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

融資是一個中性詞，你很難說它是好事還是壞事，在飛速和孔玄章這裏，接受融資，意味着擁有更充裕的資金，更好的條件，更充分的人手，但同時也意味着他們喪失了一部分的主權。

其實孔玄章等人本來是有意接受銀行的融資的，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但飛速到底是一個小公司，并不是怎麽入銀行的眼，當然更重要的是銀行的審核速度。

提交報告，調查審批，最後資金到位，這一系列下來，快的也要十幾天，慢的話很可能就要一兩個月，這個速度在其他地方當然沒問題，但在這裏，當然是不可能的。

當然如果只是資金的問題，孔玄章倒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但是就算再說美國法律健全，制度完美，也是總有漏洞，總有陰影，在一些地方，也是總需要關系的。

所以他們最後接受的，是一家同樣做游戲的大公司的融資，同時，飛速的主體也終于轉到了舊金山。

不過就算安東尼等人都到了那裏，他們的硬件措施也到位了，也還有衆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這半年的孔玄章，用忙的焦頭爛額來形容絕不為過，不過就像那句話說的，時間要擠總是有的，孔玄章要想來看于磊，自然也還是能做的到的……孔玄章自然是想來看于磊的，不過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絕對不能逼于磊逼的太緊。

雖然說于磊早就和他一樣有同樣的感覺了，但如果他不把這最後的一層給捅破，恐怕于磊一輩子也不會往這個方面想。而即使那一天他沒有搖頭，可是，也不見得就是接受了。

“于磊是一個很傳統的人。”

在那半年的時間裏，孔玄章很忙，本來相對來說很悠閑的衛峰更忙，他一方面要處理自己負責的事情，另一方面還要溫習拉下的功課，和孔玄章不同，他向來習慣臨陣磨槍，于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就吃到苦頭了，忙的他有一陣幾乎要放棄上學。

“大少，我們一起休學吧。”在有一天，在忙的天昏地暗，然後終于能喘口氣的時候，衛峰躺在地板上對孔玄章說，“你說咱們還要上什麽學？現在也夠吃了吧！”

孔玄章一愣，然後開口：“衛峰，你來這裏，不是對美術感興趣嗎？”

衛峰呆在了那兒，過了好一會兒才錘了下地板：“老子已經感覺不到興趣了！”

“如果你覺得沒有意思的話，那不上，我也沒有意見。”

孔玄章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慢慢的說，衛峰瞪着天花板，過了好一陣，才有點頹敗的開口：“那我先挺着吧，不過大少，你呢？”

“我什麽？”

“你為什麽還要上學，說要學東西，現在咱們能學到的，要比大學裏學的更實用，更多吧，如果你覺得還不夠，将來也有的是機會，現在你天天去上學，真的有用？”

“目前來說，沒用。”

他這麽幹脆利落的回答，倒令得衛峰呆住了，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你還天天去上學……”

“因為這是一條退路，就像那句話說的，不是說，不上大學就不能成功，但是，這是一條最容易成功的路，如果我們失敗了，有一個好的大學學歷，我們會更容易一些。”

他端着咖啡慢慢的說，聲音低沉從容，衛峰的視線不由得轉了過去，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孔玄章的右臉，因為最近的忙碌，孔玄章比先前更瘦了些，臉部的線條也就更明顯，鼻梁更高，下颌更尖，他此時垂着眼，嘴唇微微的抿着，表情帶着一點疲憊，神色也有一點灰暗，但衛峰卻突然有一種炫目的感覺。

他呆了一下，然後用力的搖了下頭，見鬼了，他怎麽會有這種感覺？不過這樣想着，他心中也不由得感嘆，孔大少，好像也不比他大多少啊，怎麽現在就完全是成年人的風度了呢？

“怎麽了？”

“哦，沒什麽，就是……”衛峰說着趴到了椅子上，歪着頭道，“大少啊，你有些日子沒去看那顆石頭了吧。”

在說這一句的時候，他是帶着幾分調侃的，而孔玄章，則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本來是想換一下氣氛的衛峰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張開嘴正要說什麽，孔玄章就說出了上面的話。

“啊？”他突然說出那麽一句，衛峰一時有點跟不上，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傳統？”

“唔，或者說是一個很認死理的。”

衛峰連翻白眼，毫不客氣的說：“那就是顆石頭，但是，雖然他是顆石頭，不過不過，他上次不是來找你了嗎？你上次不也是……”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孔玄章，見孔玄章嘴角露出一點笑意，就知道自己想對了，只是同時也有一種疑惑，如果事情真像他所想的那樣，怎麽孔大少沒有趁勝追擊呢？難道說因為到手了，就不稀罕了嗎？不過，也不像啊。

“有些事，是需要他慢慢感覺到的。”

“咦？”

衛峰一愣，還要再問，孔玄章已道：“你休息好了嗎？休息好了，我們就繼續吧。”

衛峰的臉一黑，不由哀嘆自己好好的怎麽要提起這個話題，孔大少和那顆石頭的事情，關他什麽事啊，他何必在中間插着啊！不過在這樣想着，他又有點疑惑，這一次，孔大少好像有點太沉得住氣吧。

孔玄章向來是個沉穩的，這一點衛峰是非常清楚的，不過這麽長時間不去找于磊，還是令衛峰覺得奇怪，他不知道，孔大少怎麽是沉得住氣啊，而是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他需要給于磊一點時間。

是的，也許于磊從感情上早就接受他了，但是他的原則、他的立場他的各方面卻并沒有轉過來。于磊不反對同性戀，但并不見得他本人就會成為同性戀，就算對他有感情，他也不見得真的會願意和他一起生活。

上學、養家、結婚、生子，這些，于磊不見得有明确的意識，但是，他會沿着這條路走，這對他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他的出現，等于說是完全攪亂了這條路，他當然可以一鼓作氣，将能做的都做了，可是那樣一來，于磊只是半被強迫的接受，當然，就算如此，将來于磊也不見得就會反悔或怎麽樣，但他并不希望那樣。

他希望的是，于磊能自然而然的全部接受他，就像他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他的感情一樣。所以，他沒有馬上的更進一步，除了在通信、講話的時候更親昵了一點外，其他的一切，都維持了原樣。

不過他能做到這些，也是因為他這一段正巧很忙，否則，就算他想，恐怕也是忍不了的。當然，就算是他沒有具體做什麽，于磊的一舉一動他還是時刻關注着的。

就算是再忙，他也每天都會和于磊保持聯系，喬治敦的每次比賽，他也都會看，于磊手感的問題，他當然也都發現了，一開始，他并沒有太在意，和大多數人一樣，他也以為是內德的計劃，不過在最近，他覺得這事有點蹊跷了。

“于磊，你最近身體有問題嗎？”

“沒有沒有，我身體好的很，我都有很注意的。”

一聽他這麽問，于磊連忙道，孔玄章有點無奈的笑笑，如果此時有人在旁邊，就會發現他的神情是帶着一點愉悅的包容的：“是這樣的，我看了你們上一場的比賽。”

“啊？”

“第二節第四分鐘的那個球，你旁邊沒有人。”

孔玄章說的含蓄，那邊于磊的臉卻紅了，那個球是亞力克傳給他的，傳球的時機非常好，他是空擋接球，然後，幾乎可以說是從容的出手的，但是，那個球卻被他投丢了，雖然他們最終還是贏了比賽，不過，那是個對他來說不應該出現的失誤，起碼，如果是在上個賽季，這樣的失誤是不會有的。

“我、我……”

“是不是內德先生那裏，有什麽……”

“不是。”雖然就算面對馬璇，他也是按照內德的交代，不洩露此事，但是對孔玄章，他當然是實話實說的，“教練這次沒有那個什麽計劃，就是我、我自己有問題……”

“什麽問題？”

“我也不知道，就是，我好像沒有了過去的那種感覺了。”于磊有點苦惱的說，在過去，他一出手……不，甚至是沒出手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球能進，因為他知道這個球的感覺，他知道，在哪個位置，以什麽力道，什麽姿勢投籃。可是現在，他雖然還是知道，可是，卻和過去不一樣了，就算還是那樣的力道和姿勢，卻再沒有那樣的感覺，那種原本的流暢感，仿佛被什麽東西閉塞住了。

“多久了？”

“……有、有一段日子了。”于磊嗫嚅的道，然後又立刻道，“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不給你說的，就是、就是我原本、原本我以為我知道是因為什麽呢。”

孔玄章皺了下眉，立刻捕捉到這句話裏另外的信息：“還有什麽事？”

于磊頓住了，他開始吭哧，那邊孔玄章倒也不催他，就那樣拿着電話不出聲，到最後，還是于磊先開的口：“我、我原本以為，是因為、因為沐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