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安身之所何處去
安身之所何處去
柳幸幸之前說可以睡柴房,很自覺就去收拾了,又換來陸迢的怒罵:“回頭老爺來了發現我虐待你,你就得意了?”
她一聲不吭,乖乖上樓收拾廂房。
“祖宗,絕對是祖宗!”陸迢在廊下來回踱步,反複吸氣呼氣,在水缸裏捧了一把水洗臉,默念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壞誰如意……
然後打了一盆水,上樓。
這小宅院,一樓左右是夥廚柴房畜欄,正中為客堂,樓上三間兩耳,一間是陸迢所住,一間做倉庫。平日陸迢只進出二樓,還有樓下夥廚,喂喂畜欄裏的雞,其他的全都閑置,他租來至今都沒走進去過,更別說打掃,上一次打掃大概是上一戶人家走了以後吧。
柳幸幸打開西廂房的門,一股陳年積灰味兒,不過總比山洞好,遮風擋雨的。她想起來她的席子在山洞裏,還有一些衣物,可能得等晚上摸黑上山取下來吧,不知怎麽跟陸迢開口……
“這間有床有席的不來,我還得搬到那屋去給你嗎?”陸迢在最右邊的正屋外冷不丁出聲。
“我……我自己搬過來。”柳幸幸哪敢麻煩他,連忙走過去。
“多大的勁啊你自己搬,”陸迢想不通她什麽腦袋,“你不覺得很多此一舉?”
“啊?這不太好吧,正屋是……”
“少磨蹭,去收拾幹淨,我出門一趟,誰來敲門你也不許開,知道了?”
柳幸幸連忙點頭,面對陸迢懷疑的眼神,她謹慎道:“記住了。”
陸迢鼻子一哼聲,下樓去了,她呆在原地一會兒,聽到樓下動靜,抓着窗沿看下去,陸迢繞過天井出了門,還能聽到上鎖的聲音。
這陌生的住處,四方青瓦屋檐,光從頭頂傾瀉而下,清明前後陰了好幾日,高空在下午透出一點薄紅,灰雲似是鑲了金紅的邊。
柳幸幸覺得很不真實,長長舒了口氣,進到屋裏,比起只有一張小床的西廂房,這間有桌有椅有櫃子,除了灰塵多,但這不是大問題,她卷起袖子,開窗前後通風,灑灑水,又跑到樓下拿抹布掃帚,把席子晾在窗沿風幹,一頓忙活,順便把她不平靜的心給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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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肚子一聲咕嚕,透過屋內的窗外,可以看見有的人家升起了炊煙,已經是做飯的時辰了,柳幸幸糾結要不要去做飯,可她不敢亂動這裏的東西,萬一陸迢又發脾氣,她幹脆繼續打掃,一邊想着今後該怎麽辦,陸迢顯然很排斥她,不是常人的那種排斥,而是覺得麻煩累贅,被一個陌生人纏上,的确很令人煩躁,她能夠理解,所以她要早點賺夠盤纏,離開這裏,到一個沒有人另眼看她的地方——安身。
這個問題她曾問過晏清光,為何不懼怕她。如他所說:這七國大陸奇人異事之多,只有在更廣闊的地方,才會有更寬闊的包容。
就像見多識廣的晏清光,他知道有人天生重瞳,有人臂長過膝、胸有四乳、嘴如鳥喙……
這時,外邊傳來吵鬧之聲,柳幸幸聽到是陸迢的聲音,立馬跑到門外,扒着廊外窗子細聽。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帶這個妖孽回來,豈不是給我們老陸家招禍?”
“禍不及我就行,你們禍不禍與我何幹?”這是陸迢的聲音,柳幸幸能想到他說這話時,表情一定十分不屑地看着女人大呼造孽、家門不幸……
她食指摳着窗沿,繼續聽來。
“你大伯母也是為你着想,有這妖孽在,你看哪個媒人還敢上門來?哪家姑娘還敢來?”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算盤珠子都蹦我臉上,你呂家的外甥女愛去哪去哪,滾,別擋道,要麽去找晏老爺。”陸迢似與他們動了手,那女人哎喲了幾聲,男人氣得連名帶姓叫了陸迢的名字。
陸迢開鎖開門,柳幸幸掩到緊閉的窗戶之後,透過镂空看過去,這個角度看不到外邊的人。
“莫說為我着想,念在你們替爹娘處理後事還算周全的份上,我不找你們麻煩你們就該夾緊尾巴偷着樂了。”陸迢說完,“砰”地一聲關上門,柳幸幸聽到一些議論之聲,許是圍觀在外的人,然後她看見陸迢背着個大包袱、還抱着被褥進來,一擡頭就逮到她……在看熱鬧。
柳幸幸一個激靈,心想完了,又要挨罵了。
她站在門外等陸迢上來,果然黑着臉,語氣不善:“打掃幹淨了?”
柳幸幸捏着抹布點頭,陸迢瞪眼:“問你你就說話,點頭搖頭,我還要看你一次嗎?”
“掃幹淨了。”柳幸幸大氣不敢出。
“去我屋裏,拿倆凳子來。”
柳幸幸立馬照做,毫不拖沓,陸迢嘴上沒什麽好話,可他買的被褥是給她的,大包袱裏還有換洗衣裳,放在凳子上,交代她等屋內幹了再自己鋪上,她神色動容,心情起伏。
“我一定會還給恩公的。”
“那到不必,這是晏老爺接濟你的,回頭我看看還剩多少再給你。”
“不、不用……”還未說完,她肚子又叫了,十分尴尬低下頭盯着腳尖。
“去燒火啊。”
“啊?哦哦……”柳幸幸飛快跑下去,燒火。
全程傳來陸迢暴躁的罵聲:
“這點米你喂鳥呢!你不吃我吃!”
“菜地裏又不是沒菜!”
“缸裏的魚你看不見嗎?一條你喂貓呢!”
好在,柳幸幸時常給婆婆做飯,雖然挨罵,做起來也不是手忙腳亂,就是問陸迢吃鹹吃淡也挨陰陽怪氣一下:“你覺得我像口味怪異的人?”
“不……不是……”
陸迢突然惡劣道:“我在軍營,連人肉都吃過。”
柳幸幸吓得撒鹽手一抖,一把鹽下去了。
“……”作孽。
一時靜谧,屋檐的小雀啾啾飛走,似在嘲笑,連畜欄裏的雞聲音也突然變大了。
這頓飯,本來不必如此波折,柳幸幸一吃飯總想到人肉,肚裏難受極了,她決定以後要練出一顆強大的心,才能應對陸迢突然的恐吓。
天黑之前吃完飯,柳幸幸又洗洗擦擦收拾,樓上屋裏也幹了,正好可以鋪床,今夜安穩睡上一覺,她很想這麽睡一覺。
一點微光随着腳步聲而來,柳幸幸到門口去,正見陸迢拿着一盞油燈來,二話不說遞給她,還有一根火折子。
柳幸幸雙手接過來,道謝一聲,陸迢哼着走了,她捧着陶瓷燈盞,如豆的火光在她面上鋪來些許暖意,大着膽子沖着陸迢的背影道:“恩公,為何不怕我?”
她想知道,會不會和晏清光說的一樣。
陸迢轉過身:“我怕你作甚?我連人肉都吃過。”
柳幸幸想把飯吐出來。
見狀,陸迢才得意:“你若出現在那些權貴面前,他們誰也不怕你,但你一定是個玩物。比起外頭的要燒殺你的人,你覺得誰更可惡?”
一個要除之後快,一個要以權駕馭,一個不容異類,一個戲玩異類,安身之所,何來安身之所?
柳幸幸想要的安穩一覺,今夜已不能安穩了,她意識到只是好運地碰到晏清光和陸迢。
次日天未亮,柳幸幸就聽到動靜聲,這是陸迢要去衙門了,昨日他再三叮囑白日他不在家,誰敲門都不許開。
她又不是笨的,那些人,躲還來不及。不禁想到要是去了晏清光安排的住所,沒有陸迢的壓制,一定會很危險,晏清光又不能時時刻刻盯着她,她真是做了個最明智的決定。
柳幸幸每日在家中,盡管會有人來敲門,聚集在外頭謾罵,她都充耳不聞,起先洗洗曬曬,所有角落都沒放過,整理翻新一般,日常喂雞喂鴨,做好晚飯等陸迢放衙回來,然後順便給他的小毛驢喂上幹草。
看似安定下來,實際上每天都挨陸迢的罵,不是說東西擺不整齊,就是動作太磨蹭,說好的口味不挑,誰曾想今天說淡了明天說鹹了,燒的洗澡水一會兒說燙一會兒說冷。
柳幸幸自小跟着柳婆婆,家中裏裏外外、日常生活,她可是順手得不能再順手了,這大男人挑刺跟個小姑娘似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如此過去六七日,天漸漸熱了,清早也亮得快,有時陸迢出門,山那頭就已經染上一層金。
柳幸幸基本收拾好家中,閑着無聊,又去把陸迢的衣裳翻出來縫補,她洗的時候都看到脫線了。
她翻開跟随自己最後的小包裹,家當二十三個銅板還在,另外就是針線和幾塊布了。
柳婆婆除了接生,還是個很厲害的繡娘,這門手藝也全都交給了柳幸幸。柳幸幸被趕出桂花鎮後,以繡手帕為生計,十天半個月下山一次,把手帕賣給店家,換來米糧度日。
可如今門出不去,扶花鎮的人也都認得她,她該怎麽跟陸迢開口,呃……說,替她買點針線和布回來?
一開口一定會被劈頭蓋臉罵,她還要頂着罵找他先借點銀錢來買,光是想想,她就怕得要命,更別說要其他的大件工具了。可不這樣,怎麽攢盤纏?又怎麽心安理得在這裏過日子?她和陸迢非親非故的,盡管陸迢說更廣闊的地方有多危險,她還是想出去,找一個好地方生活。
柳幸幸苦想一整日都沒有頭緒,就到了陸迢放衙回來的時辰。
今日他開門後不是牽着小毛驢進來,而是先把一條小黃狗趕進門,手裏一根栓狗繩。
那狗看起來有些狼相,或許是還沒長大的原因,雙目清澈得有些愚蠢,額頭一撮白毛像極了開天眼,翹着蓬松的尾巴,進到陌生的地方,叫了幾聲,聲音洪亮,還頗有氣勢。
“明日我當值,不回來,這狗養着看門。”
柳幸幸不知道答什麽,不能點頭也不能搖頭,“哦”了一聲,接過他手中的牽驢繩,拉進畜棚裏。
她打了退堂鼓,心想要不等他明早出門再說,到時候他趕着出門,就沒空發脾氣了,即便拒絕,那去衙門緩了一日,有了準備,回來大概能好好說話。
柳幸幸打定主意,把幹草放進槽裏的動作更麻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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