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泰和殿原名乾陽殿,是未央宮的主殿, 齊國國君任天博推翻大周之後就順理成章的進駐到了這裏, 将主殿改名為泰和, 取自泰安順和之意。
曾經的乾陽殿華麗異常, 夜夜升歌, 如今的泰和殿卻不是以前那樣的光景,國君任天博雖然也是每夜晚睡, 但卻是勤于政事,國家之事無論大小, 涉及之事無論尊卑, 他都一一過心。
“父皇,時辰不早了, 注意龍體。”太子任承柞躬身說道,這已是今夜第二次提醒了。
“沒看到還有那麽多折子嗎?”任天博拍着身邊厚厚的一搭。
“這折子從來就沒有斷過,”任承柞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又道:“父皇乃我大齊基石,我大齊立國不到十年, 還望父皇愛惜身體, 這不僅是兒臣,也是百姓們所盼望的。”
任天博擡了擡手:“先起來吧, 這不你也一直陪在朕身邊未曾休息嗎?若要休息,我們父子便一塊休息。”
這位皇帝話音剛落,幾個懂事的內侍便端上了溫熱的茶水和一些小食,一個老嬷嬷也從一旁走了上來, 她給任天博先了一禮,便小心在皇帝肩頸按摩起來。
“我自然知道我兒的心思,不是父皇不想休息,現在天下未平,你讓朕怎麽能休息。”任天博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我大齊來之不易,若我得了江山卻不兢兢業業,這不是重蹈那周朝的之轍嗎?”
年輕的太子又一躬身:“父皇說的是。”
任天博的手在折子上翻閱了一下,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冊,他将冊子扔到了任承柞身前,指着那冊子道:“閩海總督,八百裏加急。”
“這是……何事?”
“昨夜,太平島北側燃起了煙花,站在閩海最南的島嶼上都能看到那煙花之美景。”說着的是美景,但是任天博的臉上全是焦慮。
“昨日端午,可是前朝餘孽們在過節?”承柞問道,若是以大周鋪張的習慣,這事他們做的出來。
“這可不是好事啊。”任天博拿起茶杯,卻一口沒喝又把它放了下去:“若是當年他們如此鋪張,我并不以為怪,可這遠赴太平島的不過百萬人,能有多少的生産、又有多少的稅收拿給他們這樣浪費?”
“可是萬世港?”任承柞敏銳的說道。
“朕也以為是萬世港。”任天博說道:“看來這曾經的天家貴胄總算與那海盜對上頭了,想想……真是可笑,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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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多慮了,太平島彈丸之地,萬世港也就是住着一群匪類,等我大齊再安穩幾年,國庫充盈之時,再派水師平定那太平島也不遲,到時候看那太平島還能不能太平。”年輕的太子總是野心勃勃。
“我兒不要掉以輕心。”任天博拍着年輕太子的肩膀:“萬世港的實力不容小觑,它幾乎控制着整個朱雀海域,為什麽秦無庸要把女兒嫁給陳青川這個老頭子,也就是看重了它對朱雀海域的控制,他們想要水軍,要想出口,想要更多的稅收,都必須依仗萬世港。”
“兒臣明白。”任永柞乖巧一揖,又問道:“那父皇可有謀劃之策。”
任天博指了指剛才那折子,眉頭倒是舒展開了,他道:“若要平定太平島,還需看閩海。閩海總督韓燕倒是想了些法子。太平島本就易守難攻,加上萬世港海力雄厚,肯定不能強攻,他已派了探子過去,看看能不能從內部将萬世港與念歸城擊破。”
“倒不失一個好計。”
泰和殿中的父子二人依然謀劃着大齊日後的每一步,而在海的南端,武安港上也是熱鬧非凡,整個港口四處點着火把,燈火通明,幾乎沒有裝載任何貨物的顧家船只雖然體積龐大,但也是輕盈。
顧如泱在甲板上猛的跳了兩下,想着還是海上讓她心裏踏實,顧家的水手們并未管這個無所事事的當家,他們都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兒,有的去檢查錨軸的情況,有的人已站在桅杆頂端拉起了船帆,漿夫們喝起了酒讓自己的身子活絡起來,不用任何人提醒,所有人各司其職,沒有多的語言,所有的配合天衣無縫。
顧海星見一切都快收拾妥當,她又給顧如泱一一做了彙報,只待顧如泱站在船頭,便可揮手揚帆。
顧如泱此時的心卻不在揚帆上,昭陽站在船尾,她的背對着自己,目光鎖定着南方,那是念歸城的方向。顧如泱小跑了過去,她站在昭陽的身邊,也往南方看着,對于“家”她沒有太多的感覺,但她這次卻能感受到昭陽心中的傷。、
雖然不想多說,但顧如泱還要講:“我們得趕在子時前出發。”
顧如泱話畢,昭陽的睫毛便垂了下來,這也讓顧如泱心上一沉。
“本宮知道了。”昭陽回答道,她果斷的轉過身子,手拉在了顧如泱的袖角上:“如泱,讓船起航吧,總不可能一直留着。”
顧如泱抱着昭陽的頭,摸着她的發,吻向那額頭:“杜先生不是還留在那的嗎?等他把路修好了,你便可時常回去了。”
對于顧如泱剛才那一吻她平靜的接受了,可能附近有人看着,但她覺得這一吻讓自己的心踏實了些,她點點頭:“如泱安排就好。”
待一切規整完畢,顧如泱在船頭敲起了太鼓,一時所有的船只鼓聲也跟着響了起來,太鼓自有演奏之法,去有去之聲,進有進之音,顧如泱掌控着所有的船只,一鼓做罷,只聽九天桅杆之上一個舵水喊道:“起——航——起——航——起——航——”
随着這聲音不斷,所有船只調轉了船頭,朝着大海的方向而去。
敲鼓可不是個輕松事兒,見這船已上了航線顧如泱也回了船樓,昭陽早已在樓裏,只是她依然在自己的房間歇息,門外站着兩個小侍女,想來奉劍奉笛在裏面伺候,顧如泱清了清嗓子,扣着門道:“昭陽,你睡了嗎?”
“公主睡了。”回話的卻是奉笛,她聲音聽起來輕松還帶着笑意,想來昭陽就沒有睡。
“若是沒有休息我……我可以陪陪你。”顧如泱不依不饒。
“如泱,我困了。”這次是昭陽的聲音,聽起來真是乏了。
“哦。”顧如泱有些失落,二人已經坦誠了心思,卻總是不能親近,她也知道昭陽再次離有心情怕有些憂慮,可自己明明是對方可依靠之人,這樣總讓她心裏感覺空得荒。
“那……那我先回屋了。”顧如泱對着緊閉的門說道,她的房間就在昭陽的隔壁,走了兩步她又回頭看着那門:“回去了……”
果然沒有任何回音,顧如泱如洩氣的皮球,灰溜溜的往自己房間走去。回房之後顧如泱命人帶了桶熱水,簡單的泡洗了一下,這自然比不過宮中的享受,但對她來說已是足夠,雖說剛才是洩了氣,但她哪是這麽容易受挫之人,顧如泱反倒琢磨起來,明日應該如何讓昭陽能開心一些,九天足夠大,船上還有些貨,看要不要讓船員裝成商賈在船上弄個市集,又或者去船尾放個風筝什麽,又想到昨天買的魯班球,再不濟手把手帶昭陽玩也應是好事。
顧如泱想着昭陽一定不會玩着魯班球,倒時候指不定求教自己,倒也挺有意思,不由的坐在浴盆裏傻笑起來。
“驸馬。”
門外傳來了昭陽的聲音,顧如泱一下收住了那傻笑,她從浴盆裏跳了出來将裏衣裹在身上,可一時半會又不知道昭陽找自己什麽事,剛剛已經拒絕了自己進房間,想來再找自己應該不是私事。
顧如泱一路跌跌撞撞走到門口,她又理了理衣服,才将門拉開:“昭陽,是有何事?”
昭陽倒不急着回答,卻是先進了門,這次是昭陽獨自進來,她披着一件深衣,把自己裹得倒是嚴實,身後卻不見奉劍奉笛二人,顧如泱又将頭往門外探去,果真這兩個丫頭都沒有跟在身後。
“昭陽,是有什麽機要之事嗎?”顧如泱小聲問道,分明這房間就只有她二人。
昭陽确實一臉愁容,倒是與船尾時那般表情無異。
“可是心情不好?”顧如泱問道,她上前拉着昭陽的手,将她帶到床榻邊,二人并坐榻前,顧如泱又道:“你有什麽不開心的,我與你一塊承擔,雖然離家這事我不懂是怎麽樣的難過,但我見你難過,我心裏也是難過的。”
“已是子時二刻了,我卻睡不着。”昭陽說道。
顧如泱小心攬過昭陽的肩,将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若睡不着,有我陪你,你眼睛睜到幾時,我便也睜到幾時。”
顧如泱向來沒什麽花言巧語,說話直直的,但每次都能打到昭陽心裏,昭陽握住顧如泱的手,摩挲着她的指腹,這熟悉的感覺就像在觸摸自己。
昭陽又似自言道:“我父皇已快到天命之年,可這幾個兄弟姐妹沒一個可讓他放心,如今我又離了他身邊,想着父皇整日操勞,我也心有不忍。”
“那昭陽……你……你可是想回去了?”顧如泱說的回去,便是住回念歸城,繼續做她的長公主。
昭陽在顧如泱肩上蹭了蹭:“現在的局勢,我是回去不得了……”
顧如泱知道昭陽說的是萬世港與念歸城合作一事,既要長久,她必定要從中協調,若是說回去就回去,斷然是不行的,二人陣營不同,心卻一塊,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還好……我遇見的是你。”昭陽說着擡起頭,她看着顧如泱道:“壞,也壞在遇見了你。”
顧如泱心生不解,昭陽見她疑惑,又說道:“若是別人這一嫁換做是別人,我一定會覺得心有不值。可若是沒有遇見你,我怎麽又會這樣的重視自己的開心與難過。”
“可昭陽……那你可想過,你我皆是女子……”顧如泱害怕昭陽現在如今信任自己、衷呢自己,它日後悔卻沒了退路,心中也生了彷徨。
“如泱可是的害怕?”昭陽似乎看穿了顧如泱的心思,她反問道。
“我……唔……”
顧如泱尚未回答昭陽吻了上去,昭陽的唇很暖很軟,很快吸引住了顧如泱,但兩人皆是初吻,雖然是唇齒相依,卻又稍顯笨拙,昭陽含着顧如泱的唇吸吮着,牙齒輕輕咬滑過她的嘴唇,顧如泱雖然顯得被動了些,但很快也回應了起來,她身體前傾壓昭陽微微壓下,微微轉動了頭的方向,讓兩片唇扣在了一起。
安靜的房間中是二人親吻發出的喃呢聲,昭陽卻是更要主動一些,她伸出玉臂挂住顧如泱的脖子,将顧如泱往榻上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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