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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三思這位孜孜不倦的催婚者,顧如泱早就知道自己已是大齡未婚, 昭陽還比她年長三歲, 自己一個海賊尚未結婚都被同為海賊的夥伴擔憂, 且不說昭陽相貌端莊, 體态優美, 性格溫柔,就是說一個堂堂長公主竟然獨身到了二十四歲, 在這充滿禮制與規矩的地方也會遭到多少的诟病。
顧如泱也一時尴尬了起來,她揉了揉鼻子:“咳, 我只是看這房間布置昭陽她也挺用心的, 原本以為是有心儀之人,倒怕耽誤了她。”
奉劍性子是要好些, 但顧如泱軟了下來她也不再生氣,又解釋道:“公主成人之後一直甍塵南下,雖然朝上沒有大臣明着向陛下求親, 但念歸城仰慕公主的俊傑從來不少,吏部尚書的少公子李拓更是為了公主至今未來娶, 可公主一心只想為陛下分憂, 從未想過私事,就連下嫁萬世港也只為了大周。我雖只陪在殿下身邊兩年, 但也是日夜陪在殿下左右,殿下雖是剛強,但這些年一直孤身而戰,六皇子年幼、太子又一心只想對北陸開戰, 大臣們各懷心思,公主實為不易,容我妄自揣測,公主将驸馬的房間如此布置,想來也是希望有一位英雄俊傑可以為她分擔。”
“原來如此。”顧如泱倒是第一見奉劍這麽多話,句句情深意切,便又不好再多問了。
“奉劍……逾越了。”
“沒有的事。”顧如泱揮揮手,她對奉劍奉笛都是頗為欣賞,昭陽雖是主,奉劍是仆,可這主仆之間并不是只有冰冷的關系,還多了好幾分情誼,這與萬世港一衆之間好似也并無差別。
“那時間不早了,驸馬稍作休整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卯時還得起床呢。”奉劍說着便準備退下。
“什麽?!卯時就得起?”顧如泱有些激動:“為什麽這般早?”
奉劍皺着眉:“今天孫大人不是說了嗎,明天他會與儀制司主事一同過來。”
“他們過來與我何關?”顧如泱說道,此時奉劍身後的兩個小侍女不住的掩面笑了起來。
顧如泱有些不解,奉劍還是悉心解釋道:“儀制司是朝廷設來孝習驸馬的。”
“還有這等職務?”顧如泱有些無法理解,但又覺得有點意思:“做附馬還需要教?真是可笑。”
“做驸馬自然得精通六藝、熟知四書,不過嘛……”奉劍眼珠一轉,倒笑了起來:“不過在顧大當家面前,興許只是走走過場大致說一下入宮的禮儀,若真要教習六藝四書什麽的,怕是沒個十年八年的也學不會,驸馬也無需擔心。”
奉劍說得有理,顧如泱倒是點點頭,她一個海賊頭子懂什麽四書、通什麽六藝啊,雖然少時杜詠教她識文斷字,但現在想想那都是些什麽書,多是什麽兵書謀略,治國之策,真是無聊之極,倒是何三思給她念的那本《朱雀海游記》,游記裏記錄了朱雀海諸國諸島的風土趣事,又有些海中的傳說逸聞,顧如泱覺得就這書最有意思。
既然答應昭陽回來,顧如泱也決意把這好人做到底,若是真要配合那什麽儀制司她也可以一試。
“那便麻煩明日寅時叫我。”顧如泱對奉劍道,她可清楚得很,若真是明白卯時再叫她她定然不會準時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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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奉劍給顧如泱打了個千:“一日舟車勞累,驸馬早些休息,我的房間就在隔壁,這兩位妹妹今晚會在門前候着,驸馬有事盡管吩咐。”
顧如泱總是不習慣伺候的,不過這地方她也是人生地不熟,奉劍也算是個熟人了,她便大方說道:“那麻煩奉劍妹妹給準備一盆洗澡水了。”
奉劍又噗嗤一笑,洗澡水這詞在這念歸城裏恐怕只有顧如泱說得出口了,她對身後的兩個侍女說道:“驸馬要沐浴,去準備準備。”
兩個侍女答應之後便退了下去,奉劍今日也乏了,知道顧如泱是個爽快之人,于是回昭陽房裏又問了安便也回房休息了。
顧如泱讓兩個侍女退出了房間,她看着眼前這一盆子花瓣的洗澡更是覺得這城裏人矯情的很,花在樹上長得好好的卻扯下來扔進洗澡水裏,但既然這好花已落了水,那不享受一番豈不是又浪費?顧如泱幹脆的踏入水中,這水溫再合适不過,随着身體慢慢浸入,顧如泱覺得全身的毛孔緩慢的張開,而這花的香氣随着水溫的升騰也彌漫開來,顧如泱放松着身體,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離開萬世港,顧如泱第一次覺得肩上如此的輕松,她将腦袋挂在浴盆邊上,眼前正對着那一副铠甲,這铠甲做工精細又是威風凜凜,若不是昭陽下嫁了萬世港又不知道哪位男兒有幸将這铠甲穿在身上。
顧如泱忽然有些自責,她都忘記了昭陽是主動嫁給自己,倒反而覺得自己耽誤了昭陽的大好年華,若非自己應了杜詠之計一口應下了昭陽,怕是昭陽早回到了念歸城,這裏何處不是英雄少年,昭陽一定能找到穿上這一副铠甲,願意陪她劍指北陸之人。可不知為何想到這裏,顧如泱卻又有些失落,若昭陽真回了念歸城,那她身邊豈不是少了一個有趣之人,受了傷也沒人給她小心上藥,想到船上全是些糙老爺們還有尤二娘的唾沫湦子,顧如泱猛的從水盆裏坐了起來,她看着昭陽房間的方向,心裏默默的肯定道:明天一定要給足昭陽面子,可不能讓昭陽生氣了,若要是不跟自己回去了怎麽辦!
沒了海鷗的鳴叫,念歸城的清晨安靜了太多,當然偶爾也會有麻雀落入枝頭輕喚兩聲,但也被識趣的下人們拿着粘杆趕走,陽光離開了海面,總算灑進了公主府的院落裏,不知是何人打開了房間的窗戶,讓這溫暖的光芒放肆的進了屋。
昭陽看着眼前的人,平時最無禮的便是她,睡着時卻安靜的像個嬰孩,許是陽光灑在了她的臉上,這人委屈的翻了個身,避開唐突光亮。
“公主,寅時一刻了。”奉劍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噓——”昭陽的手指放在嘴前:“別擾了她休息。”
“可再過一會孫大人就要到了。”奉劍的聲音已是壓得很低。
“那就讓他們候着。”昭陽實在不想擾了顧如泱的美夢。
“這怕……有些不合規矩。”奉劍小心說道,儀制司與驸馬之間的關系猶如貓與老,若是尋常的驸馬,且無論家世如何,到了儀制司那也得低着頭做人,主事教什麽,這些附馬自然就得做什麽,就算日後脫離了儀制司的管教,但公主對驸馬不滿,亦或者驸馬德行有損,儀制司也一樣的将驸馬們管的住。
昭陽輕笑,在萬世港一月有餘,自己都快忘了何謂規矩,所以就更別說顧如泱了,若顧如泱都懂了規矩是何物,怕是太陽都得打西邊出來了。
昭陽用手指輕輕戳着顧如泱的鼻子,顧如泱又将腦袋挪向別處,她膚色比昭陽深上不少,可這攔不住她五官精致,現在雙目緊閉,更顯得睫毛上翹,昭陽的手指按在她的睫毛之上,顧如泱又是轉身,昭陽覺得有趣便反複玩弄着,全然不知她身後的奉劍正一臉不解的看着她。
昭陽如此捉弄,顧如泱總算醒了,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正見昭陽坐于自己床邊,這姑娘嘴角含笑,陽光正打在她的側臉,顧如泱有些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真人,索性這位當家坐了起來,她将手伸在這張俊俏的臉上,她的手指有些粗糙,碰着這細膩的肌膚更覺得不知是真實與夢境。
對于顧如泱突然的動作昭陽也鬼使神差的沒有躲開,眼前的顧如泱迷離着雙眼看着自己,眼神間竟是一副癡情模樣,對上這藍色的眼眸,昭陽竟有些沉淪。而在昭陽身後,奉劍更知趣的悄悄退去,而在床榻之上,二人之間透露着一絲暧昧的氣息,就連昭陽自己也有些迷離了。
“啊!你怎麽來了!”自己的手在昭陽的臉上撫摸了好一會,她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沒在做夢了。
這氛圍突然被破壞,昭陽也有些尴尬,她慌忙的從顧如泱的床榻上站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解釋道:“不是說寅時叫你嗎?”
“哦,是……”顧如泱好像也感受到了此時的窘迫,她說道:“是給奉劍說過讓她早些叫我,沒想到你也來了。”
“既然醒了,就更衣吧。”昭陽說着,回頭卻不見奉劍,自然是知道這小丫頭心裏想着什麽,昭陽的臉倒是紅到了耳根,她又朝着門口說道:“來人,伺候驸馬更衣。”
奉劍這才帶着兩個侍女推門而如,昨日給顧如泱準備的衣服還整整齊齊的放在床頭,兩個侍女将衣服打開,裏外總共三件,裏衣且不說,中衣也是上好的白色錦緞,衣領處有着海浪的暗紋,而外衣卻是不似上次的胡服,這次完全是男子的衣裳,服色正紅,廣袖長袍,依然是上好的蜀錦,錦上花紋與那件胡服一樣,也是徘徊于天的海鳥,這繡紋似乎就是為顧如泱設計的一般。
顧如泱本想自己将衣服穿上身,可她長這麽大就沒穿過這麽繁瑣的衣服,昭陽一個眼色奉劍與兩位侍女就圍繞了上去,将衣服給顧如泱一一穿上後,奉劍又給顧如泱束起了頭發,顧如泱平日也本是這樣簡單,只是束發處加了一根裝飾用的發帶,發帶上有一顆晶瑩剔透的白玉,這一身打扮下來,顧如泱倒是顯得一身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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