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試探

第80章 試探

從夏宇簡歷上的籍貫和畢業院校可以确知他并非本地人，大學學校也不在這邊，是畢業之後才來這裏找的工作。從這點來看，在進晶華之前，他和陽雲林産生不了什麽關系。

又從他們部門人的口中得知，雖然當初陽雲林進這個組有夏宇的功勞，但兩人一直普通同事關系。夏宇要他，只是為了組裏的業績考慮。後來陽雲林業績太好，夏宇作為頭兒有了壓力，暗地裏還屢次打壓過陽雲林。

陽雲林跟其他同事永遠都是客氣也禮貌的态度，對夏宇并無不同，對打壓也不很在乎。直到年會被頂替銷冠，兩人才徹底撕破臉皮。

這麽一看，至少之前他們的矛盾是真的，并非岑蒼揣測的兩人早就私相授受好幾年，有什麽舊情。

只是現在呢，在夏宇離開晶華之後，他們是否還有什麽聯系？

車子駛出晶華大樓，天已經全黑。

陽雲林看身側的岑蒼臉色疲憊，便說今晚不回別墅，叫司機将車開去南景苑——岑蒼之前送他的大平層。南景苑離晶華公司很近，有時為了節省時間，兩人會在這邊過夜。

路過商業街，陽雲林問他：“想吃點什麽？要不要現在下車，吃個晚飯再回去？”

“有點累，直接回去吧。”

岑蒼仰面靠着椅背，閉着眼睛，像在休息，實際腦子沒有停下來，他的懷疑也沒有停下來。兩條很模糊的線索——

删除的那條監控錄像正是陽雲林提前進入他辦公室，并為他準備“生日驚喜”那天。

中耀表面上的管理者是陽雲林曾經的頂頭上司。

其中任何一件單獨和陽雲林相關，岑蒼都不會願意将這個內鬼往陽雲林身上想，偏偏兩件事都跟他有絲絲縷縷的關系。岑蒼從來不相信什麽偶然和巧合，事情既然發生，一定有它的必然性和內在因果。

他半睜開眼，瞥了一眼陽雲林，那人就安安靜靜坐在他身旁，并無任何異樣。

陽雲林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轉過頭來跟他對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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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蒼重新合上眼：“以後到了下班時間，你就跟其他員工一樣先回家吧，不用等我。”他下班沒有準點，有時候就會像今晚這樣，忙到很晚。這段時間事情也多，這種時候就更多了。

“沒關系，我也處理點工作上的事，第二天工作量也少一些。”陽雲林将手放到岑蒼膝蓋上，“現在不像上學那會兒，你忙，我就等你。我現在也挺忙，下班路上一起回去，也多些相處時間。”

岑蒼把手蓋在他手背上，沒說話，繼續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陽雲林問他：“還在因為夏宇的事情煩？公司今年的營收是不是也很不好？”

岑蒼“唔”了一聲，算是承認。

“我最近看了一些西北兩個廠的資料，調整一些生産線，再更新一些設備的話，成本價格還能再壓一壓。要不重新定個低價，再去和客戶談？

“或者跟客戶說，由我們承擔物流的成本。其實物流成本還算可控，合作的物流公司也是現成的，全部由我們承擔了，客戶會覺得很省事。

“也可以幹脆我們自己成立一家物流公司？”

聽着陽雲林這些出謀劃策，岑蒼搖頭，側臉看他：“問題的關鍵都不是這些。”

“那是什麽？”

“是我們自己公司內部出了問題，這問題不優先解決，沒辦法和別人競争。”岑蒼眯了眯眼，試探道，“晶華內部有人将客戶資料外洩給對手公司。”

陽雲林瞳孔微張，恰到好處的驚訝：“找到是誰了嗎？”

“你覺得是誰？”

“……我，這不好說。”陽雲林誠懇地看着岑蒼，“但可以把流失客戶的名單統計一下，至少能夠看出來是哪個職級的經理人能夠接觸的信息。”

“嗯，目前正在讓人做這件事。”

他沒有告訴陽雲林更多，也沒有透露他對他的懷疑，轉而又問：“你和夏宇還有聯系嗎？”

“最後一次聯系是發現他搶客戶，我指責了他兩句，他把我拉黑了。”陽雲林露出自責的神色，“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當初不該得罪他，讓他連晶華也一塊兒記恨上了。”

岑蒼捏捏他的手背，安慰道：“人是我讓開除的，你不用自責。”

回到家裏，陽雲林叫岑蒼先去洗澡，他做點東西吃。岑蒼說點外賣，陽雲林則說随手做幾個家常菜很簡單，總吃外賣也會膩。拗不過他，岑蒼只好先去洗澡。

他洗完出來，精神好了些，看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好幾盤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雖比不上別墅裏請的專業廚師，陽雲林的手藝也算不錯，鹹淡适宜，搭配均衡，十分爽口。岑蒼吃了兩口，便盯着陽雲林的臉看。

陽雲林雖然沒擡眼，卻也知道岑蒼看他，看得久了，臉頰微紅，問：“你在看什麽，快吃飯。”

“你又是什麽時候學的做飯？”

“很早就會了。上學那陣，有空就讓廚師教我，讓吳管家試吃。”

“你學這個做什麽？”

又一抹緋色蔓上他的臉：“你又不能把廚師一直帶在身邊，萬一有用得上的時候。”他把時蔬換到岑蒼那邊，“人進入中年，一些像三高、心血管之類的基礎疾病就會慢慢出來了，外食不太會注意這些。”

“我怎麽聽你話裏話外都是說我年紀大呢。”

陽雲林抿住唇角，露了個含蓄的笑容：“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

吃過晚飯，陽雲林去洗澡，看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岑蒼短暫猶豫兩秒，便伸手拿起來。

沒記錯的話，他所有密碼都是岑蒼把他從家裏車庫抱出來那天的日期。剛恢複記憶他說怕忘記，唯獨不會忘記的，就是那一天。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這密碼竟也沒有改變。

岑蒼解鎖手機，直奔他的通訊軟件，夏宇的電話他還存着，但有通話的記錄已經是兩年前，夏宇還在晶華做經理的時候。岑蒼有心将這個電話撥過去試試，看夏宇什麽反應，或者看他是否繼續使用的這個號碼。

但這意圖過于明顯，他沒有這麽做，轉而翻看了聊天軟件。

和夏宇的聊天記錄也都在，最近一條也是大半年前。那會兒陽雲林查出人是他，于是發了一條長長的私信給他，控訴責問對方一番。他再發信息問對方這件事是否還有轉圜餘地，夏宇将他拉黑了。

再往前翻，也就是兩年前夏宇離職之前的對話，多是有關工作。

不僅看了夏宇，他還看了其他。發現陽雲林和其他人的溝通就如同他同組成員彙報的一樣，客氣而疏離。聯系人除了客戶之外，都是岑蒼認識的人。還查詢了他的支付軟件，所有錢款都花得很正當。

整個手機檢查下來，岑蒼發現陽雲林不僅沒有和夏宇私聯背叛晶華，還一直勤勤懇懇，為了客戶和訂單殚精竭慮。人際關系上也簡單，可謂對岑蒼一心一意，沒有半分私心。

陽雲林洗完澡出來，看岑蒼正拿着他的手機，沒有分毫不快，也沒問為什麽。而是坐到岑蒼身邊，神态自若将自己的手機拿過來，翻出偷拍的岑蒼睡變形的臉給他看，還播放他打呼嚕的聲音。一邊聽，一邊憋着笑。

陽雲林很正常，不正常的那個好像只有他自己。越是這樣想，岑蒼心裏就越是疑慮。陽雲林說得沒錯，他就是天生多疑，無法信任別人。

如果是別人，無法信任的支遠了便是，這人是陽雲林，他就非得弄個清楚明白不可。

沒有人傻到一邊做着不能示人的事，還只用一個手機。陽雲林的手機這麽幹淨，要麽是他真的沒問題，要麽就是他還有備用機。

不只是備用機，想給人做內應，聯絡少不了，要偷出資料，電腦操作也少不了。陽雲林每晚都跟他回家，每天大部分時間是在公司，也沒有別的去處。

如果把別墅、南景苑，還有公司辦公室仔仔細細搜查一遍；把他所有使用過的電子設備，都叫技術人員檢查一遍；另外使用過的車輛、去過的地方都查一遍，如果這些都沒問題，岑蒼便可以安心信任他。

自然，調查這些事時，他不能當着陽雲林的面。

第二天上午，岑蒼便叫來常鑫交代了這些事，又因涉及到家裏，又打電話讓吳管家協助。交代好這些，剛過晌午，岑蒼便叫來陽雲林，說是朱語海老家那邊的公司出了點問題，他得即刻出發去處理，因為涉及到一些私事，帶陽雲林比較合适。

陽雲林愣了愣，一絲驚惶從眼裏閃過：“這麽緊急嗎？讓我先回趟家收拾點東西吧，你的行李要帶哪些？我給你一起收了。”

“不用，吳管家已經收拾好送去了機場，我們現在就出發。”

“可是我這邊的工作……”

“放心，我已經叫方餘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