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陷入困境
「我能自己走。」庫洛洛回過頭,看到鎖鏈手掙紮着想要擺脫富蘭克林的桎梏。這個大塊頭看向自己的首領,等對方點了頭,就很無禮地把金發少年往地上一扔。瑪奇飛快地用念線捆住了少年,把他的雙手綁在身後,又在他脖子上繞了細細的一圈∶他要是敢逃,保證就血濺當場。庫洛洛有點 訝,窟盧塔少年被富蘭克林打暈後,過了沒幾分鐘就醒了過來。一般人暈厥的時間要長得多。不過去年秋天他就發現了,鎖鏈手并不是一般人。
知道金發少年沒法逃跑,庫洛洛又轉回身去繼續領路。到達目的地後,他就具現化出自己的書,打開了它。片刻之後,他已經坐在一輛黑色小面包的副駕駛座上,俠客負責開車,其他那些随庫洛洛而來的蜘蛛坐在後面。酷拉皮卡坐在後排中間的位置,夾在瑪奇和芬克斯之間。飛坦和富蘭克林坐在中間一排的兩側,随時提防着他們的囚犯。這是一段氣氛緊張的驅車旅途,但是庫洛洛拒絕在途經的任何一座村莊或小鎮停留。大概在午夜左右,他們短暫地停留了一陣,俠客走下車,而其他人等着他。他拿着幾袋熱騰騰的外賣食品回來,把每一樣東西都飛快地分好,甚至還問酷拉皮卡要不要來一點,不過驕傲的金發少年只是回瞪着他,并未作答。俠客聳了聳背,回到駕駛座上,一群人繼續前行。
他們在上午的時候又停下來吃了頓飯,然後繼續開了一整天的車。庫洛洛最終命令俠客把車開進某座宏偉酒店的停車場裏的時候,太陽已經沉沉欲墜。他們所在的這座城鎮真的很大,盡管看得出它過去的輝煌,現在城市的路上卻布滿了坑洞和裂痕,大多數看上去已經荒廢了。蜘蛛們還能在傍晚的餘晖裏看到室內模糊的人影正忙碌着,他們看中的酒店看上去已經廢棄了,牆壁覆蓋着塗鴉,一樓有幾扇窗戶也破了。庫洛洛朝這棟建誅點了點頭,芬克斯首先進去,打算從裏面把門打開,這樣外面人不會看出蜘蛛們盤居在這兒躲避。
庫洛洛示意飛坦走在前面,酷拉皮卡則跟在後頭,瑪奇走在他們後面。庫洛洛跟上他們,俠客和富蘭克林墊後。庫洛洛把他們的車完美地收回在從陰獸那偷來的「便利大裹巾」裏,這樣就完全沒有人知道他們曾在此處。他們到達了一個寬廣的大廳,這個大廳尚未廢棄前一定很宏偉吧,酒店的地毯沾滿了泥土,牆壁上的牆紙被風化像被撕裂成一大塊又一大塊的破布,布滿污垢。
庫洛洛在說∶「去找可用的房間吧,我和窟盧塔末裔住在同一間房。」
蜘蛛們看向他們的團長,無不對他最後的那句話感到震 ,但沒人想對他的命令提出異議。他們分頭尋找合 的房間,盡管找不被塵土和黴菌侵占得太厲害的地方。庫洛洛留下來看守囚犯,他看向金發少年,審視着他和飛坦以及芬克短戰時受到的傷-----他的肩膀受傷了,他的背也是,窟盧塔族的衣服被嚴重破損,被撕裂的布料浸染着鮮血,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臉色蒼白,神色疲倦,但依舊有睜着漂亮的火紅眼瞪他的力氣。它們是庫洛洛在這十幾年來見過的最神奇的東西。他盜走又販賣出許多對被譽為藝術界珍寶的火紅眼,但是它們遠沒他面前這個活标本有意思-----他不但外形美麗,還強大而熱烈,而且作為窟盧塔族的最後幸存者,他也可以算作是最獨特的标本。就算他死了也很珍貴,更何況是活着的?
他活着,他的力量和卓越的智力對他的團隊來說價值不可估量。他知道他正在違背自身強烈的直覺-----這個窟盧塔族後裔不能久留,庫洛洛早意識到這個男孩有能力幹掉他的團隊,但他依舊十分确信他有足夠的手段讓酷拉皮卡成為他短暫的夥伴。酷拉皮卡對旅團抱有深仇大恨,但一旦這個年輕少年能開始與他共事,庫洛洛會設法讓他成為他永遠的同盟-----待他于寬,他具有威脅性。然而殺死他無異于踐踏這顆星球上最美的藝術品。他太過珍貴也太過危險,以至于庫洛洛不能無視他或者殺掉他,因此庫洛洛一定會找到讓他追随他的辦法。
俠客回來了,他告訴庫洛洛,三層有一間絕佳的房子, 合團長和他的囚犯一同居住。他領着他們上了兩層樓,又穿過寬大的向下的走道,打開門,示意庫洛洛視察這間房子是否符合團長的标準。這間屋子的确比地下室堆滿廢棄物的房間要好得多,庫洛洛朝俠客點點頭,也讓酷拉皮卡進來了。金發少年挑釁地瞪着他,不過過了一會,他就放低姿态進門了。「俠客,」庫洛洛道,目光并不從酷拉皮卡身上移開,「告訴其他成員二十分鐘內集合,确保他們都有合 的住處,你也為自己找一處,不過要盡可能的貼近我這個房間。」俠客點點頭,他偷瞄了一眼酷拉皮卡而後 開。庫洛洛關上門,站在酷拉皮卡面前,他凝視着他,觀察着他的站姿,疑視他那張小心翼翼的撲克臉上火紅而熾熱的眼睛┅┅
「脫下你的衣服,」他命令道,酷拉皮卡的瞪視轉為疑惑,庫洛洛解釋∶「我幫你處理傷口,以防它們被感染。」鎖鏈手并不領情他的解釋,但酷拉皮卡最後還是順從了,畢竟他并沒有別的選擇。雖然念線不再束縛着他,他也沒辦法在沒有念的情況下和庫洛洛産生沖突,他知道自己毫無防備,在短暫的沉默後,酷拉皮卡解開了藍色上衣的扣子,讓它滑落在地上。接着是像裙子一樣的衣服,然後是裏面長長的束身外衣和無袖紫色短衫。把這些都脫下後,他依舊有一件黑色的無袖上衣。當酷拉皮卡脫下最後一件時,庫洛洛挑眉,竟然有這厶多層衣服┅┅然而當酷拉皮卡擡頭時,火紅色的眼睛依舊挑釁地瞪着庫洛洛。庫洛洛恢複了平時的面無表情,命令道∶「轉過身,我來檢查你的傷口。」
一時間,他以為窟盧塔後裔不會遵從他的指令,但男孩照做了。庫洛洛看見他将自己脆弱的背部暴露在敵人面前時更加緊張了,但是旅團團長沒有再傷害他的意思。他仔細檢查着傷口,并沒有碰到酷拉皮卡的身體,傷口沒有他想象中的嚴重,但是會留下疤痕。庫洛洛不打算讓瑪奇縫好它們,因為這些傷口能在自己常規處理下自然恢複。當然,這個盜賊團團長不想它們都好起來,在他的計劃中,酷拉皮卡要在某些方面受惠于他,所以蜘蛛首領決定親自處理他的傷口。這個方法很難贏得窟盧塔的忠心,但的确能促使他加入旅團。認真而言,庫洛洛已經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這個窟盧塔是那厶的固執,又已經将仇恨安放在旅團身上這厶多年。但他最終會加入他們,庫洛洛十分确信這一點。
「你需要繃帶。我讓俠客去取醫用品了。」他的手指劃過那些傷勢嚴重的劃痕,觀賞着酷拉皮卡緊張而顫抖的身體∶「你的傷口會留疤,但只要處理得當,就沒有感染的危險了。它們應該會恢複得很好。」
「為什厶——」窟盧塔族後裔的聲音轉為兇惡而憤怒的氣音∶「你為什厶要做這件事?你應該殺了我。」
庫洛洛笑看着他,盡管酷拉皮卡看不見他的笑容∶「為什厶我要毀壞這件無價之寶,你活着比死着更有價值。殺死最後一位窟盧塔族人只能是一種浪費。」
金發人轉身,豔紅的眼燃燒着憤怒的火光∶「我是最後一位只是因為你屠殺了其他所有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你殺害了他們!」
庫洛洛自上而下望他,揣度着他的反應,他的眼睛如同右手邊的窗戶裏照進的土褐色的光一般閃耀∶「這是我這一方的失誤。」他終于開口。
「失誤?」窟盧塔族後裔渾身發抖,努力克制着他的憤怒和仇恨∶「全部的屠殺對你而言就只是這樣?一個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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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活着是我的失誤。如果我知道有幸存者,我只會千方百計地搜查他的下落,然後殺了他。」庫洛洛的聲音毫無感情。他說得理所當然,仿佛事實本該如此。酷拉皮卡的眼睛 訝得大睜,又一次地皺眉,眼裏盡是燃燒着雄雄的怒氣。
「你,你這個混蛋!」他終于罵了出來。
「這只是自然法則,」庫洛洛像是毫不在意的輕輕地說道∶「死的悲劇不是死本身造成的,而是由追思者的痛楚産生的。如果你在那一夜死去,你就不會在這厶多年來一直成為自身仇恨的囚牢,你也就不會如此渴望複仇。」酷拉皮卡 訝地眨眨眼,臉龐閃過疑惑的神色,但他退後一步,又挑釁地看着他。庫洛洛在心裏嘆了口氣,然而門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另外的蜘蛛成員進來了,伫立着等待命令。
庫洛洛轉過身面對他們∶「我們在這裏逗留片刻。他的傷口需要處理。」庫洛洛說完後停頓下來,等待其他人的反應,芬克斯是第一個沉不住的蜘蛛。
「在鎖鏈混蛋對我們旅團制造出這麽多麻煩後,團長你依然想留他下來,幫他處理傷口?!」芬克斯對着酷拉皮卡不滿地啧了一聲∶「如果他的傷口好了再攻擊我們該怎麽辦?」
「他殺了窩金,應該馬上将他殺死。」飛坦由此至終都堅持他的想法。
「我會收雙倍金錢。」瑪奇說∶「如果要我治療鎖鏈手,我要收雙倍價錢。」
富蘭克林和俠客依舊維持沉默,俠客思考一會,最後嘆了口氣∶「鎖鏈混蛋很強。」這是事實,停下争辯的蜘蛛們無不認同俠客,俠客看着酷拉皮卡,後者火紅色的眼睛馬上對上俠客的視線,那張撲克臉沒有流露絲毫情感,但那雙漂亮的紅眼睛卻出賣了少年的內心感受-----恨意和怒火。俠客最後說∶「鎖鏈手可以有很大用處。」
「對。」庫洛洛回應,「殺死窩金和派克,鎖鏈手有資格加入旅團。」
「加入旅團?」酷拉皮卡說道,那顫抖的聲音在告訴在場的所有人,這名窟盧塔族少年在忍住他的怒火∶「永遠不會!我寧願死,也不會加入旅團!」
「這樣就簡單多了。」飛坦發表意見,那細小修長的眼睛像看着死人一樣盯着酷拉皮卡,飛坦一定會非常享受折磨和殺死酷拉皮卡的過程和快感。庫洛洛舉起手,示意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下來,狹小的房間再度充斥着詭異的靜默。
「我跟你作一個交易吧。」庫洛洛說,然後走到一張沙發前,把覆蓋在上面的塵埃掃走後,坐下來召喚出他的書,然後把「便利大裹布」具現化出來,從中拿出一個金屬盒子,把它放在桌面上。庫洛洛蓋上書,「便利大裹布」随之消失,這個盜賊團團長的手肘撐在大腿上, 雙手十指交叉舉在下唇前,他看着酷拉皮卡說∶「在聽完我以下所說的話後,你再作決定吧,生還是死。」庫洛洛拿起金屬盒子,輸入密碼,盒子從新放回桌面上後,它自動打開令酷拉皮卡看清楚裏面究竟放了甚麽東西-----
一雙在保存液浮沉着的眼球,那鮮紅的瞳孔彷佛在尖叫着他們的不甘和痛苦,酷拉皮卡因為震 和痛苦而倒吸了一口氣,他不受控制的往前踏了一步。
「現在,我再重覆一次我的話。我們來作一個交易吧,窟盧塔族的末裔,」庫洛洛微笑道∶「我相信這一次你會答應我的條件。」
酷拉皮卡盯着面前的火紅眼,麻木地點頭。
「說吧,你的條件。」金發少年最後說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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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