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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天下最華麗之地莫過于皇城,大周秦氏如今南下甍塵, 但皇室所居依然金碧輝煌, 從北陸帶過來的黃金與財富裝飾着整個宮殿, 那金色的屋頂從太陽東升直到太陽西落, 一直都閃爍着無盡的光芒, 就算偶遇陰霾,在那薄霧之後依然一片金碧輝煌。開山劈谷從峻嶺裏運來的石料被打磨的光滑透亮, 仿佛一面鏡子映着每個人心,內外金柱全由整根的繪木制成, 每一根的都有百年的歷史。
曾有大臣向光孝帝谏言, 只道本是南下逃難,又何故如此浪費, 光孝帝摸着巨大的繪木金柱答道:已是南下,已無再南,今日朕傾其所有建念歸城于太平島, 便是告訴後世子孫,若想永享安逸, 必揮劍向北。
光孝帝秦無庸若是生而逢時, 一定是一代明君,只可惜這位皇帝三十五歲才從他那無能的兄長手中接過這破碎的江山, 而在他繼位的八年之中無一天不是精疲力竭,他治奸臣、安民心,用盡全力修複這被他的父親與長兄踩碎的河山,最終也只是讓大周的氣數維持到了赤澤六年, 秦無庸已知無力回天,僅他一日之力救不了大周,赤澤七年秦無庸帶着朝廷南逃太平島,總算留住了大周的最後一口氣。
昭陽拉開車簾,看着禦道兩側的宮人與侍衛,這真是一個讓她熟悉又疏遠的地方,她曾看着這裏從一片荒涼變得繁華,他的父親告訴她這裏便是他們新的家,昭陽卻從來沒有把這裏當成家,這裏沒有她的回憶,沒有她的母親,只有看似欣欣向榮着的假象。但今天她第一次覺得這裏竟是如此親切,那些面無表情的侍衛們讓她想起幼時的自己在皇宮裏奔跑,那時的皇帝還是他的叔叔,那也是一個溫柔的長輩。
“有什麽好看的嗎?”顧如泱擠在昭陽的身邊,也往車簾外看去,但她并不覺得有什麽特別。
“回家了,自然要看看。”昭陽說道,這次回門之後又不知一別多久,雖說萬世港與念歸城也就十來天的路程,但她始終是要守在萬世港的。
“那我陪你看。”顧如泱也瞪着個眼睛往外面看着。
昭陽看着一旁的顧如泱,若說顧當家的單純,可昭陽還是看不明白,兩人就像稀裏糊塗的在一起,卻好像又從來不在一起。
“不用看了,馬上到永安殿了。”昭陽放下窗簾:“到那裏,我們便要步行了。”
到了永安殿,馬車停了下來,奉笛将馬車的門簾打開,這小丫頭平日俏皮極了,今日卻是一臉恭順,她将門簾固定在門上,躬身說道:“請公主、驸馬下辇。”
顧如泱倒是主動,她先往車外跳去,又轉身将手放在昭陽面前,其實扶昭陽下辇自有宮人來做,昭陽将手放在顧如泱手中,這執手已像是二人的尋常之事,顧如泱拉着昭陽的手指小心的将她扶下車。
“謝驸馬。”
昭陽小聲的顧如泱耳邊說道,她吐氣若蘭,顧如泱不由的想到了今日夢中之事,臉一下又紅了上去。
“客……客氣了。”
顧如泱說着不由的往身後看去,發現完全不是剛才那車隊了,且不說杜詠坐的馬車不見了,又有增加了幾輛她尚未見過的車辇,再看原本也是乘辇的奉劍奉笛也不見她們的車了,反觀二人臉色紅潤額前有微汗,倒像是走着進來的,同時剛才帶隊的李拓也不在車隊之前,整個車隊就像是突然換了一組人。
“杜師爺呢?”顧如泱向昭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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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長生宮之後,所有人都得步行,都是驸馬了連這個都不知道。”秦寰安不知什麽時候從他的馬車上下來,他站在顧如泱身後說道。
“那我們怎麽乘的辇?”顧如泱又道。
“因為我們姓秦。”另一位少年從馬上跳了下來,那表情與秦寰安是一個德行,跟着到了昭陽的身前又立馬老實了起來:“武安見過長姐。”
“一月不見,又長高了些。”昭陽對那少年說道。
“還不是個只長個子不長心的家夥。”一個少女被兩為宮人從另一輛辇上扶下,對秦武安說道。少女與昭陽也有七分相似,卻少了些昭陽那種傲氣。
“阿姐莫要亂說,先生前幾日還誇我功課做得好,倒是寰安弟弟,你這是多久沒回來了,怕是先生長什麽樣都給忘記了吧?”少年打趣道。
秦寰安又白了此人一眼:“果然只長個子不長心。”
“你倆一邊鬧去。”少女将兩個少年轟走,又給昭陽打了個千:“見過長姐。”
這少女也是昭陽的姐妹,喚名寧安,封號洛河。
“見過長公主。”少女身後站着的男子也跪了下來,對昭陽乃畢恭畢敬之态。
“陳逸驸馬多禮了。”昭陽讓男子起身。
“自古以來君臣有別,這驸馬下跪行禮乃是尊卑之事,何來多禮之說!”只見另一位少年馭馬到昭陽向前,見昭陽也不下馬,顧如泱只道這說話好大的口氣。
昭陽眉頭一蹙,自然的往馬前走上一步将顧如泱護在身後,昭陽淡然一笑,對來人者道:“今日本宮回門,又是行的家宴,既是家宴,又何來君臣之說。禮安,看來太子做久都忘記怎麽做衆弟妹的兄長了。”
顧如泱原本是看着這一家子人挺熱鬧的,所以一直安靜站在一旁,只是沒想到竟然見到了這東宮之主,想到這人竟這樣出現在自己的跟前,倒是有些牙癢癢。
“長姐見笑了,”秦禮安嘴裏叫着長姐,臉上卻沒有其它兄弟那樣對昭陽的敬重:“本宮身為大周太子,若本宮不立規矩,大臣又如何之綱常?所謂君為臣綱,我們為何來到了太平島,便是臣不行臣之道,破了這綱常,現在太平島最在意的便是這規矩,本宮自要以身做則了。”禮安看向剛才那白衣男子:“是吧,陳逸?”
那白衣男子即刻回答道:“太子說的是,我為臣下,自當向公主行大禮。”
秦禮安滿意笑了笑,目光卻落在昭陽身後顧如泱身上,顧如泱今日是男子裝扮,但從所周知這位顧當家是位女子,她五官立體,鼻梁高挺,雙眸異色,說是像那番外之人卻又一頭烏黑的頭發,星眉劍目的神态,不比尋常女子較弱,倒是自成一種美。
“這便是萬世港之主,顧大當家了?”秦禮安問道,卻還是高坐于馬上。
“正是本宮的驸馬。”昭陽回答道,神色坦然,毫不介意顧如泱乃是女流。
“那既是驸馬,本宮乃東這之主,敢問長姐,這驸馬跪是不跪?”秦禮安一臉傲慢,一副絲毫不介意顧如泱身份的樣子,在他看來無論顧如泱跪不跪,話這樣扔出去了,便是對顧如泱的輕視。
昭陽有餘光看向顧如泱,這顧當大家的向來驕傲,秦禮安将話這麽一說,顧如泱的臉色都變了,昭陽怕這殿前生出什麽事端,便又欲上步與秦禮安糾纏。
“跪你個大頭鬼。”顧如泱看着秦禮安,倒是破口罵上了。
“你說什麽!”秦禮安不曾罵過髒話,卻知道顧如泱是在罵他。
“我說,我跪什麽跪,拜鬼麽?”顧如泱嘴裏更是放肆,此時寰安也笑了起來。
“你……你放肆!”秦禮安哪裏想到顧如泱完全不心與他争論,張口就是罵,這市井之徒的事情他堂堂太子哪裏經歷過,原本早已備在心中那些冠冕堂皇之詞一下沒了用武之地。
“你-土-憋。”顧如泱罵起人一也是一臉鎮定,大海之上海賊相遇難免罵戰激将,罵人的本領顧如泱可不比曾世差。
“我……”秦禮安一臉土色,若不是殿前不能持劍,他早已對顧如泱拔劍相向了。
“就是你,土憋。”顧如泱将雙手負于身後,罵得可叫個大義凜然。
措手不及的秦禮安一時下來沒有應對之語,見身邊還站着羽林衛,他指着顧如泱道:“來人,把這無禮之徒拿下!”
秦禮安話音方落人便來了,不過上來的卻不是羽林衛,只見向羊一臉笑顏手持拂塵便快步而來。
“各位殿下,都到了呀?”向羊掃過殿前衆人,除了麗山公主與其驸馬,昭陽、禮安、寧安、武安、寰安幾位都是到了。
“向師傅你可來得真是時候。”秦禮安冷眼說道,話中有些責怪之意。
“陛下這不一月未見昭陽殿下了嗎,所以讓老奴先來看看昭陽殿下到了沒。”向羊微微屈身向禮安解釋道,又對昭陽說道:“長公主殿下,陛下想你得緊,宣您快些進殿呢。”
“這就去。”昭陽給顧如泱使了個眼色,伸手拉着自己的驸馬跟着向羊向殿內而去。
“阿姐,我也一塊。”顧如泱不收拾禮安了,寰安也不願看着秦禮安虛僞的臉,緊跟着昭陽便往殿內去了。
秦禮安本想嘴上占點便宜,反倒自己沒讨到半分好處,他不由的握緊馬鞭,若是有可能他非得好好的回敬顧如泱不可。
“太子殿下,怎麽還不進去啊?”
秦禮安回頭,只見一青年男子站在身後,他廣袖長袍,頗有仙氣。
“楚卿,你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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