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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姜滿迷迷糊糊感覺到身旁有人在動，接着一聲房門關閉的聲音，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十一點，他撓着頭發看着陌生的卧室，終于大叫一聲，“啊——”

其實以前和裴紀濤睡覺的時候自己就愛晚起，每次都是醒了裴紀濤已經不見了，他自己就慢吞吞地該幹什麽幹什麽，可這次醒來心情自然和之前不一樣，他像個瘋子一樣在房間裏又叫又跳，三五分鐘了才想起來這裏有監控，又猛地蓋着被子躺下，裝死。

不過很快，他又起床搬來矮櫃站上去，将監控裏的內存卡給取走扔進馬桶裏了，雖然現在還有雲存儲，但管他呢。

做完這一切，姜滿慢吞吞的收拾完自己，又在冰箱找了些吃的，緊接着，他舒展雙臂，屈腿拉伸，環視了房間一圈後，着手将這裏搞砸、弄亂。

來吧，裴紀濤，咱們一報還一報！

接下來的幾天，姜滿都是晚班，可能是思想上做過了放棄兼職的想法，所以早上越來越心安理得地賴床，每天都是中午起，稍微吃口飯再迷糊一會，下午就要去上班了。

相比之前的自己，生活一下子清閑了，但他心裏卻放松不下來。

一是只要想到那個晚上他就會無限懊悔，二是他不知道裴紀濤手裏還有沒有他們的視頻。

實際上，姜滿獲取了裴紀濤所有信息，而裴紀濤并沒有任何關于自己的信息，因為當初送請柬那次預留的手機號都是虛拟的，所以其實姜滿不知道裴紀濤的手機，裴紀濤也不會知道他的。

他在明姜滿在暗，應該是自己最得利的。

只要那晚沒發生意外，事情到這一步，姜滿就該心滿意足全身而退，忘了裴紀濤也忘了他做過的事，重新開始好好生活。

然而偏偏就是有意外，所以即使糾結許久，姜滿還是決定了選擇在早班的時候，抽出下午時間去裴紀濤的公司。

那天本來陽光明媚，路上便開始烏雲密布，剛到新科技園區，豆大的雨就下了下來，好在姜滿沒有淋太久，但身上到底濕了一層，于是他帶着濕進入了拓源進出口貿易，且這次沒有任何招呼，直接推開了裴紀濤的辦公室。

門砰的一聲推開時，姜滿看到了裴紀濤那張臉上的陰沉可怕，是發怒的前兆，這種表情他是熟悉的，因為兩年前經常見到，不過現在只是轉瞬即逝，在看到了來人是他時，裴紀濤竟然笑了笑，還問，“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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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那麽大雨聲聽不到嗎？”他們好像習慣了見面先毫不客氣地怼幾句。

“我認真辦事的時候不關注別的。”

姜滿哼了一聲，雙手抱胸走過去，兩個人和上次一樣隔着一張辦公桌對峙，不同的是這次百葉窗沒關，外面的員工瞥一眼是能看到姜滿的背影的。

“等一下。”裴紀濤舉手，“幫我關一下百葉窗。”

姜滿回頭，隐約看到幾個探頭的人馬上垂下腦袋，輕笑一聲，故意回過頭來問，“你怕什麽？”

“我當然不怕。”裴紀濤推開了眼前的筆記本，“就怕你是人妖的事從這裏傳出去，整個樓都知道了，到時候樓下保安不讓你進。”

“誰人妖了？”姜滿氣得不輕。

裴紀濤此時眼神突然充滿審視，“你跟那個叫什麽回的，是不是還玩得好呢？”

姜滿馬上防備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麽？”

“別再學他了。”

“你！”

“不學他就不像人妖了。”

“閉嘴！”姜滿很生氣，“他也不像！”

裴紀濤十指交握，好笑地看他，“關不關？”

姜滿沉沉呼出口氣，轉身幫去關百葉窗，辦公室裏沒開燈，這邊失去了光源，那邊又是昏暗陰沉的天空，所以亮度低了幾分。

“視頻你還有嗎？”

“有啊。”

……

“删了。”

“憑什麽？”

……

“那你想怎麽樣？”姜滿覺得自己像是困獸，他真的開始搞不清他們在做些什麽，“你把你自己一遮發網上去？我也把我自己一遮發網上去？這樣算什麽？”

“是你先沒有好好按規則玩的。”

“明明是你脫褲子的！”

“沒有規定不能脫褲子吧。”

姜滿舔了舔嘴唇，默默告訴自己不要被他帶着走，“這樣吧，視頻我們現在一起删了，絕不備份，我們的報複到此為止。”

“可以是可以，但是……”裴紀濤皺眉，“你把我家裏搞亂了怎麽算？”

姜滿的心一沉，辯解，“是你先上我的！”

“确定你沒有自願的成分？”

……

姜滿閉了閉眼，“你想怎麽報複回來，說。”

“唔……”裴紀濤作思考狀，“除了跑腿，你還在做什麽？”

姜滿很堅定，“我不會告訴你的。”

“那個什麽回呢？”

“章回！”姜滿實在受夠了，“不過我也不會告訴你！”

“知道嗎，報複一個人要戳他的軟肋，比如章回這種，他越是瞞什麽，就越是讓什麽公布于世。”

姜滿皺眉，“你知道他的事？”随後想到什麽，“你當時關注他的賬號了？”

“當然，你說他靠廣告就活得很滋潤，我當然想看一看他的號。”

姜滿不想把回憶拉到以前，趕緊道，“首先這不關章回的事，其次章回也不怕什麽公布于世了，因為他已經出櫃了。”

“哦？”裴紀濤很驚訝。

當年姜滿和章回互相鼓勵重新開始，第一件事就是出櫃，姜滿甚至先拿自己當了案例，當然，結果如他之前想的一樣，父母以為他在胡說，弟弟雖然支持，但他或許還不懂這件事真正意味着什麽，不過，離家越遠，經濟越獨立，姜滿感覺自己心中的底氣越足，他真的不懼怕家人的意見了。

在他之後，章回終于踏出了第一步，先和丁俊華坦白了想法，兩個人友好結束合作關系，再是向家裏出櫃，當然，結果也不盡如人意。

其實章回平時看起來比姜滿大膽直接開放，但他骨子裏又是特別重感情的人，對朋友尚且上刀山下火海，對家人自然溺愛，尤其他姐姐，他已經算得上拿自己的錢在養姐姐的孩子了，正是因為不想傷害家人，所以一直怯懦不敢說。

現在他們幾乎都處于和家人關系極其尴尬的階段，彼此離不開，彼此又不理解。

但，起碼不用懼怕外界的聲音傳到他們耳朵裏了。

姜滿直接對裴紀濤道，“你就說想怎麽報複我吧。”

“你的軟肋……”裴紀濤緊盯着他的眼睛，“是什麽？”

姜滿暈乎乎地問他，“我的家人？”

裴紀濤抿嘴笑了笑，“難道不是我嗎？”

“胡說！”

“那算了。”裴紀濤竟然突然沒事了一樣，拿出手機道，“我們先把視頻删了，等我想到怎麽報複回來再說吧。”

姜滿愣愣的，先按他說的去做，兩個人一頓操作下來都說删幹淨了，現在能備份的地方千千萬，如何去查，憑的全是信任。

“要走嗎？”裴紀濤起身，“我送你。”

“啊？”姜滿更愣了。

“我帶你下去，樓下保安起碼知道你是我的客人，以後真聽到什麽也會放你上來。”

……

裴紀濤先出門吆喝了一聲“誰帶傘了”，一個男生弱弱地舉起自己的傘，裴紀濤接了過去，“謝了。”回頭看姜滿，“走啊。”

送到樓下之後，裴紀濤特意問道，“我們可以互留聯系方式嗎？”

這句話又讓姜滿想到當初的自己，他忍下尴尬和羞惱，“憑什麽？”

“我還要找你報複啊。”裴紀濤輕聲，“別想賴賬。”

姜滿悔不當初，如果今天他沒有沖動上門來，他們手裏各自留有視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不是，他只要壓下那一點點不滿，就可以和裴紀濤再沒關系了。

可是，是命運嗎，還是人為嗎，要讓他們的關系不斷拉長撕扯。

回到辦公室，關之雅敲門走了進來，聊過工作的事之後，她便直接問，“那個姜滿和你什麽關系？”

裴紀濤的眼神犀利，“怎麽了？”

“嗐，好奇嘛。”

“去忙吧。”

“好。”

裴紀濤看着她出了辦公室，嘆息了一聲，他太了解現在關之雅看他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了，畢竟他可是有經歷有故事的人了。

像他現在這種公司規模，辦公室戀愛自然管不着，甚至公司領導班子比如經理和財務是一對的情況也常有，關之雅不僅是個非常不錯的財務，還包攬了人事和行政的工作，和她組合公司就會變成夫妻共同體，對以後打拼或許有弊，但或許很有利。

況且關之雅的性格成熟熱情，工作也絲毫不馬虎，不管在哪裏都是十分吃得開的類型，可她不是裴紀濤喜歡的類型，再合适再好還是白搭。

不過，裴紀濤倒是很想看看，她這個新的眼神不一樣的人，最後會和自己有什麽樣的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