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章
第 69 章
雪昧看她的眼神, 越發令她膽寒心驚。
是男人對女人的慾。
每當他想要越過界,她都會神色惶惶地拒絕。
這樣的拒絕, 并未維持幾日。
少年将她抵在馬車角落,衣裳散開,露出清瘦漂亮的皮肉,眼尾緋紅,動情地喘着。
而他懷中的少女雙頰漲紅,烏黑鬓發淩亂地貼在汗汵汵的脖頸上,如嬌豔的花要被人強行采撷。
這種可憐中帶着惹人憐愛的嬌媚,令他沉浸在興奮中,用慾紅的眼望着她:“妹妹, 你能憐惜別人,也憐惜憐惜我……”
少年的目光越發露骨, 抓着她的手按在胸口。
只是一只手而已, 就讓身體中的快意如潮水般蔓延, 無法想象, 若是徹底占有到她, 該有是多愉悅。
他喘出聲, 握住她的手因興奮而顫抖。
聽見他動情地沉吟, 唐袅衣眼中盛滿了慌亂, 聲線顫抖地哽咽:“你若是對我做出什麽,我便咬舌自盡。”
話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她已經是退無可退了,氣急了,才拿這話出來堵他。
雖然會引起他的不悅, 說些不好聽的混賬話,但卻屢試不爽。
最見不得她拼死拼活地抗拒, 雪昧饒是再對她有幾分心思,也在她如此反抗之下,淡下幾分。
但他也并不打算要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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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她整夜都在他耳邊喚旁人夫君,令他日漸煩悶,今日勢必要将她口中的夫君,換成自己。
與她做成真夫妻,待她嘗到他賦予的甜頭,自然就愛上他了,也不用再聽她那些令他不悅的話。
雪昧揚起漂亮的眉眼,居高地觑她臉,目光打量。
少女的臉又白又嬌,尖尖的下颌微擡,脆弱又倔犟地睜着杏眸,眼底滿是決絕,卻因為懼怕而眸光盈盈。
如同被堵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小可憐。
這樣的堅強,真不适宜在此時露出來,只會勾得男人想要将她徹底占有。
所以她此時的威脅,在他看來是沒有用的。
雪昧掐住她被淚沾滿的小臉,笑得不甚在意:“咬舌便咬,總歸我也是與你雲雨過,不過是一具身體罷了,苗疆多的是對屍體能用的蠱,你死了,還得委身我之下。”
“你的屍體我都不會放過,帶回去,每日□□數百遍,有本事你只管咬舌自盡罷。”
最後的一句話惡劣至極。
唐袅衣聽了他的話,眼眶盈滿的淚都忘記眨了,杏眸瞪得微圓,滿臉不可置信。
他變态得竟然連屍體都不放過。
雪昧乜她通紅的眼,越發覺得像是只受驚的小兔子,心情微妙好轉。
他俯身吻她眼睫,惡劣的語氣緩和不少,帶着些誘哄:“妹妹,其實與我雲雨也不虧,我也是第一次女子陰陽交合,不似妹妹已經有過男人了,虧的是我。”
少年的話越說越輕,甚至還冷了下去,藏着不經意的嫉妒。
倘若當時早知道他會生出貪戀,當時就不該将蠱下到她的身上,而是将她擄回去,再重新培養一個藥人。
可如今後悔也沒有什麽用,好在他對男女之情本就淺薄,也不在意她究竟是不是第一次,只要最終是他的便可。
唐袅衣回神,用力掙紮被他壓過頭頂的雙手:“滾開!”
雪昧對她的掙紮嗤之以鼻,逗玩似地單手握住她的雙腕,随着她的掙紮晃動,好整以暇地欣賞,她氣憤得憋紅的神情。
唐袅衣難以抵擋男子的力道,後頸被壓在角落,印出深痕,衣襟在掙紮中散開,露出清瘦的玉白鎖骨。
以及白得招人眼的肌膚。
雪昧目光落在春光微洩的少女胸脯,白軟似天邊堆團的雲,看得眼眶微熱。
他忍不住臉湊近了些,呼吸沉重,氣息都是炙熱的:“妹妹生得真美,我應該早些時候,假扮成季則塵與妹妹……也不至于便宜給了他這般多次。”
“和我試試吧,姐姐……”他眼眶泛紅,漂亮的臉上欲出瘋勁,語氣颠三倒四,“姐姐今年十八對嗎?我早就偷偷查過了,雖然我比你小一歲,但別的不小,你見後一定會喜歡的。”
唐袅衣被他不要臉的話,憋得漲紅了臉。
随着他迷亂的話和雜亂的氣息,她害怕得心中産生絕望。
“混蛋,放開我!”她聳動肩膀,罵他。
雪昧咬住她的肩膀,“罵得真好聽,一會兒我一邊做,姐姐一邊罵我好不好……”
只要想到她等下一邊嬌滴滴地呻.吟,邊上氣不接下氣地罵他,渾身便燥熱得厲害。
她罵人時候的聲音真動聽,每一句都似挑逗。
忽然,他又想起什麽,擡起緋紅的臉,戳着她唇邊的梨渦,道:“說你最讨厭季則塵,還讨厭陸朝央,最喜歡我。”
唐袅衣咬住顫抖的下唇,瞪着他,厭惡之意自泛紅的眼尾溢出。
她最讨厭的是他。
“呵。”雪昧看出她眼中的神情,臉上的溫情褪去,冷笑:“誰稀罕你的喜歡。”
不屑地說完,他沒有再說別的,只低頭從裙裾下撈出一雙纖長漂亮的腿。
她那雙骨肉勻稱的腿,最适合纏在腰上,會随着每一下力道無力地晃動,緊要時刻說不定還會足尖繃緊。
那些畫面他想象過無數遍,這也是從畫冊中,挑選出來最适合她的承歡姿勢。
“妹妹……”雪昧眼中閃過迷亂,鮮紅的唇瓣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身子亢奮地顫着。
他就要得到她了。
可在他因興奮而顫着指尖,剛推起她的裙裾,忽然聽見她泣出了聲。
“我讨厭你。”
她用力咬住的下唇被壓出深痕,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又重複一遍:“我最讨厭你。”
雪昧聽着她哽咽的話,動作停下,擡起眼看着身下淩亂不堪的少女。
她通紅鼻翼帶着薄薄的汗,身子顫如風中搖曳的白桔梗。
脆弱得,他完全都可以,不用在乎她的所有意願。
那管她是否讨厭,還是喜歡,只要得到她的人就行了。
可偏生他不僅聽進去了,那句‘讨厭’古怪得像有一把無心的錘子,驀然沉默地砸在他的心中。
那一刻,讓他産生氣急敗壞的怒意。
雪昧惡劣地掐住她的下巴,擡起她哭紅的臉,“你讨厭我是一兩日嗎?對誰都笑盈盈的,唯獨對我厭惡萬分,我差你的讨厭嗎?”
“我就是要欺負你,讓你每日哭着看我弄透你這具身軀,讓你變成我洩欲的奴婢,你只管哭,只管讨厭我。”
少女因為他的話,徹底哽咽出聲,癱在他的手上,哭得近乎上氣不接下氣。
雪昧只覺得她的哭聲異常難聽,捂住她的唇,“閉嘴!”
唐袅衣被捂住口鼻,抽搭搭地聳着肩膀,眼中含不住的淚,不停地順着眼角落下,洇濕了他的手指,燙得他心尖輕顫。
他并未産生憐惜,垂着眼睫看她:“想讓我不碰你也可以……”
唐袅衣聽見他的話,止住一絲抽搭,睜着濕黑眸盯着他。
見她停下,雪昧對她莞爾:“我不碰你,但你還是要幫我,畢竟我也是男人,對你産生欲望是正常的,你若幫了我,我自然是食髓知餍了,這樣我也不會纏着你,如何?”
他自認已經做了極大的退讓,慢悠悠地說完,擡目去看她。
唐袅衣只覺得他不要臉。
像是發情的狗。
雪昧乜她兩扇鴉睫輕顫,嬌媚的臉上沾着濕淚,不悅地輕‘啧’,伸手去抓她的手。
唐袅衣以為他還不放過自己,惶恐的要避開他伸來的手。
“再亂動!”少年擡起微的眼尾,暗含警告地觑她一眼。
唐袅衣不聽他的警告,繼續掙紮。
雪昧見她反應極其強烈,不耐地松開她的手,“蠢貨,你當真以為我非得要你?”
他冷笑,當着她的面握住:“你看好了,你還不如我自己…呃…”
許是在她的目光下,快意迅速竄上背脊。
那一瞬間,他面色緋紅地彎下腰,如同溺水般啓唇呼吸。
唐袅衣見他當着面做出這等行為,又震驚又羞,在心裏罵。
不要臉!
雪昧可不管她是否在心中罵他,此時他半垂眼睫,桃花目被潋滟的水光打濕。
他望着她震驚的小臉,握住的手越來越快,胸膛泛起薄粉,快意不斷累積,臨近崩潰的失控邊沿。
原來僅靠在她的目光下,就能前半生所有的得到愉悅,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他越發後悔當時的決策。
不應該送給別人。
他在她的目光與後悔中,動情地攀上情緒的高.潮,失力地倒在她的身上,不顧她的掙紮,将那些黏膩之物蹭在她的裙裾上。
唐袅衣不喜他這種惡劣的行為,可又掙紮不開,只能眼看着他将自己弄髒。
雪昧的臉埋在她的脖頸,急促地喘息,感受快意未絕的餘溫。
.
馬車行駛了好幾日,終于停下了。
這幾日,唐袅衣的骨頭架子似都要散了,眉眼耷拉着頹敗之色,原本雪白的臉越發透白。
下了馬車後,她渾身虛弱無力,被雪昧從馬車中抱出來。
“少主。”
齊刷刷的幾聲,讓她瞬間睜開眼。
周圍全都是穿着苗疆服的人,不少人臉上、身上繪着古怪的紋路。
雪昧不滿地乜斜周圍的人,覺着是他們大聲講話,将懷中的人吵醒了。
他低頭原是想安撫,可見少女睜着微圓的眼打量周圍,原本的怒意登時散去。
雪昧對她笑道:“再過一條河,便是我生活十幾年的地方,是你以後幾十年都要待的地方。”
聽見這話,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雪昧也不在乎,兀自愉悅道:“走,我帶你去熟悉一下。”
此地好似已經不再是大周,周圍的建築古怪,類似古寨,樹高林深幽,枝桠上挂着不少的細長、粗短不一的東西。
唐袅衣最初以為,那些都是枯枝藤蔓,直到一條蛇落在眼前,信子舔舐在她的眼皮上。
她先是一怔,然後發現原來是蛇,當即翻過身抱住他的脖頸,臉埋下去,整個人吓得瑟瑟發抖。
她最怕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相對她的害怕,雪昧笑得放肆,受用她的親昵,握住垂到她面前的蛇,随手丢棄。
“別怕,這裏的蛇沒有命令,是不會咬死你的,你就跟在我身邊,以後會咬你的只有我。”
變态!
唐袅衣悶聲咬了他一口。
雪昧眯着眼由着她咬,抱着人往裏面走去,随口問道身邊的人:“他可有派人來過?”
身邊的下屬似沒有看見少主懷中的女子,垂首道!“回少主,王不曾來過。”
“啧,我殺了他的繼承人,竟然不來尋我?”雪昧嗤笑,“難不成,除我之外還有別人嗎?”
對于是否有別人,雪昧并不不在乎,揮手對下屬道:“如此你下去守好門,不要讓外面讨人厭的蒼蠅飛進來了。”
“是……”
雪昧吩咐完,抱着人進了寨中。
回到房中,随手拉下還咬着不放的少女,丢在床上。
唐袅衣被摔得頭昏腦漲,還沒有反應過來,下巴就被擡起。
他欺身過去,捏住她的臉,眯起眸:“嘴這般利索,既然喜歡咬東西,信不信我将你的牙齒都敲掉,讓你咬其他的東西?”
又是唐袅衣從未聽過的混賬話。
想起這幾日,他在馬車中非要她眼看着他用手做那種事。
她臉色漲紅,瞪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混蛋!”
還這樣罵人。
雪昧松開她的臉,攬住她的腰,笑得不由自己。
她連人都不會罵,軟怯怯的兩字毫無威脅,反倒像是撒嬌。
他肆無忌憚的笑,讓她面紅耳赤,只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待到雪昧笑夠了,擡起潋滟的眼,捏住她的臉,難得親昵道:“騙你的,我可舍不得。”
話音一落,他又峰回路轉:“自然,你若是想,我也可以讓你咬,不過咬輕些,太重了,我會受不住。”
變态口裏沒幾句正常的話,半分羞恥心也沒有。
唐袅衣想罵他,可又擔憂将他罵舒服了,遂別過頭不說話。
雪昧笑了笑,松開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垂眸道:“好生在此處待待,過些時日我帶你回去。”
說罷,他轉身往外走去。
雪昧離去前,吩咐門口的人守好,連着窗下也得守人。
警惕之心遠超于陸朝央,因為他就是如此将人偷出來。
唐袅衣被雪昧關在了這裏,身邊只有兩個侍女照顧她的起居。
最初她很忐忑不安,擔憂他會不顧意願,會強迫她。
直到發現這幾日,雪昧都沒有出現過,她緊繃的情緒方才緩和,不用整日都擔驚受怕,開始想着如何逃出去。
可這裏到處都是陰濕毒物,哪怕沒有這兩個侍女看着,她也不敢跑。
而且雪昧怕她跑了,每日都派人給她下軟骨散,除了藥效散去的一兩個時辰,身上還些許力氣,其餘的時刻皆渾身無力,躺在榻上度日。
還因為體內的蠱沒有被抑制,每夜都會複發,她夜裏睡得極其不好。
短短時日,她原本明豔的面容,憔悴了不少。
本以為在等幾日,雪昧就會出現,結果雪昧沒有等到,反倒等到了其他的人。
清晨天蒙籠亮起,唐袅衣身上的軟骨散,終于被解開了。
兩個侍女扶着她坐在鏡前,為她描眉、貼花钿、點朱唇,未了還為她換上了苗疆的裙子。
唐袅衣望着鏡中的自己,眉眼含霧,黑白分明的眼眸被勾勒得明豔,清麗的面容在上妝後,原本的嬌俏稍減,眼尾多出幾許妩媚風情。
侍女将她當成沒有意識的木偶,沉默地裝扮好,再度扶起來她。
唐袅衣虛弱地開口問:“你們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侍女道:“帶姑娘去見王。”
見王?
在此處的這些日子,她早就知曉了,雪昧是苗疆王如今唯一的兒子。
而見王,自然指的是苗疆王。
同樣她也知道,雪昧之所以會出現在汴京,便是因為殺了苗疆王原定的繼承者。
所以眼下雪昧不見蹤跡,反倒來了一個苗疆王要見她,未必是好事。
這些人腦子從未正常過,誰知會不會是苗疆王趁着雪昧不在,而要抓她。
不知道苗疆王見她是要做什麽,軟着雙腿被扶上步攆。
寨子閣樓外生長不少陰性綠植,大簇芭蕉葉擋住綠藤圍繞的閣樓。
侍女将她扶進去,放置在最裏面的小榻上,然後悄然退下去。
閣樓安靜得外面的蟲鳴鳥叫,蜥蜴、蠍子、毒蛇爬過的聲音都清晰可見。
唐袅衣躺了一會,有了些力氣,雙手撐着木榻起身。
她将頭上的銀發冠取下,扔在地上,美眸環顧四周。
并未看見什麽所謂的王在這裏。
她起身下榻,腳踝的銀鈴铛叮鈴作響。
唐袅衣撐着牆面,打量四周,要想要尋有沒有出去的法子。
還沒有走幾步,她忽然聽見徐徐慢慢的腳步模糊傳來。
沉長的衣擺迤逦在地上窸窣而來。
唐袅衣當機立斷,躲在角落,小心地取下架上擺放的長頸幽綠瓶,緊緊地攥在掌心。
她壓住因緊張而混亂的呼吸,一眼不眨地盯着前方。
只要有誰過來,她必定要将手中的瓶子砸下。
但先入眼簾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骨骼分明冷白的手,指尖勾起垂下的紗簾。
唐袅衣看見那雙手,下意識閉着眼,高舉長頸幽綠瓶,用力地砸過去。
這一下也沒砸中人,反而卻被人輕易地握住了瓶身。
唐袅衣慌了,倉皇地擡頭,想要看來人。
還沒有看見來人,她就被往前一拽,腳下踉跄一步,整個人撲了過去。
熟悉的清雅淡香,從來人的從衣襟裏,鑽入她的鼻中。
是季則塵。
唐袅衣擡頭,看清眼前的青年,所有的防備霎時散去。
雖然知曉他或許是因為兩人之間的蠱,不得已才來救自己,可這一刻,多日來的緊張和惶恐,瞬間不受控制地襲來。
她攥住他後背衣料,險些泣出聲:“你怎麽才來。”
見她哭得傷心,季則塵屈指撫過她的潤濕的眼角:“抱歉,是我來晚了。”
雪昧行為手法詭谲,所走之路全都不按常理,且沿途并未停下過,是靠着赤貂對氣味熟悉,所以他這才在今日尋到。
倘若再沒有尋到她,他會去苗疆,殺了那些人。
現在不是埋怨人都時候,唐袅衣止住哽咽,擡起泛紅的眸,擔憂道:“你是怎麽來的,雪昧就是之前在我們身上下蠱的那個少年,他想要用我來抓你,想将你做成蠱人。”
她将這幾日聽到的消息,全都一股腦地說給他聽,見他孤身一人來心中全是擔憂。
“無事。”季則塵牽起她的手,眉眼平靜。
兩人剛走幾步,屋面便響起雜亂的腳步與銀鈴聲。
唐袅衣聽見聲音腳步驟停,看着眼前的青年,緊張道:“外面的人好像已經發現了。”
季則塵目光投向門窗,神色冷淡。
的确,外面全是弓弩,齊齊對準屋內,只要推開這扇門,他們就會被射成篩子。
他看向身旁的少女,仰着一點尖尖的白皙下颌,濕漉的杏眸中全是對他的依賴。
她信任他,甚至願意将一切,都交到他的手中。
驀然見,他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似有一滴水劃過胸腔,蔓延說不出的悸動。
“你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帶了人?”唐袅衣見他如此冷靜,心中的慌亂散去,以為他能進來,應該是帶了人。
怎料青年琥珀淡色的眸微顫,對她露出淺笑,“我一人來的。”
他說什麽……
一個人來的?
唐袅衣臉色僵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這裏少說也有上百人,他一個人闖進來救她,哪怕是再武藝高強,恐怕也不能以一抵百吧?
季則塵視線掠過她的臉,神色溫和地讓她坐在椅子上,随手取下她發帶,單跪在她的面前:“坐在這裏等我回來。”
唐袅衣眼眸被籠罩在黑暗中,看不見他,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唇抿出深紅,有些有氣無力地道:“你小心些,若是抵不過便先逃吧,我……”
雪昧不殺她,說不定還能活着。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唇上便抵豎着手指。
他的指尖冰涼,壓在唇瓣上,印出朱紅的唇脂。
“噓。”
唐袅衣止住話,因為他不可能會丢棄她跑走。
季則塵漫不經心地收回手,起身見安靜地坐在椅上,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屋外果真已經被人團團圍住,開門一被推開,有數十支短箭帶着寒意射來。
門口空蕩蕩的并沒有人,像是只是被風吹開的。
雪昧眉心輕蹙,暗想不如進去抓人。
忽然身邊的芭蕉樹葉,響起簌簌的聲音。
雪昧轉眸看向周圍,随即冷嗤一聲,轉眸落至門口。
他已将季則塵當做囊中物,從他進了寨子開始,已經注定落進天羅地網中,成為獵物了。
雪昧勢在必得地看着裏面,道:“少師是自己出來,還是我請你出來。”
話音落下,從屋內行出清冷出塵的青年。
他半張玉白的臉隐在黑暗中,雪月白的衣袍垂在門階上,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季少師別來無恙。”雪昧眼中蕩着殺意,雖然将人等到了,但他此時對陸朝央極其不滿。
沒用的東西,連個人都攔不住。
季則塵勾起手腕上長長的紅線,溫柔的眉眼似對誰都是好脾性,“本還想着,讓你多活些時日的,但是不應該碰她。”
聽了他的話,雪昧不屑地聳肩:“既然少師不願意乖乖束手就擒,那我只好對少師無禮了。”
說罷,揮手讓身邊的人,前去将他拿下。
雪昧并不覺得單槍匹馬而來的人,能從他的手中逃出去,所以當他懶散轉過身時,眼前閃過一道赤紅的暗光。
他下意識取出腰間的匕首擋住。
因來得太急了,雖擋住了致命的一擊,還是不慎被抓住了手臂。
随着一只顏色鮮豔的赤貂,靈巧地落在地上,爪子上還沾着血。
倒是忘記了,季則塵身邊還養了只小畜生。
看見赤貂,雪昧冷笑,沒有猶豫,用手中的匕首削掉那塊皮肉。
忽然身後響起兵器碰撞的聲音,這次卻不是朝着屋內,而是朝着他。
雪昧捂住還在流血的傷口,側首看去,原是原本圍在周圍的人,分成了兩撥,正在互相纏鬥。
可這些人都是他親自挑選帶來的,身上都有毒蠱,只會聽他的命令,怎會在此時忽而反水?
雪昧還沒有想明白,閃身躲過身後襲來的人,迅速按下手腕弓弩,射向最近的人。
箭刺穿了那人身子,沒有一滴血,反而露出體內的木架。
不是人的!
雪昧眉心不安一跳,耳邊響起門口青年溫潤的腔調,如在念慈悲渡人的經文。
“時間太倉促了,本應該做得再仔細些的。”季則塵輕嘆,聲線很淡。
他最不喜将沒有做完的東西拿出來用。
不過,也無礙,沒有誰會知道,他做了一群粗制濫造的東西。
在汴京他不能随意殺人,所以從未見過如此絕美的畫面,飛濺的殘肢、被斬下的頭顱、破敗的身子,有的倒下會流出鮮豔的血,有的則是幹枯的木頭心。
一陣風吹過,卷得芭蕉葉簌簌作響,立在門口的青年瓊花白的衣袍被吹得鼓動,帶着衣不染塵的幹淨。
雪昧總算曉得,為何他會只身一人闖來了。
季則塵竟會做傀儡……
傀儡并不出自大周,而是很多年前,苗疆出了位聖女,用畢生所學,将傀儡的做法寫在書上,傳下來。
數年來,只有現任苗疆王做出過,第一具傀儡,但并不善用。
後來那本制作傀儡的書被人盜走,流落至大周,所以苗疆王當年才會僞裝進入大周。
只是後來在大周,他對季府的一女子下錯了蠱。
總之最後那本書沒有被找回來,從此以後苗疆王對大周之人深痛惡絕。
從未見誰,能将傀儡做得如此真。
雪昧看着滿園的殘肢,被身邊的人護着往後退,擡頭看去。
立在門口的青年眉眼溫柔,懷起火紅的赤貂,凝望蕭條的院中自相殘殺的那些人,眼底浮起病态的癡迷。
那本能做傀儡的書,許是在季則塵的手中,甚至已用得爐火純青。
打不過。
雪昧眼中是閃過惱怒,若早知曉季則塵會做傀儡,他必定會再警惕些,但眼下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在傀儡仆僵直地提着長劍襲來時,他将身邊扶着自己的人推過去,轉身欲要逃去。
他從不覺得打不過跑,是丢人之事,只要留得一條命在,最後誰輸誰贏誰也不知。
然可當他要運輕功離開時,胸口似被什麽猛的一擊,驀然吐出烏黑的血。
雪昧雙腳虛軟,直徑單跪于地,勉強将匕首插在地上,才算穩住無力身軀。
那只赤貂的毒雖然不會讓他死,但也不會因為,他将那塊被抓壞的肉削掉,而能阻止毒性蔓延。
雪昧四肢蔓延疼痛,倒在地上抽搐,惡狠地看前方。
青年慢條斯理地避開地上那些,分不清是什麽的殘肢,緩步至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
雪昧疼得冷汗打濕了衣裳,對他冷笑:“是我布局不精,殺我便是。”
“自然是要殺你的。”季則塵緩緩彎下腰,放下赤貂。
從他手中抽出那一把匕首,對準着他看向裏面的眼,似在糾結從何處下手。
事已至此,雪昧也不會出什麽求饒的話,目光落在安靜的裏屋。
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想在死之前,再看一看裏面的人。
哪怕她或許不想看見他。
寒光閃過,雪昧認命地閉上眼。
在刀劍還沒有落下時,忽而響起了含威儀的聲音。
“留情——”
季則塵手中的匕首一頓,繼而緩緩擡起面無表情的臉,當着來人的面,用力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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