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夏落

夏落

夏栩擰開瓶蓋遞了過去。

江絮接過，“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這水真甜。

“沒有我的份嗎？”許霧白踱步過來，懶懶問道。

夏栩看許霧白一眼：“你們班不提供？”

許霧白反問：“提供的話，就不能喝你擰開的水嗎？”

“你是三歲小孩嗎？”夏栩的語氣略帶鄙夷。

見狀，許霧白班上的志願者主動地把水瓶遞給夏栩。

夏栩二話不說接過，擰開，遞給許霧白：“喝吧。”

許霧白笑着接過喝了一口。

看兩人沒什麽問題，夏栩完成任務後打算回觀衆席找溫寅。

她正準備轉身，就看到邊上的人打了個趔趄，像是站不太穩的樣子。

“你還好嗎？”夏栩剛問出口，袁千野的“魔音”叮囑便在腦海浮現。

“替我照顧好他！”

“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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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拜托拜托！”

......

于是，她又問了句：“要不要扶你去醫務室？”

江絮本想說還行，但聽到後面的那句。

扶你去醫務室......

……

很快，他有了決斷。

他改口道：“是有點站不穩，那就麻煩你了。”

說完，上身開始像模像樣地搖晃起來。

夏栩見狀連忙上前扶住江絮，怕他一不留神就摔破相。

到時候他的萬千粉絲一夜脫粉，他真是哭都來不及。

但兩人身高有點差距，因此夏栩也只能堪堪扶住他的手臂。

不是夏栩矮，而是江絮太高，夏栩身高也有169，可在他邊上也就只到他的肩膀。

手臂感受到另一雙手傳來的溫度，他低頭看了一眼。

收回目光後目視前方，看着沒什麽表情。

但身體卻往夏栩的方向偏，甚至于把大部分的重心都壓了過去。

感受到重量襲來的夏栩一度以為江絮快不行了。

随即把江絮的手一擡，壓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就往醫務室去。

“我扶他去吧。”夏栩離開前，許霧白忽然開口。

江絮瞥了他一眼。

“別了吧，等下你們倆一起暈在半路，我可救不過來。”夏栩一邊扶着江絮往前走，一邊拒絕道。

兩人漸漸走遠。

許霧白沉着臉盯着離去的背影。

忽然，前方有人轉身回看，而他，對上了這雙眸。

江絮意味深長地朝他看了一眼。

江絮回過頭的同時，他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水瓶。

……

夏栩走到半路，覺得邊上的人越來越重，以至于她不得不環抱江絮的胸膛來調整重心。

得逞的某人，偷偷看了夏栩好幾眼，努力壓着嘴角的弧度。

“你再忍忍，馬上就到了，千萬別暈倒啊。”

“嗯。”江絮壓低音調，故作低沉：“我盡量。”

操場到醫務室的路并不長，但對此時此刻的夏栩來說，跟長征似的，長的要命。

到醫務室後，夏栩扶着江絮坐下，校醫看着來人，像是沒有感情般地問了聲：“摔哪兒了？”

夏栩看江絮坐穩後，才擡頭和校醫說明情況，“他跑完400米，腿軟又頭暈，剛在路上快暈倒了。”

聞言，校醫打量江絮一眼：“才400米就這樣？同學你身體素質忒差了啊。”

校醫說着就挂起聽診器，把另一頭對向江絮：“聽着倒是沒問題，按理說你這身高體型，不至于這麽柔弱啊。”

江絮沉默。

校醫連着做了幾個檢查都沒發現異常，“你身體沒問題，如果暈可能是太虛了。”

江絮：“……”

江絮突然感覺有點後悔。

差了點......

太虛了......

他此刻很想起身捂住夏栩的耳朵，告訴她你別聽這個庸醫亂講。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可能是低血糖。”江絮自顧自地開始找補：“剛坐一會，好多了。”

随即起身對夏栩說：“走吧。”

這就好了？

“不開點葡萄糖再走嗎？”夏栩追上江絮問道。

“不用。”

“真不用？萬一你又虛弱地暈了怎麽辦啊。”夏栩看着一臉擔心。

江絮：“......”

你是不是故意的。

為什麽要特地加個虛弱。

江絮雖沉默不語，但夏栩看着他健步如飛的模樣，确信他應該是真的不需要了。

兩人回到觀衆席時，正在進行長跑比賽。

夏栩回到座位，溫寅已經在等她。

“怎麽去這麽久？”溫寅問。

溫寅以為夏栩十分鐘左右就能回來，沒想到去了半個多小時。

“送一個身體虛弱的人去醫務室。”夏栩言簡意赅。

“這樣啊。”溫寅話音剛落，就看到江絮從夏栩身側經過，瞬間會意。

她靠近夏栩的耳朵，悄聲打趣道：“這還是個身體虛弱的美男子啊。”

聽溫寅這麽說，夏栩也忍不住笑起來：“我發現你有時候是真的有點壞，臭寶。”

“誰是臭寶，嗚嗚嗚嗚。”

“女兒有淚不輕彈！”

“行！我忍。”

夏栩的目光一直跟随到江絮在前排落座。

雖然目前他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萬一下一秒又暈倒.….

以前她親眼見過同學低血糖在她面前暈過去，那時幸好身邊有人。

沒有任何猶豫，她問溫寅：“一起去小賣部嗎？”

“走呗。”溫寅起身。

兩人讓邊上的同學幫忙照看物品，然後從後邊的階梯下去。

去往小賣部的路上沒碰到什麽人，學生們基本都在操場上。

夏栩挽着溫寅，一路上有說有笑。

夏栩看溫寅心情還不錯，便說道：“要不要說說你那個904號的長高版錦戶亮？”

溫寅知道這事兒遲早得說，不過她本來也沒打算瞞着。

“他叫何卯，高一我們是同班同學。”溫寅娓娓道來：“你也知道我本來就蠻喜歡錦戶亮，後來被分到一個學習小組注意到他，慢慢就喜歡上了吧。”

……

“這不就是替身文學嗎？”夏栩辣評：“不過你這個是高配版啊。”

溫寅也沒否認：“走一步看一步吧。”

兩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小賣部，夏栩在零食區挑了盒糖果，準備結賬。

“平時看你也不吃糖，怎麽今天特地過來買？”溫寅挑了幾包零食過來一起結賬。

“虛弱的美男子可能會需要。”

“你對他可真好，我嫉妒了。”結完賬的兩人朝外走去，溫寅提着零食不滿地說道。

夏栩搭上溫寅的肩，用着非常渣男的語氣表忠心：“你要是低血糖，我也給你買，還給你公主抱到醫務室，待遇絕對比他好，我發誓。”

“哼。”溫寅佯裝生氣地斜看夏栩一眼。

等再次回到觀衆席時，夏栩邊上已經換了個人。

看着疑問的兩人，江絮開口：“他讓我幫你們看着包。”說着便要起身回去。

江絮其實想繼續坐這兒，但夏栩肯定不讓，還會說些他給她很大壓力之類的話。

他只好識相地起來。

江絮剛起身，就聽到夏栩對他說了句等下，他剛直起的雙腿又立馬彎下，坐了回去。

夏栩從溫寅手中接過零食袋，從裏面掏了好一會，找到那盒糖遞給江絮。

“給我的？”江絮的語氣聽着有些欣喜。

“嗯，別一個人悄悄暈倒。”

說完，夏栩便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前面，“袁千野等你等得花兒都謝了。”

袁千野頻頻轉頭看向江絮的方向，夏栩以為他等急了。

“下次肯定不會了。”江絮沒管袁千野，只是盯着這盒糖，努力壓着唇邊即将彎起的嘴角。

忽然覺得。

生個病還挺好的。

回到前排的座位，袁千野立刻來打探情報：“夏栩給的糖？給我也來一顆，正好想吃糖了。”說着就朝江絮伸去手。

“不給。”江絮一把拍掉袁千野的手。

袁千野手背瞬間紅了起來，他揉着手背頓時有些氣憤：“幹嘛！你又不吃糖，我好心幫你解決，還打我，我...我好想哭。”

江絮很貼心地從包裏拿出一包紙巾扔給袁千野，“哭吧，知道你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

袁千野：“......”

袁千野看着江絮打開背包，把糖盒小心翼翼地放進去，還找了個不會被剮蹭到的位置。

袁千野很想拉開他的耳朵大聲告訴他，大哥你這個是鐵盒！

場上的項目比完已經接近中午，觀衆席陸續有人離場，夏栩不喜歡人擠人的感覺，便拉着溫寅提前退場。

夏栩提前和袁千野确認過，江絮接下來沒有其他項目，于是她和溫寅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下午去天臺？”

聽到提議的溫寅一臉“少女你很有想法”的表情，表示贊同：“走起來。”

午飯過後，夏栩和溫寅氣定神閑地上了樓。

也許是最近運動量不夠，夏栩快走到時頓感吃力。

“今天的階梯格外長啊。”夏栩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每次跑□□都偷懶，現在知道累了噢。”溫寅朝夏栩伸出了手。

“知道了，太知道了。”夏栩借着溫寅的力朝上走去。

打開天臺門的一剎那，一陣涼爽的風吹來，帶起了兩人的發絲。

“這風，爽。”溫寅加重了“爽”字的發音，聽起來特別豪邁。

“+1。”夏栩表示認同。

兩人在熟悉的位置上落座，溫寅從兜裏掏出東西，獻寶似的說道：“噔噔蹬蹬，看我帶了什麽。”

“大膽狂徒！”看清溫寅帶的是手機，夏栩贊許地說道：“帶的好！”

兩人對視，開始狂笑。

溫寅來學校前就下了幾部電影，想着萬一運動會無聊，就偷拿出手機和夏栩一起看，現在派上用場了。

兩人看的電影，講述的是一個女生從小被忽視，父母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弟，對她輕則羞辱，重則打罵。

吃飯時他們會把魚肉先放到弟弟面前，弟弟永遠都能有新衣服，而她只能穿着舊衣服過了一年又一年，明明她們家庭條件還不錯。

無論何時，女孩和弟弟吵架，父母總讓她多讓着弟弟，可她卻也只比弟弟大兩歲。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女生即将奔赴大學，她的成績優異，自然考上的是全國最好的大學。

之後的她非必要并不會主動聯絡家裏，再後來她抓住機會，賺到人生第一桶金，她的人生漸漸走向光明。

大學畢業後她不再聯系家裏，父母也未曾主動聯系她。

再再後來她成為了國內財富榜上有名的人，而她的父母卻破産了。她的父母幾經周折來尋她，她選擇不見。

父母鬧，讓她給她弟弟買房買車娶老婆，她報警。

她說，這段親情于她而言是有毒的，遠離父母能讓她獲得新生，靠近父母她只會變成一個精神病。

再後來，有男人告訴他，女人這輩子得結婚生小孩人生才算完整。她反問，是不是像她一樣不結婚不生小孩的人越來越多，他怕自己找不到對象着急了。

......

故事的結尾，她已經82歲。

風和日麗的一天，她坐在一片海邊，邊上是小時候對她很好的表妹。兩人一起相伴度過的幾十年去了很多國家和地方。

回首過往她發現只有小時候到大學的那段時間是充滿痛苦的回憶。

這之後的人生只有美好的回憶。

因為她學會了兩個字—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