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碰撞

碰撞

.

距尋丢失的手帕已經過去了幾日,唐袅衣沒再去瀾園,甚至在府上遠遠地看見季則塵,也是轉身就躲。

正值春好時,鋪開的紙張落下花瓣,晴日院中粉妝侍女細細地煮水、瀹茶、打沫,玉軟花柔的女子斜斜懶懶地坐在院中曬太陽。

女子接過侍女奉來的茶,低頭淺呷一口。

侍女又再次遞過白玉釉杯,她旋身掩唇吐出口中茶水。

舌尖生甘,她的心情登時好轉。

此人乃季阿厝,三老爺的小女兒,最近幾日欲翻修院子,唐袅衣無事時便會去一趟。

季阿厝對正認真趴在石桌上埋頭的少女,道:“袅袅,我想在此處種花,就像是你院中的,還能搭梁做瓦的那種藤蔓花。”

唐袅衣擡頭對她彎眸,似月牙,“阿厝姐姐放心,此事不難,但院中陳設布局要換換,若是種了藤蔓花,屆時會遮擋院中風水,導致陰濕,對長久居住的人來說不太好。”

季阿厝對她十分信任,恰好綽院的景色也看膩了,換換也無礙。

她沉思片刻,對唐袅衣笑道:“如此也可,此事便交給袅袅了,事後定然重金酬謝。”

唐袅衣疊起圖紙,眯起水眸甜聲道:“多謝阿厝姐姐。”

少女乖巧可人,毫無傲氣與脾性溫和,相處起來亦是十分順心,雖不是府中正經小姐,但衆人也樂于把她當做妹妹對待。

季阿厝推過面前的茶水,“袅袅你前段時日在你院中,飲的那個奶乳茶,我回頭已經命人做出來了,你嘗嘗。”

唐袅衣端起茶杯,斂下卷翹濃密的眼睫,抿一口放下,搖頭道:“阿厝姐姐做錯了。”

Advertisement

季阿厝心中也有數,贊同道:“的确,總感覺不如那次的好喝,太膩人了。”

唐袅衣建議道:“阿厝姐姐可以在茶中加些幹柰花,這樣便能壓些膩味兒,甜中帶澀,又有茶氣。”

“啊。”季阿厝面露了然,“原是如此啊。”

低頭想了想,又可惜道:“我院中沒有柰花,只有明月廊有。”

明月廊周圍栽種着不少的奇花異草,似是嫩葉斜假山,使花欲燃。

“但我等下要出趟門,院中侍女又粗心大意,總是摘不出好花出來。”

如花嬌豔的美人柔荑覆在她的手背上,溫柔似春風,直迷得人暈頭轉向。

唐袅衣自持不足,恍惚中便道:“阿厝姐姐我等會子恰好有空,不若我幫你折些花?”

“多謝袅袅。”季阿厝伸手抱了抱她的頭。

真軟,真香啊。

美人香又迷得她暈頭轉向。

沒在季阿厝院中待多久,唐袅衣提着籃子去了園中尋柰花。

明月廊。

淩空修葺于水上,內觀青樹假山石,對面觀碧水波瀾春好時,似臨水卧虹,三間垂花門樓,恰賞天邊明月。

柰花朵兒俏白可愛,還未開花卻已隐約有盎然香氣。

還在摘花的唐袅衣爬上木梯,提着籃子在此處摘花。

幸而日頭不大,長時間仰頭也不至于雙眸生暈。

做花乳茶并不需要太多花,她摘得适宜便下了木梯,欲回去尋個簸箕将花用古法曬得半幹,屆時好用來加在茶中。

行過赤烏廊時,唐袅衣無意撞見了,季則塵被四房次子季宗林在游廊攔下。

季宗林乃四老爺季秀章的長子,四老爺向來不喜季則塵的目中無塵,平素免不了會當着所有人的面,毫不掩飾高闊他那雙眼。

自然,季宗林也不喜季則塵,尤其是前不久他本欲當任春嘗祭師,卻被陛下直接拍案又定下了他,實在令他滿心郁悶。

昨夜畫舫宿醉,今兒個還沒有徹底清醒,驀然迎面遇見風清秀骨的季則塵。

他心中翻騰出的嫉妒壓抑不住,趁着酒意上頭把人攔下。

“季則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麽。”

他的話讓菩薩般的青年微微掀眸,目光溫和地落在他的身上,蒼白無色的臉嵌着淡白透金的眼眸,映出幹淨的斜影柔善。

季則塵的臉上并無旁的情緒,更多的是平淡:“哦,我都做了什麽?”

似對這句話帶着無動于衷的輕慢。

尋常在外,季宗林被人奉成天之驕子,但沒有人會将他拿去對比季則塵。

因為他比不上季則塵。

嫉妒沖上頭頂,他捂着頭搖晃着疲軟的身子,低頭氣急地罵了幾聲。

煙花柳巷的粗俗之言,令人聞見忍不住眉心輕颦,而季則塵只是神色平靜地看着他,無悲無喜。

看見他異于常人的眼瞳,季宗林喉嚨微哽話止住,無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随即想起什麽臉上染怒,倏地抽出一側的長劍。

“季則塵,你什麽眼神,看不起我?”

冰涼的劍架在季則塵的脖頸上,垂至肩頸的烏黑長發被斬斷一縷,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季宗林冷笑:“你一個下賤出身的孽種,季氏的名聲遲早會被你而毀了。”

下賤和孽種伴随着風吹樹葉的聲音刺耳。

季則塵微轉瞳孔,似在看季宗林,又似在陷入沉思,蒼白似白瓷的臉上是非人感的沉寂。

然,懷中抱着的赤貂驟然跳起,四肢猛地抱住季宗林的脖頸,吱叫一聲露出尖銳的牙齒,死死咬住他的肩膀。

季宗林發出吃痛的慘叫,雙手驅趕身上的赤貂:“什麽鬼東西,從本公子身上滾下去,啊——”

他還沒觸及赤貂,它便輕巧地落在地上,優雅地蹲坐在季則塵的腳邊,擡着爪子舔血。

赤貂有毒,衆所皆知。

季宗林仿佛要窒息般難受,用雙手掐着脖頸,臉登時被憋得通紅,發瘋似的從地上爬起來,頭用力地撞向雕花染紅漆的木柱。

不消片刻,季宗林滿額都是血,混雜地流在臉上,氣若游絲地倒在地上,适才的怒意此時已被恐懼代替。

衣不染塵的青年拾步至他的面前緩緩蹲下,如菩薩低眉拈花般垂眸與他對視,聲如白玉墜湖般清冷:“我不喜歡被人用劍指着,下次勿要再犯了。”

斯文中帶着兄長的寬容。

季宗林渾身顫抖,額上的血積在眼窩,如同從眼瞳中流出的悔恨血淚,呼吸呼哧地喘。

季則塵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眼神逐漸頓住,垂落在一側的手似控制不住亢奮的在顫抖。

鮮血的濃豔是灰白平淡的世上,唯一能令他感到暢快的顏色。

想用這樣的顏色塗抹在白雪上,想……

“想殺你可以嗎?”不知何時,他的神色已經浮起迷離,薄唇噙笑,如克己複禮的端方君子。

赤貂察覺他情緒的變化,張口咬住修長的食指。

吃痛遽然傳來,季則塵眨顫鴉黑睫羽,泛起霧霭的眼洇着一圈濕潤的紅痕,依舊溫柔慈悲,只多了幾分詭異的憐憫。

季宗林早在他問出那句話時,已經被吓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可惜了……

季則塵似意猶未盡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不知死活的季宗林。

不一會兒便有人出現,一手拖起昏迷不醒的季宗林,如同拖拉枯樹般不知去了何處。

一人一獸皆冷靜得遠離凡塵。

忽的,一只白得毫無雜質的蝴蝶,閃動翅膀落在他的鬓角。

季則塵恍然醒來般地轉過頭,眼含慈悲笑意地落在對面,擡起骨節修長的食指抵在殷紅的唇瓣。

躲在角落,全程親眼所見的唐袅衣雙手捂着唇瓣,屏住呼吸不敢亂動,背脊被這一幕浸濕了,春衫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黏糊得難受。

雖然知曉季則塵是殺人不眨眼,但還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看見。

還有……剛才他的那個動作,究竟有沒有看見她?

唐袅衣不太确定,待回神時那如流風之回雪的衣袂,已消失在拐角處。

她腿軟得站不起還坐在地上,雖有暖陽,但卻照不溫她的身子。

這樣的危險的男人,陷害他若是被抓到下場,恐怕比那些人都慘吧?

她不安地吞咽口水,按捺住想反的心,見前面已經沒有人了,正欲轉頭拿花籃去綽院。

然轉身金線繪素雲紋的雪白衣袍映入眼簾。

不知是何時駐足在她的身後,好巧不巧她伸去拿花籃的手搭在靴尖上。

不會吧……

唐袅衣的指尖顫了顫,纖長的濃睫簌抖,順着往上看去。

清隽出塵的青年居高的與她對視。

少女白淨的小臉素淨得柔軟,透着淡淡的健康薄粉,櫻唇微啓地揚着一點尖尖的下巴,看起來對他肉眼可見的懼怕。

唐袅衣在他的目光中迅速收回手,因為腿還在發麻,現在只能坐在地上:“少、少師,我是剛路過,花籃不小心掉了。”

所以她沒有蹲在這裏很久,也沒有看見剛才發生的事。

她害怕他會将自己滅口,表現得尤為無害,對他眼彎似月牙,說話間梨渦時而顯。

季則塵沒有回應她的話,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她的唇上。

唇染赤朱,齒如含貝,依稀還能窺見藏在裏面的猩紅舌尖,随着她啓唇說話會咬合碰撞。

很莫名,胸膛那種感覺又來了,像是被含咬過的酥癢開始蔓延。

哪怕沒有去看去觸碰,他都知曉許是又變了。

如同那夜般抵在亵衣上,如何都按不下去,越是觸碰應激出的舒服便越發明顯。

極其敏感又難堪反應。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