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塵絮

塵絮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兩人老死不相往來。

她應該能接受吧。

能嗎？她問自己。

好像…不太能。

夏栩認命般地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客廳。

拿出手機，夏栩點開熟悉的頭像，聊天內容停留在三個月前夏栩出國的那天。

翻了翻聊天記錄，原本的對話看得她又再度失去聯系江絮的勇氣。

......

可轉念一想，她只要用新的聊天記錄把舊的聊天記錄覆蓋過去，不就行了嗎？

于是夏栩心一狠，快刀斬亂麻般發了條信息過去：【hi】

那邊回複得比想象中要快:【？】

夏栩開始分析起了這個“？”，他這意思是說“你有事兒？”還是“想幹嘛？”，兩者雖然表達起來差不多，但語境不同，實際運用起來差別會很大。

可不管怎麽說，她态度好一些總是沒錯的。

但還沒等她打完字，對方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在外面呆了三個月，中文都不會說了？】

...好毒的舌。

江絮果然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江絮了。

夏栩一個字一個字删掉聊天框裏的字，态度再“敬重”一些好了。

就當是從陌生人開始吧，她想。

夏栩：【能麻煩您發一份課表給我嗎，我有個朋友想去旁聽。】

我有個朋友就是我本人系列。

以夏栩對江絮的了解，他應該會直接甩張圖過來，她只要拿到課表，之後再慢慢偶遇就行了。

她在腦內排起了之後偶遇的場景，勢在必得般地笑了笑。

視線再度落回屏幕。

她的笑容定住。

江絮：【不給。】

江絮：【叫你朋友自己來要。】

？

她沒看花吧？？？

夏栩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不給？

他這意思是只給她朋友不給她？

她這是...被針對了？

深呼吸一口，穩了穩心神。

問題不大，你可以的，夏栩。

夏栩：【我朋友是個社恐還厭男，跟男的說一句話都不行，你就直接發給我呗？[期盼]】

趙毅打着游戲，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一聲嗤笑，轉頭看去，江絮正面無表情地在手機上飛快打着字。

聽錯了？趙毅撓了撓頭。

與此同時，夏栩收到了回複：【不給。】

這個江絮！小氣！

夏栩眯着眼，打下了平生最賭氣的話：【你不給的話，我明天就拿個喇叭在你宿舍樓下喊。】

江絮被她逗笑：【你打算喊什麽？】

夏栩在腦內搜索江絮這些年最糗的時刻，可思索良久，她也沒想到。

他的形象保持的太好，印象裏別人跑完一千都累得半死不活，就他還耀眼的很。

夏栩：【這你別管，總歸不是什麽好話。】

江絮怕麻煩的程度和夏栩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真有人這麽做他估計會煩死。

雖然夏栩不會這麽做，但吓吓他還是可以的。

越想越高興，夏栩興奮地搓了搓小手。

然而......

江絮：【我很期待。】

？

夏栩的笑容徹底僵在了嘴邊。

江絮這是被告白告到麻木了？

還是斯德哥爾摩了？

不過還沒等夏栩反應過來，江絮就甩了張圖片過來。

夏栩點開一看，正是他的課表。

蘇照大學的課表和其他學校不同，圖片上仔細看會發現帶有本人名字的水印以及學號後四位，夏栩看盯着課表研究了好一會才發現水印，圖片底下還有保存時間，是他剛剛從軟件上下載的。

夏栩按捺住內心的雀躍，長按點了保存，回到聊天頁面時，發現江絮發完圖片後又給她發了條信息。

江絮：【發錯了。】

這借口找的。

不過夏栩很善良地沒拆穿他：【好的，感謝你的錯發。】

......

*

接下來兩天夏栩幾乎都滿課，直到第三天下午，才碰上她沒課江絮有課的時候。

下午一點半開始上課，夏栩一點十分就到了，此時班上已經零零星星有了些人。

夏栩坐在後排支着下巴看向門口，等着某人進來。

守株待“絮”。

但夏栩似乎低估了自己的名氣，她的名字似乎在不同的角落響起。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

臨近上課，也沒見江絮進來。

殊不知，江絮一行人正從後門邁進。

“我去！那是不是我女神！”趙毅抓着江絮的手臂，激動地小聲說道。

江絮順着方向看去。

夏栩精致的側臉在陽光下似在發光，長睫在臉上留下一小片陰影，可她的卻目光沒有焦點的看向某處，手上有些細微的小動作。

等着急了？

江絮快走兩步到夏栩身邊。

夏栩像是突然回過神般，注意到江絮的靠近。

但經過她時，江絮并沒有停下腳步。

“hi...”話剛出口，忽然想起前兩天江絮的冷嘲熱諷，夏栩的音卡了一半在喉嚨，又連忙改成“你好”，又擔心江絮不知道在喊他，夏栩又補上句：“江絮。”

江絮轉過身，對上夏栩的視線，他朝着夏栩微微偏頭，用眼神示意她，你想幹什麽？

“給你們留了座位，一起？”夏栩知道他每次都和另外三個室友一起來上課，所以多占了四個位置。

還沒等江絮說話，趙毅已經往裏面的位置走去，“謝謝謝謝，本來還想着來遲了得坐前排，這節課還是滅絕師公的課，能坐後排真是謝天謝地。”

李耳和吳霰也抱着差不多的想法朝裏面的位置走去，滅絕師公的課令人聞風喪膽，最近滅絕師公還學會了電腦軟件制作，喜歡用軟件來随機點名，兩人也真的是怕了。

兩人從夏栩面前走過時也不忘道謝。

“謝謝。”

“客氣。”

“多謝。”

“不用。”

三人在內排入座後，夏栩朝着江絮歪了歪頭，示意他落座。

江絮微微垂眸看着夏栩，像是和她無言的對峙。

良久，江絮像是忍辱負重般緩緩開口：“那就勉強坐一下。”

夏栩像是照單全收一般耐着性子，笑着說道：“真是難為你了。”

課上。

李耳碰了碰邊上的兩人，低聲道：“這新疆姑娘我看有戲。”

“她不是新疆人！”趙毅小聲咆哮，“要我說幾次！”

“我也覺得，別的女生喊江絮，他都當沒聽到一樣，夏栩？是這個名字吧，她一喊江絮立馬站住了，甚至我懷疑夏栩剛出聲，還不知道是不是喊他那會，他就已經停下等她喊他了。”吳霰分析道。

“你們小聲點，等下被江絮聽到了！”趙毅說完還有些心虛地朝江絮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他投來的“死亡凝視”。

“…他聽見了。”趙毅有些絕望。

夏栩這會兒正聚精會神地聽着課，時不時在平板上記錄重點，完全沒理會邊上的竊竊私語。

一整節課，她沒向江絮投去一個眼神，完全沉浸在課堂裏。

邊上的某人頓時氣有些不順。

到了課間，夏栩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來幹嘛的，她用餘光偷偷瞄了一眼江絮。

？

剛才…似乎是對上他的視線了？

還沒等夏栩确定，耳邊就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社恐？”

夏栩回過頭去看他。

“厭男？”

“……”

“沒法跟男的說話？”

“……”

“你還挺多變。”江絮言語間帶着嘲諷。

只會說冷言冷語的江絮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不過夏栩能屈能伸，像是不甚在意般說道：“多謝誇獎。”

“所以，”江絮靠着椅背，雙手交疊在胸前，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你來這裏就是為了上課？”

夏栩被他問的逆反心上湧，脫口而出一句：“是的。”

一說出口就發現不對，夏栩本想找補，卻發現江絮臉色一沉，一副不打算搭理她的模樣。

還是閉麥吧，說多錯多，夏栩心想。

“你對學習的熱愛程度，”見邊上的人不再說話，江絮忽然再度開口，言語之間帶着些許寒意：“真是令我望塵莫及。”

江絮看向夏栩的視線帶着些許審視的意味。

從夏栩問他課表那天算起，過了整整三天，她才來。

“你也可以的，”面對江絮的嘲諷，夏栩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回應的同時也不忘鼓勵對方：“別氣餒。”

“哈！”江絮被氣笑。

......

第二節課在兩人冷場的狀态下，開始了。

趙毅拉着邊上兩人又再度進入低聲密語狀态，“江絮剛才是不是在發脾氣？”

李耳：“我看像。”

吳霰：“第一次見到這麽“鮮活”的江絮，震驚我一年。”

趙毅捶胸頓足：“就他這鬼樣子，夏栩還追他，還不如喜歡我！我心碎啊！”

李耳打開前置攝像頭放在趙毅面前，委婉道：“照照吧。”

這節課兩人愣是沒說一句話，夏栩依舊做着筆記，江絮則靠在椅背上，目光幽幽地盯着夏栩。

趙毅這節課的注意力難得不在課堂上，他看看江絮，又看看認真做筆記的夏栩，有些疑問道：“江絮上課都不用聽的？”

吳霰：“他這本書好像已經學完了，上次我看他在看大三的教材。”

趙毅憤憤道：“這人帥也就算了，學習還這麽刻苦，給不給人活路啊！”

“別跟他比了，”李耳再度打開前置攝像頭，對準趙毅，“先認清你自己。”

趙毅狠狠剜了李耳一眼，“算你狠，此仇我必報！”

......

四十五分鐘的課堂很快過去，伴随着課後鈴，滅絕師公宣布下課，班上頓時變得鬧哄哄。

但江絮等人坐在位置上沒動靜，他們等會還有課，也是這個教室。

夏栩下午約了溫寅逛街，所以鈴聲一響，她就收起平板，準備起身。

“打算走了？”江絮看着夏栩飛快收拾着急走的模樣，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

“嗯，等會和溫寅要去吃飯。”夏栩誠實道。

夏栩本來就打算小小出現一會兒，獲得些許存在感，現在是她退場的時候。

“哦。”江絮的眼裏像是閃過一絲失望。

起身前，夏栩聽見他輕聲說了一句。

“還真只是聽課啊。”

像是有些氣餒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