意。”于桑洲的咳嗽聲聽着挺做作,饒時只覺得他病得不輕。
“我看看。”饒時也不客氣,接過東西便立馬打開。
通過透明包裝,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紅色。
大紅色。
包裝上寫着:鴛鴦戲水夏涼被。
饒時扯了扯嘴角,扭頭看向于桑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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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還好,一看就不得了。
倆人剛對上視線,于桑洲就開始咳嗽,那架勢,聽着就跟這人快咳過去了一樣。
“你這買的什麽啊?”饒時将被子扯出來,連帶着一張小票,“我是要結婚了嗎,我和誰結婚去?”
小票被電風扇吹到地上,饒時彎腰撿起看了眼——不便宜啊。
再往下看,購買時間讓饒時愣了愣。
上面顯示的購買時間在兩個小時前,也就是說,于桑洲提着這床大紅被子在外面逛了兩個多小時。
“別的空調被太小了,這個是賣得最好的,也是最舒服的一床,”于桑洲這次沒咳嗽,說話順溜得很,“畢竟你這也算搬新家,我空手來不太好。”
“先不說這個,”饒時将小票放在桌上,還沒等他開口,風扇再次将紙張吹飛,他也懶得再去撿,看着于桑洲開口問道,“被子是兩個小時前買的,那你為什麽現在才來?”
“怎麽,”于桑洲完全沒認真回答問題,他朝前湊了湊,問道,“後悔趕我走?現在又嫌我來晚了?”
“你能不能別這麽自戀,”饒時看向地下的小票,說道,“我從不回頭,只要我讓那個人走,就不會再讓他回來。”
于桑洲“嗯”了聲,看了眼桌上的煙。
他說:“現在輪到我問你了。”
饒時看着他,這人的神情都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你抽煙?”于桑洲的食指在煙盒上點了點,随後拿起煙盒,打開,“還抽得挺厲害。”
饒時懶得給他解釋,坐到邊上的椅子上,抱起胳膊朝他笑:“于桑洲,管太寬了對你沒好處,別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
也不知道于桑洲來之前在哪裏閑逛,衣服上都是汗水打濕的印記,被電風扇直吹後,打濕的衣服都變得緊貼着皮膚。
他就站在離饒時兩步的地方,饒時坐在那裏,視線平行之處便是他的小腹。
于桑洲身上這件白色短袖就算是被汗水打濕也不會變透,但此刻,正與他小腹緊貼的地方卻透出了膚色。
随着于桑洲的呼吸,還能隐約見到肚臍的輪廓。
“嗯,”于桑洲完全當沒聽見,他指了指廁所,“我去洗澡。”
“你怎麽不咳了?”饒時突然問道。
于桑洲很給面子。
幾聲咳嗽結束,他說:“那我去洗澡了。”
他也是自來熟,從衣架上随便拿了兩件衣服就要進廁所洗澡。
“別穿我內褲。”饒時說。
“我沒拿,”于桑洲将衣服抖開給他看,只有一條沙灘褲和短袖,“我不穿。”
“我的意思是,”饒時指了指靠牆的行李箱,“我有新的。”
這個箱子底部放的高中課本,饒時衣服不多,穿不上的那些就全部裝進了這個行李箱,畢竟沒有櫃子,衣服就這麽攤開丢外面也不好。
于桑洲蹲在那兒打開行李箱,拿出一條帶着包裝的內褲,随後又拿起一本書:“你還挺念舊,連這都帶來了。”
“洗澡去,”饒時指着廁所門,“少說話,多洗澡。”
于桑洲終于進了廁所。
那裏面位置小,蹲便器雖說在邊上,但裏面的位置小到僅僅是展開雙臂都辦不到。
饒時看着廁所門,想着于桑洲會不會洗着洗着倒退一步,整個人跌倒在蹲便器裏。
這麽一想,把他自己都逗得不行。
于桑洲都洗好推門出來了,這人還在咧個嘴笑。
“你去洗,”于桑洲走到他邊上,用手搓了兩把還在滴水的頭發,手環也已經不在手腕上了,他問,“笑什麽呢?這麽開心。”
饒時擡頭看他,心想着當然是在笑你洗澡掉坑裏。
“沒笑什麽,”饒時收起笑容,板着臉說道,“你看錯了,我不愛笑。”
一滴水落在饒時膝蓋上,頭頂的香味來自他這麽多年來用慣了的洗發水味道,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別人身上聞到這種味道。
這種香味很适合于桑洲,整體是清雅的淡香,再湊近一點會聞到微甜的果香。
于桑洲此刻露出的笑容再加上他身上的香味……
饒時腦子裏頓時蹦出兩個字:誘惑。
他站起身,貼着于桑洲走過:“我去洗。”
香味擦過耳邊,直到他拿上衣服走進廁所,那股味道還是沒有散開。
饒時就跟春天來了一樣,洗澡都帶着笑。
可現在也不是春季。
花灑出來的每一滴水都像落在他癢癢肉上一樣,于桑洲有沒有踩進坑裏他不知道,他倒是差點踩了進去。
紗布也被打濕,饒時只得将紗布拆下來,舉着胳膊洗完澡。
出廁所的時候,于桑洲已經躺在了床上,原先放在床上的兩條床單也已經不見蹤影。
現在被放在床上的,是那床大紅色的鴛鴦戲水。
于桑洲正靠在床頭看書,看的還是高中課本。
前額的頭發還有些沒有幹,他看幾頁就會擡手去搓一搓那撮頭發,于桑洲的動作十分随意,但饒時卻有些挪不開眼。
“你洗好了?”于桑洲擡頭看他一眼,将背後的枕頭抽出來,放到旁邊,“剛才借用了一下,你來睡吧。”
“沒事兒,你拿去吧,”饒時打開旅行袋,從裏面拿出一個被壓縮過的枕頭,“我還有一個。”
“你這……”于桑洲笑笑,“你把家都搬過來了吧?”
這句話讓饒時愣了下,他拆開壓縮袋,枕頭快速蓬起,被他甩到床頭砸落到于桑洲胳膊旁。
“對,獨立自主從今天開始,”饒時拖着電風扇放到床尾,随後躺到于桑洲邊上,“你有意見?”
現在他們身上都有同樣的味道,分不清到底是從誰身上散出來。
饒時只覺得踏實,十分安心。
就像,回到那個四樓的家,沒有饒達海在的家一樣。
于桑洲說道:“沒有意見……你的紗布現在已經可以拆了嗎?”
“你管呢?”饒時說道。
于桑洲又朝電風扇看了眼:“你沒有帶吹風機嗎,這麽對着吹會感冒。”
他不說還好。
這句話一出來,饒時立馬察覺到不對勁。
于桑洲不咳嗽了。
一聲都沒有。
“沒帶,以後再買,”饒時随意将頭發搓了搓,“你怎麽不咳了?”
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
于桑洲大概是覺得尴尬,他又看向課本說道:“我好了。”
饒時“哦”了聲,心想着,那你還真是說病就病,說好就好。
他拿出手機開始看兼職,附近餐飲類兼職比較多,夜間外賣員工作較多,他将附近的工作看了個遍,沒有一個合适的。
這件事還是得自己去街上找,網上信息也說得不具體,饒時嘆口氣,将手機擱到枕頭邊,瞥眼看向身邊的人。
“你還不睡?”饒時問道。
于桑洲合上書,說:“你要睡的話就關燈,我都可以。”
他點點頭,擡手将燈關掉,房裏瞬間一片漆黑。
窗戶上的布窗簾遮光性還挺好,按道理說,這會是睡得很不錯的一覺。
可偏偏現在身邊還躺着個于桑洲,饒時是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
那股味道就跟纏上他一樣。
現在這間出租屋裏,全部都是于桑洲的味道。
電風扇檔位開得最大,配着這床鴛鴦戲水竟讓饒時感覺到了涼意,他将腳從被子外收回來,一個翻身,腳搭上了于桑洲的小腿。
“不好意思。”饒時立馬挪開,快速翻身。
于桑洲開口問道:“你睡不着嗎?”
“有點,”饒時說,“你睡你的,別管我。”
“我也有點,”于桑洲說,“剛才看高中課本的時候,還有點懷念那個時候。”
“有什麽好懷念的,天天和你吵架,動不動就要打起來,”饒時閉上眼,“你就是欠揍吧,挨打免費,需要的話随時找我。”
“你怎麽整天把打啊打的挂在嘴上,”于桑洲朝他那邊湊了湊,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饒時,你到底為什麽……你很缺錢嗎?”
“于桑洲,”饒時深吸口氣,後背有些發麻,“多餘的話我不想再說,後果自負。”
早就受不了這人了,整天一副“為你好”的樣子,也不知道做給誰看,饒時不是沒有警告過他,善意的提醒也不少。
于桑洲不肯聽,那就別怪他。
饒時朝後伸出手,抓住于桑洲手腕,他感受到脈搏的跳動,一下又一下。
鴛鴦戲水被他掀開,連帶着于桑洲身上的。
他跪坐在于桑洲身上,将這人雙手握在一起,那股香味徹底将饒時包裹。
這一刻,饒時選擇靠近香味。
他低頭吻了下去。
這是帶着憤怒和懲罰的一個長而激烈的吻。
但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可能……因為這個人是于桑洲。
這個吻沒有停下的意思,于桑洲也沒有回應,就當饒時準備再進一步時,被他握住的雙手開始掙紮。
吻停下了。
饒時的呼吸有些亂,于桑洲的樣子在黑夜中顯得很模糊,但他好像皺着眉。
“承認了嗎,你喜歡女生,”饒時說話都帶着抖,“明白了嗎,我是同性戀,所以別再來招惹我,算我求你,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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