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捉蟲)
第 31 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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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閨粉妝, 妩媚芳香,少女捉住寬大的裙擺往裏跑着, 白淨的臉頰生機盎然。
“阿厝姐姐。”
季阿厝正坐在窗牖前,低頭解着手中的千金墜,甫一見粉裳女子進來便招手:“袅袅來這裏。”
唐袅衣蓮步而至,坐在她的對面,探頭看去!
一條精致的紅色鏈子被鎖着。
看見鏈子的材質,唐袅衣想起了手腕和脖頸上的紅線。
她好奇地問:“阿厝姐姐,這個是什麽?”
季阿厝舉了舉手中的千金墜道:“這是前些日子得的稀罕玩意,能鎖物,材質特殊, 沒有鑰匙尋常難以打開。”
唐袅衣見千金墜,忽然想起了手腕與脖頸上的紅線, 對其有些感興趣, “姐姐能借我瞧瞧嗎?”
千金墜拿在季阿厝手中也有些時日, 早就已經玩膩了, 見她興趣正濃便随手贈與她:“你若喜歡便送你了。”
唐袅衣眼眸一亮, 笑中含甜, 拿着千金墜愛不釋手地左右打量。
指尖拂過材質, 她的美眸陡然一亮, 欣喜地發現單是外面的手感,真的與紅線相似。
若是她掌握了紅線是用什麽做成的, 說不定便有機會将這些危險的東西解開。
唐袅衣把玩一陣千金墜,楊妃色裙裾如花般散開在周圍,烏黑的雲鬟樸素得僅着一只素簪, 襯得那張透白的小臉清麗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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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阿厝坐在她的身邊,側首看着少女坐在墊上。
見她眉宇染歡喜, 簡單的小玩意都能産生乖巧的滿足,不由得也抿唇露出淺笑。
千金墜在手中試玩了一會,唐袅衣想起季阿厝找自己,應該不只是看這個千金墜。
“阿厝姐姐找我是做什麽嗎?”
季阿厝忍不住還是伸手揉了她的臉,從桌案下拿出各色的丹蔻盒。
“此前見你手上的丹蔻,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都很是漂亮,所以今日也想讓袅袅幫我做指甲。”
用丹蔻汁畫細致簡約款式,她還是第一次見,自己也試着畫過,始終覺得不如唐袅衣的好看。
不過是塗丹蔻,唐袅衣自是不會拒絕,接過小巧的瓷罐開始調配顏色。
三面疊立屏下竹簟上,少女白皙的小臉上滿是認真,玉琢般的手指用軟刷描繪修剪漂亮的指甲。
時辰悄然流逝。
畫完丹蔻後,兩人相攜又去園子中踏春。
寬闊的花園玩樂甚多,秋千、吊椅、品茶對弈的風亭、放紙鳶的綠草地、還有嬉戲采摘春蓬的小溪池。
季府尚未出閣的姑娘時常集聚在園子中玩耍,玉軟花柔的少女明媚如花,捉着寬大的裙擺相攜奔過,恰似春日海棠吹滿頭。
空中雲廊閣樓上茶氣萦繞,清甜的雀舌浮在水中,金冠玄袍的冷峻青年倚坐在窗前,目光時不時地落下不遠處。
穿着楊妃色襦裙的少女氣喘籲籲地抓着一只,如何都飛不起來的紙鳶,淩雲髻高聳而蓬松。
因長時間奔跑,衣襟被風吹亂,露出白皙羸弱的頸項與対直流暢的鎖骨,裙擺如擔上一捧雪月花,輕盈、蹁跹。
他看的正是與季阿厝一道玩耍的唐袅衣。
她的紙鳶根本就飛不起來,甚至辨別不出風是從何處飛來的。
哪怕用了季阿厝說的方法,也只能短暫的在空中停留須臾,然後又落地了。
跑累了,她便席地坐在蓬松松的草地上,杏眸豔羨地盯着季阿厝手中的紙鳶越飛越高,似靈巧的鳥。
看了半晌,她垂下頭決定再試試。
這次尋準風向,紙鳶順利飛高。
唐袅衣小臉上堆滿欣喜,抓緊時機開始松開,但還未放多久風勢漸小。
線先前因她頻繁落地而磨細了,紙鳶倏然與線分離,順着風向挂在了不遠處雲廊上。
唐袅衣擔憂再次被風吹走,急疊地提上裙擺往臺階上跑去。
她上了雲廊後才發現,上面早已經有人了。
身着玄色紮規的冷峻青年,手中拿着那只誤入的紙鳶,腰間的玉佩随風發出碰撞的空靈音。
他聽見有人上樓的急遄腳步聲,眼皮微掀,冷淡地落在跑得鼻尖都泛紅的少女身上,不動聲色地注視。
央王?
唐袅衣面頰發熱地喘着氣,看見前方提着紙鳶的男人,心中詫異。
自央王暫且住在季府後,她只要出江曦院總是會碰見他。
而每次看見他,她都有種古怪的感覺,極其不喜歡。
雖然央王每次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都如常,無甚不同,但她莫名害怕他,哪怕他從未主動與她說過話。
若是他沒有看見她,她定會當做沒有看見,轉身便走。
被直勾勾地盯着,唐袅衣無法視而不見。
她在他的注視下溫吞地踏上最後的臺階,放下的裙裾似梨花鋪散般垂落,遮住腳踝與鞋履。
“央王殿下,恭安。”她低垂頸項,雙手交疊壓在腹部,小弧度地行禮。
頭頂的男人并未說話,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她的頭頂,順着搖晃的珍珠掩鬓落在小巧透白的鼻尖,最後落在海棠色的朱唇上。
陸朝央觑看須刻,看出她的拘謹與強裝鎮定,擡步朝她走去。
剛踱步至她的面前,她便似是受驚般往後退,但身後便是沉長的臺階。
“小心。”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後往前拉,另一只掌心蓋在她後腰上。
透着薄薄春裙,能清晰撫摸到後腰弧度姣好的腰線,纖細的腰肢一掌便能搦在掌中,如那夜一樣脆弱無害。
陸朝央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神情,将一臉懵懂的少女按在懷中。
鼻尖撞進胸膛,唐袅衣險些被鼻梁沖擊得酸楚哭出來。
冷冽的胸膛,卻能聽見狂跳的聲音,如同春雷般震顫。
唐袅衣不适地掙紮,但卻被他握得更近,帶着毋庸置疑的力道,隐約強勢地按住後腰。
她的臉都被悶紅了,眼眶因鼻梁的酸意而泛紅,睫羽顫抖便洇出玉珠子般的淚。
他似是聽見她聳動鼻尖的哽聲,頓了頓,松開禁锢她的手,往後退一步。
被松開後的唐袅衣忙不疊地擡起袖子擦臉上的淚,還沒碰上臉頰便被修長的手指抵住。
一塊幹淨的霧黑帕子遞在眼前。
陸朝央道:“用帕子擦。”
唐袅衣擡起泛紅含淚的霧眼,看了眼又匆忙垂下,怯生生地接過過他遞過來的手帕,沾着眼角,輕聲道謝:“多謝央王殿下。”
陸朝央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似是極具侵占意的冷冽。
唐袅衣心跳紊亂,忍住想轉身便跑的心,匆忙用帕子在臉上擦了下,然後雙手呈還給他。
他從她手中抽回帕子,指尖不經意碰上她的食指,她都能害怕地往後縮。
“這只紙鳶是你丢的?”陸朝央并未打算給她開口請辭的機會,帕子放進懷中,往上提了提手中的春燕紙鳶,似是随口一問。
唐袅衣垂着頭颔首:“回殿下,是的。”
“嗯。”陸朝央把紙鳶還給她。
唐袅衣松口氣,正欲開口請辭,頭頂忽地傳來男子威儀的腔調。
“本王可是生得很可怖,所以你才很怕本王?”他垂眼冷靜地看她。
唐袅衣忙搖頭,掩鬓碰撞出清脆的泠泠的聲響,“央王風姿綽約,一點也不吓人。”
央王生得絕對與可怖沾不上關系,反而眉眼生得尤其好,眼窩深邃,五官俊美。
若季則塵是被人供奉在神龛中,只可遠觀而不可亵渎的神,那央王便是矜貴無雙,令人生懼,下意識生出臣服的權貴。
頭頂的視線落下許久,辨別不出究竟是什麽神情,唐袅衣忐忑地等着。
良久。
就在她快堅持不住之際,陸朝央開口了。
他問得随意,“你喚什麽名字?”
雖不知曉她為何會問自己叫什麽,唐袅衣遲疑少傾,如實道:“唐袅衣。”
“唐……袅衣。”他低聲重複,最後一個字含在唇舌尖,似纏綿地齧齒頸肉,令人頭皮發麻。
她捏着紙鳶的手指發緊,心跳如雷般轟鳴。
陸朝央并未與她閑聊多久,仿佛只是臨時起意,随口問了幾句,然後察覺她的局促便讓她離開了。
唐袅衣提起裙擺下樓時頭也不敢回。
央王給她的感覺很陰冷,總是會想到草原喜好嗜殺、掠奪成性的惡狼。
下了閣樓,她不經意地轉頭,恰好又與雲廊上的男人對視上。
隔得太遠,她看不出他是如何神情,卻能肯定他一直在看自己。
唐袅衣渾身寒毛浮立,跑得更快了。
三兩步跑至季阿厝面前,她把手中已經破碎的紙鳶遞給她看。
“阿厝姐姐,我實在學不會放紙鳶,先去涼亭歇息一會子。”
季阿厝此時真在興頭上,轉頭看了眼她跑得雙頰粉暈蔓延至耳廓,泛紅的鼻尖與眼眶被春風欺淩過,澀然得可憐。
季阿厝的心被她看軟了,忍住想摸她臉的沖動,柔聲道:“好,你先去歇息吧,我與她們再玩一會兒。”
唐袅衣對她彎起燦爛的月牙眼,滿目明媚。
不在草壩子上玩樂,她便挑選了個安靜又能避開陸朝央的地方,坐在吊椅上蕩着腿賞花。
滿園嬌豔欲滴的花,美得享心悅目。
沒看多久她便開始泛春困了,脫了鞋履蜷縮着身子躺在吊椅上,借由頭頂的綠枝葉擋住陽光,昏昏欲睡地小憩。
一覺睡得格外舒服。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總感覺有什麽濕軟的東西在舔她的手指。
唐袅衣顫着鴉黑眼睫睜開眸,白皙的側臉被壓出幾條紅痕,模糊地觑看腳邊蹲着的赤貂。
現在的赤貂似對她親昵,如同主人般格外鐘愛她的手。
唐袅衣被它舔癢了掌心,本是要收回手,但赤貂委實生得又鈍又漂亮,平時對她炸毛又呲牙很少有這麽乖的時候
她忍不住擡眼看周圍,見有沒有旁人,如同做賊般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身子。
很舒服。
難怪季則塵這樣看似,對什麽都不興趣的禁欲谪仙人,都時常抱着它。
她眯起眸兒,滿足地發出喟嘆。
真的太軟了。
鬼使神差間,唐袅衣腦中忽然劃過一個念頭。
自從回來後便再也沒有接觸過季則塵,但有關他的夢還在繼續做,夢中女配還得要派身邊的人勾引他一番。
她現在要親力親為這些劇情,可遲遲沒有找到合适的方法。
但其實她其實是可以像讓夏笑以為,她喜歡季玉山那樣鑽空子,她可以不用真的前去做。
此前一直尋不到方法,現在她似乎有辦法了。
唐袅衣低頭若有所思地低頭,盯着被摸得舒服地癱軟肚皮的赤貂。
她可以先從赤貂開始,假借赤貂達成原本該走的情節。
唐袅衣蹲在它的面前,捏了捏它的耳朵,小聲嘟嚷:“小家夥,你要幫我哦。”
赤貂似是能聽懂她的話,抱着她的手指歡喜地吱吱。
暮色落下,天地連成一線,天邊被渲染得烏壓壓的。
夜晚徹底降臨。
唐袅衣洗漱完後便趴在榻上,寫今日遇見赤貂的畫面,寫了幾句又将赤貂劃去,換成‘季則塵’。
她視線上下掃視幾眼,閃過滿意。
這樣看着順眼多了。
正當她打算收起冊子時,外面忽然被人拍響了。
“袅袅,可睡了嗎?”
是季阿厝在外面。
季阿厝的寝居距此處較遠,她也很少會在這麽晚了前來。
唐袅衣将冊子尋了個地方藏好,前去打開門。
美人穿着單薄,金釵粉妝都被卸下,有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麗。
“阿厝姐姐,你怎麽在這裏?”唐袅衣詫異她出現在這裏,側身讓她進來。
季阿厝走進去坐下,猶豫地提議道:“袅袅,今夜我可以與你一起睡嗎?”
“啊?”唐袅衣眨了眨眼,替她倒了一杯清水。
季阿厝對她笑得腼腆,垂下頭,語氣失落:“我近來夜間睡得不好,所以想尋你說些話。”
唐袅衣見她眼下青烏,點頭同意。
季阿厝擡起白淨的臉,對她抿唇笑,“謝謝袅袅。”
兩人脫了繡鞋,躺在榻上。
季阿厝抱着她,埋在她的頸項,忽然小聲地道:“袅袅你好香啊。”
唐袅衣一時間沒聽清,茫然地眨着眼睫,似有懵懂:“嗯?”
季阿厝見她表情霎時破涕為笑,沒再重複:“沒事,我們來聊些你在南江的事吧,我還未曾去過南江。”
唐袅衣點頭,“南江和汴京不同,随處而視的水與大小橋,似水柔情,那邊……”
兩人沒聊多久,唐袅衣忽然按在胸口,隐約覺得心中有什麽在翻動。
見季阿厝已經困,她打着哈欠,也只剩下困頓。
最後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唐袅衣沒捱過強烈的睡意,意識模糊地昏睡過去。
月懸高枝,朦胧的月色漸漸灑在窗臺,映出藤蔓枝葉被風吹動的搖曳影子。
鵝黃紗幔中,原本安睡得雙頰泛紅的少女忽然睜開眼,坐起身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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