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裝病
裝病
“咳。”
私人飛機上, 顧禦洲時而忍不住輕微咳嗽,怕傳染給宋枝意還戴上了口罩。
宋枝意瞄了他蔫蔫的樣子,這會兒倒是有點後悔昨晚自己意氣用事了, 要是把這位爺弄發燒了跟方董的談判不就泡湯了?
但還好,看起來只是有點輕微咳嗽,沒到發燒迷糊的地步。
啊不對,泡湯什麽泡湯, 不是約定好的嘛?那吃了退燒藥也得去。不然就是他違約, 得罰。
她吃個飯都算違約, 那他抱病不能去也得算違約。
宋枝意氣呼呼地想。
“咳、咳。”邊上壓抑的咳嗽聲傳來。
宋枝意消了點氣, 轉過頭睡覺。托這位爺的福, 昨天晚上才睡了四個多小時, 還噩夢連連, 夢見自己被他……
哼。
飛機上剛好補覺。
宋枝意在飛機上好好補了一覺,睡醒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舒展了下四肢, 翻了個身。
“醒了?”顧禦洲可能真有點感冒了, 聲音很啞, 在機艙昏昧的光線下顯得有幾分暧昧。
宋枝意裝睡, 不理他。
“過來。”顧禦洲微微起身, 手拉過她放在身側的手,鑽進她的指縫裏, 跟她十指緊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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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要睡會。”宋枝意翻身背對着他, 聲音帶着點起床氣。
“快降落了。你不過來, 我過來了。”
還有半小時就到了, 顧禦洲不想錯過這麽好的獨處親密機會。
宋枝意倏地從床上坐起來, 甩開他的手,兇巴巴地瞪他, “怎麽着?今天我又哪兒違約了?”
她臉色睡得潮紅,初醒後烏發蓬松,唇色都更紅潤,模樣妩媚撩人,眼睛瞪那麽大多了些生氣,黑眼珠子眸底越氣越亮晶晶的。
顧禦洲覺得他真的越來越不做人了,把她惹生氣了,還覺得她生氣的樣子真可愛,他愛看。
顧禦洲心又癢了。
“抱病陪你去談客戶,不給點獎勵?”他又拉起她的手,小臂一使勁,将她拽來自己懷裏。
宋枝意被他拽得一頭撲進他懷裏,烏黑的長發落了他滿懷,他一只手鑽進她的黑發裏,将她的發絲別入耳後,露出圓潤精致的耳朵。
指腹碰到的肌膚細膩又光滑,顧禦洲下意識地滾了下喉結,喉嚨裏像是含了沙子,又強忍着悶聲咳了幾聲,“咳咳咳。”
“枝枝,我病了,好難受,哄哄我?”
宋枝意雙手抵着他的胸口,他就穿了件襯衫蓋了條毯子,這會兒毯子落在腿上,身上就薄薄的一件襯衫,手掌壓在他的胸口,胸口的肌肉結實又富有彈性,溫熱的體溫,灼熱的鼻息又将暧昧的氛圍點燃。
她忽然想起滑雪場的溫泉裏那個顯眼的雙開門,比年少時的薄肌線條更明顯更硬朗更成熟。就是這副賴皮勁這些年也歷練出來了,年少時,可不這樣。
“哄你?”宋枝意不屑,“又增加我的義務?你怎麽随意增加霸王條款呢?”
顧禦洲雙臂圈緊她的腰肢,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重重的嘆了口氣,鼻息都是滾燙的,可憐巴巴地哀嘆道:“枝枝,你什麽時候,才會心疼我一點點呢?”
音量都比往常低。
宋枝意身體微僵。不由得想生病了一點都沒關心,可能确實有點狠,更何況還是自己把他弄病的。
他不會剛才一直在強撐,其實已經很難受了吧?
“你幫我摸摸,我有沒有發燒?怎麽頭這麽暈呢?”顧禦洲聲音聽着很虛弱,尾音拉長着調,像是病入膏肓。
宋枝意被他抱着倒是覺得他身體很燙,“沒帶體溫計嗎?退燒藥呢?”
她手測也測不準啊。就算能摸出來發燒了,也沒有退燒藥。
顧禦洲睜着烏黑的眼,眼皮半耷着,這會兒看起來像是一只受傷的獸,蔫噠噠的很可憐。
宋枝意嘆了口氣,手搭上他的額頭,确實有些溫熱,臉色也确實有些紅,她一開始以為是睡覺的原因,現在看來也可能是發燒了。
但是,她也不确定到底有沒有發燒,手在他額頭上探了很久,認真感受他的體溫。
他半耷着的眼皮撩開,直勾勾地注視着她,他的眼睛裏像是有電流,宋枝意越摸越覺得自己的體溫上升,摸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發沒發燒。倒是被他的眼波注視得自己發燙。
機艙內光線很暗,橘色的燈光下香槟色的真皮座椅像是絲綢一樣散發着微粉的光,整個艙間氣氛忽然變得暧昧旖旎。
宋枝意察覺到氣氛不對,微蜷手指,顧禦洲忽然拽着她的手腕,轟然躺平在座椅上。
“額——”顧禦洲喉結輕輕一滾,發出一聲難耐的呻.吟聲,好像難受得不得了,“喉嚨好疼,想喝水……”
宋枝意立刻給他倒了杯水。
“喂我?”顧禦洲說,“手沒力氣……”
聲音沙啞着,顯得倦怠疲憊。
某人昨天能打死老虎,作威作福,今天有罪受了吧?
宋枝意手穿過他的後頸,将他的脖子擡起來,他身子重得像是巨石,她費了點力他還是紋絲不動,這讓她有些焦急了,“顧禦洲,你沒事吧?你早就這麽難受了嗎?上飛機前就這麽難受?你不早說啊?耽誤病情怎麽辦?”
她不得已用上雙手,雙手環過他的脖子,兩條小臂纏成藤蔓,用小臂托着他的後腦使出渾身的勁把他抱起來,她有些焦急。
顧禦洲渾身都僵住。
因為他的鼻尖輕輕刷過她的柔軟,淡淡的屬于她的獨特體香撲入他的鼻尖。他整張臉所有的毛孔都被這種香味入侵。
顧禦洲:“……”
這下、真的要、發燒了。
他只覺得自己鼻子不知道還好嗎?有沒有流鼻血?
宋枝意把他抱起來,把水喂到他唇邊。
顧禦洲一邊喝水,一邊眼睛盯着宋枝意。
宋枝意這會兒離他靠得很近,見他看過來,自然而然地望過去,以為他有什麽需求。看見他在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出他的臉蛋此刻不正常的酡紅。
可能真發燒了。
燒成這樣應該很高吧。
他大概是病了,眼神好乖,沒有一點點攻擊性。
她從沒在顧禦洲身上看見過這種眼神,跟他長相截然相反的乖。
他臉部輪廓立體,眼窩很深,眉弓很高,鼻梁超挺,她一直覺得整容都整不出他天生優越的骨相。長相屬于很鋒利很有攻擊性的,乖起來就更有種強烈的反差感。莫名有種馴服最兇猛的野獸的成就感。
他喝完水之後,又有幾分虛弱地躺下,有種巋然的高山慢慢崩塌的感覺。唇角又絲水珠順着鋒利的下颚線下滑至脖頸,莫名有種衰弱的性感,讓人特想欺淩。
宋枝意覺得自己這樣不對。
太不厚道了。怎麽人家都病了還有這種邪惡的想法。
大概是被他平時欺負得夠夠的,劣根性作祟,逮住機會就想報仇。
宋枝意到底還是有道德底線的,歉疚地說:“不然,你等會讓飛行員送你去醫院,我就自己去吧?”反正他跟方董打過電話了。
顧禦洲氣息不穩,說話越來越音調起伏,“那不行。我就是坐着不說話,他也不敢欺負你。”
宋枝意:“……”
這讓她怎麽好意思呢?
“枝枝,我有點冷……”顧禦洲半阖着的眼眸,更顯眼珠烏溜溜的。
她覺得大概他是體溫在上升,她幫他把被子蓋好,掖好被子, “到了先找個藥店買體溫槍和感冒藥吧。”
顧禦洲眼神望着她,看起來非常堅決,說:“不用,先陪你去,我感冒不用吃藥。”
宋枝意:“……”
這就懂事得讓人都不好意思了。讓人好生內疚。她忽然反省,自己是不是該改改性子,這麽折騰人,大冬天的冷水大概特別冷,把一個壯漢給弄病了。
她內疚了。
這時,飛機上飛行員過來了,邀功似的,對他們道:“顧總,我帶了急救箱,都有。”
顧禦洲:“……”
宋枝意眼睛一亮,“那幫忙取一下,謝謝。”
“嘀——”
耳溫槍發出一聲輕響。
“37.0度,還好啊?”
宋枝意狐疑的目光射向顧禦洲。
顧禦洲猛地伸手把她抓進懷裏,臂膀有力得哪還有一點剛才虛弱的樣子。
“嘭——”動作利落地将她死死壓在身下。
宋枝意:“!!!”
密閉的機艙裏又只剩一片暧昧的喘息聲。他身體堅硬,壓在她身上能感覺到他堅硬的骨骼帶來的壓迫感,令人心跳加速。
顧禦洲臉埋在她頸窩,發出一串愉悅的低笑,“你不哄我,我只好自己謀福利。”
福利不錯。
被軟軟地抱了。
可惜被人壞了好事。
宋枝意:“……”
卧槽!你大爺的!!!
顧禦洲!!!
這人現在已經不要臉到這麽強悍的一個人都會裝柔弱了,還裝得這麽逼真。
簡直刷新了她的三觀!
顧禦洲下飛機的時候,哪還有點生病的樣子,只是輕微有點咳嗽,別的生龍活虎。
兩人衣着整齊地下飛機,宋枝意離他兩米遠,兩人之間沒有一點旖旎氛圍。完全像是商業搭子,合作夥伴。
跟方董見面确實有必要。
但是,顧禦洲作為本來方董心儀的準女婿,忽然幫前女友攬生意,之前她跟方家瑜之間的誤會可能更解不開了。
她坐上車,才想起來問顧禦洲:“方家瑜對我的誤會怎麽解開?”
顧禦洲忽然想起某人的毒誓。
是真的沒想過跟他在一起。
顧禦洲語氣淡淡,“誤會又怎麽樣?方董也離不開我,這才是關鍵。”
宋枝意:“……”
你牛。
宋枝意:“我不想被她誤會,勞煩您動動嘴皮子把這事兒解釋清楚好嗎?”
顧禦洲渾不在意,“我帶你來,還解釋得清楚嗎?何必費那口舌?”
宋枝意:“……”
她只覺得眼前一黑。
在方董和方家瑜那,可能确實長八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解釋了他們也不會信。
甚至從他們的視角看來,把顧禦洲帶去跟他們談判,有種示威的感覺。
哎。
跟方家這梁子也結下了?
不知道他們今天來,方董有沒有告訴方家瑜。
她還是覺得沒必要背這個冤枉鍋,她不希望方家瑜到處亂說,名媛圈子也很窄,這會讓她本就不好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她跟顧禦洲說:“跟方董說清楚,你就是來陪我解釋方家瑜這個誤會的。沒有別的。”
她仔細考慮了一下,還是這樣處理人際關系比較好。就那麽幾個客戶,顧禦洲完全可以私底下打招呼。
“我也不希望你幫我忙的時候,惹很多人誤會。就那麽幾個客戶,別的忙我不會找你幫的。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別人天天吃我們倆的瓜吧?”
顧禦洲面色微淡,“哦?地下情的意思?”
宋枝意睨他一眼,“地下合約,沒情。”
顧禦洲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宋枝意要他個準話,“行嗎?”
顧禦洲說:“先随你。”
那就行。
宋枝意:“以後找客戶,你打個電話就行,不用特地陪我跑一趟。”
顧禦洲心頭一緊。
這是要劃清界限的意思。
不讓他幫的地方不能幫,幫忙的方式也不能越界。
整一個楚河漢界劃得清清楚楚。
他敏銳地察覺到一關于方家,她的情緒就有波動,大概跟方家瑜的成人禮她遭了羞辱有關。
“我從來沒想跟方家瑜聯姻。”顧禦洲忽然解釋。
宋枝意卻直接打斷他道:“你不用跟我解釋。”
顧禦洲卻接着解釋:“她快成人的時候我媽跟我提過,我拒絕的。但我媽可能沒把我的意思轉達給方家。她的成人禮上,我不知道他們還有這種想法。拍賣會上我是想把我的表拍回來,剛好你跟方家瑜要的是一樣東西,我就一石二鳥,倒是讓方家瑜誤會你了,是我辦事不夠周到。”
顧禦洲心裏刺痛,“還有,方家的宴會上,也是我做的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宋枝意睫毛顫了兩下,心裏像是被擰了一下,眼眶燙起來,臉往窗外轉,輕聲說:“沒什麽不好的,本來就沒義務幫我。”
顧禦洲聲音很低,嗓音沙啞地說:“可是,我很後悔。”
宋枝意的心裏脹得難受,不想跟他在這個地方待,低頭看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她聽見他說:“我成了別人傷害你的理由。”
宋枝意抓着手機的手指倏地收緊。
顧禦洲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這麽多年。”
“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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