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東岑樹
第13章 東岑樹
◎天降仙君,先踹後咬,魔尊爽了。◎
“草啊——”
未名崖底是個不毛之地,而三峰會所處的秘境中,狂風怒號,萬蒼的話語聲越飄越遠,最終被風聲如數湮沒。
上方的人當然沒能聽到這破口大罵。
衍無宗長老們一個個探頭探腦,眼見季秋明親自出手把人弄進去了,撫着胡須,彼此對視一眼,感到稱心如意。
于是樂呵呵的,結伴離開了此地。
身為衍無宗的長老,他們自覺使命重大,要幫同宗門關系最緊密的仙君,嚴格把好師徒關卡,鐵了心想給這“無故收徒”一事,畫上圓滿的句號。
若是說的難聽點,就是只在乎面子。
衍無宗勢頭正盛,作為未來的仙門第一大宗,連帶着仙君過卿塵,也應當規範一言一行,言傳身教。
——畢竟還是要把态度擺出來,做給其他仙門中人看的!
至于“祝鴻”本身,是否能夠安然無恙地闖過三峰會,抑或是全須全尾地站在過卿塵面前。
除了在場神情焦躁,欲言又止的甘守吟,也許還能加上個兀自沉默的蔔月語……
誰會在意區區一介小弟子的死活呢?
衍無宗上至宗主,下至灑掃弟子,都不約而同,瞞着身為“祝鴻”師尊的過卿塵本人。
待到過卿塵接到消息,已是萬蒼孤身一人闖進三峰會的半個時辰後。
他平常刻意不在宗門內使用鶴雲舟,只因太過招搖,今日情急之下,竟沒能想起來自己擁有個飛行法器。
過卿塵一腳踏上息冰劍,逆風起飛。
他銀白發絲飄散,衣衫被吹皺,如一道璀璨的星芒,劃破長空,直直墜向未名崖,落地後,冷冽目光緊鎖那道留守在原地的藍衣身影,緩步逼近:“師兄。”
聲音冷冽,猶如三尺冰封。
“喲,師弟啊,你怎麽親自來這未名崖了?”季秋明原本抽了張軟榻,正翹着二郎腿躺在上方,這聲“師兄”凍得他心頭發顫,一躍而起。
雖嘴皮子打着哈哈,但他心知肚明,對上較真的過卿塵,是絕對無法糊弄了事的。
“為什麽本君的小徒弟去了‘三峰會’,本君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完犢子了。
滿口“本君”,竟拿仙君身份壓起人來了,這是要發怒的前兆啊!
季秋明讪讪一笑,顧左右而言他:“師弟你看,你的寶貝徒弟不過才進去半個時辰,本宗主可是親自守在這裏呢……”
“不止如此,每日都會有旁人來交接,待人出來,第一時間就能接到他!”
“——第一時間就能接到一個殘廢,或者死人,”過卿塵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季秋明的話,“是麽,師兄?”
過卿塵比季秋明晚幾年入門。
他作為師弟,繼承了洛藏客的衣缽,更是應離天百代傳承中,第一位以妖身成仙的,即便如今身份高出一大截,依舊禮數周全,從不輕怠任何人。
包括季秋明這位修為早已落在其後的師兄。
他天性淡漠,但克己守禮。
季秋明頭一回面對如此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過卿塵,腦海裏浮現出“為師則剛”四個大字。
因對方這般強硬态度,他頓感口舌幹澀,扼腕嘆息:“師弟啊,我的難處你是知道的,諸位長老都盯着我呢!其他門派的傳信一封接一封地來,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讓祝鴻參加試煉,乃是下策。”
“但這可是師尊他老人家去和祝鴻溝通的,你徒弟可是欣然應允……”
就差挑明了,再高呼一句“別怪我”。
“欣然應允。”過卿塵凝視季秋明的臉,一字一頓地重複。
嘴角那抹弧度比霜雪更冷。
若不是誰下了鈎,吹了什麽“你師尊感到困擾”的耳邊風,一個毫無靈力的弟子,又怎麽會主動請纓,去參加九死一生的“三峰會”?
不知年歲幾許的長輩,竟然如此诓騙逼迫無辜後輩,只為交差……
若是傳出去,才會令衍無宗臉面全無!
“依你們所見,祝鴻便活該去死,是麽?”過卿塵鳳眸半掀,平日裏握劍極穩的五指,發出不易察覺的輕顫,“祝鴻已是本君認定的徒弟,即便是要死,也得死得其所……”
“——斷然不該死得這般委屈!”
他一拂衣袖,重重地撂下這句話,與旁邊的季秋明擦肩而過,疾步朝着秘境入口走去。
縱身一躍。
那一襲月白衣衫,瞬間就被漆黑無光的裂隙整個吞沒。
哦豁,又跳進去一個!
季秋明那句“所以我偷偷改了試煉內容,裏面并不是很危險”都沒來得及告知,僵在半空的右手悻悻收回,眼睜睜地瞧着過卿塵消失不見。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端。
自己好歹是一宗之主,親自守在這裏,并非因為閑得慌,而是熟知自家師弟認真負責的脾性。
沒想到人火急火燎地趕到了不說,還為了這名小小弟子急眼兒了?
秘境建構本來就不穩定。
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悄無聲息地對三峰會動了手腳,現在倒好,鑽進去一個長生境的過卿塵……
這下才是真的危險了好嗎?
三峰會與外界隔絕,無法傳遞消息,多想只是徒增煩惱。季秋明扶額嘆息,一揮手就将軟榻收回了自己的靈力空間,擡腳就走。
還杵在這幹嗎,裝給誰看,有什麽意義嗎?
師弟既然親自去了,就算裏面危機四伏,也定能護得“祝鴻”周全。頂多自己再将這件事也隐瞞下來,否則指不定衆長老們該如何跳腳……
頭疼吶!
更何況桌上還堆着雜七雜八的信件沒回複,許多宗門瑣碎事物沒處理幹淨呢。
——哎呀,頭更疼了!
季秋明仰天長嘆,心道“這宗主位置不如給狗來坐”,再沒敢耽擱時辰,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
“砰——”
萬蒼被季秋明這麽一推,徑直栽倒進三峰會的中央地帶,陷進時刻流動的沙丘之中,霎時臉色陰沉,呸呸幾下,将口中黃沙吐盡。
他掙紮着高舉右手,視線掃過放不出絲毫靈力的掌心,頓感無語。
喵了個咪,這鬼地方究竟哪裏看起來簡單了……我的好師叔,你丫改出了個什麽破玩意兒,還能不能行了?
不是說“保證能活着出去”嗎?!
“奇怪,”正在書架旁查閱資料的季秋明身形一頓,無緣無故地打了個噴嚏,伸手撓頭,“難道是有誰在背後說我壞話嗎?”
萬蒼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又狠狠地腹诽了季秋明幾句。
等到他拼盡全力從沙坑裏爬出來,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連滾帶爬地來到看似更為堅實的地面上,就地一躺,攤成個大字。
遠方黃沙直沖雲霄。
烈日灼烤着大地,空氣因此隐隐扭曲,沒有絲毫的風,唯有無盡的悶熱,令人口幹舌燥。
萬蒼攢了些許力氣站直身子,擡眸眺望前方,目之所及皆是蒼涼的黃,而地平線遙不可及,整片沙漠無邊無際。
沒有一星半點的綠色。
他緩緩收攏目光,發現腳下橫亘着一條幹涸的寬廣河床,十分真實,且年代久遠。
萬蒼試圖猜測三峰會考核的具體內容,但由于沒有任何提示,只能寄希望于季秋明是想磨砺自己的心性與意志。
他埋頭前行,默默無言。
要走到哪去呢?
一直這麽走下去,哪裏才算真正意義上的終點呢?
都不知道。
萬蒼憑借兩條長腿,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直走得小腿肚陣陣酸脹發軟,再次仰首望天,見日頭沒有任何變化,終于發現此處的時間流速,似乎與外界不盡相同。
竟然要在這該死的鬼地方待三天,莫不是想把本尊硬生生地耗死吧?!
想來也是有夠好笑的。
第一個不知因何緣故,莫名其妙奪舍重生的魔尊,是他萬蒼;而第一個仙門不耗費一兵一卒,就能夠活活困死的魔尊,也是他萬蒼……
他媽的,聽起來就好生憋屈!
萬蒼盯着腳底下的路出神,眉梢微挑,驀地想到自己為什麽心甘情願進入此處,忽然發出輕“啧”聲。
仙門中人,不過都是些僞君子罷了。
噢,自家那看似孤傲、不近人情,實則善良又容易心軟的小白蛇除外。
那些師兄弟表面上都對“祝鴻”和顏悅色,照顧有加,可一旦涉及利益問題,譬如分走了仙君的關注或者應離天的資源,還不是照樣嫌棄這沒有靈力的窩囊廢。
只怕是恨不得自己趕緊死了拉倒,好叫仙君的小徒弟位置騰出來,自己再順杆兒往上爬吧?
本尊非得打腫這些傻逼的臉不可!
萬蒼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轉念想到過卿塵,雙眸之中冷厲色彩隐去,心想:等再見到那人之後,必定得好好哭訴一番。
師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
他們在欺負你無辜可愛的小徒弟啊!
萬蒼重傷初愈,拖着灌了鉛似的身體朝前挪動,在心裏如此安慰着自己,試圖苦中作樂,結果發現根本樂不起來。
因為他後知後覺,自己有許久沒有見到過卿塵了。
整、整、一、晚、上、啊!
已經知曉了過卿塵身份,癡迷于那條銀白蛇尾,目前又身處惡劣環境的萬蒼來講,這毫無疑問,是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
不知師尊在哪,有沒有想他呢?
萬蒼衣衫被汗浸透,正思考着過卿塵目前可能在做的事,替那人糾結該泡茶還是泡澡,忽然耳尖微動。
“轟——”
不明物體宛如一顆垂直降落的隕石,重重地砸落在遠方地平線的盡頭,連帶着整個秘境都顫了三顫。
不太像是人能制造出來的動靜。
想轉投衍無宗的弟子,要麽早就通過試煉,要麽早就滾蛋了……況且根據季秋明的語氣猜測,自己進的還是個簡易版的三峰會。
這鬼地方除了甘心咬鈎的自己,還有什麽玩意兒會進來?
萬蒼按耐住心頭躁動的好奇情緒,加快步伐,加快了步伐,徑直奔向東南方,和墜落之物的距離逐漸縮短。
一顆參天大樹出現,倒映在他雙眸中。
樹幹呈棕褐色,無數枝桠伸展交錯,上方的樹葉是由藍到紫的漸變色彩,每一片都散發着幽幽熒光,無風自動,看起來絢爛夢幻至極。
眼前只有枝葉,但若距離過近,就能聽到清脆的風鈴聲。
殺人于無形。
萬蒼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東岑樹”。
他前世曾帶左霈前闖登仙閣,只為一睹那鎮閣之寶“玄機塔”的真容,但沒能如願以償,反倒見到了這棵被封存在登仙閣最底層的大樹。
據說是主神隕落前随手種下的,尚且不知道有什麽作用。
因為他聽覺殘缺,所以皺着眉将左霈往前輕推,被迫聽到“鈴鈴”聲的後者險些聾了。
怪了。
這東西殺傷力極大,理應被登仙閣閣主妥善保管才對……
怎會突兀地出現在衍無宗裏?
萬蒼眼珠微動,忽地瞥見樹底有一截白嫩的小腿,見腿主人遲遲不動,這才警惕着靠近。
樹下躺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童。
他雙眸緊閉,白皙的額頭布滿細密汗珠,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無意識地發出呢喃。
萬蒼凝眸去瞧,瞠目結舌。
這張臉和過卿塵有七八分相似不說,就連發色,也和過卿塵是相同的銀白!
若放在平常,他定然懶得管陌生人是死是活,但異常強烈的熟悉感撲面而來,實在做不到視若無睹。
萬蒼屈膝蹲下。
他先探鼻息,後貼了貼其額心,發覺此人雖氣息未絕,但渾身如受烈火灼烤,比腳下踩着的沙地更燙幾分,又久久注視着這張小臉。
霎時背脊微微一僵,打了個激靈。
難道過卿塵背着本尊,在外面有了別的狗不說,還悄悄地生了個孩子嗎……
——竟然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
過卿塵醒來的時候,發現眼前有張清秀的臉,下意識撐地,猛然朝後一縮。
“你醒了?”
萬蒼略微偏着腦袋,如墨的青絲随之輕輕起伏,那雙眸子燦若星辰,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過卿塵。整個人猶如晨曦中的朝露,清新而晶瑩。
但眉宇間隐約透露出一股英氣,昭示着稚嫩線條逐漸褪去,越發成熟。
過卿塵睫羽撲扇,認出面前之人正是那令人擔憂的小徒弟“祝鴻”。
萬蒼瞟了眼頭頂的東岑樹,“唔”了一聲,難得大發慈悲,試圖将縮小版的過卿塵從地上拉起來,卻被後者一巴掌打掉。
他旋即龇牙咧嘴地呵斥:“你這小孩兒,我是要拉你起來……怎麽不領情!”
——放肆!什麽小孩兒?
不過一夜未見,竟然連自己的師尊都認不出來了嗎?
過卿塵薄唇輕啓,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眉心微動,擡手撫上喉間,不僅沒摸到突出的喉結,垂眸時更發覺自己的手掌發生了變化。
——小巧而柔軟,這分明是孩童才會擁有的手!
怎麽回事……
難不成在纏情蠱和情期的雙重作用下,自己竟然意外回到了幼年期人身的模樣,還失了聲不成?
過卿塵抿唇沉思,沒有回複萬蒼。
萬蒼見過卿塵不說話,眉梢輕輕一揚,暗嘆“這小孩兒竟然是個有脾性的”,索性不再幫忙,看着人低頭拂去衣衫上的塵土,緩緩站直。
無論如何……
既然他們二人都落到了這鬼地方,怎麽着也稱得上一聲“難兄難弟”了吧?
萬蒼想到竟然有人跟自己一樣倒黴,還是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孩,啞然自笑,片刻後又整理好表情,面朝過卿塵,略微俯身:“小孩兒,你認識我師尊嗎?”
自己如今這般模樣,“祝鴻”非但認不出來,大抵還會在心裏把他當成闖入的陌生人吧?
若說“認識”,定然是沒有任何說服力的。
更何況現在的過卿塵說不出話。
他擡眸,視線輕輕掃過萬蒼因烈日灼考而泛起微紅的臉頰,遞出個“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眼神,又搖了搖頭。
銀白發絲晃動,柔順至極,宛如灑落月光的綢緞一般。
“有趣!”萬蒼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像是想到了什麽笑話似的,哈哈一笑,他居高臨下,投向過卿塵的眼神陡然變冷,“你這頭銀發,生得極其漂亮,簡直可以稱得上和我師尊的,一模一樣啊……”
“——竟然還敢說不認識他?”
萬蒼瞬間單手掐住過卿塵纖細的頸脖,雙眸微眯,目光銳利得仿佛能将人洞穿:“說吧,你和我師尊……和過卿塵是什麽關系?”
雖使不出靈力,又傷重初愈,但少年和孩童的力量天差地別,更別提現在的他滿腹狐疑。
五指緩緩收攏,幾乎将人掐得幾近窒息!
過卿塵沒法開口辯解,被萬蒼掐得小臉通紅,止不住地掙紮,喉嚨裏斷斷續續地洩出氣流,略顯圓潤的小胳膊小腿在空氣中撲騰。
若是再這樣下去,也許真的會被逆徒殺死……
他立刻決定自救。
過卿塵抓準時機,咬緊牙關,一腳狠狠地踹在了萬蒼的小腹上!
“草!”萬蒼吃痛地驚呼一聲,被迫松開了禁锢着過卿塵的手,擡首時雙眸有異樣的色彩閃動,“……很好。”
這一腳又狠又準,瞬間就不像性格溫良的過卿塵了,反倒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那早就身亡命隕的傻逼表弟。
“啪、啪。”
萬蒼面無表情地鼓起掌來。
他竟因這兇狠的一蹬,起了些許興致,忽地改變了主意,不打算就這麽殺掉面前變小的過卿塵了。
應該換個溫柔點的方法,從人嘴裏把話套出來……
萬蒼暗自盤算着,正打算繼續開口詢問,就見到面前的過卿塵神色不悅,眼刀橫飛,于幾息間主動撲了上來。
——他張大嘴巴,狠狠地咬在了萬蒼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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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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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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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