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覺醒

第44章 覺醒

秋日的傍晚在天際線将落不落的時候, 暈出來的那抹夕色，似乎在诠釋着殘陽對這個世界的留念。

夕陽通過玻璃落在車廂內，撲灑在葉無親身上的時候，也仿佛多了幾分凋零之感。

“……我變壞了, 一頭紮進名利場, 過程中我找了好幾棵大樹，應該是一棵比一棵大吧, 為的就是報複打垮葉霄羽。我想證明我不差于他, 我對葉家也是有價值的，讓他們後悔去……我完全活在了別人的思想裏，活在別人特意給我挖得爛劇本裏。

我那會兒還渴望能和你說上話, 想靠着你翻身呢, 結果壓根沒機會。之後也不再給你也就是秦子緒發信息了，沒臉……再後來就, 重生了。”

葉無親幾乎都說了, 唯獨把死法給改了, 那太殘忍太黑暗，他不想讓儲緒過于痛苦，他現在周身的氣場就過于沉重吓人。

少頃，才聽男人聲音非常非常不解，“我不應該什麽也沒做。”

他信了，但對于這個過程，他難以理解。

葉無親不明白他對他的愛有多深, 他自己知道, 怎麽可能會眼睜睜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滅亡, 甚至想認識他都成了奢望？

這簡直荒唐。

這一點葉無親也不知道，反正腦海裏的文字, 以及後面轉化成的畫面，都是這個樣子的。

“不過，如果我還是那個壞人，你還會——”

“當然。”

儲緒毫不猶豫，随即朝他伸手，葉無親看了眼握上，然後被儲緒拉着抱在大腿上。

他腦袋擱在他肩膀，聲音非常嚴肅，“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如果注定他要變成壞人，他同樣會義無反顧陪他成為那個壞人。

葉無親的鼻子陡然一酸，眼眶染上幾分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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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上輩子，在那場酒會上就錯過了。”葉無親聲音悶悶的。

他對下面不感興趣，他也早早跑掉。

“然後就一直錯過了吧！”

儲緒卻不這麽認為，他在娛樂圈，他也在娛樂圈，除非是個透明人，就算前期很透明，他也不可能一直關注不到。

“不過都不重要啦，我現在可過得非常好。”

青年的聲音如楊琴輕悅的傳來，男人透徹的瞳眸卻漸漸黯了幾分。

“不過，蘇幕遮和葉霄羽是一對？”

“嗯。他們彼此喜歡。”

“不像。”

葉無親知道儲緒在吃醋，不過蘇幕遮喜歡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真的。好吧，就算假的。我也是不可能會喜歡他的啊！”

儲緒聞言，并沒有喜悅，只剩心疼。

他甚至在想，有什麽法子能知道自己上輩子的記憶。

他想搞清一切，不然這件事就像釘子釘在他心裏，讓他沒法釋懷。

無法接受葉無親兩世的記憶裏，自己另一世是個毫無存在感的人，而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卻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痛。

-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的執念過于深了。

頭天晚上，他的夢境就變得很奇怪。

他是一個很少做夢的人，唯一夢的最多的就是葉無親。還有那半年的折磨，不過得在情緒波動很大的時候才會出現。

這次不一樣，光怪陸離，出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魑魅魍魉不為過。

但最終停了，他立在孤零零的墳頭，慢慢地變成了一具枯骨，隐約間墳頭似乎還躺着人。

他想要去看清楚是誰的時候，夢突然醒了。

從夢境回歸現實，腦子會頓了一下，原來那是夢。但儲緒覺得，有沒有可能，就是他想要的那個。

他忙閉上眼睛繼續入睡，沒多久還真睡着了，真是神奇，這個夢還能連着，或許他根本就沒醒過吧。

畫面開始急速倒退倒退倒退，倒退到了一次酒局上。

那是13年後的，初見。

那時正直冬天，小朋友穿着身白色的面包服，領子有着一圈白色的狐貍毛，腦袋上戴着頂毛線帽，剛好只露出一張白淨的臉在外面。

漂亮的像個瓷娃娃。

他是跟着一個年紀稍長他的導演過來的，導演向他們介紹了他。他禮貌地一一打招呼，對上他亦是一臉陌生感。

但他當時情緒大受波動，在他同他問好的時候，并沒回應。因為當時一股痛苦的悶氣堵得他無法說出一句話，因為那個導演的介紹內容是，他朋友。

這導演是業內出了名的gay，身邊的人也是經常的換。他說朋友，其實就是男朋友。

他階段性的性伴侶。

再見時，他已經成了其他人的人，看他眉眼平靜的也很享受這個當下。

那場酒局只堅持了幾分鐘，便匆匆離場。

明明他只是作為一個看客在“自己”身側看着這一切，但又是裏面的儲緒，全身心的都泛疼。

在走出酒店的那一刻，恍若噩夢一樣的夢境崩塌，他豁然醒了過來。

儲緒睜着雙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床頭櫃上的時鐘走向淩晨2點多。

還有五六小時才是他起床的時間，但儲緒已經不敢再睡，擔心睡着之後，眼睜睜看着他心愛的男孩和其他人親親我我，耳鬓厮磨。

其實在聽葉無親說起為了報複葉家，做了很多瘋狂的事情，攀附了很多大佬，他就知道這其中少不了權色交易。

因為娛樂圈就是這樣，逃不掉的。

當時聽着只有心疼和憐惜，但在夢境中親眼看見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儲緒知道自己承受不住，真的承受不住。

他哪裏還敢睡，深怕劇情會連接上，然後把他困在裏面虐得體無完膚。男人就這樣硬生生靠在床頭，坐到天光乍現，才豁然從床上起身，直奔隔壁。

借着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光，他站在床頭居高臨下地看着葉無親。

心裏情緒翻滾，五味雜陳。

雖然承受不住，但親眼看到他的掙紮，違心的斡旋在資本之間，又無比心痛，真恨不得穿越回去，改變這一切。

儲緒只在被家人“糾正”性取向的時候，流過眼淚。

但現在他亦是眼眶通紅。

他希望那是夢，又不希望是夢，他想弄清一切，又不敢再睡。

“子緒？你，你眼睛怎麽這麽紅？”

時間差不多了，葉無親這會兒也醒來了，一睜眼就看到床頭站着個高大的仿若一堵牆的男人，擋住了大片光亮。

但他周身氣場又那般低迷，仿佛萦繞着濃郁的悲傷以及憤怒。

“怎麽，唔~”

當他還想再問的時候，儲緒直接躬身吻了上來。

葉無親一驚，想要推開，雖然睡前會刷牙，但是早上還沒刷呀！

可儲緒哪會介意呢，只能感受到青年口中的甘甜，讓他想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要索取索取再索取。動作也少見的粗重起來，游走的指力在細膩嫩白的肌膚上，所到之處，全留下略重的紅色。

葉無親渾身顫栗不已，仿佛處處都是他的敏感地帶，“你～你怎麽了？”

他發現現在的男人，要把他完全按進身體裏似的，抱得那般緊，另一只又那般用力。

身體都忍不住一點點打開，在他以為這次儲緒會不會做到最後一步的時候，停了。而後從後面緊緊抱着他，不再說話。

就這樣抱着他抱了好久好久，最後又撩起他的衣服，在他的脖子上，鎖骨上，更深的地方種下了一個個嫣紅的草莓。

一個一個的，似乎要把他的全身都打上印記一般。

帶着火辣的酥麻感，令葉無親揚起脖子。好一會兒，男人又回到原位，吻住了他的唇，直到天空大亮，他才放開他。

少頃，儲緒從床上下了床，在床邊看着下方青年，處處映紅的像開滿了梅花的身體，眼底閃過一抹深意。

如果忽略青年臉上恣意的情潮，光這麽看着，特別有種被侵犯後的破碎感。

男人随後在床沿坐下，揉着葉無親的臉頰，道：“疼嗎？”

葉無親面中紅撲撲的，他眼睑微下壓，斂去羞赧搖頭， “不，不疼。”

不但不疼，其實，是舒服的。

儲緒拉過薄被蓋着，才道：“現在起床嗎？”

葉無親點點頭，“嗯。”

“不過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感覺突然這個樣子，似乎也只能是噩夢了。

“嗯。”儲緒也不否認，“不過沒事了。起床吧！”

“好。”

-

衛生間內，葉無親才看清自己身體上的狀況。

真的是從脖子開始一路到三角區域……好多小草莓。

這麽看着，還挺澀情。

男人的情緒被影響挺深。

有些夢境的确能影響到人第二天，甚至後面幾天。不過在葉無親面前，他沒再表現出來，不想他跟着受影響。

葉無親以為他恢複了，心中的擔心也随之消散。

兩人吃過午飯午休了下，才去找陶莞爾。不過儲緒這次亦是沒睡，就在旁邊看着葉無親。

測膚的時候，陶莞爾看着男人一本正經坐着的樣子，笑飛好幾次，真是太抽象了。

果然戀愛的人都會比平時更注重形象和保養。

儲緒嘴角抽抽，沒和她廢話。

男人精致點怎麽了？

葉無親買奶茶去了。

這條街的奶茶店挺多的，他選了一家茶飲做的還不錯的，随即邊玩手機邊等着。

他沒發現，不遠處的一個角落有個女生在激動的抖腳，“喂喂，你看。那不是那個，那個戰霆骁？”

“卧槽，真的哎，真的是他！”

“媽呀！真人居然比手機屏裏看着更帥啊！”

“快快快。”

然後兩個小姐姐拿上自己的奶茶，跑去櫃臺要了只油筆，才來到葉無親身側，“你，你好，請問可以請你簽個名嗎？”

葉無親正在打小游戲，聞言擡眸看去的時候，兩個小姐姐心都漏跳了兩拍。

“就，就就就就簽在這個奶茶杯上就好了。”

“好。”葉無親淡笑着接過筆，非常好說話。

兩個小姐姐激動地忍不住交頭接耳。

“嗚嗚嗚，我真的可以證明，他皮膚沒磨皮，我離這麽近都看不到毛孔。”

“眼睛也好清澈，像玻璃珠子。”

“嗚嗚嗚，簽字的手是什麽藝術品？”

葉無親就這樣忍着好笑，默默寫字。

少頃，就聽他道：“實在抱歉，還沒練習怎麽簽名，只能這樣了。”

倆女生還以為會不好看，結果接過一看，我敲了，這是什麽人形打字機嗎？

是非常正規的楷書啊，卧槽！

嗚嗚女生忙不疊走到對面，很認真地盯着葉無親，道：“請問你和儲影帝合作的那部劇，是真的嗎？”

她尊嘟不要除了誇容貌，就只能誇容貌的偶像了。

“嗯，真的。”葉無親從善如流地拿筆套套回筆上，道。

啊啊啊，倆小姐姐高興地抱在了一起，“太好了，謝謝你的簽名啊！”

“也謝謝你們喜歡。”

“嗚嗚嗚，沒事沒事。”小姐姐興奮拿過油筆還給了店員。

“好好啊～他真的好好啊～”

“是啊，和劇裏的霸道簡直判若兩人，只能說是演技太好了。”兩個小姐姐還在交頭接耳。

“不過我剛剛好像在他脖子上，看到了一點紅色，不知道是被蟲子咬的，還是……”

“卧槽，不會是草莓吧？”

“不過，不過素人期間，也正常的對吧？”

“不是素人也正常啦，他又不是愛豆。”

靜靜聽着越來越遠的言論，眼底笑意很快就轉成的羞赧，他默默擡手來到脖子右側，不動聲色地拉高了點領子。

而他這一幕含羞帶笑的樣子，也正好被人在對面街道拍了下來。

那個在這邊也購置了房産，正在家裏養傷的蘇幕遮，沒一會兒便收到了這張照片。他慢條斯理地打開，然後一對眸子好久沒移開。

他看了眼連夜坐飛機過來的家庭醫生，道：“我這臉上的淤青幾天能好？”

“根據體質，最少也要一周。”

也就是還要等一周甚至更長的時間，那怎麽行。

蘇幕遮覺得還是找化妝師幫他遮一遮算了。

随後點開微信找到一個人。

葉霄羽聽說蘇幕遮來了申城，整個人都亢奮了，聽說不是出差，一度以為是來找自己的。

剛好他因黑料，丢掉的工作還沒完全撿起來，有的是時間。

[小霄羽]：【那你在哪，我來找你。】

[蘇幕遮]：【海景壹號】

[蘇幕遮]：【帶上你的化妝師。】

[小霄羽]：【你要化妝嗎？】

[蘇幕遮]：【對。】

[小霄羽]：【……好的。】

-

葉無親這會兒20杯奶茶也買好了，正和奶茶店的服務員一起拎回會所。

工作期間，能突然來一杯溫熱的奶茶，媲美一個小驚喜。會所裏的小姐姐們都很高興，看向葉無親的眼神也充滿喜愛。

“小親次次來都給我們買奶茶，都要不好意思喝啦。”

葉無親見人因為他高興的眉飛色舞，他心裏也非常開心。

“你今天身體弄好了？”

“我今天不弄，陪我朋友來的。”

“哦。”

具體是誰不好說，連測膚都是陶莞爾自己來的，可能是不想被外人知道吧！

“你現在和小親，是在一起了？”

儲緒已經結束流程，人正坐在沙發上喝水，邊等葉無親。

“嗯。但還沒表白。”

“怎麽不表白？既然都在一起了，只能說明是喜歡你的。”

一聲輕嘆，“可能越在意，越害怕哪怕一丁點的遲疑吧！”

“遲疑？”

陶莞爾不解，小親明明很喜歡他啊，外人都能看出來，感覺儲緒要是告白了，那小子能連續幾天幾夜興奮的失眠吧！

怎麽會遲疑呢？

儲緒說出心中困惑。

“……這幾條朋友圈的确是對一個人的思念。”

“這些天的相處，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對我的喜歡很深沉。”如果一個人心裏還裝着其他人的話，親密的時候是能感受出來的。

情動的時候也是喊他的名字。

“你這人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啊，請相信自己的魅力好吧。說不定小親見到你後就被你迷住了，然後徹底移情到了你身上呢。”

這話聽着雖然有些許酸澀，但又讓人忍不住翹起嘴角，希望是這樣的。

儲緒身子緩緩往後靠去，視線在牆壁上的莫奈睡蓮停了下，收回，“還擔心是他對我的依賴，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和普通人不一樣。”

儲緒簡單說了兩人間的羁絆，陶莞爾無比愕然，“所以我13年前就注定輸了？”

“草！”

“同時，他大學畢業後，心理上受過很重的創傷。”

陶莞爾緩了緩情緒，“所以你覺得是貪戀你的溫柔。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可能并不是喜歡？”

儲緒無聲地點點頭，他看着手中杯子裏自己變了形的倒影，就挺像他現在最真實的寫照，有些醜陋。

他明明想的，是等對方徹底愛上自己，再碰他。結果一吻之後，再也停不下來了。

“那先找到那個他可能喜歡的人，之後的都好辦。”

“10號他大學同學結婚，聽說班上大部分同學都會來，剛好問問。”

大學之後，他沒再問過他有沒有喜歡的人，不敢再問。

那麽那個思念的人，只能是大學裏認識的。

“這倒是個好辦法。”

陶莞爾想了想，“帶我一個吧！”

“嗯？”

“幫你一把啊。”

陶莞爾發現自己還是沒法見儲緒愁眉苦臉的，再一想葉無親那小心翼翼問她儲緒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的樣子，沒辦法，心軟。

“你一個大明星還是不要随意露臉，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老少通吃嗎？到時候婚禮現場變成追星現場咋辦，你就好好陪小親吃席就行。”

儲緒被這麽一說，倒是有些拿不準。

“所以我來幫你問，我這麽大一個美女出馬，還有問不來的話？”陶莞爾說着一撩自己的長發，露出半截又長又白的勃頸，媚眼如絲。

儲緒眉梢微挑，“沒看出來。”

陶莞爾随即收起風姿，一本正經，“因為你不是潛在客戶嘛。放心吧，不管男女我都能給你倆分分鐘拿下。”

葉無親喝着奶茶，手上還拎着兩杯，這會兒正在門口站着。也不知道他來多久了，總之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什麽吃醋？他們要拿下誰啊？

“走吧，時間也不早了，我請你倆吃晚飯。”

葉無親趕緊往後退開幾步，裝作才剛走過來的樣子，臉上亦是沒任何不對勁兒，成功蒙混過關。

礙于兩人現在都成了公衆人物，陶莞爾選了家高檔中式餐廳，客人素質高，環境安靜。

也是明星來的多的餐廳。

或許就是這個特點，一行三人剛進裏面，便碰巧撞上了也來這就餐的蘇幕遮以及葉霄羽。

他們兩個人先進，聽到開門的服務員又喊了歡迎光臨，都下意識的扭頭瞄了一眼。

這一瞄，這頭就沒回原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