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身邊人最重要

第22章 身邊人最重要

碗很燙，喬澈坐在沙發上，手肘撐在膝蓋上，用叉子叉起一小塊蘋果，蒸過的蘋果軟爛可口，含在嘴裏酸酸甜甜的。

上一次只不過是在殡儀館外匆匆看了一眼，那時候喬澈站在車外，冷淡的眼眸看向霍明緒，看上去就是一朵妥妥的高嶺之花，拒人千裏之外。Lily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着喬澈，只不過是隔了這麽短時間，他卻穿着一件寬松的毛衣，以霍總愛人的身份坐在聯豐的總裁辦公室裏，姿态放松地彎着腰吃蘋果。

如今以這個距離看，Lily更覺得自己老板應該就是看上了喬先生的臉--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通一向冷淡的霍明緒究竟為什麽突然會選擇結婚。

腳邊那個十分不起眼的籠子裏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Lily低頭看了一眼，沒忍住內心的好奇，蹲下身：“喬先生，您這狗的品種是？”

喬澈回答得很随意：“中華田園犬吧。”

Lily嘴角抽搐兩下，維持着體面的笑容：“昨天霍總打電話讓我聯系寵物醫院的時候我就已經很驚訝他老人家竟然會養寵物了，沒想到竟然還是一只土狗？”

喬澈彎了彎唇角：“本來沒打算養，昨晚在步行街套圈套中的，就養着了。”

Lily差點驚掉下巴：“霍總套的？”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精致的假睫毛幾乎立起來，喬澈笑了笑：“對。”

沉默了近半分鐘，Lily才從這句話的沖擊中緩過神來，突然覺得聊天群裏那些在停車場見了喬先生一面就好像高人一等的同事實在是太膚淺了。

Lily不可能一直在辦公室陪喬澈，霍明緒會議中途抽時間回來了一趟，喬澈站在落地窗邊，看着外面的馬路發呆，他看得太出神了，就連霍明緒推開辦公室的門都沒有察覺到。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落在灰色的地磚上。如果按照正常的人生軌跡，以喬澈當年的成績，他完全可以考一所一流的大學，畢業以後也可以在CBD中心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一個職業就要被很多人不理解與輕視。

霍明緒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看到喬澈因為超市中高昂的價格而驚訝，看他畢業幾年甚至連一臺代步車都沒有，霍明緒并沒有想象中報複性的快感，看到喬澈因為一桶玫瑰花和一只狗而高興，他又覺得滿足。

那晚在殡儀館最小的告別廳外，他也是這樣站在喬澈的身後，聽喬澈用平靜的聲音說爺爺去世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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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明緒沒有驚擾喬澈，動作極輕地關上了門，突然覺得他想錯了，想把喬澈放在身邊，大概也不全是因為對當年不告而別的記恨。

原本計劃一個半小時左右的會議，直到三個小時以後才結束，王經理一腦門的汗，等霍明緒站起身開口說“就到這兒吧”的時候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緊跟着站了起來，點頭哈腰地目送霍明緒離開。

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霍明緒直接讓Lily從食堂端了兩份套餐過來，和喬澈坐在辦公室吃。

Lily辦事妥帖，端的都是容易消化的菜，還特地給喬澈帶了一份蒸蛋。

“太麻煩了。”見Lily進來，原本蹲在地上逗狗的喬澈立刻站起身。

Lily笑道：“不麻煩，下次如果喬先生時間緊可以直接去寵物醫院，他們家的服務特別周到，也不強制要求主人過去，只要報預約的身份信息就可以了。”

霍明緒坐在沙發上，襯衫袖子整齊地卷起，正伸手幫喬澈打開裝蒸蛋的碗上的蓋子，聞言動作一頓。

Lily說完看了看喬澈，只見喬澈臉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緊接着轉頭看了一眼霍明緒。

霍總難得地心虛，清了清嗓子，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是嗎，我以為必須要本人去才可以。”

沉默了兩秒，Lily臉上帶着毫無破綻的笑容：“抱歉霍總，是我記錯了，那我先出去了。”

辦公室裏只剩下兩個人，喬澈坐在沙發上不動聲色地看着霍明緒，唇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霍明緒遞給喬澈一雙筷子：“怎麽了？”

“沒事，覺得Lily應該是跟在你身邊很久了，”喬澈接過筷子，又用勺子把蒸蛋拌在米飯裏：“不然不會有這種默契。”

飯菜的香味很快傳到小狗的鼻子裏，被關在籠子裏的小家夥沒有自由還吃不到東西，急得一直叫，緊接着報複似的在霍明緒那塊價值五位數的小圓毯上撒了一泡尿。

喬澈見狀急忙放在碗，霍明緒伸手壓了一下他的手腕：“你吃，我來處理。”

霍明緒從小到大生活都有保姆伺候，導致有點潔癖，微皺着眉把籠子提到一邊，動作簡單粗暴地卷起圓毯拉開門直接丢了出去。

帶着狗建卡做了體檢，霍明緒開車送喬澈回殡儀館，原本灰頭土臉的小土狗洗了澡美了容，此時正吐着舌頭尖趴在喬澈腿上喘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車的內室。

借着等紅燈的間隙，霍明緒騰出功夫看了一眼喬澈，從這只狗洗了澡被服務生送到喬澈手中開始，他的眼睛就沒挪開過。

“要不要給它取個名字？”喬澈手上拿着寵物醫院剛剛送的小玩具放在小狗嘴邊，頭也沒擡地問霍明緒。

這時候倒是想起他來了，霍明緒哼笑一聲：“叫旺財。”

喬澈終于舍得擡眼看了看他：“你是認真的？”

“嗯。”往殡儀館方向走車流量漸漸少了下來，霍明緒打了轉向燈，十分淡然：“招財。”

看在霍總花錢給它辦卡的份上，喬澈沒過多糾結這個土氣的名字，點點頭：“可以。”

車子很快停在殡儀館的門口，喬澈把旺財放回籠子裏，松了安全帶下車，回手關門之前彎腰朝它擺擺手。

霍明緒被他這略顯幼稚的舉動氣笑了，眼睜睜看着喬澈徹底無視了自己，關上車門就走了。

車上只剩下一人一狗，旺財很明顯也不太能接受喬澈下車，汪汪地叫了幾聲，霍明緒掃了它一眼，沒想通這麽一只毛都沒怎麽長齊的狗是怎麽在一天的時間裏就把喬澈這種看似對什麽都不關心的人吸引了的。

宋尚比喬澈早到了幾分鐘，剛從辦公室出來，正好看到喬澈，趕緊走過來，壓低聲音說：“喬老師，李大爺又來了，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長時間，我請他先在辦公室坐會兒。”

喬澈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辦公室裏坐在沙發上的李大爺：“告別廳預約了嗎？”

“最近這個禮拜都沒廳了，”宋尚小聲彙報：“老爺子也沒說有什麽訴求。”

喬澈點點頭：“你先去忙，我和老爺子溝通。”

太陽最後一絲餘光也逐漸隐沒在雲後，辦公室裏沒有開燈，老人家枯坐在沙發上的身影顯出一種讓人難以喘息的壓抑感，像是一副顏色褪盡的畫。

喬澈推門走進去，伸手打開了燈，老人家這才像有了點精神似的，蒼老的聲音帶着沙啞，叫了一聲“喬老師”。

喬澈接了一杯熱水放在茶幾上，又從抽屜裏拿了兩張暖貼，半蹲在老人家旁邊，卷起褲腳，老爺子白天在外面站了好幾個小時沒見到喬澈，膝蓋處變得麻木，手掌貼在上面一片冰涼。

喬澈撕開暖貼貼在老人家的秋褲裏側，老人家低頭看着喬澈的發頂，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喬老師，明天是小芳的生日，我想就在明天替她舉辦一個告別儀式。”

喬澈就着這個姿勢擡頭看着李大爺，溫聲道：“好，我們還是用那間告別廳。我今晚夜班，您先回家，明早交班以後我幫您準備。”

李大爺搖搖頭，渾濁的眼珠盯着喬澈，一生受過太多的冷臉和白眼，他站在外面并不覺得冷，如今身邊僅有的至親至愛也不在了，這世上最冷的也不過如此。

膝蓋上傳來一陣陣的暖意，老爺子看着喬澈，良久後才開口：“喬老師，人生苦短，能遇到一個知心人不容易，什麽錢啊名啊利的，到頭來都是身外之物，只有枕邊人，才是最重要的。”

喬澈的手還搭在老人家的膝蓋上，餘光瞥見放在旁邊的暖貼，正是前幾天霍明緒在超市給他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