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流了流了
第18章 流了流了
随着走動,牆根的感應夜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不會過于明亮,驚擾到熟睡的人,又能看清道路,像通往月宮的華光。
男人徑直來到床前,接着輕輕在床沿坐下,床身淺淺下陷。
偌大的床鋪,葉無親就緊着床邊睡,小小一個蜷縮在被窩裏,露出很乖很恬靜的睡顏,還有些淩亂的腦袋。
儲緒的嘴角很自然地向上揚起,眼底流淌着無盡柔意。
儲緒他根本睡不着,他難以置信,像夢一樣,小家夥在他家,就睡在他隔壁。
他睜着眼睛看着伸手不見五指的天花板方向,好久好久,才起身來到隔壁,想看看他睡着時的樣子。
也和他想的一樣,很乖很乖。
長時間不動,夜燈又一盞盞熄滅,室內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也再看不清葉無親的容貌,只剩下時鐘亮着微弱的只能夠人看清時間的熒光。
但他就睡在他身邊,稍稍一伸手就能觸碰,就讓他挺滿足的。他旋即伸手,用手背輕柔地在葉無親臉頰來回摩挲幾下。
不期然碰到他的眼角,微涼的觸感令他眉眼短暫的嚴肅了幾秒,浮上心疼。
葉家人,嗯,明天應該就能收到“噩耗”了。
不知他在這坐了多久,反正在天光透過窗簾縫驅趕太多黑暗,攪動葉無親睜開眼睛時,他已經不在了。
醒來的葉無親愣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現在住在儲緒家。
那個鼎鼎有名的雙料影帝,曾經幫葉霄羽走上人生巅峰,同時是滬圈頂級豪門的公子哥的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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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他坐了起來,抓了抓有些亂的頭發,還是覺得太不真實。
他不就是在那場聚會上選擇正面硬剛麽,改變的應該只有他和兩個葉家的未來走向,怎麽還和大影帝這條線撞上了呢?
覺醒之前的他是怎麽做的?
是被罵之後直接跑了,因為受不了血親哥哥在公共場合,明明不是他的錯的情況下,兇他,讓他成為整個酒會的小醜。
他們注重禮節覺得他很粗俗,可那麽粗暴地對待他,就是有教養的人了麽?
當然是沒有的。
不過,等等!
葉無親突然靈光一閃——
莫不是那天,儲緒也在?
那場救回全是滬上富豪圈的二代們,儲緒作為這個圈子的頂層二代,大概率是會到場的吧。
原先的他氣得直接走了,大家只能看到他低着腦袋匆匆離開的身影。
這次可是站在高處,水晶燈下,高談闊論了一分多鐘,只要在那場合,就不可能看不到。
那個叫祁丞之的拿錢不當錢的二代,不就是在那個宴會對他産生了興趣,特意找來和他做朋友麽?
葉無親突然雙手一拍,覺得這個可能性高達99.99%。
因為他們從未見過,他也沒有能力見到,唯一的途徑就是那場酒會。
目光在對上對面帷幔的時候,葉無親淺淺一笑,或許就是和祁丞之一樣突然入了他的眼,要和他做朋友了吧!
橫亘在腦子的疑惑想清楚了,就仿佛常年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一口郁氣沒了一樣,讓他渾身舒坦。
因為儲緒的出現和各種示好都讓他打心底藏着一份戒備和懷疑,不敢真正去相信他。
現在突然想明白,自然就輕松好多。
他雙手往後一撐,眼睛望着天花板,有幾分惬意。
因為衣服本身就大的離譜,他這一動作,翻領頓時被牽動,露出大片鎖骨,以及一側圓潤的肩膀,胸口只要再稍稍動下身體,就能露點。
兩條裸露的皙白大長腿微微打開着,左右搖晃,鼻尖輕輕哼着小調,這幅畫面不管落在誰的眼裏,男也好女也罷,都是一種極致誘惑。
儲緒拿着一套衣服走進來的時候,就剛好看到這幅香豔畫面。
如迷你山峰般的喉結不受控地滾了一下,接着迅速轉身鑽回了簾子後面。
所以,那孩子早上都是這幅模樣?
那他學長有沒有突然進入他的房間,然後瞧見這一幕?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儲緒心态爆炸!
不行!
得盡快讓小家夥住到他這來!
背後的簾子此時被撩開,葉無親走了進來。
他并不知道儲緒就在門口,當時見人突然進來又突然返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就想着看看。結果下一秒,臉陡然撞上男人那結實如銅牆鐵壁的肩膀。
而過于優秀的鼻子首當其沖受力,那部位又較敏感,直接讓葉無親“啊嗚”一聲,捧住鼻子蹲下身子。
這痛還連着眼睛,淚水完全不受控制盈滿眼眶,然後撲簌簌掉下來。
被撞的第一時間,儲緒就反應過來,但整件事發展太快,他趕忙丢了手上衣服,蹲身去看。
手剛伸過去,熱淚便滴到他的手背上,令他瞳孔一顫,着急忙慌地抱起了葉無親,“是流鼻血了嗎?”
葉無親也不知道啊,被這麽一說吓壞了。
他快速把頭一揚,接着拿開手查看,發現手心裏還真紅了,又趕緊捏住鼻子。可鼻子還很疼啊,他就一邊嘩嘩流淚,一邊捏着鼻子用鼻音道:“流了流了。”
他人早被儲緒如抱抱枕一樣抱着朝衛生間走去。
明明很近很近,這次卻覺得這房間挖的也太大了,一點不方便。
熱淚像珍珠般一滴滴落在儲緒的手臂,胸前,漸漸擴大,似能把他胸口灼燒出個洞來,流出滿是懊惱和心疼的血水。
好在衛生間夠寬敞,有個雙人沙發,儲緒忙把葉無親放在上面,旋即用小毛巾在可以放出冰水的水龍頭下浸濕,擰個半幹,再速度放到葉無親額頭上,以此減少鼻腔供血。
貼上一塊,他又去弄濕另一塊,如此交換着。高大的身形忙碌間,莫名給人很踏實的感覺,就像有他在什麽都不是事。
葉無親坐着,背靠在沙發上,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以及近在咫尺,臉上毫不掩飾地自責着急,甚至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的懊惱,讓他的腦海,不由浮現13年前秦子緒的身影。
如果這會兒是子緒哥,會不會也像他這樣心疼不已地給他處理鼻血呢?
心口突然熱熱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現實生活裏如此的着急他憐惜他,就好像他不是在流鼻血,是大出血馬上要挂了一樣。是在他生命裏萬萬不可以有事,一有事就能要了他的命的一樣。
已經有所控制的眼淚忽然又多了。
這是在此之前的 23 年人生裏從沒發生過的事。
就連養父母都是沒有過的。
家裏窮啊,從小就跟着父母下地幹農活,放牛羊,受傷什麽的都是家常便飯。而大部分時間父母都是不知道的,因為懂事啊,看不見的地方就隐瞞着。
他也一直以為人和人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的,受傷了就該是這樣自己舔舐傷口,默默消化。
回到親生父母家,不瞧不起他就不錯了,還想要關心。
現在告訴他原來是有人會無條件心疼你,着急你,憐惜你,因為不小心弄疼你,會這般自責懊惱仿佛對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錯事。
加之又有了往後兩年的悲慘記憶,儲緒這個行為簡直就是三九寒冬裏的一簇火焰,照亮他匮乏的環境,溫暖他即将凍壞的軀體。
奈何,對方見他又落了淚,臉上心疼越發濃郁,茶色瞳眸中似乎只剩黯色,“怎麽了,是不是鼻子還很痛?”
葉無親感覺自己要淚失禁了,不想被人覺得他好哭,又不想儲緒着急他。只好搖搖頭,聲音因為被捏着鼻子而細細的,“……就,可能之前疼得影響了淚腺。”
“……”
儲緒已經拿着替換下的小毛巾幫他把臉上的淚水全部擦掉,發現眼角還會湧出新的淚水,他莞爾一嘆,“早知道你是這麽好哭的小孩——”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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